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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神清气爽坐在早餐桌前,朝刚刚练武回来的萧炎招呼,“你好啦,快吃吧,我要饿死了。”而后她奇怪地看他几眼,“你昨晚没睡好?”这黑眼圈都快挂不住了。
萧炎瞪她一眼,面色黑沉没有说话,接过双林递来的细棉布擦额头的汗。
“是不是我睡相太差扰到你了?还是我说梦话?”十三歉疚问到。
“吃饭!”你昨晚睡得好得很!
萧炎气闷,合着辗转反侧一晚睡不好的就他自己,说出去简直丢人。
“你今天要去哪里?”
“要去一趟吏部领印和官服,然后去工部交接。”十三略得意道,“你练武的时候吏部来人通知的。”领了官印就算她上任第一天了。
没错,在荣郡王和萧炎的较量下,她庄维桢最终还是在朝廷领了官粮,虽然不太威风,连“大人”都够不上,只能叫声“参事”。吏部的文书刚刚送到府上,她得了一个七品的小官,还是在清水衙门工部。
不知是不是吏部事先和荣郡王通过气,这个职位简直像是给她量身打造一般。这个职位主要负责一些马车兵器和铠甲之类在战场上用的东西,需要常年驻守边关,在那里作为朝廷和边关物资筹集往来的负责人,更重要的是,到了边关,包括她在内所有人无论级别高低都归萧炎管,进了衙门也得老老实实听萧炎的话——不得不说,荣郡王为了这个儿子还是费了些心思的。
萧炎不太意外,他早就听父王透露过意思,他拿起十三手边的文书扫了几眼,“不过是个小官,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非也非也,蚊子再小也是肉,别拿村长不当干部,许多伟大的人都是从最不起眼的职位上做起的。”十三拉长了声音摇头晃脑道,“就拿第一代承恩侯,萧大将军来说吧,最开始不也是高祖帐下的火头兵?”
其实说火头兵都是抬举,萧家的发家人是个乱世孤儿,投到军中混饭吃,被赏识以前一直干的是养猪杀猪的活计。
萧炎一时不防被十三揭了底,不屑道,“我家先祖天生神力战功赫赫,你如何相提并论?”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有你意料不到的才能呢?”十三自夸道,“文治武功,我武功虽然不好,学问还是可以的嘛,夫君如今功绩卓越,我做妻主的也不能太辱没夫君不是么?”
“没个正形,反正还是听我的。”萧炎嘟囔一句,而后问到,“你是怎么知道的?”明明那段历史对外遮掩的很好,民间并没有人知道。
“我问玉姑姑要了家谱来看,自家先人总要知道清楚。”
算你有心,萧炎面色稍稍缓和,说出的话却依旧不客气,“我先说好,到了边关别指望我会偏帮你,既到了我帐下,我自当一视同仁,犯了错处我一样会罚。”
“这就不必你担心了,以身作则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十三悠然道,“另外,我也不觉得你能找到机会罚我,这点小事我庄维桢还不至于做不好,拭目以待便是。”
“好,我拭目以待。”看到十三神采飞扬的样子,萧炎忍不住想,她对待这个职位其实极其认真,或许真的会有意外的惊喜给自己。
官服有严格的花色规定,依照她的品级,十三领回了一件绿油油的袍子,是刚刚排进序列的低级文官的用的。
萧炎本来在灯下看书,见她进来,只看了一眼她手里捧的衣服就移开目光,“跟棵小青菜似的。”
十三的心情很好,脚步轻快往内室去,一边走一边说,“那也比你的强,棕褐色的,还那么深,像老头子穿的一样。”
“那是以前!我升官了,现在是红袍!”
刚说完,他想象了一下自己一身大红身边站着绿油油的十三,突然升起一阵恶寒,“以后能不穿就不准穿!”
“为什么?”
“我嫌丑。”
十三静默,好吧,这衣服颜色确实挺扎眼睛的。
她束好衣带,扶正官帽,施施然走到外间在萧炎面前晃了一圈,“还不错吧,其实人靠衣装,衣服也看人的。”十三身姿清逸,年纪又正好,这个颜色穿在她身上并不突兀,反而有种别样的少年人才有的风华。
她在萧炎面前站定,鞠躬一拜,“这位小郎君,在下平城庄十三,敢问小郎君可有婚配?”
“你倒是很熟练。”萧炎轻笑,下巴抬了抬,“本公子早已婚配,有一丑妻主,喜穿绿锦袍。”萧炎暗自庆幸刚刚及时回过神来没有让她看了丑去,他没想到十三一身官服上身,居然自有一股气度光华收敛在身,格外亮眼。
“无妨无妨,所谓妻夫像,日子久了我自然能受夫君一些好的熏陶。”十三大言不惭道,找了把凳子也在桌边坐下。
“萧炎,回边关一路上赶时间么?”十三问。
“并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若要多走几天也是可以,你有事情?”萧炎想了想,了然,“你要去平城看你父亲。”
“是,此去边关路途遥远,我想先见一眼父亲还有我先生他们,夫君你会答应吧?”
“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人?”萧炎的茶杯在手心中转了一圈,不咸不淡道,“还要去安慰一下你的小情郎?”他看过十三的全部资料,知道那位谢先生一直想撮合自家儿子和得意门生。
“情郎?谁?”盯萧炎脸色看半天,十三试探道,“你是说——谢小郎君?”
谢小郎君,叫得真亲热,萧炎低头喝口茶。
“难道有别人?”语带威胁。
十三汗毛一立,“没有没有,谁都没有。”
知不知道人是能被吓死的,这没头没脑的话差点就让她坦白从宽了。虽然现在没体会到,但十三敢肯定若是萧炎知道蒋牧白的事情,绝对比知道她包下整座天香楼反应还大。
“谢小郎君的面我都没见过两次,这话未免太夸张,还是别乱说了。”做好心理准备,十三正色道,“而且他身体又差性子又无趣,木头一样,如何能和夫君你相提并论?”这次对不住了,谢小郎君,十三目光坚定,“夫君,你不管各方面都强过他许多,我怎么可能放着珍珠不要惦记鱼目?”
两辈子的经验告诉她,嫉妒心无论对男人或者女人都是大杀器,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萧炎却不买账,突然出声,“庄十三,你没发现你一紧张想使坏就叫我夫君么。”他气势居高临下,像一个占尽优势的猎手。
居然不按常理出牌!十三在心里控诉两声,看来这种时候只有化被动为主动了——
她反戈一击,厚着脸皮道,“你怎么如此在意谢小郎君?莫不是——”她凑近了看他眼睛,“你吃醋了?”她故作陶醉,“为妻好开心。”
萧炎狼狈地收回目光闪躲开,不自然声辩道,“你才吃醋!只不过怕你给我丢脸。”
他生硬干咳两声匆匆说到,声音有些含糊,“你要看公公不是不可以,给你三天,刚好在平城休整。”
“如此,多谢夫君了。”十三笑眯眯冲他施个礼,兴致勃勃就走了,“我去收拾东西。”
留了萧炎一个人在桌子边上回想刚刚那一幕,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又被十三给蒙混过关了。
接下来的两天晚上,萧炎依旧失眠,终于这天清晨,回边关的旅程正式拉开。
萧炎带着两个浑圆深厚的黑眼圈黑着脸走在最前方,一行人高头大马身姿矫健,旌旗全都立了起来,在风中作响。十三坐在青棚小车上混迹在队伍中,告别了京城。
掀开车帘,从左右两边马蹄的缝隙中,她看见送行的荣郡王一行,还有角落里正抹眼睛的袁成佩的影子。她打开包裹,黑色的官印静静躺在里面,正等待主人施用。
边城,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