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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寒气从脚底沿着背脊直冲后脑,徐亦呼吸不稳,立刻说:“你问,他爸是不是来学校了?”
或许是徐亦倏然色变的样子太吓人,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杨文数照着他的话对辅导员说了,听到回复,大声重复道:“他爸没有来。院长办公室是在……”
杨文数挂了电话,说:“说有人举报到教务处了,让你尽快过去。”
徐亦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恢复常态,徐辉雄没来就行。
“肯定是姜淮,已经够手下留情了,他还想怎样,嘴贱,人怂,还无耻……”杨文数情绪激动,鼻血又开始流了。
张边长掐了掐他,示意陆以哲的方向。
“他还没眼光!”杨文数加了句,视线上移,低骂了声操,又头晕脑胀地倒回床上。
付能叹了口气。刘野嚎道,乌鸦嘴。
“别提姜淮了,不一定是他,也许是某个喜欢他的人干的。”
徐亦可不想陆以哲因为这种事再去找姜淮,这就正中对方下怀,没必要。
其实如果照付能说的,院里这么速度地做出反应,很可能是姜淮在学校的熟人,直接找上院长,说明姜淮的后台在学校的职位不低。
陆以哲想到当面指责他的陌生女生,这样的人不是没有,是谁不重要,惊动了院长,就显得严肃。
徐亦进班都是院长开的后门,出了事,院长直接处理似乎很正常。
“说我欺负同学,”他满不在乎地摆手,“把门关上。”
陆以哲说:“你想好要怎么解释了吗,不然我帮你去找……”声音戛然而止。
“不用。”
徐亦熟练地在头和头上缠绷带,很逼真地沾了杨文数的鼻血,一副受伤惨重的样子。
陆以哲,刘野,张边长,付能:“……”
刘野明白了,他不知从哪摸来两块夹板,徐亦哭笑不得,这夸张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陆以哲很严肃地拿了条绷带把夹板固定好,把他的手臂折在胸前,徐亦配合地低下头,陆以哲帮他系好了,真像手臂骨折了似的吊在脖子上。
徐亦晃了晃,说:“看谁欺负谁。”
石化学院,院长办公室。
“……品格低劣,不守规矩!这样的学生毕业了也是社会的毒瘤。同学之间,还是名校大学生,有什么事不好解决,竟闹到动手打人,这种事传出去,极度影响学校校风。看把这孩子打成什么样了,您看!”姜枫不满地说,“看他父亲的态度,儿子多半有问题!”
教务主任姜枫,一身干练的黑色职业装,利索的短发,眸光锐利,表情严肃。姜淮站在旁边,垂着头,脸上一块块淤青。
张承德坐在办公椅上,笑着道:“是挺严重,姜主任消气,先喝杯茶。等学生到了,再联系他家长。”
不久前,用学校的固定电话拨的徐辉雄私人号码,电话接通了,对方听完了事情经过,只冷漠地回了句‘让徐亦接’,就把电话挂了。
当爸的都是这种态度,以她在校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儿子显然是问题学生。
姜枫相信姜淮说的话,但她得亲眼看看,徐亦是不是真有精神问题。
姜枫拉着姜淮坐下,温声道:“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他陈恳地道个歉,写份八千字检讨,当家长的表个态,让他儿子以后别来找我侄儿的麻烦,这事就这么算了。”
张承德和颜悦色地说:“这都好说。”
门外响起敲门声。
“院长好,我是徐亦。”
“进来。”张承德端着茶,一抬头,茶水差点抖了出去。
徐亦慢吞吞地进了门,头上缠着绷带,手臂似乎也骨折了。
姜淮吓了一跳,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你这伤,这可不关我的事。”
徐亦不说话,就只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写着,不是你是谁。
“就这么算了吧,都是一个协会的。而且我也受了伤。”
徐亦不想闹事,正常情况下,这样也吵不起来。徐亦对姜淮说:“你想怎么样,是直接和解,还是都写检讨书,都道歉,再和解。”
姜淮见他绑的绷带,还有血迹,不像作假,他很奇怪,以徐亦的身手,不至于伤成这样。如果不是作假,难不成是故意……
姜淮小声跟姜枫说了那个可怕的猜想,姜枫看着徐亦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古怪,似同情又有几分。
张承德说:“不和解也可以,打架一个巴掌拍不响,既然双方都伤得这么重,真要处分,也得是两个人。姜淮不是我们院的学生,这样吧,我联系机械学院的人……”说着就要拿出手机打电话。
姜枫放缓了声音:“院长,我私下来找您,本意并不是为难学生,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警醒,既然双方都受了伤,而他这身伤不是我侄儿打的,可能有别的原因,只有联系了家长才能弄明白。”
“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徐亦的声音抬高一截,“都是成年人了,别什么事都联系家长。”
姜枫不失和善地对情绪略不淡定了的徐亦说:“你父母含辛茹苦把你送来读大学,只要你还是学生,父母就是你的第一监护人。你在学校犯了错,学校有义务,也有责任通知家长,这是对你负责,也是对家长负责。”
手臂吊太久,有些发麻,徐亦去扯绷带,血迹黏在额前,表情看上去有几分狰狞:“都说了没必要小题大做。”
爸妈离婚了,妈妈带走了他哥,徐亦跟他爸几年没联系。这话听起来真讽刺。
姜枫很平静地说:“首先你的态度就很有问题,还有你得明白,现在,我不只是教务主任,还是姜淮的姑妈,作为他的长辈,我得和你的家长谈谈,才能妥善地处理这件事。并不是要过问你的意见。”
电话已经在拨号中。
徐亦浑身都绷直了,根本听不进外人的话,他真怕徐辉雄接通电话,直接给他退学。
和平时的徐亦很不一样,姜淮才发现原来徐亦这么怕他爸,之前玩拳击的时候那嚣张劲哪去了。他果然没猜错,这人也有短板。
“同学精神有点问题,”姜枫转向徐亦,眸光锐利,“能问一下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是跟别的人打架,还是你自己弄出来的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徐亦突然反应过来,这女人是真把他当神经病?
见徐亦愣住了,姜枫露出一个短暂的浅笑。
徐亦缓缓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没等姜枫领会过来是什么意思,电话接通了。
电话另一头有人低声叫了句:徐董。
张承德寒暄了几句,说徐亦到了。
“让他接电话。”徐辉雄低沉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才过了三年,听不出声音有多大变化,徐亦脸色沉闷,姜淮一脸玩味地看着他,还是按耐不住想看好戏的心情。
姜枫说:“他就在旁边,您是徐亦的爸爸吧,是这样的,我是学校教务主任,也是学生的家长,我姓姜。”
“您儿子打伤了我侄儿,我想就这件事跟您谈谈,因为您儿子现在好像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精神方面有点问题,怀疑还存在自残行为……”
“徐亦!”电话里又叫了一声,状似严厉的呐喊,打断了姜枫的话。
徐亦很不耐烦地说:“我听到了,别喊。”
“宝贝儿子,你终于闯祸了!这个学校真不错,就这么点事也叫家长,老爸都准备好要给你在的那什么院捐五百万了,”徐辉雄语气欢快,又沉声道,“他们惹你不高兴,那就不捐了。现在的学校不喜欢,就换一个,你说转哪个,老爸就捐哪个。都听你的。”
姜枫和姜淮:“………………”
院长张承德一不小心把茶杯磕桌上了,掩饰似的咳嗽了下。
徐亦瞬间黑了脸,大学哪是说换就换的。
“刚才说我儿子精神有问题的是谁,心理咨询师过了几级,教务主任当了几年,就能随便侮辱我儿子的人格?通话已经被录音了,我可以告你诽谤,再欺负我儿子,你就准备好收律师函吧。”
这是跟徐亦说话完全不同的语调,久居上位的董事长不怒自威的气势,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压力。
姜枫原意是想让他爸管教儿子,没想到把事情闹大,她一脸尴尬:“别,您别,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因为担心您儿子真出什么事……没事就好。”
谁被欺负了,徐亦烦道:“我就说,我来解决,不要联系我爸!”
听到这声‘爸’,徐辉雄乐坏了:“五一回家吗,儿子,明天我派车去接你。还是要你爸亲自去接,你才乐意提前回来呀。”
“不用了,”徐亦说,“我自己回去。可以挂了。”
张承德咳嗽着说:“这个捐助本院的事……”
“随我儿子高兴。”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姜淮瞠目结舌,这跟他想的父子成仇的豪门家庭完全不一样,难道不都是二世祖儿子没出息,爸妈恨铁不成钢,压着儿子来上学。
不是说徐亦和他爸闹翻,看徐亦的反应也的确是那么回事,可他爸怎么是这样的!
第一次,姜淮心生怯意,蒋恬说得对,徐亦不好惹,也很不简单,他爸的态度就能说明问题。
闹了一场,最后连一句道歉都没收到,姜枫就拽着姜淮,匆匆走了。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院长张承德和徐亦两人。
“徐总。”张承德站了起来。
“院长不用客气,在学校,我就是个学生。”徐亦捡起地上的绷带,丢进垃圾桶,又拆下手上的,他拿干净的地方擦了擦脸和额头,露出皮肤本来的颜色,全身上下完好无损。
张承德诧异:“你没受伤,怎么还装受伤,叫你别在学校闹事,按照校规……”
徐亦狡辩:“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受伤了,谁规定不能绑绷带,上夹板了。当陪练都能污蔑我在欺负同学,我绑个绷带玩玩,也错了?”
歪理。
还真当自己是学生了,张承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