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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不想让你知道的,”秦峥看着他说道“你知我是世外之人,便是命数到了尽头,也不会真的死的。”
夙毓就那样怔怔的看着他道“那你为何却无法自己解除身上的毒呢?”
“夙毓,”秦峥看着他苦涩又讽刺的神色道“你不信我?”
夙毓走到了他的身边,笑着道“教主跟我去碧落宫吧,你若好了,我便信你。”
不是不想相信,而是不敢相信,这个人说的话,他再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
隐瞒了超过七年的事情,他如何敢去再相信。
夙毓知道,秦峥又如何不知,他只是握住了他的手道“那便如你所愿,去吧。”
“好,”夙毓回答。
他的准备总是最快的,只剩半月的时间,在他看来,实在是紧迫异常,更何况还要去苗疆取那母子连心蛊。
只是再匆忙,秦峥还是上了马车之内,生存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也是为了安夙毓的心。
一路沉默,邪医和老人同在车厢之内看顾秦峥的情况,闻洱忙上忙下,夙毓却只是沉默的驾着马车,在需要的时候动手去做,可是话语却越来越少。
他不说话,旁人也无法在这个时候跟他接话,他的心里难受,旁人又怎会看不出呢。
“吃点东西吧,你这样不眠不休的驾车,身体会吃不消的,”秦峥坐在车辕上道“接下来让闻洱来驾车吧。”
“好啊,好啊,教主,”闻洱坐在了一旁道“我正休息的累了。我来驾车吧。”
“好吧,”夙毓将缰绳交给了闻洱,然后走进了车厢,坐在了秦峥的身边,沉默的吃着干粮。
他安静的吃完,又喝了秦峥递过来的水之后,然后靠在了车壁上,拉过秦峥的左手细细的查看“已经快到中指处了,到了中指处便是只剩下七日了。”
秦峥将掌心握住,然后将他按在了自己的膝头道“你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吧,很快就到了,别担心。”
夙毓枕在了那温热的膝头之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很累,精神却很清醒,可是不睡的话,会让这个人担心吧。’
这个时候,他真的不应该让他来担心了。
车厢的摇晃很有节奏,颠得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无梦,可是握着的掌心总是暖洋洋的。
他们的马换了一匹又一匹,日夜不休的赶路,终于在第十五天的时候,看到了那个颇为巍峨的碧落宫。
巍峨却又带着婉约,更有清雅之处,这样的居所,就是碧落宫主,碧朱的住所。
夙毓以为此生都不会再看到碧朱,可是他还是来了,也不得不来。
“真是稀客,”碧朱站在那宫门处看着他们的马车道“不知幽冥教夙左护法前来,有失远迎。”
他还是如多年前那般的魅惑人心,只是长开了的五官,却不会再让他看起来雌雄莫辩。
可是夙毓,他知道自己即便休整了仪容,那多日忧心带来的憔悴,也无法遮掩,只是,那又何妨。
“废话不多说,”夙毓跳下了马车道“此次前来,有要事相商。”
碧朱看着马车为掀开的车帘半晌道“那就请秦教主一起进来吧。”
他知道,碧朱的这个语气告诉夙毓他知道秦峥的事情,只是若是以往,夙毓还会吃醋,现在,却只是庆幸了。
若是可以,他多想割了自己的血给他续命,可是,却是不行。
夙毓看着他半晌,然后掀开了车帘道“抱歉,只怕不行,日期已到,教主他已然陷入了沉睡。”
碧朱的眼睛蓦然睁大,绕过了夙毓直接上了马车,男人就那样静静的躺在车厢之中,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那泛白的唇色却告诉他,他的确是有着生命的危险。
“怎么才能救他?”碧朱问着那个正在把脉的老者道“你们此次前来,必是有方法的,是什么,说!”
老人看着他的神色道“只剩七天,七天之后他会在睡梦之中离去,现在三种解毒之法可以叠加,需要你的血液。”
“多少?”碧朱问道。
“一碗的剂量,”老人回答道。
碧朱抽|出了腰间的匕首,直接割上了手腕的位置,将血液滴落在了那老者拿来的玉碗之中,血液的流速很快,碧朱甚至在那速度过慢之时,再加了一刀上去。
玉碗被血液浸满,碧朱随意的扯下一片衣襟包住了伤口处绑紧道“现在,救他。”
“明白了,”老人将玉碗端起,凑到了秦峥的嘴边,点住他身后的穴|道让食道张开,直接就那样灌了下去。
“他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夙毓擦拭着他唇角的血迹询问道。
“需要几个时辰,”老者说道“你要等他醒来么?”
“不,我现在就出发,”夙毓低着头道。
老人看着他道“我只能给你指明方向,却不能陪着你去,你带着我的信物,他们若愿意给你,你带回来即可,若是不愿意,你只能想其他的办法,明白么?”
夙毓接过老人的信物,收进了怀里道“明白了,我会快去快回。”
闻洱跟着他跳下了马车道“护法,我跟着你一起去吧,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夙毓看着他,然后拍着他的肩膀道“那就一起去吧,”他转向了邪医的方向道“那就麻烦您照顾教主了。”
老头随意的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老头也算是你教中一人了,保证你回来的时候完璧归赵,你可保护好我那个笨徒弟。”
夙毓拱手“在下省的,”直到最后,他才看向了一旁站着的碧朱道“拜托了,”然后转身离去。
闻洱看了碧朱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夙毓在示弱,让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示弱,他的确是走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可是,碧朱抱起了秦峥,看着他沉睡的面容道“便是他不拜托,我又怎么可能真的不救你。”
他带着秦峥直接进了碧落宫,倒是邪医和老人只能对视一眼,然后自己跟了进去。
进了碧落宫,碧朱将秦峥放在了床榻之上,这才看着身后的两位老者问道“夙毓去取苗疆蛊王了?”
老人有几分惊讶,然后了然道“碧落宫中药毒无数,碧宫主清楚也不奇怪,夙护法的确是去寻那蛊王了。”
碧朱坐在了床侧,看着秦峥的睡颜道“我就知道是夙毓知道了,要不是怕他难过,你想必是不会来的吧。”
将秦峥的被角掖好,碧朱看着两位老人道“二位一路辛苦,请去客房休息吧,夙护法回来后我会告知你们,两位若是研究医药,碧落宫中药材可尽管使用。”
他说完击掌,外面即有侍从进来准备引路,邪医本来想吹胡子瞪眼,但是看着老人淡然的神色也只能也跟了出去。
直到到了离主宫很远的客房,邪医才坐了下来道“你说这样,我怎么跟我徒弟的那个护法交代啊。”
老人倒是很淡然的在桌旁坐下,喝着茶道“那是年轻人的事,你操什么心?难不成还怕那秦教主失了贞洁不成。”
“噗,”邪医老头在他对面坐下道“什么贞洁,其实说起来这夙护法也是个美人,碧宫主也是个美人,左抱,齐人之福也不错啊。”
老人瞥了他一眼道“根据你了解,秦教主是那样的人?”
“哎,你说起这个,”邪医有些郁闷道“其实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死心眼,认准了他就不松口。”
“那你担心什么?”老人问道。
“这样一说,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邪医摸|摸胡子,耸肩道“算了,他的性命无事就好,其他的事反正也不是老头我|操心的事,喝茶。”
看着他停了下来,老人也止住了话头。
其实还有一事,他未曾说,那就是夙毓回不来怎么办?
苗疆的毒障林,毒雾弥漫之下,视线不清,那几十里的山林,只能靠步行,即便是有他给的地图,到了苗疆,也不是那样便宜行|事的。
当年他亲手培养出的蛊王尚不能带出来,夙毓此去,若是不用非常手段,只怕也是拿不到的。
除了蛊王,还有其他要命的蛊虫存在,他退出苗疆已久,再也不想回到那个要命的地方,这也就意味着夙毓有可能有去无回。
而一旦夙毓不能回来,看那碧落宫主对秦峥的情意,只怕真的会七日一次的取血续命。
药人的血液并非取之不尽的,第二种方法说是能活到终老,可是那不断取血之人衰竭而亡的时候,也就是那中毒之人寿命的尽头了。
都说痴情的人最苦,果真不外如是,情之一字,真是沾染不得。
他能让你尝尽时间最甘甜的甜,却也能让你尝尽无边的苦楚。
秦峥的刻意拖延是情,夙毓的奋不顾身是情,碧朱的割腕取血是情。
可惜,这情容不下三个人,总有一个人要被舍弃......
可是在那样做的时候,他们是不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