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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龙庭的路上,白芷心情显得甚是好。
除了那一声惊喜的皎月略显亲昵,这一路上白芷并未表露出一分亲近的样子,那声喜不自胜的呼喊如同镜花水月一般,转瞬便消失不见。
她的笑容温柔和亲和,只带了一分往昔的沉静,说道:“那个山是个迷阵。我走在最前面,你走在中间,如如师姐,意意师兄都在你后面。我靠着那寒雪剑的光一直往前走,却看到如如师姐和意意师兄竟然在我前面,直直的朝前走。我刚想回头叫你,一转身,你人已经不见了。”
龙皎月听她这样一说,顿时毛骨悚然,这迷阵实在是邪门。
白芷又含笑说道:“所幸我叫住了两位师兄师姐。眼看四面漆黑,洞内危险也未可知。她们便同我一起从山洞中退出来,再商讨如何寻到你的法子。”
龙皎月点点头,对白芷这番临危不乱的举动表示赞同。白芷继续道:“而后便是遇见了那位戴面具的公子,他说也是来此钟武山中寻人,于是我们便同他一起寻找你和那位小姑娘。而后我们看到有雷霆劈开了一条山道,我们便沿着进去了。”
看来白芷还不知道夏若花的身份。龙皎月继续问道:“你们不怕面具男是心怀不轨的歹人吗?”
毕竟这年头戴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四处乱晃的人,估计也没几个善茬吧。
旁边意意连忙接嘴说道:“龙姐姐你不知道,我和如如一看那个公子就知道他是个好人。”
龙皎月一听这两个小白面团子竟然大言不惭的以貌取人,立刻心中一声卧槽。
得了,难道在你们两个小天真的眼里,坏人脸上都是刻着坏人的两个字吗?光看外表能判断个什么?那你们这两小家伙看我是不是好人?我可还是身怀噬心魔蛊的魔族奸细呢!
回到龙庭之后,阔别三年已久的龙宗主还是一样的精神抖擞,虎目鹰眼,见到龙皎月规规矩矩的上来喊了一声爹,不怒自威的脸还是露出了一分欣慰的样子,拉下了不苟言笑的壳子,长吁了口气:“月儿好歹是长大了,懂事了许多。”
转头他朝着白芷上下打量了几眼,算是温和有礼而不*份的用家主语气说道:“你既是月儿的弟子,又是月儿的道友,也该当是我们龙庭的贵客。月儿年纪小,脾气大,吾听望山说你在山上甚是照拂于月儿,于情于理,说我们龙庭必会是礼待与你。若是不嫌弃,在府上暂住上几日,吾让下人领你去厢房休息,晚上再赴夜宴,白姑娘意下如何?”
白芷温文尔雅弯腰回礼道:“龙宗主的心意,那晚辈便不再推辞了。”
龙庭跟往昔一样,富饶堂皇。这偌大的世家之中,跟龙皎月离开时简直一模一样。蓝夫人拉着她说东说西,大多是在山上过得如何,有没有受人欺负,龙皎月如今脱了原著既定结局的笼子,潇洒自在的回了老家,走路都一蹦三尺高,对她那些絮絮叨叨的关心也乐得回答。
哈!如今男主已经摆脱了入魔的命运,女主也跟着她家小侍卫跑啦~整个仙侠之夏若花里,就是我龙皎月辛辛苦苦好几年,一夜来到解放前的幸福日子啊!
现在我顶着龙皎月的壳子,已经告别了最后被万箭穿心的大结局,迎来了属于我秦菊苣的黄金时代啦!
几日下来,龙皎月整天除了练功之外,便在府上过上了闲来无事就遛遛鸟逗逗狗的纨绔子弟富家生活。
每当她渴了饿了,只需嚷嚷一声,便有急匆匆的侍女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给她捧上最新鲜的时蔬水果。
龙皎月练完功,往那湖心水轩的凉亭美人靠上一躺,几位指白如葱尖的侍女便齐了几双手给她按摩上来,旁边的仕女给她剥好荔枝,把那晶莹剔透的果肉往她嘴里送去。
龙皎月只吃着荔枝,一脸飘飘然的低吟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几位侍女皆是莺莺燕燕吴侬软语道:“好诗好文采,小姐真是吟的一手好诗。”
旁边两位侍女掩唇低笑,龙皎月被那几双手按摩着,舒服的快要升天了,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说不出的舒坦。这小资生活,这龙庭小日子,这就是本菊苣想要的终极幸福生活啊!
刚说着一骑红尘妃子笑,便有一抹白影飘然掀开了水汀的白纱帘。白芷只在旁边的美人靠上坐下,望着龙皎月,像是嗔笑道:“如如和意意回了长流,我们已在此处停留多时。不知道掌门是准备待到什么时候才要回长流。”
龙皎月躺在美人靠上,旁边婢女退下。她只爽歪歪惬意一笑:“先让我过几天这潇洒的日子,再说不迟。”
如今我秦菊苣已经凭借我自己的大智慧解决了男主和女主,还不能让我先缓一缓吗?
白芷看她那懒洋洋的样子,半是好笑半是嗔怪:“你倒是乐得安逸。长流门规须得戒色劫贪,不得好逸恶劳荒废.....”
龙皎月眯着眼看那从白纱中洒下的阳光。自由而快活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她身上的噬心魔蛊,哪里会让她全然的放松下来?她也不过是在这血语珠未曾融化的几个月里抓紧时间享受一下罢了。
想着想着,龙皎月出声问道:“白芷,若是你以后不再修道,你想要去做什么?”
说罢,她突然了然的笑了一笑:“不对,你若是不再修道,必定是要嫁人的。那你肯定是会嫁于一方英豪,做一个高府夫人,哈哈。”
白芷看着她,突然转过头装作无意的去看那纱帘之外的水面,脸色有些绯红:“我不会嫁人的。纵使以后不再修道,白芷也不会再嫁人。”
龙皎月啊了一声,只朝她转过头来,好奇道:“为什么?你们齐云府必是要给你指一门好姻缘的罢。”
白芷的脸色有点发红,她只压低声音道:“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不愿嫁便是不愿嫁,哪有什么为什么。纵使是父亲的命令,白芷也不会嫁人的。”
龙皎月哈哈一笑,往桌子上拿了颗葡萄想要塞进嘴里,想了想,她还是剥了皮,一点点的撕下青色的表皮,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才一脸满足的放进嘴里:“不愿嫁啊?我猜白芷你肯定是觉得世间男儿都配不上你,要不就是你心中有了喜欢的人!”
白芷只觉得脸上发烫,只压低声音慌张道:“没有,白芷只是不愿意嫁人,你莫要再取笑于我。”
龙皎月嘿嘿一笑,揶揄道:“莫要不承认嘛,告诉我是哪家的男儿这么出色,竟能得了咱们白芷大师姐的芳心~”
她望着龙皎月,禁不住露出一点小女儿的憨态,连耳根都轻轻的染上一抹粉红,宛若玉雕的脸上一阵飞霞:“你若是再说,我可就生气了。”
龙皎月见她这般羞涩,不由得一个鲤鱼打挺的坐了起来,吃惊问道:“不是吧,看你这幅模样,难道还真的是被我猜中了?”
白芷站起身,脸上一阵飞霞,心中跳的极快,反倒怒气冲冲的模样,红了耳根慌乱无措的垂了眼睛:“白芷告退!”
说罢便起身,拂袖走了。
龙皎月不知道这嬉笑话哪里惹恼了她,连忙收敛了脸皮,伸手想去拉她,一边嚷嚷着:“别生气嘛白芷,白姐,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走啊!”
可白芷窜的极快,不过眨眼间便出了凉亭。龙皎月郁闷的坐回美人靠,只呐呐道:“她反应怎么这么大啊?”
她摸了摸下巴,做深邃思索状:“这不科学啊,难道白芷真有心上人?”
她叹了口气,想起白芷那温柔如水的模样,不由得摇头。啧啧,那心上人可真有福气,白芷这么漂亮,又温柔,出身也好,真是没有一点可挑剔的地方。要是本菊苣是她那心上的汉子就好了,娶这样个老婆,真是笑都要笑醒。
不过就算我若是男的,白芷也不一定能看得上我啊!
白芷一股气像是逃得回了自己住的厢房,坐在梳妆台前,抬着手抚上自己的脸。
那脸已然是白玉红霞,她颤着手,抚着自己的脸,颤着嘴唇,只缓缓的低下了头。
心上人,心上人。
若是世人皆知她是仙姝峰大弟子,而龙皎月却是仙姝峰的掌门,她怎么可以对自己的掌门存了不轨的心思?
更何况,龙皎月还是和世尊有着姻亲,龙皎月肯定有一天会嫁给世尊,成为长流的一代世尊夫人。
她的身份只是西北齐云府的一个二小姐,又只是长流的首席大弟子。可如果,如果世尊死了.........如果她坐上世尊的位置.......
白芷突然颤了一颤,那个念头在她心中只不过昙花一现,她想也不想的扬起手,反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响亮。
白芷啊白芷,亏你枉读多年圣贤书,亏你多年受尽世尊与掌门的厚爱,亏你多年恪守清规戒律,你怎么可以起如此歹毒之念?
那白玉脆弱的肌肤上,一道五指红印落了上去。那双温柔的黑眸里,终于淌下冰凉如水的泪。
之后几天,白芷一直躲着龙皎月,连门也不出。龙皎月去了两次,反倒吃了闭门羹。她倒不知道她为何生这么大的气,只得整日里除了练功便在白芷住的院子里闲逛,希望能偶遇白芷,同她好好道个歉。
龙宗主关心爱女的成就,又存心想考验一下外戚六叔的教学能力,便在某一日空闲里,把那瘫在美人靠上的龙皎月给叫了来,亲切的指着那浩瀚无波的水面,和蔼问道:“这些年里你可有所成?今日倒是给为父看看,你六叔都教给了你什么。”
龙皎月恭恭敬敬道:“嗯。”
她也并未使全力。瞅着远处那滔天的声浪,龙宗主竟是十分满意:“看来这三年里你上长流修身养性,术法大有长进,为父很是欣慰。”
龙皎月这几天虽然在苦练,但九天引雷诀须得长时间的苦修方能细入精髓。龙皎月练这半个来月里,倒是跟没有长进一样。
六叔在她离开长流时,对她以及她所使出的九天引雷诀的评价是:“不入流!简直是辱没了龙庭的脸面!教了三年教出你这么个废物!这雷霆拿去吓唬三岁小孩子吧!”
龙皎月还以为龙宗主看到那天边滚雷,一定会说一句,你这雷霆拿来炸鱼还不错,除魔卫道简直痴心妄想的一系列打击人的话。
没想到爹竟然如此欣慰,龙皎月不由得挺直了脊梁,力求表达一种刻苦努力谦卑上进而低调的成熟气质。龙宗主遥望着那水浪起伏的湖泊,突然静静道:“月儿,以前是爹不对,爹不该那样强求你,让你去做不喜欢的事。”
不喜欢的事情?以前的龙皎月是个叛逆少女,她那不喜欢的事情可是多了去啊!
爹!亲爹!敢问你这句话是说的把我送上长流并且让我嫁给沈望山世尊的事情吗?你这感叹没头没脑,你这话我真没法接啊!
看着龙皎月作一片沉默是金的模样,龙宗主遥望着那片湖泊,眸光浮现一丝欣慰:“听闻前些日子你落于钟武山下,用九天雷霆轰开了钟武山,顺带还杀了一位危害一方的邪魔。为父很是为你自豪。”
龙皎月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白芷把功劳全推到了自己的身上。她辩解不得,只淡淡的恭敬道:“除妖卫道,是我们龙庭的职责所在。”
龙宗主不由得看她一眼,目光如炬,尽显锐利精明之态。龙皎月说完这句淡淡的总结,龙宗主便回过头来,朝她上下打量数眼:“听说荣山西峰潭下的魔族结界封印松动了,长流派下了化目世尊去降妖,咱们龙庭也该是出一份气力的。如今你也快要及笄的时候,指不定那日成了龙庭的宗主,总是该慢慢树立点威信,才能镇得住龙庭下面蠢蠢欲动的人。”
荣山除妖?化目圣尊?爹,你想让我和沈望山在除魔的时候培养感情就请直说好吗?
龙皎月只想用一句我不去来结束这段峰回路转的谈话。龙皎月可记得,原著的仙侠之夏若花里面,荣山西峰潭下的魔族结界封印松动之后,就是由龙皎月这个魔教奸细做的除魔天团的前线指挥官。在她花样作死下,才领着诸位同盟师兄姐妹们一起被团灭。
如今她要去了荣山,那可还得了?若是她再作一波死,那除魔天团岂不是又得给她换命?
龙宗主没有看她,只说道:“你那门下的首席弟子,白姑娘昨日听说长流派人去往荣山,下午便启程去追世尊他们了。”
龙皎月呆了一呆,半响才失落的说道:“哦。”
白芷竟然连说都没有跟她说一声,便去追着世尊他们去荣山除妖了。或许在白芷心里,没有跟我告别的必要吧。
龙宗主斜眼看她,倒是有些诧异:“怎的,你不去追?”
啥?!爹?你说个啥?
龙宗主看着她,眼中有一丝溺爱:“从小你便没有一同玩耍的伴。你自小脾气大,没人敢惹恼你。如今总算是有个亲近的人,怎的,你和她置气了?我看你整日在院子里闲晃,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才把那白丫头给气的门都不出。”
虽然知道面前这个男子并不是自己的亲爹,但是龙皎月还是忍不住眼泪在眼眶中打了转。她真的是想要真心实意的喊出一声爸爸。但是在这种场合,还是觉得喊爸爸有些别扭,她只好转过头专心的眨了眨眼,把泪逼了下去。
龙宗主看着她,像是逗孩子似得,爽朗的笑了一声:“望山是你的夫家,白丫头也同你交好。这下爹是不担心了,你既是有了长流这个夫家,又有了交心的朋友,那即便爹哪一日走了,也该是了无遗憾了。”
听了这个夫家,龙皎月心中一阵我屮艸芔茻。
看着龙宗主望着她时怜爱的表情,龙皎月心想这话怎么越说越像是在立flag。毕竟小说穿眼过,套路见得多。大多数角色一旦说出这种啊,我死而无憾了的话之后,基本就真的死翘翘了。龙皎月装作不经意的拉下脸,一脸怒气打断道:“什么叫走了走了!我不想听了!”
龙宗主哈哈一笑:“你若是不想听,那爹不说了便是。”
他又望着那湖面,只淡淡道:“有什么误会,有什么地方惹到了人家,都是要早早解决的好。越往后拖,误会就越深,到最后,自己连想要说的话都忘了,那个人也可能再不听到你的话了。”
他的目光中在湖泊便刮来的凉风中带着一丝悲凉和遗憾,龙皎月看着他,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看来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她叹了口气,龙宗主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只收起那不经意流露的悲凉神情,和蔼道:“可要为父为你备上马车?”
龙皎月满头黑线道:“我还没说我要去荣山呢。”
龙宗主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粗糙的大手拂过她的头:“你这性子,为父我还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