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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雾气,逐渐由灰色变成白色,阳光透过细密树叶照射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束,斑驳的照在地上,迷雾,终于散了。
昴巨抱着禄存尸体走在最前面,其他人紧随其后,禄存的尸体已经僵硬,众人都以为他已经死去多时。
但昴巨和禄存相交莫逆已经多年,二人无话不谈,知道天玑有种秘术,即使肉体死亡,仍可以将魂力保留在体内相当长一段时间,这是天玑不传之秘,除了天玑嫡传弟子天阴之外,只有昴巨知道。
魂力,在某些层面上也可以理解为魂魄,即使身体失去生机,但魂魄仍可以磁场形式保留一段时间,这也是人类苦苦探寻的奥秘之一。
魂魄带有微弱的磁场能量,在特殊环境和磁场的影响下,魂魄还可以离开身体,形成一种特殊的有意识磁场能量,游走在空间之中。
当魂魄遇到某些适合的脑电波时,能够产生共鸣,传达少量而又模糊的生前信息,更有甚者,还可以占据人的身体,只是这种占据会随着磁场能量的减弱而彻底消散,正因为如此,民间才会流传灵魂附体一说。
但是民间流传,往往带会有夸大成分,魂魄磁场十分微弱,并不能对人体造成伤害,所谓的厉鬼吃人、冤魂索命,其实并不存在。
人类进化到三阶,因为大脑得到更深层次开发,因而产生了有别于二阶的强大魂力,在机体死亡之后,这种有意识的磁场能量在三阶人类身上表现得更为突出,可以隐藏在大脑深处长达十数年,甚至更长时间。
尤其经过秘法,还可以实质的呈现在人们眼前。
昴巨称要独自送老友最后一程,拒绝任何人靠近,其他长老无不为二人的情意深重而大为感动,跟在身后最近的是玉衡首座廉贞,他和昴巨也是私交甚厚,但也距离三四米远。
昴巨暗运魂力,魂力通过手掌丝丝缕缕钻进禄存体内,不断向大脑深处游走,大脑神经何其发达,传统武学将其视之为经脉,千万条都不止。昴巨的魂力就像是功能强大的搜索软件,沿着经脉不断在禄存大脑中探寻、搜索。
忽然间,昴巨像是抓住了什么,那低沉的目光突然间一亮,与此同时,脑海中响起禄存的声音:“昴巨,你好细腻的心机啊,我真是佩服,这几年来,我一直为你马首是瞻,可是你居然对我使用走脉针,利用鬼魈来击杀于我,你真是蛇蝎心肠。。”
昴巨仍是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利用魂力说道:“老朋友,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怪就怪你,不该对我起疑。天阴是你首徒,你和他之间情同父子,一旦他丧生在鬼魈手中,你还会跟我一条心么?”
禄存厉声说道:“果然是你,我说你这几年来怎么私下管我要了那么多牲畜,原来都是为了在开山之时引出鬼魈所用,你好毒辣的手段,那么多条人命,而且当中还有十几个是你天璇弟子,你难道就一点人性都没有么?
亏我视你为知己,哼!你也不要说得那么好听,你怕我迟早会有所怀疑,这次下山,你已经对我存了必杀之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次进山弟子当中,只有你天璇没有派出三阶强者,你想让那些人全部都葬身在进山途中,三阶强者在各门中少之又少,这样一来,你天璇的实力就会完全凌驾于各门之上。
昴巨,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你且看着,我绝不会让你阴谋得逞,我的魂力特性你知道,只要我积蓄足够能量,必然会离开这副驱壳,将你的恶丑行公之于众,让你成为宗内公敌,任你天璇如何强大,难道还能跟整个雨花石相抗衡么。”
昴巨冷笑道:“怕是没那个机会吧,残存魂力而已,我虽不能将你彻底毁灭,但是另你不断遭受重创却不无可能,当你有能力离开驱壳时,怕是不知要多长时间以后了。对了,你那宝贝徒弟天阴,从小视你为父,以他那瑕疵必报的心性,知你被鬼魈所杀,你猜会怎样?”
禄存在天阴身上不知倾注了多少心血,从两三岁时就开始抚养,如今已有百十年,在情感上早已情同父子,决意在大限来临之前将衣钵尽传与他。禄存与昴巨是莫逆之交,天阴除了自己之外,自然也跟昴巨亲近,难道……
禄存那通过魂力传播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颤抖,恶狠狠说道:“他会怎样?”
昴巨语调低沉,丝毫不带一丝情感“你死了,天阴自然与我最为亲近,也最为信任,他虽然性格和你一样阴沉,但是那份孝心,却是千古少见。
只要我跟他说远山仍有鬼魈存在,天阴心胸狭窄,性格偏激,肯定会迁怒于另外一只鬼魈,不难将他诓骗出雨花石总院,到时我再趁其不备,想要收他性命,便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我说的这些你可相信。”
天阴感到整个灵魂都在为之颤抖,如同坠入万丈冰窟,嘶吼道:“卑鄙!无耻之极!天阴平日对你怎样,你最清楚,你不可以这么做,不可以!”
昴巨沉声道:“其实你死了,天阴必定会接任天玑首座,有我在,更是万无一失,放心,我绝不会对以我马首是瞻之人痛下杀手。”
禄存冷笑道:“哈哈,不会么?我就曾以你马首是瞻,结果却落得这般下场,你在我面前这么说,不觉可笑么?”
昴巨道:“你了解的事情太多,但天阴却不同,他对所有事一无所知,无论出于何种角度,我都不可能杀害与他,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只要你彻底消失,我必会保得天阴无事,否则,你知道结果,你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考虑,按照路程计算,过不多久就会遇到天阴了,好自为之。”
往事如同画面一样在禄存脑海中闪过,那时天阴才两岁刚过,对任何事物都懵懂无知,禄存将天阴那幼小的身体高高举过头顶,呵呵笑道:“叫师傅。”
天阴从小就长得俊秀无比,扎着小手“爸爸爸爸。”
“叫师傅”
“爸爸爸爸。”
禄存哈哈大笑,将天阴搂在怀里,满眼慈爱道:“乖徒儿,哈哈。”
这一声爸爸,从此奠定了二人甚厚的感情基础。
天阴在童年时期就已展现出过人的习武天赋,禄存更是倍加喜爱,成天让天阴跟在身边,形影不离,若是有人夸赞天阴一句,准保乐得一天都合不拢嘴。
禄存的灵魂在不住颤抖,若是此时有句身体的话,一定会跟昴巨拼命,按现在只有微弱魂力,只能在内心悲呼:天阴,我的乖徒儿,我的儿,为师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禄存状若癫狂,疯狂大笑,声音如同恶鬼般狰狞恐怖,怒吼道:“老天让我瞎了这双眼,轻信一个阴狠毒辣之人,好!昴巨,我答应你,不过你记住,不要伤害天阴,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禄存将魂力聚集在一处,昴巨阴狠一笑,一道暗劲射入禄存脑海当中……
只是连昴巨都没有注意到,就在魂力破碎之时,一团微弱到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一闪即逝,隐匿在脑海深处。
此时林中斑驳的光线已经很是清晰,迷雾终于散尽了,四周郁郁葱葱,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树下低矮草丛中,几朵野花正在彰显着它那短暂而又绚丽的生命。偶有微风拂过,树叶哗哗作响,仿佛在告诉人们,生命,无处不在。
禄存此时已经灰飞烟灭,昴巨总算是一颗心放下,停下脚步,将怀中尸体放在地上,眉头紧锁,展目望向远处,难道天痴真有办法对付鬼魈?鬼魈强悍异常,即便是有办法也会有所死伤吧,按时间算来,无论结局怎样,都应该是结束了,但是,会是怎样个结局呢?
廉贞见昴巨眉头紧锁,担心他太过悲伤,上前劝解道:“昴长老,禄长老已经陨落,逝者已逝,还是不要过于悲伤。”
昴巨点头说道:“多谢廉长老开解,没错,逝者已逝,悲伤无益,何况还有那么多弟子,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真是令人担忧啊。”
昴巨这句话倒是真情流露,只不过他是担忧天痴真有办法对付鬼魈,白费了这么多年的辛苦,要知道独自寻找鬼魈,那也是冒了生命危险地。
廉贞哪知昴巨心中所想,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弟子安危,劝慰道:“放心吧,天痴虽以武功尽失,但毕竟博才,他说有办法,我还是相信的。”
昴巨心中冷哼,我担心的就是他有办法,但嘴上却说:“那就好啊,如果天痴真有办法,那可是大功一件哪。”
天痴手捋稀疏须冉,四周瞧瞧“嗨呀,看来这迷雾是彻底的散啦。”
刘天影已经给毛茸茸的小家伙起了个名字,叫白生。白生皮毛颜色大多数为白色,而且本身又是再生兽,综合起来,所以叫白生。
白生越来越不安分,不断在刘天影身上爬来爬去,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抓得破烂不堪,比叫花子还惨。好在白生异常聪慧,一来二去的掌握了力道,再也不会抓破衣服了,要不然刘天影现在非得露腚不可。
天痴嘱咐,三日内什么都要由得白生,就算它在身上拉屎撒尿也不要管,白生抓住刘天影头发,圆敦敦的身体在眼前荡来荡去,晃得脑袋直晕,刘天影无奈,只得用手将白生撩起,这才看得清路。
天痴嘿嘿笑道:“放心吧,这小家伙灵智很高,只要你天天与他说话,过不多久他就什么都明白啦。”
刘天影无奈道:“也只能是这样了。”
闫儒雅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心中后悔,不如把眼镜给弄碎了,对呀,找个机会,把眼镜放在后兜装作不小心压碎不就得了,估计一会儿就要休息了,于是悄悄把眼镜放在了后兜。
跟他并排的天璇弟子叫陈方,是天字辈,因为闲谈中得知闫儒雅不是天枢正式弟子,有意拉拢,所以二人已经很是熟络,为了表露关切,赶紧提醒道:“闫儒雅,还是把眼镜放在上衣口袋吧,一会儿不小心坐碎就遭了,总院可没有配眼镜的地方,呵呵。”
闫儒雅暗骂,叉你母啊,我用你操心?但嘴上还得表示感谢,气呼呼把眼镜戴上,眼前又是虚蒙蒙一片。
天阴走着走着,突然停住,闭起眼睛,耳朵动了动,然后有些激动地高声说道:“前方可是诸位内院长老?”声音混合着独特内力传出老远,使得整个山谷都跟着回响不断。
昴巨正在跟廉贞说这话,忽闻声音心中顿时一沉,他当然能够听出是天阴的声音,紧接着又有声音传来,很是粗狂:“某,冉亨业,前方可是诸位长老!”
廉贞顿显神情激动,回过头跟另外几位长老说:“太好了,听这声音,内力充沛,看来那些弟子肯定是没事了。”廉贞可不想他那宝贝徒弟收到任何伤害。
虽然天痴说有办法对付鬼魈,但奎狼还是十分挂怀,若不是无法逆行七星幻阵,早已连夜前去接应,朗声到:“冉统领,在我走后,众弟子是否无恙。”
冉亨业声音远远传来:“只有几个弟子受了些许轻伤,其他无碍!”
知道几位长老就在前方,冉亨业命人加快脚步,没过多久,就老远的看到了人影,冉亨业哈哈笑道:“奎长老,多亏了你座下弟子,要不我们可就惨喽。”
众位弟子心中顿时大安,重获新生,恍如隔世一般,赶紧快步向前,天阴走在队伍前端,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禄存,见其胸口血肉模糊,脸色立时惨白如纸,闪身到了禄存身前,关切道:“师傅,您受伤了,重不重。”
天阴清晰的感到禄存已经是生气皆无,脑内轰鸣,颤抖着声音说道:“师傅,您可别吓徒儿,这,这不可能,师傅。”
禄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天阴泪如雨下,双手颤抖着向禄存脉门探去,在距离不到一寸的时候又抽了回来,天阴心中害怕,无法接受眼前现实,怕摸到脉门之后真的是生息皆无,呜咽着说道:“师傅,我是天阴啊师傅,您这是怎么了,不会的,这绝对不可能。”
昴巨走到天阴身边,悲声道:“天阴,没错,你师傅已经陨落,我的心中也很悲痛。”
天阴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一把搂住禄存的尸体,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一松手就会立刻失去一般,胸口绞痛,直如万把钢刀插在心头,长大嘴巴,但是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如同涌泉一般,直流而下。
众人都知禄存和天阴情同父子,尽皆沉默。
昴巨蹲下身体,拍拍天阴肩膀说道:“天阴,我与你师相交莫逆,相信他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然后便是魂力传音,昴巨的声音在天阴脑海中响起:“天阴,我和你师的关系你最为清楚,我视你为至亲晚辈,记住,你现在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认真听我把话说完,你师傅陨落这笔账,不光要算在鬼魈身上,还有奎狼,若不是他把鬼魈引来,而且在击杀鬼魈之时并未施以援手,你师也不会落得如此惨淡下场。放心,这笔账,等回到总院,我自会出头与他清算。”
天阴性格阴沉,比禄存还要更甚几分,听完昴巨一番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
昴巨了解天阴,越是如此,就越是说明,那颗仇恨的种子,已经深深地埋藏在了心里,以他瑕疵必报的性格,只要善加利用,必定会成为一颗最听话的棋子。
无论任何人,在极度悲伤或是极度愤怒之下,都很容易会失去理智,一旦获得转嫁途径,就会将所有情绪转化为刻骨仇恨,展开疯狂报复。
这也是人类对大脑神经的一种本能保护,当情绪积压到一定程度,即将超出承受范围时,或者选择遗忘,或者选择宣泄,而天阴,无疑就是后者。
天阴本就有些偏激,再经过昴巨刻意引导,在潜意识中已经认定奎狼就是杀害师傅的罪魁祸首。而昴巨,无疑就是那个能够帮助自己复仇的人。
一路无话,第二天傍晚,终于到了总院,在途中,天痴让海雅捡了另外一具鬼魈尸体。海雅倒没像佛头那样反驳,只是身体表面覆盖了厚厚一层冰甲。
到了总院,各位长老直奔内院,进山这些弟子各自回门复命。天阴一语不发,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带着师傅遗体,一步一步向天玑门走去,身后跟着枫树等一众弟子。
雨花石,谁能想到在这丛山峻岭深处,人迹罕至之地,会有如此一个存在,凹地呈不规则形状,但是大体成梯形。
总院地势最为宽阔,因为雨花石一应用度都是自给自足,所以除了七门领地和演武场外,还有很大面积的饲畜场和农耕场。
这里属于洼地,地下水资源非常丰富,再加上附近山上有几处泉眼,是以灌溉根本不成问题,农耕场内种植了不少种粮食、蔬菜和山果。饲畜场内的牲口和禽类也是数量颇多,种类丰富。
跟雨修观相仿,这里的一应用度,全部都由天玑门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