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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那辆小轿车经过路口原本就已经减了速,又及时踩了刹车,因此江静兰幸运的只是轻度骨折,另外摔在地上的时候身体各处小面积擦伤、以及轻微的脑震荡。
江静兰已经不年轻了,这种伤对她来说无异于要了半条命。等救护车的时候,剧痛令她头脑空白意识模糊,她不停的喃喃:“我是不是要死了……”
匡牧人不知江静兰到底伤得重不重,救护车一直不到,他心里着急,对她沉声道:“不会的!”
江静兰脸色苍白的看着他,扯出一个虚弱的苦笑:“如果妈妈死了你就肯原谅妈妈,那也挺好……”
匡牧人面对她的笑容,皱紧了眉,低声说:“不要乱想!”
救护车终于到了,匡牧人跟着一起去了医院,江静兰被推进了手术室。匡牧人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来回踱步,直到江静兰被推出来,僵硬的身体才终于放松下来,同时才想起让医院通知秦子夜。
秦子夜急急忙忙赶到医院,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匡牧人十指交叉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神色复杂的看着熟睡中的江静兰。
秦子夜跑得气喘吁吁的,胸膛一起一伏,他的手上还攥着车钥匙,寂静的房间中只听到清脆的金属声,车钥匙掉在了地上。
匡牧人转眼看过来,对上他震动的目光,尽是沉默。
秦子夜满脑子混乱,看向病床上的江静兰,紧张道:“我、我妈她……”
“她刚做了手术,麻药还没过去,医生说一会儿就会醒了。”匡牧人道。
病房的门在秦子夜身后又开了,韩东探头进来,小心翼翼道:“子夜,伯母怎么样……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匡牧人,韩东第一反应除了吃惊还有些不好的联想,敌意从语气与表情中流露了出来。
今天秦子夜没去韩东家,两个人是在外面意外遇上的。韩东见秦子夜从个工地出来,很好奇,硬是要坐他车上,秦子夜赶不下去就没理他了。两个人找了两处建筑工地,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江静兰出车祸入院了。
这时江静兰发出一声低吟,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张口就叫:“小牧……”
匡牧人道:“我在。”
江静兰手上还扎着针管儿,就要去拉匡牧人,匡牧人站起身避开了。秦子夜走过去,握住江静兰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轻声问:“妈,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夜……快,帮我抓着你哥,不然他又要跑了!”江静兰有气无力的说。
秦子夜默默看向对面的匡牧人。
匡牧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跑,你别操心了。”
江静兰道:“你又要躲着妈妈了。”
“你都找到我工作的地方了,我还能往哪儿躲?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我改天来看你。”匡牧人说完,不等江静兰再说什么,离开了病房。
从头到尾,没有多看秦子夜一眼。
秦子夜听着他的脚步声从病房外空旷的走廊上消失,压抑下追出去的冲动。
秦子夜仔细问了医生江静兰的情况,医生说江静兰动过手术后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但身体还很虚,而且毕竟年龄大了,吓得不轻,需要住院一段时间。
秦子夜去交了手术费与预收的住院费,然后找工作人员把江静兰转到了楼上的单人病房。并不是秦子夜嫌弃普通病房,而是医生说了,最好家人能常来陪陪江静兰,秦子夜身份特殊,普通病房迟早会有别的病人入住,被认出来就不方便了。
韩东帮着秦子夜跑上跑下交钱开单子办理各种手续,总算是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六点多钟,秦子夜下楼去给江静兰买晚饭,顺带送韩东出医院。
医院的电梯不好等,两个人走的楼梯。楼道里空无一人,说话都有回音。
韩东支支吾吾道:“那什么……匡牧人是你哥?”
秦子夜“嗯”了声,算是承认了。
韩东还是不死心,“亲生的?”
“……嗯。”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们是兄弟,以前说了过分的话……”韩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你们怎么从前都不说呢?”
秦子夜没有回答。
亲兄弟,不同姓,明显成长环境天差地远,而且看匡牧人对江静兰挺抵触的,再加上这两兄弟一起生活了半年都没公开关系……
韩东瞬间脑补了一出家庭伦理大戏,而且匡牧人就是最无辜最悲惨的那一个牺牲品。
送走了韩东,秦子夜开车去附近一家高档的粥店打包了养生粥跟一些清淡营养的菜品,回医院陪江静兰把晚饭吃了,一直到晚上十来点才离开医院回家。
第二天秦子夜早早起床买了早饭送去医院,在医院陪了江静兰一整天。
江静兰有些神不守舍,每隔一会儿就往门口看一眼,然后失望的转回来。秦子夜知道她在等匡牧人。
匡牧人说了会来看江静兰,却一直没有来。
第三天,江静兰终于忍不住了,对秦子夜说:“你这几天都没工作吗?”
秦子夜正在给江静兰削苹果皮,“请假了。”
“好了,别削了,再削就没了!太浪费了。”江静兰把秦子夜手里那只剩猕猴桃大小的苹果拿过来,说:“你别为了我耽误工作,你去把你哥找来吧!”
江静兰一直不喜欢秦子夜做艺人,才不在乎是否耽误工作,后半句才是重点。
这三天不光江静兰在等匡牧人,秦子夜也在等,只是江静兰就他一个人陪,他走不开,才一直忍着没去找他。江静兰这句话,正是秦子夜最需要的。
秦子夜按照江静兰给的地址找到匡牧人工作的工地,工地外整条路都坑坑洼洼的,秦子夜只好把车停在路口走过去。
他到的时候是午休时间,大热天的,工人们大都在房间睡午觉,只有个别几个在一株大树下打扑克乘凉。
秦子夜推开大铁门进去,四处看了看,树下那几个工人中有人问:“找谁啊?”
“你好,请问匡牧人在哪间房?”秦子夜问。
“你找阿牧啊?”一个小个子男子站起来,对他一招手,“走,我带你过去。”
匡牧人的屋子比其他工人的小了许多,离得也特别远,因为他来得晚,房间已经没了,刘强就让人把以前的杂货间腾给他住了。不过也因此,他的房间成了工地上唯一一间单人房。
小个子男子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问秦子夜:“你是阿牧什么人?”
秦子夜道:“我是他弟弟。”
小个子男子回头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虽然秦子夜戴着特大号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但精心打理过的发型与时尚优雅又昂贵的装扮,一看就是不缺钱的人。
说话间来到匡牧人的屋子外,小个子男子敲了敲门,没有回应。门没锁,他直接把门推开,里面空无一人。
小个子男子回头道:“天太热,阿牧可能冲澡去了,你进去等吧。”秦子夜觉得主人不在直接进去人家的屋子不妥,然而小个子男子已经满不在乎的转身走了。
秦子夜走进去把门关上,打量这间房间。
工地的房子都是临时搭出来的,建材不防冷不隔热,整个屋子像个小蒸笼。房间很小,大概只有十坪左右,一张单人床、一张旧书桌、一张木椅加一个脸盆架摆下,就没什么剩余空间了。秦子夜在角落里看见匡牧人那个不大的行李包放在铺着的几张报纸上,这才让他有了点真实感,这真是匡牧人的屋子。
秦子夜心头莫名的紧张突然就松了下来,取下墨镜,伸手轻轻摸了摸单人床上的床单,然后又摸了摸枕头,最后忍不住靠进了枕头里。
这么久以来,心里始终缺失着的什么似乎终于被填补上了。
秦子夜用脸颊蹭了蹭并不柔软的枕巾,缓缓闭上眼,小屋子里没有任何声响,渐渐的他就睡着了。
匡牧人赤着上半身开门进来,看见多了个大活人躺在自己床上,吃了一惊。他站在床边看了秦子夜一会儿,俯身越过他用一只手掌撑住床,去拽床那边脸盆架上的毛巾。
秦子夜睡得不熟,感到身边有动静就醒了。
秦子夜躺在匡牧人高大的身体投下的阴影中,被匡牧人的身体与床板夹在窄小的空间里,彼此呼吸可闻,四目相对
沐浴乳被人的体温蒸腾散发出清香,匡牧人的上身还没有擦干,水珠泛开诱人的光泽从强健硬实的胸膛上滑落下来,正好滴在秦子夜的唇上。秦子夜迎着背光处匡牧人深邃的双眼,就像被蛊惑了般,舌尖将那一滴水珠舔去。
匡牧人的目光蓦然更深了。
匡牧人很快就伸手把脸盆架上的毛巾抽下来,直起身。
秦子夜坐起来,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与头发。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脸颊有些发红。
匡牧人边用毛巾擦拭身上的水珠边问:“找我干什么?”
秦子夜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现在匡牧人站在面前,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
匡牧人见他发呆,又问了一遍。
秦子夜回过神来,问:“你午休到什么时候?”
匡牧人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蓝色工服,“两点半。”
秦子夜看了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说道:“出去坐坐吧。”
匡牧人穿上工服,扒了两把还没干的头发。秦子夜以为他不会答应了,却见他走到门边把门打开,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