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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玉书的逼问下,青衿回想了一下,觉着爷应该只是担心主子知道自己身体特异这件事,其他的,倒是主子该知道的。
于是,她吸了吸鼻子,擦干净脸,免得污了主子的眼,说道:“刚才爷请林御医过来给主子看了,说主子是误食了碧根草。已给您开了药方,煎好的药也给您吃了。”
“碧根草?”玉书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声音越发干涩,“这……药是做什么的?”仿佛她已预见,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青衿又开始哽咽起来。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似乎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似从她的表现中猜出了什么,玉书的眼神一下子空洞下来。
先前她已让青衽扶她起来,靠坐在了枕头上。这会子,她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似乎力气完全消失了,一副立刻就要再倒下去的样子。
站在床头的青衽一个箭步上前,扶住玉书。转身尖声骂道:“青衿,你个死丫头,到底怎么了,快说啊!你要吓死主子不成?”
见玉书这样,青衿也慌了手脚。她带着哭音,连声道:“主子!主子!您,您别这样,奴婢这就说,这就说。”
玉书缓了口气,偏脸看着她,眼神仍旧空落落的。
看她这样,青衿、青衽心里的难受就更别提了。
青衿张了张口,见玉书正等着她,闭上眼,一狠心道:“主子,林御医说,您以后,再不能有孕了。”
说完,立刻睁眼看向玉书。见到她一副呆愣愣的样子,赶忙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奔过去,拨开已经傻住的青衽,把住玉书的肩膀使劲摇了摇,“主子!主子,您别这样!您还有奴婢们呢,奴婢们一直陪着您。”
被这么一摇,玉书回了神,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滑落,滴了下来。可她本人却仿佛半点没察觉,只睁着大眼睛,盯着青衿,不敢置信般地摇着头。
“青衿,这是真的吗?青衿,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好不好?”
“主子!”被她这般看着,青衿呼号一声,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玉书终于放弃了幻想一般,慢慢闭上眼睛。脸色白白的,表情木木的,泪也不流了,好像整个儿变成了个木头人儿,不会哭也不会笑了。
青衽终于也从这惊天霹雳一般的消息中醒过神儿,赶忙也围到玉书身边,一边哽咽,一边道:“主子,您别这样,别这样……奴婢害怕。”
青衿也哭着道:“主子,您别这样,您想想,您还有爷呢!爷一定能给您一个公道!您别这样……”
听到“爷“这个词儿,玉书才终于又有了反应。她眼中的泪水不断地滑落,声音空洞洞地、干涩喑哑,“青衿,我好恨!”看了会儿青衿,终于嚎啕起来,“我好恨呐,青衿!”
胤禛脚步刚跨进屋门,这么撕心裂肺的一句便直接入了耳。他脚步一顿,闭了闭眼,挥退了奴才,自己坐到了外间。
青衿和青衽仍在哭劝,“主子,您别哭了。主子,您想想老爷、夫人、少爷,还有、还有您最在意的爷啊!您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啊!”
“想爷?”玉书的哭声终于停了,声音却仍死气沉沉的,让人听着,就能感受到绝望,“你们以为,我是为什么恨?为了不能生孩子?为了没了后路?”说着,说着,竟失心疯般笑了起来。
青衿、青衽齐声惊道:“主子?!”
“您们知道,我有多倾慕爷吗?我有多爱他吗?我爱爷,从那天他跨进这个房门,就把他的身影烙在了我心上。”
玉书眼神茫然,仿似正看着不知名的地方,再不管她们两个,只自顾自喃喃:
“我那么爱他啊,为他做什么都愿意。就算,他不理我、不爱我也没什么呢,只要能看见他,只要他高兴。当然啦,他能来看我,能宠我,我当然会更开心啊。”
“可是,我知道啊,红颜未老恩先断,我哪有本事让爷一直宠着呢?等我老了,等我有了皱纹,爷就不会再来了。看不到爷,那到时候,我活着,又有什么趣儿呢?我那么爱他啊。”
“主子!呜呜呜~~”听到这儿,两个丫头都开始呜咽了起来。在外头听着的胤禛,心里头也泛上来一股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觉。酸酸的、涨涨的、又为这话觉着苦,又有一点甜意夹杂在其中,五味杂陈。
玉书却不管别人如何,只一径儿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嗯,我当然想过啦,要是爷到时候不见了,怎么办呢?后来我想到了,我可以要一个爷的孩子啊。”
她甜蜜的笑了起来,“他会有我们两个人共同的血脉,他是我和爷最紧密的联系。到时候,爷不来见我了也没什么关系,我还有他啊,还有爷的一半骨血啊。”
“可是……”玉书闭上眼睛,心死了一般,“我现在,连这么个奢望的机会也没了啊,没了。我再不能给爷生孩子了,爷……还会再来找我吗?”
说到这儿,她仰起头,眼神茫然地望着头顶地床帐,整个儿人生无可恋一般。
“主子!”见她这样,两个丫头哭的更厉害了。
听到这话,胤禛忽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大步跨进了里间,厉声喝道:“你们两个,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爷?!”他的声音,仿佛给玉书注入了一股活力。她眼神发亮地向着门口望过来,一脸难以置信和隐隐约约透出的惊喜。
越过被吓得跪在地上的青衿、青衽,胤禛几步来到床前,坐到玉书身边,柔声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招你了?”
在他坐过来的时候,玉书就慌忙地垂下头,抹了把脸,免得哭的红肿难看的脸被他瞧了去。听了这温柔地问话,玉书仿似又控制不住地垂下泪来。
拽过被子,玉书一把捂住脸,闷闷地哭着道:“爷,您,您莫要看奴婢,奴婢现在好丑。”
“爷的玉书怎么会丑呢?”胤禛声音越发柔了。
他使了点力,抽出玉书手里的被子,抬起她的脸蛋儿,用袖子里掏出的帕子,给她抹脸,“爷的玉书这般好看呢,红着眼也好看,像个小兔子。”
被胤禛这般哄着,玉书的泪越发流得急了。她努力吸吸鼻子,却还是控制不住泪意。只好哭着道:“爷,奴婢,奴婢忍不住。”
“嗯,嗯,爷知道。”胤禛将她搂进怀里,将下巴垫在她脑袋上,轻声道:“不哭啊,不哭。有什么委屈,爷在呢,爷给你做主。”
“爷!”玉书一把投入胤禛怀里,抱得紧紧的,痛哭失声,“爷,玉书、玉书再不能给您生孩子了,您还要玉书吗?您别不要玉书、您别不要我……”
“别胡思乱想,爷怎么会不要玉书呢?玉书这般好,爷没见过比爷的小玉书更好的女子了。”胤禛一边抱住她拍抚着,一边哄着,“爷疼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不要你呢?”
听了这话,玉书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胤禛,求证道:“真的?爷没骗奴婢?”
胤禛故意板起脸,“爷说的话就那么不可信?”
“没有、没有、没有……”玉书连连摇头,慌忙道:“奴婢自然是相信爷的,爷肯定不会骗奴婢。是奴婢想错了,想左了。”
“嗯,”胤禛满意地略一颔首,问道:“那你还伤心、还哭吗?”
玉书破涕为笑,深情款款地注目着胤禛,道:“只要爷还要奴婢,奴婢有什么可伤心的呢?奴婢再没什么不高兴的了。”
胤禛将帕子递给她,“擦擦脸吧,都哭成小花猫了,也不怕奴才们笑话你。”
接过帕子,玉书被这番话羞的一把捂住脸,半天不肯再抬头,耳根子都红了。
胤禛轻笑着拍了拍她,“你的奴才给你端水来了。还不快出来洗把脸?”
玉书嗔了他一眼,眼中终于泛起了活气儿,“爷好坏,就会取笑奴婢。”
胤禛一弹她脑门儿,“怕被人取笑,还这么不长进?脸都丢到奴才跟前儿了。”
正在这时候,张保轻手轻脚地进了门来。
胤禛一眼就看到他了,“王御医到了?”
张保一躬身儿,“回爷的话,张御医正等在门外。”
“让他进来吧。”
对上玉书疑惑的视线,胤禛解释道:“方才只一个林御医给你诊过,爷不放心,便找了这个王御医过来看看你。放心,他们都是爷门下的奴才,必会好好为你诊治。”
玉书一脸感动,“奴婢谢爷。”
为了玉书面子着想,胤禛将帐子给她放了下来,只留了胳膊在外头。
王御医也垫着帕子诊了一番,当然,玉书也照例动了手。
于是,等胤禛在外头询问的时候,王御医便道:“奴才诊着,这位主子确是身子有损。不过,以脉相来看,这位主子似乎与常人不大相同,奴才倒也不敢确定。”
这位王御医年岁不大,三十许的样子,医道的确没有胤禛手下的另一个奴才林御医高超。于是,对于这个结果,胤禛倒也不很意外。
他只问道:“你看她脉相与常人不同?”
“这……”王御医沉吟一番,想了想,仍是道:“确是如此,奴才倒从不曾见过这种情况,倒也没法做出判断。”
胤禛点点头,“嗯,爷知道了。你这便退下吧。”
王御医一句话也不多说,只恭恭敬敬地行过礼,退出门去。
胤禛转头看了看外头黑漆漆的天儿,又想了一番玉书特异体质的事儿。
她这体质照林御医说,那本是极好的。易孕正是他现在需要的,他孩子太少,可惜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
只要封好口,她外表与常人并无不同,便不会被别人察觉。
纵使不能再生孩子,不提她那身体本身对他的吸引力,便是对他身体有益这一点,他也得好好护着她了。
更何况,她还对他有那般纯粹的心意。
如此思量一番,考虑清楚了,胤禛才重新整了整表情,一脸平静地回了玉书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