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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娑——”
让我们再重复一遍。
殊若,有一个喜欢养小鬼的母上大人。
只要知道你的名字,就能将你收入囊中。
神之语。
需要姽娑的回应。
名字。
雪翎?
还是杨轩?
都不是。
神之名。
神之禁忌。
红衣的艳鬼张了张嘴,吐出两个自己也不明其意的字符。
然后他周身白光大盛!
契约成立。
神之使役鬼。
姽娑捏住男人的手腕,将之从自己的胸口拔出来。
“左言生,你输了。”
殊若站在那里,轻轻笑。
左言生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全然碎裂,狰狞到几近扭曲。
“你想起来了?”
是啊……想起来了。
杨轩根本不是自闭症。
因为“杨轩”这个人,从来不存在。
雪翎是制造出来的人偶。
而杨轩,只是一个躯壳。
殊若不需要扮演别人,也不会纡尊降贵去扮演别人。
她不需要为附身的原主收拾情债,因为那都与她无关。
但是……如果,这个所谓的“原主”,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己呢?
情债,是她自己欠下的。
那个人,为她生,为她死,为她等候千年。
百鬼夜行还在继续。
鬼门一开,会维持到天亮。
天罚将至。
“姽娑,吃掉它们。”
姽娑:?!
左言生:?!
“你让给一只功德鬼吃厉鬼?你疯了么?!”左言生怒道。
姽娑是不会忤逆殊若的意愿,更何况如今他们是从属关系。
不愿违抗,也无法违抗。
那就,吃掉吧。
风卷残云,电闪雷鸣。
“你想要制造另一场天罚?你想要将天罚相抵?”左言生疑惑道。
殊若笑着摇了摇头,“我说过,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她走到樱花树下,用脚点了点地面,“挖开。”
再次使用了五鬼搬运术。
树下的土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搬运到一旁,露出下头的棺材。
棺材上……尽是符咒。
专为姽娑准备的符咒。
不是将他束缚于此,而是不让他靠近棺材。
——因为。
殊若让小鬼掀开了棺材盖。
两具尸骨。
紧紧纠缠在一起。
两具男性尸骨。
——左言生将他们合葬在一起了。
要说是痴情好呢,还是疯狂好呢?
虽说古人会相信鬼神之说,但没有见过之前,谁会对这些抱有希望?
当初,姽娑被左言生误杀,他痛不欲生想要再向雪翎下毒手。
可是,雪翎只对姽娑说了一句“等我”之后,便“死了”。
没有外伤,没有内伤,因为灵魂离开躯体,所以身体死亡。
那时候,左言生就明白了。
鬼神之说,灵魂之说,前世今生之说,都是真的。
他又冷静了下来,然后找寻各种方法,让姽娑的鬼魂停留在这里。
他先打造了棺材,将姽娑埋在后院。
听说,冤魂不能离开自己的死亡地。
而且执念越深,束缚越深。
虽然左言生恨极这里,后院的花,后院的琴,后院的一草一木都代表了姽娑和雪翎的回忆。
可是他没有其他办法,只为了把姽娑留下来。
然后他就将全部的精力用来寻找突破生死界限的方法。
期间,皇帝和公主都找过他。
但是,“痛失所爱”的左言生已经无心朝堂。
左言生将雪翎葬入了“自己的坟墓”,做出生无可恋的假象。
是啊,又博取了所有人的同情心,感念他的痴情。
就连那些他求神问道探寻鬼途的行为,也被美化成了他想与死去的“爱人”再见上一面。
如此这般,皇帝能说什么?连公主也选择了放手。
姽娑的东西,姽娑的遗物,左言生自是要件件过目的。
那串佛珠太显眼了。
雪翎的名字刻的很深。
左言生随手将它丢在路边。
下人说,姽娑在这里的时候一直都是和雪翎同吃同住同睡的。
左言生恨不得把雪翎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
但是不行。
他不能给人落下话柄。
表面上,他是深爱雪翎的。
那间房,他又爱又恨。
那张床,他更是爱之深恨之切。
姽娑的气味。
但也有雪翎的气味。
左言生一直都在崩溃边缘,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樱花开了。
可是当时的两个人,都不在了。
左言生又看到了那幅画到一般的画,直接就将它烧了。
所有、所有关于雪翎的一切,都要摧毁。
但是那些……也是姽娑留下的仅有的东西。
左言生在自我矛盾和自我分裂中度过了一日又一日。
直到有一天,他在睡梦中被人掐醒。
姽娑的魂魄,有了实体。
左言生欣喜若狂,根本不在意对方要杀他的行为。
或者说,他对于死亡是期待的。
死了之后,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而那个雪翎,根本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孤魂野鬼,一定不会在这里。
多亏了左言生在不停研究鬼道,自死后只能困守在樱花树下的姽娑耳濡目染知道了修炼之法,才能那么快拥有实体。
姽娑当时是想杀了他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身为人的左言生能力有限,变成鬼之后更为肆无忌惮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姽娑决定,先利用左言生修行。
待时机成熟再杀了他,最好连他的魂魄一起销毁。
拥有法力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那个房间四周布下结界。
那是属于他和雪翎两个人的领地,不允许其他人……尤其是左言生来玷污!
丢掉的佛珠他是找不回来了。
暂时无法离开雪鹤园,外界已经过了好几年,早已物是人非。
那幅画也被烧毁,姽娑并没有时光回溯的能力。
然后他想,也许那个女孩……有这样的能力吧。
鬼的时间可以说是无限的。
所以他磨练好画技之后画了一幅新的,承载着他所有的思念和爱恋。
姽娑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对付左言生,后者就在樱花树下……自杀了。
最可怕的是,左言生的魂魄竟然一开始就拥有法力,还能寄宿于人身!
人身修鬼道,这个人真的是疯魔到极致了!
左言生把他们两人合葬在一起,用更为精密的符咒封住了棺材。
他们不会分开。
对,不会分开。
从身体,到灵魂。
可是后来,左言生发现不对劲了。
他修炼的是歪门邪道,所以对另一种修炼方法知之甚少。
功德鬼。
当左言生发现自己一接近姽娑就浑身难受时,才知道情况有变。
所以,左言生为了“他们未来的幸福”,出去了,到外界去了。
什么样的传言都好,就算是谣言也无所谓。
只要能找到,让他们永远在一起的方法。
左言生知道姽娑在等雪翎。
他不会存在侥幸心理说,雪翎去往另一个世界,不会再回来了。
他对雪翎的了解或许并不比姽娑少,因为他是一路被雪翎算计过来的。
所以他知道,雪翎说要回来,一定会回来。
后来的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乃至千年,他都在找雪翎,想要将她彻底杀死。
彻底的概念,神形俱灭。
让姽娑彻底放弃希望。
虽然,绝望之后的姽娑,可能会坏掉。
不过没关系,他会千年如一日的爱他,绝不会离开。
然后,时光荏苒,直到今日。
贺小雪,只是一个巧合,她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而殊若从侦探世界回来之后,经历的第一个世界,并不是这里。
她只是被封印了记忆。
她种下的因,她结下的果,她欠下的债。
是殊若。
不是别人。
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置身事外了。
艳鬼,姽娑,是她的责任。
乌云盖顶,天雷滚滚。
天罚。
左言生突然大笑起来,“不管你想做什么!今天你注定要死在这里!就算……就算我和姽娑一同葬身于此……我也……”
“想得美。”
殊若打断他。
话说……殊若大神你是不是越来越会吐槽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知道身体对我而言没有意义。你想要毁掉我的灵魂。可是,有一件事,你不仅不知道,而且永远想不到。”
殊若伸出手,缓缓、缓缓、缓缓,抚过袖口。
手下的窄袖瞬间化为广袖。
一身白色长衫上点缀着华贵雅致的紫色梨花。
“如果有神明。”
殊若轻轻甩了甩袖。
“我就是神明。”
所以,天罚,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想不到。
不管是过去的雪翎还是如今的杨轩,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类。
感觉不到任何不属于人类的力量。
……那当然,让你察觉了还了得。
“你说谎!你不用虚张声势!我……”左言生明显慌了神。
殊若抚过袖口,冷冷一笑,“左言生,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被坑过那么多次,当然知道她不会说谎。
不会说谎……反而更坑。
姽娑懵逼脸。
往事不堪回首,嗯。
想当年,他在内心乞求过多少次。
如果有神明。
他一度以为自己被上天抛弃了。
要说“今生”,对方的行为的确很多时候“不像个人”,那么“前世”呢?
姽娑也想到了对方有失忆的可能性。
但是一时之间要接受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个神……
一下子从“人鬼情未了”变成“神鬼情未了”……好尴尬。
……还是,不可能的吧。
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且是个神。
不可能的。
可是她说,你可以期待。
什么意思?
姽娑想,他真的开始期待了。
天雷降落。
正好劈在殊若身上。
事实胜于雄辩,不是么。
殊若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天雷直接被她吸收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世界法则。
她就算没有神力,也是凌驾于世界法则之上的。
所以世界法则是无法对她造成任何伤害的。
而吸收了天雷之后……她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了。
左言生能用歪门邪道助长自己的力量。
殊若则是顺应天道而行。
天之道,世界之道,在她手里。
“左言生,你杀了太多人。”
神轻声说道。
左言生似乎刹那间脱了力,跌坐在地。
“呵,是啊,我杀了不知道多少人,吃了不知道多少鬼……你要收了我么?”
神摇头。
“执念成魔。感情二字,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你的业障,天会讨回来。而我……只要取回自己这一份。”
天罚还在持续。
“我说过,我要你的心。”
银紫色的雷电从殊若体内窜出,在半空汇聚成爪形,直直朝左言生胸口袭去。
噗嗤。
衣服被烧焦,皮肉被烧焦,连胸骨都被烧焦。
呲啦呲啦的声音没有停止。
男人还在喘息。
“结束了,左言生。”
噗——
滴着血的心脏被掏出,左言生猛地倒吸一口气。
胸口那里空荡荡、凉飕飕……每次呼吸都伴随着疼痛。
他嘴里冒着血泡,已经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殊若走到他面前,将手至于男人发顶。
“以爱之名,给予伤害。这么做,你会觉得快乐么。在伤害的同时,你自己何尝不是在受罪。爱一个人没有错,你也没有爱错人。但是你的方式错了。”
人性是自私的,特别是在对待爱情上。
可是,你的罪业,已经超过了世俗、天理所能容忍的范围。
所以,赎罪吧。
下辈子、下下辈子……直到你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左言生倒在地上,再没有任何动静。
殊若转身,与姽娑四目相对。
殊若吸收天罚,姽娑吸收厉鬼。
天快亮了。
姽娑无奈的笑了笑,“我……到底算什么?”
“凤冠霞帔,大红花轿。”
姽娑愣住,“可是……”
“山川大海,直到垂垂老矣。”
姽娑不明白。
忘了我,你的雪翎就能回来。
时光是可以回溯的。
“姽娑,对不起。”
神上之神,殊若,是不会对任何人感到抱歉的。
她俯瞰整个世界。
她藐视天下众生。
可是她知道了,她感受到了。
她的爱情是爱情,别人的爱情也是爱情。
她学会了,为别人的爱情感到心痛。
“姽娑,忘了我。”
天之力,神之力,鬼之力。
时光回溯。
……
“来年开春,樱花一定能开的很美。”
……
“我们就走遍山川大海,直到再也走不动,就回到这里。那时候,我们种的樱花肯定会开得很鲜艳。我在樱花下跳舞,你在一旁抚琴,就和我们在风舞楼时一样。”
……
“雪翎,我们都会好好的。我们会一直一直……走下去的。”
……
“我们……还有无数个十多年。”
……
“我就是傻子。你喜欢傻子。”
……
“好,你抱我。”
……
“真是……一辈子都赢不了你啊。”
……
“给你……”
摊开的手掌上静静躺着一串佛珠。
少女盯着佛珠,半天没有动静。
少年急了,“只是不值钱的玩意。”
“我要。”
少女说。
“我要,给我戴上。”
少女伸出了手。
少年一愣,似乎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少女挑起眉,不满的瞪着他,“你不想给我了?”
少年回过神,赶紧的给少女戴上,然后笑成了一个傻子,“套牢了,就是我的。”
少女觑他一眼,“德性。”
少年丝毫不恼,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少女脸上一红,但还是回抱了少年。
“樱花才种下,最早明年才会开花,我们去游历山川吧。”少年提议道。
“好呀。不过你银子够么?”少女斜睨他。
少年在少女脸颊亲了一口,“当然够。奴家定会伺候好大官人,叫大官人舒舒服服的,快活似神仙。”
少女一手捏住少年的脸,“姽娑你皮痒了是不是?别把风舞楼那套带出来,丢不丢人?”
少年就算脸被捏变形了,依旧是满脸笑意,“只丢给你一个人看。诶……娘子快放手,为夫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要被你扯坏了!”
“谁是你娘子!你好不要脸!”少女手上更用力了。
“好好好!我是你娘子!郎君,若是你将小娘子我的脸捏丑了,往后你见着不喜,那多不好?我定要漂漂亮亮的,才免得你被外头那些兔儿爷给勾了魂去!”
少女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头顶都冒烟了,“不跟你耍嘴皮子了!混球!”
少女作势要走,少年一把将她拉回来重新揽回怀里。
一吻落下。
少女闭上了眼。
少年却落下了泪。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灵魂深处剥离了。
不疼。
却很空。
啊……他应该很幸福才对。
心爱的女孩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可是为什么。
难过到想哭。
早春的景色是最清新美好的。
姽娑和雪翎选择这个时间出门。
去哪儿呢?
去到哪儿算哪儿吧。
沿途的风土人情,还有八卦话题。
什么左相大人在与公主洞房当晚突然暴毙。
乍听到这个消息时,姽娑和雪翎都蹙了蹙眉,然后面面相觑。
“你认识那个左相?”姽娑问。
雪翎眨了眨眼,“我怎么会认识?要说我两认识的达官贵族,也该是你认识的多呀。”
姽娑耸肩,“我也不认识。但是一听这人名字就……”
“讨厌的紧。”雪翎满脸嫌恶的接口。
姽娑赞同的点头,顺便亲了未来媳妇一口,“果然与奴家心有灵犀呢。”
雪翎瞪他,“这是在大街上!”
姽娑抛给雪翎一个媚眼,暗示意味十足,“那我们晚上……在房里……”
雪翎抡起拳头要打!
姽娑连忙讨饶,“别别别,伤着你的手,奴家可要心疼了。”
雪翎的脸红透了。
姽娑笑呵呵的又偷了一个吻。
然后他肚子上就多了一个小拳头。
“哼。”雪翎傲娇脸扭头。
姽娑被打疼了心里也是甜的,乐颠颠的跟在媳妇身边。
“姽娑,你说给我的画什么时候好?”雪翎偏过脸瞅他。
“为了全天下最美丽的雪翎,我自然不能草草了事。你且等上一等。”姽娑摸着她的头安抚道。
“你前几日给城东那姑娘画像时就那么快?”雪翎挑起了眉,明显的不悦。
姽娑笑嘻嘻的搂住她,“说什么呢?哪里来的姑娘?你是说那个会走路的冬瓜?若是那个的话……画起来当然快了。”
雪翎噗嗤一笑,“就你会贫嘴。”
“若是你不想我贫嘴也成啊。只是需要用什么来堵住它,比如……”
话音未落,姽娑唇上就多了另一个人的温度。
一触即分。
待姽娑从怔愣中回神,少女已经走了很远。
姽娑不由傻笑了起来,“雪翎,等等我!”
大红花轿,凤冠霞帔。
良人新妇,十里红妆。
花开花落,人来人去。
樱花每年都那么美。
可人却……一年比一年衰老。
这些年,他们走过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度过了很多美好的岁月。
知足了。
世间有多少人,能像他们这样。
从小相知,然后相爱,还能相守。
最后相伴着,一同入土。
垂垂老矣时,姽娑抱着雪翎躺在软榻上,轻拍她的手。
“雪翎,这辈子,你幸福么?”
“我很幸福啊。和你一起到白头,生同寝死同穴。这样还不幸福的话……就太贪心了。”
“我也是。我很幸福。”
你给了我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梦。
“……如果有来生。……是太贪心了吧。”
雪翎费力的握紧他的手。
“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妻子。”
姽娑笑了笑。
“好。”
雪翎嘴角上扬,蓦然僵住。
手无力的垂落。
永远的,睡去了。
姽娑平静的替她整理好了头发和衣衫,然后在她满是皱纹的眉间印上一吻。
“谢谢你。”
他躺在妻子身边,安详的闭上了眼。
“……殊若。”
千年之后。
“杨轩,你不画画么?”贺小雪抱着画具追上在前头走的少女。
少女转过头,娃娃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严肃,“我已经画好了。”
贺小雪惊讶瞪大眼,“什么时候画的?那么快?”
杨轩歪着头想了想,“做梦的时候画的?”
贺小雪一脸“你是在逗我?”。
杨轩摇头,“我真不记得了。只可能是梦游时候画的。”
贺小雪默默的后退了一步。
杨轩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贺小雪干笑两声,“你别误会啊杨轩!我绝对没有以为你被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杨轩:你已经说出来了。
“不过你画了什么?能不能给我看看?”贺小雪好奇的凑过去。
杨轩沉吟片刻,“不行,暂时不能公布。”
贺小雪委屈脸,“杨轩你太小气了。”
杨轩点头,“嗯,我小气。”
贺小雪:……
杨轩回到房里,刚关上房门,一双白皙的手臂瞬间自背后缠上了她的腰身。
“放手。”杨轩面无表情的说道。
冰凉的舌尖卷上少女的耳垂,杨轩忍不住一抖。
“奴家舍不得放手呢。”
杨轩抚额。
啊,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中奖,偏偏住了个单人间。
又不知道为什么头一天夜里就被鬼压床……虽然对方是个极美的艳鬼。
但这也不能改变这是个雄性!而且有实体会占她便宜的事实!
“你为什么不能去找别人?”杨轩问道。
艳鬼顿时满脸忧伤,“奴家也不知啊。你一出现,奴家就醒了。而且似乎只对你一个人有反应呢……”
杨轩:……什么反应?
艳鬼:嘻嘻。
杨轩伸手想要拉开他,艳鬼先一步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细细摩挲着她手腕……上的佛珠。
“这东西……你认识?”杨轩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不知道啊,奴家把过去的事情全忘了。”艳鬼的声音更加委屈。
杨轩已经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一直带着“死人的东西”。
“这串佛珠,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艳鬼将唇贴到少女耳旁问道。
杨轩偏过头避开他,“是从出生就有的。”
艳鬼顿住。
杨轩垂首。
看来,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良久之后。
“你说……”
艳鬼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们是不是前世的恋人。以佛珠为信物,我留在这里千年,就是为了等你。”
杨轩沉默着。
艳鬼抱着她,没有再说话。
“或许……是。”
杨轩没有否认。
很简单的道理。
若不是这样,一只鬼,哪怕他再美艳,她也不可能如此随便的让这男人近身。
不畏惧,不排斥,就好像认识了许久一般。
她还戴着让这只艳鬼眷恋的信物。
前世的恋人,这是最好的解释吧?
“可是……怎么奴家就变成了鬼,而你却投胎了呢?”艳鬼低声抱怨道。
……
杨轩面无表情的拉开他的手往房里走。
艳鬼恬着脸凑上去,“别生气,我只是好奇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你不用越描越黑的,谢谢。”杨轩冷冷吐槽道。
艳鬼轻笑几声,“你明明有这么一张可爱的脸蛋,别那么冷漠嘛。”
杨轩冷冷的睨他,“嫌我冷漠,你找别人去。”
艳鬼笑意更深,红衣翻滚,用一片艳色将少女包裹进怀里。
“我不要别人。只要你。”
杨轩没有回答。
……没有拒绝。
入夜时分。
“过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艳鬼原本就惨白的肌肤在月光的映衬下不仅几近透明……而且还在发光。
杨轩想,自己胆儿真大,竟然跟只鬼玩什么前世今生。
艳鬼是不知道自己一世美貌被这个少女给玩坏了,牵着少女的手寻向主卧。
“不能进的房间?”杨轩深沉脸。
虽然再深沉也是一张可爱的娃娃脸。
“好像……是只有我能进。”
说话间,艳鬼轻轻推开了门。
木头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
这声音不足以惊动熟睡的人们。
艳鬼领少女进屋。
一瞬间,杨轩有点想哭。
好吧,她现在完全相信“前世恋人”这个说法了。
艳鬼见她的神情,心中便了然了几分。
没有多余的话语,他将她带到一幅画前。
雪白的少女坐在院中,背景是樱花。
……不是雪与鹤。
雪与鹤是虚幻的。
这才是现实。
艳鬼亲眼看着,亲手画下的现实。
画中少女的笑容,是真实的。
望着他的神情,是真实的。
他们相爱。
杨轩的泪水落在地上。
艳鬼抱住她。
“可我现在变成了鬼。”
杨轩拍拍他的手,“我迟早也会变成鬼的。”
艳鬼低笑,“是啊,你怎么就投胎了呢?果然是因为我爱你比你爱我深吧?”
杨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不爱你。”
艳鬼怔住。
他听过……听过这句话。
谁?是谁这么对他说的?
杨轩说完,自己也怔住了。
心痛。
愧疚感。
“我……”
杨轩握住他的手。
“我现在还没有爱你。”
艳鬼回过神,与杨轩对视。
“真巧,我现在也还没有爱你。”
……
艳鬼的肚子上多了一个小拳头。
……似曾相识。
杨轩扭头,一眼扫到了画卷角落的落款。
“姽……娑?”
“我在。”艳鬼下意识应了一声。
“姽娑。”
杨轩看着他,郑重其事的叫了一声。
艳鬼微笑,“我在。”
“人和鬼……能走多远呢?”
杨轩摩挲画卷,呢喃道。
“只要你还存在。我就是为你而生的。”
艳鬼没有记忆,但是他就是知道,这是自己生存的意义。
“但是我父母应该不会愿意接受女儿嫁一个鬼老公,或者这个老公几十年相貌都不曾变化。”杨轩很认真的思考道。
艳鬼充满爱怜的轻刮少女的脸庞,“我可是个厉害的鬼,可以自由变化外貌。”
“画皮。”杨轩吐槽道。
“奴家这张脸可是真的。奴家本来就长那么美。你摸摸,皮肤可好了。”
艳鬼朝杨轩直抛媚眼。
杨轩嫌弃的睨着他。
你一个鬼,哪来的皮肤?
“当然了,我家的小轩儿皮肤更好。”
艳鬼笑眯眯的凑过去。
然后他的肚子上又多了一个小拳头。
……活该。
两周时间到,众学生准备回校。
贺小雪一边递给杨轩晕车药一边说道,“听说本来学校准备给我们请一个历史老师来讲讲课的……不过听说那个老师好像突然心脏病发去世了。很可惜呢,好像还是一个大帅哥来着。”
杨轩吞了晕车药,凉凉的看她一眼,“不是说大学里不谈恋爱么?”
贺小雪羞涩的笑了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又不是一定要谈恋爱。”
“哦。”杨轩把头转向窗外。
一张大脸。
杨轩脑门上迸出一个井字。
虽然不知道艳鬼是不是本世纪唯一一只鬼,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只看得到这么一只鬼。
但是……
这不是一只艳鬼,而是一只幼稚鬼吧?
#我的鬼魂男友#
想想就头疼。
偏偏她还半点都不后悔。
真是鬼迷心窍了!
……等等。
这鬼是黑户啊!没有身份证怎么结婚!
……想的真远。
不过。
杨轩看着窗外的艳鬼,突然露出一个符合娃娃脸的可爱笑容。
直把艳鬼笑愣在原地。
杨轩想,这只鬼一定会把一切都办得妥妥当当,让她安心的做鬼新娘。
……还是好诡异。
“杨轩?你在笑什么?”贺小雪不解的看着她。
“我在想……”
杨轩回过头,笑意加深。
“恋爱的季节到了呢。”
杨轩变了。
不是过去那样,类似于自闭症,叫人都不敢亲近。
现在的杨轩,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冷淡,但是她很和善,也会笑。
很多男生都迷上了这个有点反差萌的少女。
可是很奇怪,每次男生接近她,都莫名感到一股子阴冷的气息笼罩全身。
……好像被脏东西盯上了一般。
越是靠近,越是冷得不可思议。
久而久之,杨轩身边再无异性出没。
要说杨轩“被脏东西附身”,似乎也不对,因为女生接近她就没事。
所以,就有传言说,杨轩一定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男朋友在暗中保护她。
那个男朋友都不用现身,用自己的眼神和气势就能将所有显形的隐形的情敌统统打败。
杨轩表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还真是那么回事。
杨轩的画也和过去不同了。
过去的画没有感情,没有灵魂,没有心。
可是这一次,她交上去的画,根本叫人挪不开视线。
这幅画被拿去参赛了。
一路过关斩将杀到国际上去。
杨轩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她就出名了。
十八岁……快要十九岁的少女,突然变成国际上有名的画家。
杨轩想说,那幅画好像……并不是她画的。或者说……不是今生的她画的。
他们这样捧她,她下次的作品出来,如果不理想的话,那简直就是灾难了。
不过这完全是杞人忧天了。
这幅画,就是“她”画的。
所以,不会有任何问题。
就这样,杨轩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
建立自己的工作室,拥有自己的美术馆。
畅通无阻。
还有恋爱,婚姻。
大学一毕业,她就带着“从天而降”的男友回去见父母。
嗯,那两位并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只是更爱艺术而已。
如今见女儿有了好的归宿,也不可能找理由反对。
姽娑现在以舞蹈家的身份活跃在世界各地的舞台上。
对,女婿也是艺术家,虽然是另一个领域,但不妨碍他们欣赏他。
结婚是没问题了。
可是……
生下个鬼子怎么办?
杨轩觉得如果这样都能生孩子,她估计就是现代的圣母玛利亚。
……是的,她预言成真了。
……孩子是个活人,不用担心。
……咳。
这是神迹。
姑且就满怀感激的接受吧。
杨轩的美术馆里,每年的画都在更替。
唯有两幅,是绝对不会去动的。
一幅,便是从雪鹤园带出来的姽娑的丹青。
另一幅……
樱花树下,红衣少年随风起舞,似花之精魂,艳丽不可方物。
两幅画,不同的画纸,不同的笔墨,不同的年代。
但是,当它们被放在一起。
你就会发现。
是的。
这是……一幅画。
前世今生。
他与她心中。
最美丽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