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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祁廉带领一支精良安家军护送清若前往万佛寺。
万佛寺在山峦之中,虽然香火鼎盛但一路去往万佛寺的山路却是崎岖险陡,几处还临着危崖。
不论是朝廷还是民间捐款都曾有意修葺山路,但是这似乎也成了万佛寺的一个特征。
那些诚心求佛修善之人,这样的路途自然不在话下,但若是只想装装样子,那万佛寺这条路也阻了很多人,因为陡峭的山路,轿子马车无法通过,只能骑马或是步行。
虽然清若已经去过一次,但是这样的路途对于她一个娇贵女来说本就是考验,在加上她现在身体有疾,自然让人更不放心。
宫里几乎日日要询问清若的消息和路程。
所以,清若一行被刺杀的消息已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宫里。
刺杀地点在一处陡崖附近,歹徒手段凶狠武艺高超,清若一行三十二人,其中二十八人是安家精良护卫一行,但是歹徒人数却是清若一行人的两倍。
哪怕护卫们拼死相互,但是歹徒人数众多,又事先有埋伏让护卫们受了伤。
二十八个的护卫全死,两名宫人也死了,只剩下清若和安祁廉不知所踪。
一行人的财务完好,显然这是一场蓄谋的谋杀。
朝廷的人在周围巡查,在悬崖边发现血迹,树枝上挂着的布料正是当日清若和安祁廉所穿衣物上的。悬崖深不见底,就算绕路下去也要十多天。
清若和安祁廉只怕是凶多吉少。
申公虞这边直接炸了,安家也急得不行,皇宫和安家都派出了大量人手寻找。
第三日终于有好消息传来。
安祁廉得救了。
但是,状态并不好。
因为他们被人追杀时都受了伤,侍卫们拼死给两人开了一条逃生路出来。
安祁廉和清若两人也受了伤。
两个人找到的藏身之处在夜晚被追杀的人发现,而后清若为了保全他,选择了独自引开那些人。
安祁廉的状态非常不好。眼圈通红下面是可怕的青黑,却不睡觉,一直抱着手里的玉石胡言乱语。
抬回安家之后即便开了安神药,安祁廉也只能勉强眯一会就突然惊醒,而后就开始到处闹着要找清若,安家请了不少御医和名医一时间都手足无措。
最后还是申公虞来了安祁廉才安静下来了接受治疗。
申公虞来的那天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间,只留下申公虞坐在床边和躺在床上抱着玉石望天的安祁廉。
沉默了半响,申公虞轻声开口,“我姐,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吗?”
他说我,而不是朕。
安祁廉却一点反应没有。
申公虞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很多,或许不是长大,而是苍老。
安祁廉不回答,申公虞也只是柔声的笑,而后似乎是对安祁廉说的,又似乎只是跟自己说的,“姐姐或许是从来没在外面这么自由过,有些乐不思蜀了,不过她总是要回来看我的,我等着姐姐。”
安祁廉猛地坐起来,手里死死握着玉石,圆润的玉石都梗得他掌心生疼。
他看着坐在椅子上似乎突然变成‘大人’的申公虞,努力想要扯起一个笑容,但是已经面无表情了很久,这样突然的扯动脸皮没带起笑容,却让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小若说,她会一直看着你陪着你,直到你长大,成熟,苍老……一直。”
申公虞也不介意他难看的脸,点了点头,声音带出了沙哑的涩,却是一直笑着,“我知道。”
这一次,安祁廉总算笑得好看些了。
努力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
他最近都没怎么吃,家里人强行灌进去的粥没一会又吐了出来,身子弱得很,手掌连撑着自己起来都有些勉强。
申公虞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起小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皱着眉不愉的问道,“你要干嘛?好好躺着,你这身体现在不能再乱来了。”
安祁廉摇了摇头,挪开他的手,而后固执的从床上坐起来之后跪在了床上。
他跪着,申公虞站在床边,两个人差不多高,视线持平。
安祁廉看着申公虞的目光很认真,很专注,似乎可以透过申公虞这双和清若很像的桃花眼去看到更多的东西。
“臣安祁廉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说完之后,很认真的磕了三个头。
申公虞却没有动作也没有反应。
安祁廉没有抬头,但是这样的动作这时候让他有些泛晕。
他听见申公虞的声音很轻,却好像带着负担不起的悲伤,“所以,姐姐她和你说了这个吗?”
安祁廉没有回答,只是头抵在床板上,又说了一遍,“臣安祁廉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申公虞没有回答。
良久的沉默后,申公虞转身离开,推开房间门的动作很粗暴,木制的门板发出刺耳的声响,大概是吓到了外面候着的奴才,众人纷纷叫陛下。
安祁廉额头抵上床板上没有抬头,听见外面奴才小心翼翼的询问声,还有申公虞那一声压抑着沙沉的怒吼,“滚!”
大概,申公虞最想让其滚的人,是他吧。
安祁廉从床板上抬起头,低着头弓着身子太久,他现在的身体这样一会让他直起来这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头晕目眩之间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安哥哥~你别怕,我跑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会很安全。”
说着让他别怕,可是面前这人不仅手,整个身子都在抖,瞳孔因为恐惧而扩张,却还是强带着笑意。
安祁廉伸手死死的扣住她,摇头。“别去小若,要死我们一起死。”
清若却猛地摇头,伸手推他,安祁廉胳膊上有伤,被她一推碰到伤口,闷声出声。
清若吓到了,手停下了动作,可是一瞬间犹豫之后,却还是猛地推开了他。
安祁廉被她这一下猛力推得撞到了后面的崖壁,一时间背上的伤加上手臂上的伤口疼得喘不过气。“小若……”两个字喊出来已经是大汗淋淋。
清若却笑着摇了摇头,这时候,她好像不怕了,“我舍不得虞儿,也舍不得你就这么死掉,你既然还有活的希望,就好好活着,我不能陪着虞儿了,安哥哥,你就帮我看着他长大吧。”
轻柔的声音,适中的速度说出这些话,仿佛是在轻松愉快闲谈。
而后安祁廉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猛地跑了出去。
安祁廉想要去追,地上的东西即便在黑夜也透着莹润的白光。
她说,你帮我陪着虞儿长大吧。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
安祁廉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动作温柔怜惜的亲了亲手掌心的玉石。
“来人,伺候爷沐浴,通知厨房准备膳食,而后请大夫来府里给爷瞧瞧身子要怎么补养。”
安祁廉一边把拴着红线的玉石往脖子上戴,一边一叠声的交代门口候着的奴才们。
声音是清冷的,沉稳的,也是安家小公子从来没有过的,真正长大了。
突然听到他的话,奴才们简直是被这巨大的惊喜砸晕了,愣了一下之后突然整个院子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动。
去准备洗澡水的,去通知老爷夫人的,去找大夫的,去通知厨房的。
已经低气压半个月的院子突然爆发出蓬勃的生机和昂扬的生气。
一个月后,安祁廉的身体痊愈,开始准备秋试,正式入朝。
半年后,安祁廉被皇帝钦点为御前宣事。
一年后……安祁廉负责管理整个卧龙殿事物和负责所有进宫和申公虞一起学习的朝堂大臣家孩子安全和生活。
申公清若,成为了朝堂上的禁忌。
一直没找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皇宫和安家的人马都还在继续寻找,但是所有人提起来的次数都越来越少。
不过虽然少了一个申公清若,但是安祁廉却俨然成了申公虞左右臂膀,安祁廉可不仅有一个漂亮的家世,更有军权在手,有他撑着军权的申公虞在朝堂上硬气了不少。而相对的,有申公虞这个皇帝在朝堂上处处偏向的安家也是如日中天。
上官家和申公虞安家的□□斗争越演越烈。
先不说归属的两派的大臣们在朝堂上已经敌意明显,搅得一滩水浑浊不堪,就是一直保持中立的朝臣都被这样越发激烈的争斗中被搅得乱七八糟。
这样过了几年,到了申公虞十岁这年。
大梁和淮缅的战争爆发,争斗达到了最□□。
淮缅是大梁的邻国,原本一直相安无事,但是去年今年准缅连发旱灾,今年的旱灾更是严重到地里的庄稼基本上都枯死了,到了秋后,很多地方几乎是颗粒无收。
朝廷开仓放粮,去年已经放过一次没有收回多少粮食,今年灾情更为严重,只有距离皇城近的一些地方民众得到一点点粮食,其他远的地方连草根都啃得快没有了。
一饿,就有人闹事,这么大面积的灾情,内乱爆发得非常严重,一时间王朝四分五裂,而攻打大梁的,就是其中四个起义军领头合谋之后的结果。
这些人想要侵占大梁的南方,那里气候良好土壤肥沃,年年粮食收成都很好,偶尔还能大丰收,这些明白饿有多可怕的起义军们怎能不心动。
战争就这么爆发。
大梁粮草充足,铁甲兵器都是每年新做的,原本要对付这些乌合之众很容易,但是这些人大概真的是饿怕了,一味的不怕死一命换一命的打法,就跟疯狗一样。
十多万的起义军联合在一起,硬生生把大梁南方的守卫逼得退了一城。
这下,朝堂上炸开了锅。
南方边境,是上官家的军队负责镇守。
战报传来,似乎退了一城的守卫联合了其他守卫增援过来的军队整整三十万军仍有不敌之象。
“三十万对十万都打不赢,朕要你们有何用,朕养着你们平日里逗猫遛狗用吗?”
申公虞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战报直接甩在下方上官芸婉父亲脚边。
这时候,即便是上官家的人也不敢开口。
已经被这些乌合之众逼退一城是事实,现下三十万打不过十万也是事实,哪怕那些人真的疯狗一样完全不怕死,就算换成任何一个军队都只能这样。
但是这些话,现在不能说,不管上官家有多少大权在握,但是他们是臣,是军,存在的意义就是大战,这样的战绩,就算现在申公虞颁诏书告示天下直接退位给他上官家他们也是坐不上去的。
民心就是这么玄妙的东西,你或许手掌大全可以枉顾人命,但是民心虽然是虽虚幻的东西,却直接决定着这个国家姓什么他们才有身为民众的自觉感,否则也是像淮缅那样,各种起义闹得四分五裂。
朝堂中气氛凝固。
上官芸婉没办法,只能在这时候开口,“皇儿,哀家有一个对策,若此次上官家军队再败,那哀家自愿领罚。”
申公虞赶紧收了刚才的怒火,压着火气恭敬温和的朝上官芸婉拱手,“母后,您有什么计策快说,什么罚不罚的母后您可别说这话。”
上官芸婉说了自己的对策,申公虞一向孝敬尊敬她,她立下这么大保证说出来的对策自然不管对错都是一口答应。
其实这是上官家昨晚研究了很久的对策。
成败,此一举了。
成,日后上官家自然更进一步,安家再有申公虞偏护也不是对手。
败,那牺牲的就是上官芸婉。
最后,败了。
战报送来那一日,申公虞看过之后让朝臣传阅。
整个朝堂都很安静,气压很低。
所有人看完之后递给安祁廉,安祁廉一路奉到高台之上又递给了申公虞。
良久之后,申公虞才叹息出声,“唉~再增援。”
这次倒是一句责怪没有说。
上官芸婉坐在帘布后面,自己抬手取下了头顶上的太后头冠。
“陛下,哀家献计不当,是哀家的错过,哀家确实是老了考虑不周,自今日后,退出朝堂。”
“母后!不可!”
上官芸婉抬手制止,声音很疲倦,“好了,皇儿不比多说了,哀家心意已决,哀家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陛下您继续上朝吧。”
上官芸婉起身,身边的内侍扶着她在帘布后面一步步下了高台,往侧门走去。
群臣跪拜,“恭送太后。”
申公虞在高台上起身走到龙案边拱手弯腰,“恭送母后。”
上官芸婉没有回头,背影端庄典雅,前面的指套生生把掌心戳了一个小窝。
她不甘心,她这一生,可谓是一个传奇,原本还能再往上一层,现在,怎么能这样狼狈的收场。
出了大殿,上官芸婉放慢了脚步,听着身后大殿里群臣给申公虞跪地喊‘吾皇万岁’的整齐声响。
直接撇断了指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