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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暴君之逆转权斗牺牲品】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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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巳节后,秦怠接到了兴呈传来的密信:

    汤良人引巫于大王,上巳节日,王收诸家嫡女14人入宫……

    秦怠嘴角微勾,转手将信扔进火里。

    秦莽,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帝王之福吧!

    如果前世秦怠最大的错是主老少壮,无形中威胁到了你的王位。那么这一次,你秦莽最大的错,就是活的太长寿了!

    而汤良人……

    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女人,果然可怕!

    …………

    秦怠自小混迹在宫女内宦之间,风言风语、小道消息听得不知有多少。

    幼年虽然不懂,但那些编的有模有样,有前因、有结果的阴私隐秘,对他来说却是难得的消遣故事。

    其中就有这么一则:

    昔年,某无权无势的王子在外偶见一女,惊为天人。四处打听后得知是朝中某重臣的女儿。明知道求娶不易,仍数次上门求娶,并写情诗私赠小姐,极尽爱慕之词,誓言若得良缘,永不相负。

    最终,他成功打动了那位小姐,朝臣也答应将女儿嫁给王子为妻,另一庶女作为媵女陪嫁。

    婚后夫妻恩爱,姐妹亦亲如家时,并在一年后同时有孕。王子也因为这场婚姻得到了重臣帮助,一改过往寂寂无名的身份成为储君人选之一。

    一切看似都在蒸蒸日上。

    不料夫人怀孕六月时突然流产,据说是个已经成形的男婴。其妹则顺利生下一女。

    也是此时,王子终于击败了别的对手,继位成王。依照先时约定,立夫人为王后,却因与别国协议,不能将其妹立为仅次于王后的夫人,而改为后宫之一。

    虽然有点遗憾,好在王后尊位不曾改变,但随后王后又被诊出不能再生育,原因是之前流产时月份太大。

    王后悲不自胜。幸而其妹又得喜讯,作为媵女陪嫁若能生下儿子,就可以被其姐抱养,作为王后之子将来继位为王……

    故事如果仅到这里自然不会吸引秦怠。

    秦怠尤记得,当年讲故事的是一个老宫女,身形佝偻,脸上疤痕狰狞。幼年的王子怠为了听她讲故事可是顶着巨大的恐惧躲在廊柱后面只探出一个小脑袋望着她,以备随时跑掉。

    那老女人也曾阴测测的笑着问年幼的王子怠,“你猜后来呢?”

    “嗯……当然是妹妹生了儿子,姐姐养大,最后当了大王。”

    “喀喀喀喀喀……”

    老宫女笑声嘶哑,然后看着小心翼翼的王子怠,幽幽一叹,“傻孩子,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

    后来……

    后来不等其妹生产,王后就暴病而亡。新王曾与别国有约,本要娶别国的宗室女为夫人,现在王后逝去,别国就改嫁公主,成了新的王后。

    那妹妹最终倒是生了个儿子,可惜生下来是个死胎。之前的女儿,也在三岁时夭折……

    “傻孩子,你在这王宫是活不下来的!再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吧。王后死后,妹妹恸哭不已,私下一直喊着对不起姐姐,还说要杀了那个负心人为姐姐报仇。之后生下来的儿子是死胎,女儿夭折,妹妹性情更加大变,暗行巫蛊之术,发誓要让那些人也尝尝失子的滋味……”

    …………

    前世的秦怠自然不会将这些话记在心里。这一世的秦怠也是在划花曾欺辱他的宫女的脸时,无意中想起了那个老女人。

    这故事其实太直白了。

    秦莽求娶汤君女儿的事当年也算一桩美谈。

    秦怠当然知道秦莽继位初与腾国的约定,也清楚先王后暴毙是秦莽的手段,目的是打压汤君,迎娶腾国嫡公主而非一个普通的宗室女,以此更加稳固王位。

    却没想到其中还有内情……

    什么姐妹和睦,共事一夫。从来都是男人的理想,世人自欺欺人的谎言!

    姐妹同时怀孕,夫君即将成王。

    在这立嫡立长约定俗成的规矩中,谁先生下儿子,谁的地位就会大大尊高不同。六个月,若是有经验的稳婆已经能大致判断出男女了。

    妹妹到底有没有想过让姐姐再无法有孕,姐姐又有没有因为妹妹怀的是女儿才没有暗中动手。这场鹬蚌相争,看似是妹妹暂得先机。

    可惜他们都忘了那个渔人。

    秦莽既知王后无用,汤君与他意向相左,怎么可能还让他的女儿占居主位?新王后也不可能让先于她所出的长子出世。

    至于长公主又是被何人暗害,只看后来一年一个死掉的王子,也算有了答案……

    包括最后坠马而亡的太子颂,汤良人却至今不曾败露。秦怠都不得不为汤良人的手段鼓掌称赞。

    如此妙人,若不善加利用,怎么对得起秦怠了解的这些内-幕?

    既信巫蛊之术,秦怠就送她一个神巫。不但前事句句奇准无比,更能引来她心底梦魇般存在的姐姐和夭折儿女的怨恨哭诉……

    数年积压的怨恨和无限愧疚之情,很快,神巫就被汤良人借他人之手推荐给了秦莽。并暗中嘱咐神巫,让他进言秦莽,‘大王命中还有一子,乃四辅宰星,贵不可言,正可助大王更正国基,成就霸业!’

    乍看到密信中的这番话,秦怠当真有知音之感。

    后又得知汤良人借神巫献了强身健体、增长寿数的神药给秦莽,秦怠更觉此人太得他心意!就是据桥曲描述药力不怎么样,还容易被太医发现里面的春-药成分,所以已使人换了……

    眼看布局的棋子都开始发挥作用,他只需静待时机,等他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可以回去了。

    …………

    秦怠脸上漾开一抹微笑。眸光转动间睨过角落处的某人,趁心情好不由再次提醒。

    “今日腾国大军出征,正是趁机混出城的好机会,你还不走?”

    正收拾残冰冷酒的闾遏手下一顿,不禁苦笑连连。

    他的太子到底是多想趁机杀掉他呀?!

    自打他请命说想去找奚神医,秦怠就巴不得他赶快“偷偷”离开。之前暗示不算,最近已经变成明明白白的提醒建议了……

    “唉,虽然去找神医为太子治病是为太子尽忠,但臣又实在舍不得与殿下您分离片刻。臣心中,也是左右为难啊!”

    “不必为难。看你这般尽职的份上,内侍总管我会留给你的。”

    秦怠说着话,人已起身准备外出。闾遏立即丢下手里的活儿,贴身跟上。

    腾军出发,腾国太子江显就该闲下来了,是时候去联络一下关系。毕竟下月末江显寿辰,他还有大礼送上呢。

    腾国这股奢靡风,就现在的规模怎么行?!

    ………………

    仲夏之日。

    石榴红艳,荷塘翠叶如盖,红粉初露。

    绿荫掩映间,金台楼阁,轩敞明厦。

    刚刚还喧笑嬉闹的声响倏尔沉寂。十余张面孔或惊愕痴迷,或赞叹新奇,无不是一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模样……

    但见数米轻纱幔帐随风飘扬,女子隔纱曼舞,尽显婀娜朦胧之美。

    四周丝竹管弦、山泉溪流之声,叮咚不绝。这一切却都仅仅是前菜,助兴之物。

    玉石长几上,数具纤腰玉-体一字摆开。

    上置薄胎琉璃水晶,均巴掌大小,一盏一食,一碟一味,或以竹叶花瓣衬托于凝脂肌肤上。使凹凸之处半遮半掩,更显幽秘……

    “这,这是……”

    江显圆目大睁,眼光发直,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弟如今身份尴尬,旁人送给殿下的礼物又实在送不起。只能请你别尝小宴,添为一趣吧。”秦怠挥袖笑言。

    “哈哈,妙,绝妙!世人多赞从前的陶明公如何讲究,耽于享乐。如今与怠弟一比,哪里是一个段位的,怠弟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江显赞叹着,已开始在侍从的介绍下逐一欣赏品尝美食。众人见太子动筷,也跟着欣赏食用。

    “这有何难。美食嘛,讲究色香味俱全。香、味在于庖丁,色却不光指菜色,还有盛菜的器具,金银玉铜可为具,美人如何不能用?只要能助人食欲,全当添色罢了。”

    “好一个添色!小王之前只听兄长提及怠兄,苦于无缘结识。今日得见,才真正体会到何谓精妙二字。怠兄,小弟的生辰在下月,不敢邀重礼,只要这般一宴,如何?”

    整个人都快趴到秦怠身上的是腾王嫡幼子,江显的亲弟弟江盾。

    论年纪尚比秦怠小一岁,然江盾比起江显的色名,也不遑多让。十足十的纨绔贵胄,今日自见到秦怠真人,愣了数息后就再不肯离……

    “王子还是饶了我吧!若非是显兄生辰,又几次三番严令不许我藏私。我如何敢顶风作案?”

    秦怠悠悠饮下一盏酒,嘴角轻挑,“可怜我自到堰阳,名声就全毁了。实在是与诸位亲厚,私下享乐一翻也就算了,切忌张扬啊!”

    秦怠语气无奈,众人也明白秦怠指的是堰阳城所传的呈太子“骄奢狠厉”的名声,但这名号显然不是秦怠一人独有,在座各位提到这个,均面带不屑。

    “右相毁人清誉不说,还在大王面前说怠兄的不是,实在可恶!他堂堂相国,徒负相国之名,天下多少大事不管,怎的日日尽盯着我们?”

    那是因为你们个个都是腾国未来的基石,却整日不务正业,俨然成了腾国的一群隐患害虫!

    秦怠心下腹诽,面上只做无奈轻叹状。江显走过来安慰道。

    “怠弟放心,有本太子在,焉能让你在腾国受委屈。就是右相,哼,父王心中早已对他不满,他中伤你的那些话父王是断不会信的。”

    “多谢太子费心。”

    秦怠轻轻颔首全当谢过。余光处,邹伯宣对众人言及其父的话充耳不闻,正和张集夏满面淫-笑指着案上一具的遮掩处耳语。张集夏更连连举筷触碰挑逗……

    “集夏兄,这可俗了!”

    秦怠忽而一语引得大家齐齐望去,“放在这里,便是器具而已,莫非夏兄在家会对杯盘感兴趣?”

    “呃,哈哈,哪里话,欣赏,只是欣赏……”

    张集夏连忙解释,却被众人起哄调笑不断,纷纷拥上去指说他庸俗,微冷的气氛瞬间回热。

    “集夏兄,器具不可淫。不过用过之后,集夏兄愿意废物利用,我是不管的。但记得,切莫回收再用啊。”

    “废物、利用?!哈哈哈哈……”

    肆意爆笑响彻这一方楼阁,“怠兄高妙!这形容实在贴切!集夏,听到没有,一旦享用可不能再回收使用啦……”

    ……

    肆意喧玩半日,秦怠借口身体不适提前走了,任那些人纵享残欢。

    真正享乐惯了的人,在如此一餐后不让他们吃肉,他们怕也忍不了……

    上车刚坐定,闾遏就跟了上来。替秦怠卸下玉冠后,替他慢慢揉按着额上穴位。

    “太子威武!今日一宴,腾国奢风更甚,苛狠淫-糜绝甚以往,虽精兵十万不可比。此地,已是太子掌中物了。”

    “哪有那么容易。”秦怠懒懒回一句。

    闾遏倒是信心满满,“成王之后,腾国已衰。不需三年,臣敢请命,替殿下踏平此地。”

    “……”

    从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的秦怠突然睁眼看了一下视线上方的某人,很快又意义不明的合眼笑了笑,语调格外随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闾大将军,切莫轻敌才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闾遏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在胡地见过的骆驼实物……,果然如此,好比喻!

    只是,我的太子殿下,您又是在何处见过的骆驼?尤其是,在何时、何地,享用过今日之宴?

    思及最后,闾遏气息手劲不变,独眼中有燎原大火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