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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日,长安再也没有见过南平。她想,她可能是真的伤了南平的心吧!
还记得那日,她答应了做燕王的谋士之后,南平送她离宫之时,受伤的表情。
“所以,这才是你接近我的真正目的吗?”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从来不是愚钝之人,只是有些事情不愿深想而已。
长安动了动唇,到底什么都没说。她不是口拙之人,只是觉得事到如今再如何辩解都没有意义,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卑鄙而已。这样也好,南平的心思她多少知道一些,既然注定没有结果,还是让人家早些断了念想才好!
南平看他只是垂眸不言,心中不禁又悲凉又气愤。
“你就不怕我告诉父皇去吗?”
“你以为你父皇心里不清楚吗?公主,我承认我投靠陛下有我自己的原因,但这对陛下来说并无妨害,只会是助力!既然是互利,那么又何必在意对方的初衷呢?”长安说出话残酷,眼里却带着不易觉察的怜意,心里想着若真到了燕王朝覆灭的那一日,她想法设法也要保她一保,算是自己亏欠她的吧。
南平的神色有几分心灰意冷,喃喃道:“你不懂!你不懂……”
长安眼中波澜微起,她又如何会真的不懂!她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落在了南平的肩膀,拍了拍,柔声道:“公主,回去吧,路还长!”
说罢,便再不迟疑地转身离开了,甚至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看南平的表情。
这个原本跟她没有多大干系的女子,不知为何,让她每每想起都叹息不已。也许是因为她的某些情绪让她感同身受,或许是因为想到她未来注定惨淡的命运……
长安来到燕王的身边没几天,鲜卑又在边界开始了新的一轮寻衅滋事。使得原本想做鸵鸟息事宁人的燕王不得不做出个姿态来。可他同样也知道,这场战绝对不能打!作为曾经的盟友,没有谁比燕王更清楚鲜卑在军事上的实力!战争一开,就再不能回头,偏偏他还清楚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役!
长安的到来倒是给了他几分希望,当年建邺城外那场不费一兵一卒便让反军自己卸下了兵器的剿乱之战至今还被人津津乐道。怀止公子的谋略可见一斑。有他在,未尝没有转机!
“先生当日在给小女授课之时曾说过,决定一场战争成败的条件是可以被创造的,不知是何意?先生是否已有了可以破局的良策?”
长安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却又摇了摇头:“不瞒陛下,草民并无必胜的把握,却可以勉力一试!最终的成败难料,但要破此时的死局却是不难!”
燕王有几分失望,但能破局终归已是好事,至少有了扭转乾坤的可能!他向长安深深作了一揖:“还请先生教我!”
长安忙扶起燕王,心道,这燕王,天资欠佳,却果然如传说中那般,御下是极有一套的。若非她别有身份,恐怕还真被他礼贤下士的风度所折服,死心塌地了!
“皇上不必如此,草民既然投靠了你,即使为了全自己的名声也定当竭尽所能的!”长安半是安抚半是玩笑道。
燕王偏偏就还吃她这一套,丝毫没有怪罪她的不敬,反而觉得这样的率直,更让他更觉得安心和亲切。
“先生的才智,我等是早已听闻的!敢问先生所谓的‘破局之法’为何?”开口相询的是燕王的丞相。此人是燕王真正的心腹。自藩王潜邸时便跟在燕王身边做长史,颇有才干。
他看着长安的眼神,自始至终却都带着猜疑和戒备。早年的慕容雅已经让他彻底对所有接近燕王的外来之人失去了信任。这位曾经与南朝牵扯甚深的怀止公子更是可疑至极。
“我听闻慕容氏的单于慕容曲身上有些不好了!”长安也不介意丞相别有深意的目光,兀自说道。
燕王和丞相对视一眼,显然此事他们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怀止此时提及此事用意何在。
“先生的意思是,破局的关键是在慕容曲身上?”
“其实,现在并非鲜卑南下最好的时机。慕容氏盘踞幽州不足十年,如今正是从游牧一族向定居植种过度的重要时期,难免人心不稳,军务松懈。只不过,是人总有私心,再雄才大略的君主也不例外!”长安的嘴角微微翘起,“慕容曲,恐怕真的是时日无多了!”
“你是说,慕容曲此时迫不及待地南侵,是想在死前最后留下点功绩?”丞相猜测道。
燕王点了点头,他自己身为君王,自然是可以理解慕容曲的想法的。对于君王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名垂千古更有诱惑力的了!慕容曲若真的拿下了中原,那他便是异族第一人了!
“这也只是你自己的臆测而已!若是猜错了呢?难道要让整个汉家江山为之殉葬吗?”丞相挑刺道。
“汉家江山?草民可套不下这么大的帽子!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可在你们!”长安轻笑了一声,“不过恕草民之言,丞相非要求个绝对万无一失,就有些可笑了!就连你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一定就能够活到明天!这点险都不敢冒,还谋划什么?不如闭着眼睛躺床上,等着鲜卑人攻上来算了!”长安的这张嘴,实在是又损又利,刮得人耳朵生疼。
“你!”丞相被长安的话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有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连陛下每次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偏偏对方是个混不吝的,连在君前说话都那么无所顾忌!
燕王揉了揉额角,既头疼又想笑。丞相这几年积威日重,偏偏怀止又出身世外,洒脱恣意,对俗世中那套君臣纲常浑不在意。愣是让丞相的一身积威无处施展。
丞相轻哼了一声,也不再跟她多做计较,接着问道:“就算如此,慕容曲的病重又如何会成为我们破局的关键?”
“慕容曲敢匆忙之下如此行事,自然是因为他对中原的军力了如指掌,觉得有一击必胜的把握!”
长安的话让燕王和丞相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即使对方说的是事实,但就这样直白白地说出来,实在是有几分打脸。
长安看在眼里,心里有几分快意。继续道:“然而,想流芳百世的人,同样也最害怕遗臭万年!这便是破局的关键!”
燕王若有所思,终于抓到了关键点:“那么如何能够让他觉得自己有可能因为这个而遗臭万年?”
“只要让他觉得局势并非如他所认为的那样一目了然,让他疑惑,让他不确定,让他不敢赌上自己的晚节!”长安感慨地摇了摇头,“人性啊!再看似牢不可破的局都不可能无法可解!因为,人性总有弱点!”
长安的话让其余两人都忍不住心头一震,这才真正看到这个看起来瘦弱苍白,堪堪不过弱冠之年的青年的可怕之处!什么军力战力谋略布局,他都略过。他只攻心!然,人性的一念之间,又何止抵得上千军万马?
幽州慕容部
“今日长安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慕容曲躺在卧榻之上,旁边是被他招来议政的心腹重臣。
正如长安猜测的那样,慕容曲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如今连站起来行走,都有些困难了。
但这位鲜卑单于也确实是毅力惊人。即使如此,每日依旧不断政务。甚至因为准备对中原出兵,比平日里更要操心不少。每日大会小会不断,几乎没有一刻是能够歇下来的!
而这位重病之人,却反常的终日神采奕奕,仿佛是兴奋地在等待他一生中最为荣耀的时刻的到来!与之相对的,却是他一天衰弱过一天的身体。
关于此时南下,朝中反对之声不少,都觉得此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终究拗不过君王的意志,只能尽量周全此事!
“启禀单于,长安那边今天终于有动静了!我们的探子今天发现有一小支部队乔装后往南方去了,并截获了一封飞鸽传信!”
“信呢?”慕容曲紧张地坐了起来。
他自知时日无多,只盼能坚持到真正入主中原的时刻,实在是经不得更多的变故了。因此,此时任何的一点蛛丝马迹都会令他心惊肉跳!这位曾经雄才大略的君主已经失了常心,沦为了虚名的奴隶!
“怕南人起疑,属下看过后放回去了。不过信的内容属下抄录了下来,请单于过目!”
慕容曲急切地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字条,只见上面写着:“一切就绪,只待幽州起兵!”
“何意?众卿看看这是何意?”慕容曲焦躁地将纸条重掷于地。
众臣小心翼翼地捡起了地上的纸条,挨个浏览了一遍,却没有人敢说话。生怕一个不慎,惹怒了这位如今喜怒无常的君主。
“都给本王说话!”看到众人都沉默不语,慕容曲不耐地喝道。
“这,启禀单于,纸上的内容过于简单,臣实不敢妄加揣测!”圆滑些的臣子率先开口道。
“一群废物,本王养你们何用?”慕容曲盛怒之下将卧榻上的引枕掷了下去。重臣更加的战战兢兢。
“石兰,你说!”慕容曲干脆直接点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