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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悲痛莫名,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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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

    一口鲜血,猛然从李良柱口中喷出。

    他站在原地,摇摇晃晃、几欲倒下。

    李良柱连忙扶住身边的一棵枯树,勉强站稳身形。

    因为这口鲜血的吐出。

    他反而感觉胸口通畅了许多,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果园被烧毁,他不心疼。

    动物们消失,他也可以接受。

    身边最亲密之人的失踪、背叛、离去,才让他感到无比的绝望与无助。

    李良柱缓缓坐倒在地,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脑中回想着,以前点点滴滴的美好。

    刘云云是自己的青梅竹马。

    小时候,没人愿意跟自己玩,只有她愿意陪着自己。

    “你叫李良柱吗?我叫刘云云,咱俩一起玩吧。”

    “好哇。”

    上初中,两人一起偷苹果。

    “柱子,被发现了,赶紧跑,被逮到,苹果就没了。”

    “苹果给你,你先跑,我给你垫后。”

    “垫啥后哇,傻瓜,赶紧跑。”

    上高中,两人约定一起考大学。

    “柱子哥,咱俩一起考大学,到时候,毕了业,一起留在城里,好不好?”

    “行啊,一起考大学,我想学农业,你呢?”

    “我,不告诉你。”

    去大学前,两人的离别。

    “我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呜呜......柱子哥,你考上了,要到大城市上学,会不会就不再回来啦?”

    “咋可能,城里有啥好的,我会经常回来的。”

    “好,你说的,骗人是小狗,不准反悔。”

    毕业后,云云的表白。

    “柱子哥,我问你,你喜欢我不?”

    “喜......喜欢。”

    “那你啥时候进城上班?到时候,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云云负气离去。

    “李良柱,你就是把村子建设的再好,你也是个农民。”

    “柱子哥,你有你的理想,我也有我自己的理想,我一直都想过城里人的生活,我真的不想再在这个村子里待下去了。”

    云云再次离去。

    “柱子哥,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这次离开的原因。这次进城不为赚钱,就想一边打工,一边四处转转,学习学习,增长一下自己的见识。柱子哥,你不用担心我,当我觉得能够帮上你的时候,我会回去找你的。”

    云云再次归来。

    “柱子哥,这次,是公司派我回来的,他们想跟你合作。”

    “合作什么?”

    “公司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是你种出的‘福音’苹果,想在这方面跟你合作。”

    “柱子哥,你不看一下吗?”

    “你又不会害我。”

    云云,你肯定不会害我的,对吗?

    种种经历,使李良柱的眼睛模糊了。

    卫兰馨和他仅仅只认识一年,但是,两人却有着无法割舍的感情。

    因为卖牛黄,而相识。

    因为买果苗,而相约。

    因为养小鸡,而萌动。

    动物园外,救回云云,两女争风,使自己情动。

    因为自己与雨柔发生关系,负气离去。

    又因为雨柔的小聪明,而和解,在一起。

    逛猴山,见家长。

    与对方在水中曼舞,仿佛还在昨天。

    鱼跃、鸟鸣、落花、蝶舞。

    “我希望时间静止,这一刻永存。”

    “时间不会静止,但是,这一刻还会重来。”

    “你是个花心大萝卜,就会骗女孩子的心。”

    “我什么也不是,我就是一个农民。”

    “你这个农民很有魅力。”

    “所有的农民都很有魅力。”

    “良子。”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兰馨,你不会是因为利益,才跟我在一起的,对吗?

    李良柱微笑着,眼泪落了下来。

    王珊珊在他眼中,一直都是个纯洁、质朴的小妹妹。

    初次见面时的害羞。

    初次见到果园时的惊讶。

    谈到梦想时的激动。

    “柱子哥,你为啥想要养蚕呀?”

    “养蚕就养蚕呗,你这么激动干啥?”

    “柱子哥,你知道吗?俺老早就想弄一片桑园,养蚕了。”

    “这不就是梦想吗?”

    鱼跃龙门,喂鱼时的欢愉。

    “珊珊,来,你把这块饼搓碎,扔进水里试试。”

    “它们吃这个吗?”

    “你试试。”

    “哇,真漂亮!哈哈。”

    一切都是这么真实,没有一点虚假。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骗自己的呢?

    李良柱双手抓住地上的泥土,十指深陷其中。

    脑中翻来覆去,全是那句话。

    柱子哥,我骗了你。

    我骗了你。

    我骗了你。

    ......

    “唔,啊——别说了,珊珊,别说了,别说了。”

    李良柱痛苦的抱住脑袋。

    同时,庄雨柔的话,李建国的话也开始在脑海中浮现。

    “这个丫头本就好强,还非常向往城里有钱人的生活,所以,这么要强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公司隶属于天和。”

    “他们之所以没有动作,很可能是有什么阴谋。”

    “还能是谁,就是卫中天那个王八蛋跟他闺女。”

    她们都在骗你!

    她们都在骗你!

    ......

    “额,啊——不要再说了,雨柔、爸、珊珊,都别再说了。”

    李良柱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痛苦哀嚎。

    最终,他的右手抓住了身旁的一棵枯树。

    随着树皮脱落,指甲崩裂,鲜血直流,疼痛钻心。

    李良柱脑海中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呼——呼——”

    李良柱躺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老天爷——上辈子,我他妈就这么十恶不赦!你要这么对我?你要是看不惯我,直接劈死我呀!来呀——劈死我呀,你个孬种!我去你妈的!”

    李良柱忽然翻身站起,双目通红,手指天空,骂道。

    像是回应他的怒骂。

    “噼——啪——”

    “哗——”

    空中一道炸雷响起,大雨紧跟而下。

    “哈哈哈哈哈......我以为你真是个怂货呢,没想到你还会发怒,哈哈哈哈哈哈......来!来呀——劈死老子。来呀——哈哈哈哈哈......”

    李良柱几欲癫狂,就这么站在雨中,疯狂大笑。

    “儿子!孩他爹,你松开我,我要过去。”

    果园大门口,何翠兰泪如雨下,她极力挣扎着,想要冲到找自己儿子那里,却被李建国拦住了。

    “你别去,让他发泄出来,会好一点。”李建国眼中噙泪,极力拉着何翠兰道。

    “你别拉着我,我就要过去,那是我儿子,你不心疼,我心疼,你放开,你放开我,呜呜......”

    何翠兰不听劝阻,哭喊着,极力挣扎,但是,没挣扎几下,却晕了过去。

    “孩他妈!你这是咋啦?”李建国慌了,连忙扶住对方。

    “叔叔,阿姨劳累过度,伤心过度,现在忽然一淋雨,身体受不了,得赶紧把她带回家。”庄雨柔检查了一番,说道。

    李建国不由分说,赶紧背上何翠兰,在庄雨柔和王珊珊的护送下,回家去了。

    对于这些,几欲疯狂的李良柱,一点也不知道。

    “哥哥,哥哥。”

    就在他疯闹的时候,囡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囡囡,囡囡,你在哪?囡囡——”

    李良柱猛然惊醒,朝四周看去。

    丝毫没有囡囡的身影。

    “囡囡——囡囡——”

    他在果园内疯跑着,呼喊着,寻找着。

    直至雨停,李良柱丝毫没有找到对方的身影。

    是幻觉吗?

    肯定不是幻觉!

    囡囡最怕打雷了,所以肯定不是幻觉。

    “囡囡——你别怕,哥哥会找到你的,一定会找到你的。”

    李良柱说着,再度开始寻找,但是,他没走几步,脚下一滑,摔倒在身旁的小蓄水池边。

    他想要起身,但是,却浑身无力。

    几次挣扎,都没有站起来,终于还是放弃了。

    他靠在小蓄水池边上,仰头望着天空。

    水珠顺着脸颊滑下。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忽然,他的手指触摸到什么。

    他低下头。

    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呈现在眼前。

    “哥哥最好了,囡囡喜欢哥哥。”

    这是前段时间,盖这个小蓄水池的时候,囡囡用筷子在上面写下的。

    当时水泥未干,因此,整个果园都烧毁了,唯独还剩下这些字迹,一直保存着。

    “囡囡,你到底在哪啊?”

    李良柱轻轻抚摸着水泥上的字迹,喃喃道。

    脑海中,囡囡的音容笑貌不断的浮现。

    “哥哥,你好厉害呀,连老虎都听哥哥的话。”

    “哥哥,囡囡怕打雷,你抱着囡囡睡。”

    “哥哥,囡囡最喜欢听你讲故事了,以后,你能不能每晚都给囡囡讲故事呀?”

    “哥哥......”

    ......

    一天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痛苦、悲伤、思念、愤怒、绝望,各种负面情绪,一一在李良柱身上循环着。

    清晨,庄雨柔静静的靠坐在小屋墙上,幽幽转醒。

    昨天,她将何翠兰送回了家,一番忙活,对方转醒,不过身体有些虚弱。

    她驱车给对方买了药,何翠兰吃过药,安安稳稳的再度睡下。

    之后,李建国顶不住劳累,在何翠兰身边沉沉睡去。

    王珊珊则负责照顾二老。

    庄雨柔不放心李良柱,又回到了果园,见对方坐在小蓄水池边,自己也索性,坐在了小屋旁,算是陪着对方。

    但是,不知何时,她也因为劳累,睡着了。

    庄雨柔连忙爬起身,绕过小屋,朝小蓄水池那里看去。

    这一眼,让她终生难忘。

    “啊!”

    庄雨柔小嘴微张,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李良柱仍旧默默的坐在那里。

    只是,头发已变的雪白。

    悲痛莫名,一夜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