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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游清微带着路无归出了门。
今天的天一片阴沉,空气中散发着丝丝潮湿,似乎像要下雨。
因为没有太阳,即使是阳气最重的正午时分对路无归似乎都没什么影响。
游清微看着路无归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把背包往她的怀里一塞就迈着欢快的小步子蹦蹦跳跳地跑到院子里等着出门了,一阵无语。她觉得路无归是真的没有半丝大鬼妖要去见一大群捉鬼抓妖的大师的觉悟和不安。
茶会是下午三点开始,游清微踩着点,提前十分钟到了听雨楼。
听雨楼临湖而建,依山傍水,复古的中式建筑掩映在一片青山绿水间,颇为清幽。因是会员制,今天又是协会包场,左小刺和薛元乾没有会员卡和请贴不仅进不了大门,连停车场都进不去,只能将车停在路旁等游清微。
游清微开车从他俩旁边经过的时候,按了下汽车喇叭,缓缓地把车开到大门处。她落下驾驶位的车窗,将请贴递给那男子,报出左小刺和薛元乾二人的车牌号尾数,说:“那两辆车是和我一起的。”
那穿中山服的男子检查过请贴后,给游清微和左小刺、薛元乾的车放行,三辆车在工作人员的一路引领下停到了停车场。
薛元乾穿得非常正式,脱下了一身常年走阴穿的运动装,换上了笔挺的中山服,然后悲剧地跟服务员撞衫了。好在已是五月末,天气够热,他把中山装脱在了身上,穿着白衬衫下了车,若无其事地走到游清微的身边。本以为自己跟服务员撞衫的事神不知鬼不觉,结果刚走到游清微旁边,就听到路无归指着听雨楼的大门说:“进去还要脱外套吗?”又问他:“薛元乾,你从来不离身的刀呢?”
薛元乾默默地看了眼路无归,说:“刀放家里了。”一阵心塞。好在游清微和路无归都穿得挺随意,不似赴宴的样子,他一身白衬衫站在她俩身边也不显突兀。
左小刺依然是反戴着一顶鸭舌帽、一身黑衣服、单肩跨着一个黑色背包的平常打扮。她走到游清微身旁的第一句话就是:“游骗子,这回不管怎么样都得给我办张会员卡。尼玛,我在外面等了你半个小时。”
游清微瞥了眼左小刺,慢慢悠悠地说:“一年的会费三十万,每次消费不低于三万,一杯茶一千五起,给你办了会员卡你会来喝茶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晏听雨有多黑。”她见左小刺满脸不信地看着她,又回了句:“要什么会员卡,刷脸卡。”说完挥了挥手里的折扇就领着他们往里去。
她觉得她带着路无归、薛元乾、左小刺足够把场面撑起来,结果刚走了两步,路无归就把背包挂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扭头看了眼把背包挂在她的肩膀上就一脸好奇地朝着四周张望的路无归,默默地继续给路无归当背包小工。她能给路无归拎背包,那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路无归的全身家当都在背包里,左小刺他们想摸一下都不行。
游清微穿着一身宽松休闲的宽松唐装,手执太极乾坤扇,单肩斜背着那足有十斤重的背包慢慢悠悠地踱进大厅。她在大厅门口一眼扫去,只见厅中的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不少目光朝着他们投来,不由得意外了一把。通常来说,协会的茶会三点举行的话,四点人能齐就不错了,基本上都是来了后先喝几杯茶摸几圈麻将、打几把扑克、下几盘棋才是正事,等人齐得差不多了,这才三言两语地把事情一分派,然后继续喝茶打牌下棋混到吃晚饭。
这次茶会来的人挺多,并且生面孔不少,甚至不少人带着保镖过来。人坐在茶桌上喝茶,身后站着几个健壮的保镖,一副非富即贵的派头。不过,通常来说,这类人真正的家底并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富贵,他们的额头上往往只刻着两个字:金主!
引申意义就是:宰我!
其中不少“宰我”还是她那事务所以前的大客户。不过,据说,已经另投怀抱。当然,不管是从商还是从政的人脸皮都厚,即使换了别家,又没翻脸成仇人,见面三分笑还是得给的。
服务生在看过游清微的请贴后,将游清微一行引到里面最靠前的预留的茶座,不用他们几人点单,便有服务生将糕点端了上来,还有专人在旁边沏茶。
游清微把路无归的背包往柔软的沙发椅中一放,懒洋洋地窝在沙发椅中,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茶,悠然地喝着茶。
左小刺小声嘀咕句:“这回怎么跟以前不一样?”
薛元乾以前没来过,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样,不予发表意见。
游清微轻飘飘地说了句:“谁知道。”她见到路无归正回头盯着大厅的某处看去,便顺着路无归的目光回头瞧去,一眼看见大厅正中间清出一圈空地,专供用来放一件被红布盖住的大物件。她以前没见厅里摆这么个东西,估计是为了这次的茶会特意摆上来的。
她掐着点来得准时没迟到,茶会也破天荒的没拖延。
晏听雨上台,拿着话筒,客套了两三句后又对游道法副会长的去世表示了深切的哀悼,再然后便直奔主题——副会长选举。
晏听雨在哀悼游道法的时候便有人朝游清微看来,再说到副会长选举的时候看向游清微的人就更多了。
游清微一脸淡然,神情看不出半点情绪。她最苦最难最悲痛的时候都熬过去了,别人的眼光和揣测又算得了什么?
晏听雨报出了这次副会长侯选人名单,推举人、推举的理由。
侯选人都是这一行里有头有脸的人,其中以游清微的年龄最轻,她的提名人是晏会长,由晏会长推荐的她,理由则是她是游道法的孙女、游家的当家人。其他几位候选人也都是各家从自家年轻代的优秀子弟中选出来的,年龄比游清微大不了多少。出于行业特性的考虑,副会长的选举还得看有没有真本事镇得住魑魅魍魉、护得了一方太平。候选人之间得比,得拿出真本事给人看,然后再评选。
选举比试有三场,第一场就在今天的茶会上。
茶会大厅正中间围出了一个大概有二三十个平方的空地,空中中间由符阵围住了一个直径约有两米多呈圆形的东西。这东西被红布盖得严严实实的,连点缝都没透,今天来赴茶会的人早就猜测了半天红布下盖着的东西,就连路无归都好奇地看了好一会儿。
副会长选举的第一场比试则跟这东西有关。
随着晏听雨一抬手,立即有穿着道袍手执桃木剑的人上前,“呼”地一声用力一扯,把那块巨大的红布揭开掀走,露出一个布满铜锈的大型铜器。这铜器似鼎,有三足两耳,结满了红锈,其间还夹杂了许多黄泥,像是刚从土里翻出来的。
茶会上,许多人低呼出声,甚至有人失声喊出声:“冥器。”
路无归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地惊叹了声:“哇!好大的炖人的锅!”
左小刺、薛元乾两人一起慢慢扭头看向口水都快流出来的路无归。
左小刺很无语地问了句:“你想吃人肉吗?”
游清微深深地看了眼路无归,轻咳一声,拖长音调慢腾腾地喊了声:“小闷呆”,举起手里的折扇做出一个要敲脑袋的动作。
路无归赶紧一把抹住嘴用力地摇头,还含糊地说了声:“我没有馋,没有想吃。”她怕游清微又灌她符。
晏听雨说:“此物为镬,由省考古队委托协会清理。因此物是西汉以前的出土文土,刻有铭文符咒,不仅于考古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还是国宝级文物,文物的清理工作不得对文物造成丝毫损失。”她介绍完镬以后,又说:“现在,有请侯选人入场。”
游清微起身,说了句:“小闷呆,你跟我一起去。”
路无归“哦”了声,她见到游清微把她的背包落下了,赶紧抱着自己的包跟在游清微的身后入场。
游清微入场的时候见到旁边的雅座也有人起身,和她参与竞争副会长的另外五家侯选人身旁几乎都有两三个人随行,且年龄都在四五十岁之间,都是属干这一行的人最鼎盛的精壮时期。相较之下,年龄最小的她身旁跟着一个看起来像是还在念书似的抱着一个背包、一脸好奇地朝着另外几家侯选人张望去的路无归,怎么看怎么像是来打酱油的。她身后那看起来像是跟着她一起入场来打酱油的路无归还满是遗憾地叹了声:“可惜大白没跟来。”
游清微幽幽地瞥了眼路无归,很是庆幸大白缩在柳平村没有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