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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太医也刚好到了!
“我不管你们听的是谁的命令,但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你们身后的那位明确让你们残杀皇嗣了吗?若是没有,今日若是因为你们的阻拦,太子妃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小皇孙出了任何差池,那可是诛九族都不足以相抵的大罪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带着太医推开门,进了殿内。
侍卫们心中也是犹豫,那位大人只是让他们守着大殿不让任何人进出,可没让他们阻止太子妃请太医!谁料到太子妃恰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若是皇嗣真因此出了问题……
老太医看了看太子妃的情况,也吓得满身是汗,哆哆嗦嗦道:“太子妃这胎本就怀得极险,此次又大惊大悲,还耽误了这么久,已是回天乏术了,如今不过是吊着一口气而已了!若是以虎狼之药佐以推腹强行催生,孩子或还有救!”
“救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太子妃不知何时已悠悠转醒了过来。
“阿嫂!”长安忙握起太子妃的手,弯下腰在她耳边安抚道,“我在呢,你莫怕!”
太子妃看到长安也在,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握紧她的手:“妹妹……长安……保下孩子!答应我!”
太医着急地在旁边催促道:“公主!快做决定吧!耽搁不起了!”
长安紧紧地握了握拳,用指甲扣入掌心的刺痛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深吸了口气,对太医道:“用……用药吧!”
太医叹了口气,得令而去。
长安转过头看着太子妃,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泪湿眼底:“阿嫂……”
太子妃贴在长安脸上的手虚虚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虚弱道:“长安……谢谢你……阿嫂很开心还有你陪着我走到最后……孩子,托付给你了……你们都要好好的……长安,前路多险,保护好自己!”说完拿起药碗一饮而尽。
“不……”长安想要抢过她手中的碗,伸出的手中途又失力一般落了下来……
太医开始推揉太子妃的肚子,太子妃痛得脸色面容扭曲,却仍在用她最后的力气,配合着太医使劲。
“呜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太子妃整个人委顿了下来,身下还在流血不止,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子渭……”
她还没来得及抱一抱孩子,就叫着子渭的名字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长安抱着太子妃的身体痛哭出声:“阿嫂……对不起……阿兄……对不起……”
她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没有阿兄,她根本谁都护不住!
她抽噎着轻轻抱起刚出世的小婴儿,是个男婴。因为是早产,他比普通刚出世的孩子还要小上不少。他面色微微有些发青,可能是在母体里憋得有些久了。
承儿出生时,她年纪还小,除了争风吃醋外,并无多大感觉。而这个孩子一抱在手里,就让她有一种本能的血脉相亲。
她用脸贴着小婴孩的脸,喃喃道:“你母亲小字云欢,你小名就叫重欢吧!你永远不要忘记她!也希望你将来,可以欢喜安乐,一世无忧!”
她把重欢抱回了依阳殿。承儿已经起床,正拿着毛笔乖乖地在那里练悬腕。
看到长安进来,他欢呼一声放下笔跑了过来,他抱着长安的腿,仰着头问道:“姑姑你去哪里了,我今日一起床就没见着你!”
长安失神地看着这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小小孩童,她要如何告诉他,一夜之间,他已双亲尽失!
“姑姑你怎么了?这是什么?”承儿注意到长安怀里有个会动的小东西,便指着他好奇地问道。
“他是你弟弟!”长安蹲下身来,让承儿可以看清怀里的重欢。
承儿瞪圆了眼,好奇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婴儿软软的脸:“弟弟?我知道弟弟!他在阿娘的肚子里!他现在出来了吗?”他想了想又开心道,“那我是不是又可以让阿娘陪我吃饭陪我睡觉陪我玩了?”
“你阿娘……”长安一把搂过承儿,深吸着气努力压下喉间的哽咽,“你阿娘陪着你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以后你才能再见到他们,所以你现在先跟着姑姑住好不好?”
承儿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什么,他一点都没有闹,只是不安的搂着长安的脖子,将脸贴在长安的脸上,“姑姑,你会一直都在的对不对?”
“对,姑姑不会走,姑姑会和承儿还有弟弟一直在一起!”长安搂紧了承儿,在承儿看不见的角度,泪水流得肆无忌惮。
她那么清晰地意识到,以后再没有人能为她遮风挡雨!而她,必须坚强起来,成为那个替别人遮风挡雨的人!
阿兄,这是我最后一次胆怯哭泣,从此之后,我将直击风雨!尽我所能,完成那些你还未来得及成的抱负和夙愿,将来还承儿一个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既然这条路,你已无法走下去,那么,让我成为你!
幽州,燕王府
数十日前,各藩王纷纷收到太子密函,言及世家想趁着如今太子刚刚掌政,朝纲不稳之时,废去藩王的掌军权,太子正在极力周旋。
未曾想,数十日后,他们未等来周旋结果,却等来了太子暴毙的消息!可见太子在这场博弈中是败了,而瑞庆帝早已病入膏肓,如今朝政必然已被世家所控!藩王自分薄了他们的军权之后,早已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没有皇帝和太子从中斡旋,他们必然会成为砧板上的肉!这样一想,如何能不惶恐?
各藩王府中的书房里几乎都是连着几夜灯火未歇。
燕王府便是其中之一。
燕王的父亲,跟瑞庆帝是堂兄弟。虽然此次他也是就镇的宗王之一,论血缘,却是远了。所以封地也没有多好,边塞荒蛮之地,跟异族毗邻,随时要操心异族在边境扰民。
燕王每每想来都忍不住要叹息,别个宗王就藩都是天高皇帝远享福去的,唯有他,天天提心吊胆,连束腰都空出了两寸有余!
好在没过多久,邻近的鲜卑慕容氏率部前来投靠,自此,边境线上才算安稳了不少。
“诸位看看,这是河间王今日寄来的密函,他已连同赵王,准备赴京勤王。因与本王封地相邻,想邀本王合军同往!”
“这,敢问王爷,几位王爷勤王是以何名义?”
“清君侧,诛奸臣妖后!”
长史捻着胡须点了点头:“倒是师出有名!只不过虽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到底没有证据啊!如此冒然以勤王之名攻入京师,恐怕无法堵住悠悠之口!”
燕王觉得有理,准备再想想。
话刚说完没几天,民间就流出了世家毒杀太子的传言。
太子刚刚推出了不少利民的国策,正是得民心的时候。太子突然暴毙,民间本已人心惶惶,如此一来,更是民心不稳了,各地的起义军此起彼伏。
燕王等人也着实佩服河间王的手段,如此一来,燕王倒是更加为难了。他又叫来了几个心腹谋士,商讨对策。
“敢问王爷,王爷之志为何?偏安一隅,还是权倾天下?”一名英气勃勃的少年将军突然越众而出,开口问道。他正是如今燕王麾下极受重用的鲜卑将领慕容雅。
燕王手一哆嗦,茶碗掉落到地上,“嘭”得碎开了。他稳了稳神,方问道:“偏安一隅如何?权倾天下又如何?”
“王爷若想偏安一隅,那就婉拒河间王,静观其变!不管哪方胜了,总是少不了王爷的一碗饭吃就是了。不过,恕属下直言,无论是哪方胜了,王爷的日子恐怕都不会太好过!若是京师那边胜了,自是不用说了。若是河间王他们胜了,恐怕也会耿耿于怀于王爷当日的坐山观虎斗吧?”
“这……你说的有理,本王要好好想想!”
他用手轻轻叩击桌子,一下又一下,好一会,又问道:“若是想要权倾天下呢?”
慕容雅抱拳道:“那么恭喜王爷,此时正是天赐良机!”
“哦?此话怎讲?”
“王爷想想,此时出兵,您是勤王之兵,是正义之师,是师出有名,站着大义的!且如今朝中,除了安肃侯尚是一员虎将,其余士族骄奢淫逸,早已是不堪一击的了,又有何惧?瑞庆帝命不久矣,王爷若真能打下京师,将来摄政辅佐幼帝,少说也是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有一日真正能够御极天下也未可知!”
燕王显然被他的描述吸引住了,一脸的神往。好一会,回过神道:“此次勤王是河间王主导,赵王也参与其中,两位王爷才智皆在本王之上,兵力也并不比本王少,即使出兵,我们恐怕也讨不得好!”
慕容雅突然单膝跪地,拱手道,“王爷,我慕容鲜卑愿出兵,倾尽我部所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燕王噌地站了起来,激动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慕容雅:“少将军快快请起!本王何德何能,可得贵部倾力相助?”
少年笑得真诚:“王爷不必如此见外,‘少将军’听着生分。末将小字云起,王爷唤我云起便是!王爷切莫妄自菲薄!王爷虽无冠绝诸王之才,然,王爷宅心仁厚,识人善任,用人更无族群之界,这才是我部看重、愿意投奔王爷的原因。相信我部倾力辅佐,王爷也定会真心相待,护我族群!”
燕王感动地拍着慕容雅的肩膀:“知我者,云起也!你们放心!本王若得贵部相助,此生必不相负!”
事后,长史暗暗提醒燕王道:“王爷,少将军固然是少年英才,投奔以来也是忠心耿耿,多有建树!但此事,实在是事关重大,殿下还是三思为好!”
燕王指着长史笑道:“你是想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吧?”燕王轻叹一声,“云起这个少年实在是出色,无法让人生出警惕之心!即使他捧上的是一盅□□,也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喝下!长史,本王一生谨小慎微,可如今,却想堵上这一把!”
长史是从小就跟在燕王身边长大的,对于这个主子是十成十的忠心。既然燕王这么坚持,他定然是会支持的!况且,云起所说的,别说燕王了,连他自己也是觉得在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