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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并不清楚慕容雅与并州之间的瓜葛,见对方往并州而去,也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大将军也只是面色寻常地前来问策。
长安没法说这次连她都看不懂慕容雅到底意欲何为,又有何策可供?她轻叹了口气,道:“将军派两万兵士往并州方向迎战即可,其余人原地待守,已备策应!”
“两,两万?为何?”大将军惊得久久合不拢嘴。原本以为对战慕容雅必将是场大战,心气都已经提到胸口了,就等着大干一场,却被长安这么一句话瞬间戳破,泄得个底朝天。
看把大将军吓成这样,长安不禁苦笑道:“我怀疑对方还有后手!说来惭愧,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这次却是半点也猜不到!”
听长安这么说,大将军脸上的惊色更甚。他与怀止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随着接触越深,他越是心存敬畏!在他心里,对方强大稳定的如同一座高高耸立的山峦,永远不慌不忙、永远心有成足,似乎从不会有失算失手的时候,也不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可如今,他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他自己一样的迷惑和不确定!这对他来说,严重得无异于信仰的崩塌!
“两,两万兵士够吗?”惊慌失措下,他几乎没有意识地喃喃道。
长安点了点头:“够了,已经是一倍于对方的兵力了!若是对方真有奇策,两万人马拿不下对方,那么即使全军尽去,也只有全军覆没的份了!不如把大部留作后手,已备策应!”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以不变应万变,尽可能的减少可能存在的未知损失的最好的策略了。
大将军面色依旧犹豫,沉吟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来,点头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吧!”
长安却摆了摆手,道:“将军,你留下!剩下的军队才是重中之重!是等对方亮出底牌后,绝地反击的希望!哪能群龙无首?我随军前往并州便是!”
大将军忙摇手道:“这如何使得?听先生这么说,就知此去并州定然危难重重!若先生有所闪失,在下如何向陛下交代,向天下百姓交代?”
“大将军言重了!正是因为此去并州瞬息万变,只有我去才能见招拆招地及时应对!我倒是也想见识一下,慕容雅到底有何奇招待出!”
大将军知道长安说的不错,慕容雅曾经是他的顶头上官,对于他的能耐他自然心知肚明。他自己绝计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也只有先生去了,才有应对之力。于是他也不再阻拦,心中暗暗下了决定,若是先生真的因此而不幸罹难,等战后,他以死谢罪便是!
第二日,长安帅着两万大军拔营出发,往并州而去。
两军在平阳郡城外相遇,双方都没有多余的试探,直接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
越是这样,长安的心里越是觉得古怪,这绝不是云起的风格。
还没等她思索出些头绪来,对方却突然鸣金收兵。而从开战到收兵,尚还不足一个时辰!
中军的将士们都是一头雾水,却因为怕对方有诈,不敢再继续追击。
于是,便索性在对方数公里外,安营扎寨。
没想到到了第二日的这个时辰,对方又突然发起了攻击,同样不足几个时辰,再次鸣金收兵。
如此往复,两军已对峙了好几日。中军因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不敢轻举妄度,陷入了被动。
长安简直觉得对方是在自取灭亡!对方的粮草情况根本无法支撑这样的作战方式。若不速战速决,再这样拖上几日,不用中军出手,他们自己都能将自己活活饿死!
连她都知道的事,慕容雅又怎么会心中没数?对方所图,必定无法以常理来推之!
想到雁门关附近,她设下的劫掠粮草的埋伏,心中不禁开始犹豫。对方处处反其道而行之,若是设伏劫粮,会不会反而正中对方的下怀?
一步错,步步错,云起掌兵的时机已晚,先机已失!长安摩挲着自己的眉尾,思考着若她是云起,这种情况下,该如何重新洗牌,扭转局势?
她眼中的迷雾渐渐散开,不错,得彻底打乱对方的节奏,让局面重新乱起来方才有扭转扭转局势的可能!她轻笑了一下,云起啊云起,要打乱我的节奏,你还真做到了!既然这样,乱就乱吧,大家一起浑水摸鱼!
原本已经动摇,准备要下令让雁门关的伏兵撤回的长安,于是又改变了注意,依旧按原计划劫对方的粮草!她倒要看看,为了打乱局面,对方自己为自己设下的死局,要如何自己为自己善后收尾!
几日之后,长安果然收到了对方运送出雁门关的粮草已顺利劫掠的消息。不管幽州的慕容部如何着急上火、怒气冲天,他们对面的兵营倒是依旧还是一派淡定自若,全无受到影响的样子。
尽管如此,长安却开始让全军戒严了!她知道大战将临了!不管慕容雅是怎么谋划的,对方粮草断绝是事实!剩余的粮草恐怕支撑不到五日,因此这两日内,对方必定会有大动作!
不出所料,当晚,寅时刚过,对面的兵营便影影绰绰有火光渐渐亮起。戒严中的中军,虽然营内无火光也无声响,死寂的如同沉眠于深睡之中,实际上却无一人睡去。对面的军营刚有火光亮起,这边就已悄悄列队,整装待发。
长安骑着高头大马,站在最前面,说是千钧一发,她心里却反而有一种即将尘埃落定的送快感。
不管对方心里作何盘算,当鲜卑军收拾妥当,正准备抹黑悄悄向对面攻过去的时,却发现对面黑影瞳瞳,仔细一看,对方已如同鬼魅一般,毫无声响地列队整齐地立在那里,几万人同时静悄悄地幽幽看着他们!
所有人都不禁汗毛直立,脚下发软。
云起看到这一幕,也不禁面现惊异之色。
两方同时向对方靠近了过去,却都没有轻举妄动,相互都在试探。直至已仅仅相隔百米之遥,双方同时停了下来,似乎都在等待主将的进一步指令。
此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长安没有再留在后方,为了鼓舞士气,她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云起也同样如此!
两人隔着百米的距离,遥遥相望。面色如常,心中却皆是千头万绪!
云起知道她为燕王军出谋划策,却没想到她会亲自领兵、身先士卒!
一晃又有两三年的时间不曾见过了,对面这个身着战甲,蜜色皮肤,手上沾着碳灰,连眼角眉梢都泛着硝烟味的青年将领着实让他觉得有几分陌生,完全无法让人联想起当初那个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的神仙之子。
有太多的话想要说,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到了嘴边,他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蔓延起了古怪的沉默。将士们似乎也都感受到了两位主将之间奇怪的气场,纷纷安静了下来。于是数万人的沙场之上,反而一片诡异的静寂。
不知过了过久,长安挑唇轻笑,拱手道:“慕容将军,久仰大名了!”
云起咽下了所有想要说的话,亦像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那样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闻名天下的无双公子了?看起来倒是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两人就这样隔着几万大军,你一句我一句地寒暄了起来。长安面上有一句没一句轻松地搭着话。眼神却不易觉察地在对面的军队里巡睃观察,试图找出对方的破绽来。
云起心细如尘,又怎会发现不了对方的意图。心中说不出是怎么样的感受!当年心如死灰地说着我不会再回头,再见只为死敌的那个人,也许真的已把他从生命中剔除得干干净净!
即使如此,明知对方只是在借机试探,他却依旧不忍心打断对方!他太过贪恋这种可以与对方面对着面说话的感觉,即使只是听听对方的声音,即使隔着千军万马……
两军对垒,主将不相互叫骂、攻击,反而还客客气气寒暄的,恐怕也是亘古未有之奇事了!
亏得两人在各自军中的威信都很高,且都以谋略见长,这般影响士兵战前士气的事也被将士们解读为主帅战术中的一环,而未引起人心浮动。
但再渴望停滞住的时间也终有流逝过的时候。云起闭了闭眼,高举右臂,往前用力挥了挥,士兵们得到指令之后,立即高喊着向这边冲了过来。
汹涌的人潮一个又一个从云起的身边跑过,直至最后长安再也看不清云起的脸……
长安挑了挑眉,不知心里如何作想,面上却是一片漠然。她亦挥了挥手,这边的兵士也高喊着迎了过去。
长安微皱着眉停马于乱军之中,脸上带着思索的神色。时不时的挥几下刀,将向她攻击而来打断她思路的敌军砍下马去,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