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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仪永远也忘不了,金乌离开的样子。
山间跃起一轮曜日,光辉刺破彤云,荒凉的山岗披上金色裙裳。从此,山中有了太阳的传说,三足乌成了部落的图腾。常仪用妖文攥写符文,守护部落的安宁。便是有妖兽来袭,也不可怕了。
语言的存在是为了沟通,一个人的文字没有意义。常仪将习自太一的语言交给族人。人们不在意她的“朝令夕改”。他们甚至没意识到,常仪教导的,与最初已经不同。为生存挣扎的人们很少思考其他。即使常仪有意教导,族人们也只是修习一点粗浅的练气法门。村子里,能够被称为“修真”的,只有常仪一个。
不知何时起,光秃秃的山有了名字。常仪不知“漆吴”做何解,或许那本就是没有意义的发音。就如此罢。
随着修为增长,常仪愈发察觉她与族人们的不同。她将族长之位托付,独身一人住在山里。有时遇到难题,族人入山求助。常仪不吝出手。又不知什么时候,常仪也成了祭祀的一部分。
庆祝总不能少了酒。部落里的酒,是常仪用仙术黑科技酿造的高度酒。智慧的古代劳动人民逆推出适合普通人的酿法。常仪的本意是用酒清洗伤口,人们却更喜欢把酒装进肚子里。
常仪把一小坛子酒灌进小金乌的肚子里。酒助火势。即使被封印了修为,小金乌也在瞬间染成火球。常仪笑了笑,将它塞进炉膛里。小金乌晕乎乎的,也不挣扎,就在炉膛里面,软绵绵的趴着。
开始烤肉吧!
常仪烤肉十分拿手,不多时,便有诱人的香味儿飘了出来。被引诱的可不是人。小金乌晕乎乎的探出头,扭着脖子去啄,连啄四五下,才将肉片叼在嘴里。他眨巴着黑豆似的小眼睛,飞快的缩了回去。
常仪轻轻一笑,填上一块青椒。那大约是青椒吧,至少长得很像,味道也是辣的。只是那辣味,比最辣的红辣椒还*。
小金乌又叼了几片肉片,终于对准了绿色的那块。在黑乎乎的烤架上,它可真显眼。他一次就成功了。
常仪饶有兴致的看着,心中默默计数。还没数到十,就见火光猛地一窜,烤架的缝隙冒出了火苗。小金乌摇摇晃晃的爬了出来。如果是正常状态,他会扑向常仪,给她个教训。可是,现在他醉了。他张着嘴,小眼睛眨巴眨巴,渐渐有水光充盈。泪珠滚落,带着浅浅的红光,落在地上,成了一簇簇小火苗。
小金乌哭了。
常仪不由得无措。在她还是个凡人的时候,轮不到她照顾孩子。当她不凡,不会有孩子在她面前哭泣。此时的人类,也没有那般丰沛的情感。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要怎样哄好哭泣的孩子,尤其是,那是她弄哭的孩子。
将小金乌捧在掌心,常仪轻声说:“别哭了,不就是一块青椒吗?宝贝儿,你可是妖族的太子呢~”天知道,她还从没试过这种柔软的语调。
小金乌本就不讲理,别说他还醉了。从没有人告诉常仪,有时候哭泣的孩子是不能哄的。越哄,他哭得越大声。
最终搞定小金乌的不是常仪的轻声哄诱,而是棪木(1)的果子。常仪想起身上带着那样的东西,切了一块,塞进了小金乌张着的嘴里。他吧唧吧唧嘴,哭得不那么凶了。见这东西似乎有效,常仪再接再厉,把整个和苹果长得很像的果子切成小块,一块一块的喂给小金乌。整个果子吃完了,小金乌也不哭了。他跌跌撞撞的爬回烤架下面,等着烤肉的降临。
——小孩子的世界我真的不懂┑( ̄Д ̄)┍……
夜色深沉,喧嚣渐渐远去,玩累了的人们席地而卧,陷入沉睡。有仙人在此,他们可以安眠。
常仪还在烤肉。小金乌的肚子大概连着无底洞,无论多少肉片儿,他都能吃下去。这样的孩子,也就是仙人才养得起吧。考虑他真正的体型,或许这样的食量才合理?
渐渐的,小金乌叼肉片儿的频率慢了下来,常仪烤肉的动作也愈发的漫不经心。
忽然,常仪心有所感。她侧过头,向远处望去,只见一白衣人款款而来。好吧,这年头,穿得上正经衣服的,都不是人。常仪站起身,迎接不期而来的客人。
来人瞧着二十五六,一身素白,领口、衣角处,用金线勾勒火焰的纹理。他容颜舒朗,眉宇间透着阴郁,令人看了便心生寒意。
“远道而来的客人,为何愁眉不展,满眼忧伤?”温柔的晚风传递主人的问候。常仪站在村口,神色恬淡。
“我心怀疑惑。那让我彻夜难安。”男子答道,“我并非你期许的客人。你不会欢迎我的到来。”
“然而你终究来到了这里。既然你并非凶顽的强盗,主人就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常仪轻声说,“稍作歇息吧,你让我想起一位朋友。”
“真巧,你也很像我的一个熟人。”男子叹息道。
村子里,唯一不那么凌乱的地方,就是常仪方才烤肉的地方了。请客人坐下,常仪温和的看着他,说:“是什么令你辗转反侧?”
“你知道我寻求的答案?”男子说。
“非是我狂妄,若是我无法回答你,漆吴山周遭,大约便没有你要的答案了。”常仪说。
“是的,你确实可以给我一个答案。”男子的声音陡然凌厉,“我想知道,善忘是否是人类的天性,让他们轻而易举的忘记情谊与恩泽?”
“遗忘是上苍赐予所有生灵最宝贵的礼物。”常仪似有恍然,她迎着男子骤升的气势,语调平缓的答道。
男子自嘲一笑,森然道:“不必迷茫了。我来找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她不在这里。这里从来没有那样一个人。”常仪神色不变,“你确定你看清了所有的真相吗?”
“足够清晰了。”男子叹息道。
常仪勾唇一笑。就在这时,小金乌晕乎乎的伸出脑袋,回头啄了两下。肉片儿早就让他吃光了,他当然什么都啄不到。小金乌吧唧吧唧嘴,小脑袋往烤架上一搭,睡了。
男子注意到小金乌的动静,目光往那边儿一瞄,再移不开。他定定的盯着那个金色的蹭上了油光的小脑袋,神色愕然。
“足够清晰了?”常仪笑着反问道。
沉默半晌,男子问道:“只有他吗?”他声音沙哑,好像哭过了。
“调皮的孩子,就应该被关起来。”常仪说。烤炉的造型,小金乌此时的姿态,真的很像小鸟儿被关了,只能伸个脑袋出来呐喊。另外九个,确实还在小黑屋里呢。
“你把他们关起来,他们的父母亲人找不到他们,会着急,很愤怒,会做出糟糕的事情。”比如复仇。
“纵有千山万水阻隔,血脉的联系不会断绝。”又不是多么特别的笼子,凭借血脉,很容易就能掐算出实际情况。
“然,最锐利的眼,也会被云层阻挡,最敏锐的耳,也无法察觉浪潮下,滴水之音。”男子轻叹道。有干扰,没算出来。
“那就拨开云层,止息风波。”常仪说。妖族太子跑出来为祸苍生,声望大跌是必然,被仇家干掉也是早晚的事儿。最要命的是,妖皇一家的信息被恶意切断。综上,这是阴谋,政/治事件。有没有外敌不清楚,快把内奸揪出来做掉!
男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他终于摇摇头,涩然道:“天意难违。”从孩子跑出来,直到接到“死讯”,一点儿感应都没有。这是天道作梗,活活坑他们一家。
——论天生神人和穿越仙人的代沟!
“何为天意?”常仪扬眉一笑,傲然问道。
男子一愣,似有无奈,说:“你不信天命?”
“若信,今日已无我。”常仪答道。如果信命,她就老老实实当个原始人,早被山火烧死,被野兽咬死,病死,或是老死,反正是活不到此时。
“狂妄!”男子语带斥责,眼眸中却含着笑意。
“人生在世,本当如此。”常仪神色淡然,好似陈述浅显易懂的道理。
男子将小金乌从炉膛里捧出,不顾他一身油烟,小心翼翼的,好似捧着最难得的珍宝。那确实是失而复得的珍宝。过了许久,他轻声说:“恐惧与悲伤,无人能够幸免。”小金乌在他的手心里,无知无觉的翻了个身,幸福的睡着。
不知何时,太阳在群山中冒了个头,柔和的光映着青年男女姣好的面庞。
男子忽然微笑,道:“你越来越像我那个熟人了。”他的容姿,更胜朝阳。
“真巧,我也觉得你越看越眼熟呢。”常仪起身,稽首,道,“人族修士,常仪,见过道友。”
男子亦起身,稽首,道:“妖族,东皇太一,见过道友。”
那个金色的火球,突破重重阻碍,跃出山岗,以傲然优容的姿态,奔向了无尽的蓝天。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