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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黑化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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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只在门外踟蹰了片刻,觉得现在便转身离去了。

    如如和意意两个人都噘着嘴,各自站在沈望山身边。如如手里抱了个金澄澄的大橘子,只一脸不服气的看着旁边拽着沈望山袖子的意意。

    沈望山一只手拿着一面折子,一只手提着笔,根本不理会如如和意意叽叽歪歪的内容,意意歪了歪头,朝那殿外看了一眼,嘟着嘴说道:“都是如如声音太大了,把白掌门给吓跑了。”

    如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说道:“哪里是如如一个人的声音大?意意也说了这么多话。”

    意意噘嘴,坏笑了一声,朝她得意道:“你刚刚说了龙姐姐的坏话,白掌门和龙姐姐交好,这些话让龙姐姐知道了,龙姐姐以后只带意意出去玩,不带如如去了。”

    如如一愣,大眼睛顿时就气得红了一圈,只吧嗒吧嗒的落着泪,一边抬着手擦着眼睛说道:“意意胡说!如如没说龙姐姐的坏话,如如只是讨厌龙姐姐把世尊的东西给别的男子,还让世尊在那么多人面前落得个好坏不分的名声,如如前几天还听到明渊哥哥出发前说世尊犯了傻,让其他家府的弟子看了笑话。”

    意意嘟嘴,见如如哭了,只得软了语气,服软一样说道:“仙剑大会那一次的确是龙姐姐的不对,可你又哪里看出来龙姐姐喜欢北陵城不喜欢世尊了?世尊都没说什么,别人嚼舌根说上三言两语就算了,你那么较真干什么?”

    如如只红了眼眶,朝他愤怒说道:“如如就是见不得别人对世尊不好,只有意意最没有心肝,才帮着龙姐姐一个外人说话!”

    沈望山坐在那金座后面,两个小团子的争吵声对他来说仿佛不存在一般。眼看着如如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沈望山眼睛依然看着那金台上呈上来的折子,一只手去抬着伸了去,抚了抚如如的头发:“莫要哭了,本尊不在乎这些事情。”

    如如眨巴了两下眼睛,那圆嘟嘟的脸上一阵黯然,又伤心又委屈的淌下来一道清泪。意意只在旁边替沈望山递过下一个即将过目的折子,也闭了嘴,不再争执。

    沈望山揉了揉如如的头发,眼睛依然盯着那折子,眉宇下是一片化不开的沉重:“世尊怎样对你们,就怎样对你们的龙姐姐。如果那日站在台上的是如如,那如如对别家府的弟子下手过重,本尊也会选择相信如如的。如如如果要本尊给的伤药给别人,世尊也觉得如如做得对。世尊相信龙皎月,就跟相信你和意意一样。”

    “至于皎月怎么想的。”他收回手,抚在自己的眉心,有些憔悴道,“本尊也不强求。”

    他的手突然不受控制似得颤抖了起来,但不过是一瞬,便回归了本状。旁边如如眼尖的看见了这一幕,只止住了泪,帮他叠好旁边看过的金折子。

    沈望山只轻吁了口气,有些疲倦的说道:“明渊跟那北泽道人去镇南江林多久了?”

    如如恭敬道:“加上今日,已经三日了。”

    意意在旁插嘴道:“按照明渊哥哥的剑程,他们这时该是已经到了镇南江林山脉了。”

    沈望山点了点头,只抚着额,不再言语。半响,他又问道:“徐浪青那边,回过来的消息怎样?”

    意意只磨着墨,眨巴眼睛道:“回信的纸鸢上面只写了一路顺风,必不辱命。”

    沈望山点点头。眼看着整个长流上下都笼入了滴墨一般的夜色,他只微抬了袖子,站起了身。

    四周寂静的可怕。如如和意意只站在那金座两侧,略有担忧的说道:“世尊真的要召集诸家道门玄羽之尊前来商议此事吗?”

    沈望山只站在那冰凉的夜色里,淡淡的看向远方:“事已至此,不能再拖了。事关重大,须得圣尊和诸位道友共同商定。明日一早,你便派人下山知会各门尊首一声吧。”

    龙皎月回了仙姝峰。

    夜色凉如水。她今早告别了徐浪青他们一行人,只是回了长流之前,还先在附近的镇子里装作一副高人的做派,四处招摇了片刻,还真有村民来求她这个难得的落单仙姝去除妖。

    一路上搞定了那么几个大大小小的野生本地妖物,龙皎月超度了他们,便转身回了仙姝峰。

    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因为五大魔域上古封印的松动,大多数的妖兽被各道家镇守的弟子给斩杀于剑下,但还是有不少妖魔趁着混乱逃出道家的看守,从那魔域里逃到人间,流窜四处作乱。

    这些低级的boss对于龙皎月这等长流师尊,或者是任何一个资质普通稍微老练点的道家弟子来说,简直就是地上蝼蚁一般弱小,随随便便一剑便可以送他们回老家。可对于这些手无寸铁不懂道法的平民百姓来说,这些能力弱鸡的妖魔仗着那点天生的本事神出鬼没,简直就是一方霸主。

    龙皎月对此也只有扼腕叹息,除了多走了几个村子打怪练练手,其他也无能为力。毕竟每天从那魔域封印处逃出来的妖物没有上百也是几十,除了加固封印以外,这世界那么大,也抓不尽这些四处流窜作案的妖物喽啰。她们这些修仙世家,能分出来的力气,保护的地方,也不过那么尔尔,许多边境村庄,到底还是受着魔物侵袭之害。

    止源泉,以息流。白露那句话说的甚对,如果没有截断泉眼,那就永远别想抽干这条源源不断的溪流。

    龙皎月坐在那仙姝峰的房间里,只弹指挥出一团小小的雷光,点亮了桌上的烛火。

    她躺回床上,心想其实自己以后要是归隐山林,要是有事没事,还是可以四处去旅行,看遍这大好万里山河,顺便除个妖,卫个道什么的。

    一抹烛火忽明忽灭。

    锦绣堆里,坐着一架穿金戴银的枯骨美人。

    淑娘坐在那闺房里,只淌着泪,看那床上锦被里,躺着的那消瘦少年。

    那少年双眼紧闭,容色枯槁,周身皆是环绕着黑气。只不过淑娘自小没有根骨,,没有习过族中术法,看不见罢了。

    她只垂着泪,蹲下身,从前面一个木盆子里冒着热气的温水里拿出帕子,拧干,仔细擦了擦他的脸。

    她下手的时候动作轻而温柔,只满心怜惜和痛苦,朝那床上的少年轻轻喊道:“陵城哥哥,你快快好起来。三姐天上有灵,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像是心疼,她轻俯下了身,只惆怅而羞涩的将手贴在了北陵城的脸上,只娇不胜怯而心痛不堪的说道:“淑娘,淑娘以后就是你的夫人了,你不必想不开的。这是三姐姐的遗愿,陵城,三姐姐走了,还有淑娘陪着你,你醒来吧,你醒来吧。”

    三姐姐,淑娘,北陵城?

    是吗,我叫北陵城,我叫北陵城是吗?

    这是哪里?

    永恒无尽的黑暗里,北陵城只站在那空空荡荡的平原里,天边一片如同血色晕染的猩红云朵朝他涌过来,只堪堪的停在他的面前。

    那猩红的云朵变幻不息,无数深藏在脑海里的面孔从那云朵里闪现。父亲,阿娘,同为流浪儿的三儿,在街上乞讨之时踢了他一脚的路人,那密林里让他保守秘密的北泽道人,那破庙里初见时惊为天人的龙皎月,齐云府里笑面狐狸的家主,尖酸刻薄的姨娘,同行的欺负他的弟子,那双恶心的生着老人斑的手和肮脏的狞笑。

    还有,还有那温柔似水的芸娘。

    那温柔的面容,在花藤之下,低着头,又是怜悯又是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半响才大着胆子朝蜷成一团哭泣着的他伸出手来:“你怎么了?”

    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就像他在后山里猎杀过的小鹿一般,灵动而善良,还带着害怕的水泽。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朝他,朝这个无依无靠,受尽□□的弟子,不顾一切的伸出手来。

    她的一颦一笑,她坐在轮椅上,只装作不在乎的藏起那双被家主打断的腿,反而牵着他砍柴弄伤的手,心疼的快要落下泪来。

    他在去往长流参加仙剑大会的时候,他说只要很快的,他只要上去和那龙皎月过上两招,就当是出了这口气,就放下这一切,带她远走高飞。

    他从后面抱着她,调笑的问,以后他要种地,她要纺织,生活清贫,问她怕不怕。她在铜镜前顾盼生姿,唇上抹了一点令人惊艳的胭脂,只转头朝他涩然而坚定的说,她不怕,她只怕心里的苦。她还求他,上天入地,碧落黄泉,哪怕是下地狱,也要带上她。

    她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下地狱呢?

    他还没有来得及吃掉她唇上抹的那如三月桃花的胭脂,便上了长流。

    再见时,已然只剩下一个灵位。家主只是告诉他,芸娘听说他被龙皎月打伤了,执意要往那长流去。他打骂了一顿,关进了柴房。哪知道芸娘不死心,拖着一双腿想要爬出去继续求家主,跌落柴房后的水池,淹死了。

    北陵城只呆愣愣的站在灵位前,家主还说,这等烟花之地出生的女子,即便是有了那么一分西北齐云府的血脉,也不该入祖宗祠堂。她的尸体不能埋在族中坟地,已然火化了。

    北陵城只站在那里,宛若千万年的石像,没有一丝活的气息。家主看他像是伤心傻了,还说芸娘死了,他把四小姐淑娘嫁给他就是了,他依然还是这个西北齐云府的上门女婿。

    他所珍视的至高无上的珍宝,他生命的唯一救赎,他灵魂里唯一的寄托,那个浅笑而温柔的女子,在他们西北齐云府里,不过就是一个死了可以马上忘记,还用出这样补偿的蝼蚁。

    北陵城只掏出身后的剑,双眼发红额上青筋暴起,朝家主同归于尽的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