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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芳院还是老样子,无非是从秋天变成了春天,万物复苏,草长莺飞,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屋子里似乎是每日都有人在打扫,干净的像是仍然有人住着,就好像她不曾离开过一样,屋子里的许多摆设都没有变过。
只是在院里屋里转了一圈,却不见从前伺候的人。
余露问崔进忠,“香梨石榴她们呢?”
王爷离开王府的时候,那几个丫鬟都被关在柴房呢,这走了这么久,只怕也一直是被关着的。崔进忠想了想,觉得余露是格外得宠的,他做主把那几个丫鬟放出来,想来王爷也是同意的。
他就笑道:“因为您不在,所以她们留下来也是闲着,被打发去做其他事儿了。余主子您先歇一会儿,奴婢这就去把她们带来。”
说着他疾步出了门,叫了粗使的小丫头打水伺候着余露梳洗,他则快步去了关着香梨石榴几个人的柴房。
萧睿当初匆匆走了,没有他的命令,林淑又不曾开口过,谁也不敢把几个丫鬟放出来。一关就是快两月,睡不好吃不好,香梨和石榴都瘦了一大圈。倒是樱桃,因着当初被打后没能得到很好的治疗,后来又是大冬日被关在柴房,冻得险些快没了,香梨石榴两人叫了门,再加上她家里人的求情,看守的人不敢太过,把人带去了旁边屋子。
治好了伤,吃得也有家里的补贴,如今三人一起被放出来,就她一个不仅没瘦,反倒是还胖了一圈。也是年岁到了,人长开了些,看着不再是从前瘦瘦小小的模样了。
三个丫头看着崔进忠,听说是余露被找回来了,三个人一起掉了眼泪。
香梨急急问道:“那王爷是不是放过我们了?”
石榴却是问起了余露:“余主子怎么样了,还好吗?”
唯独樱桃抹着眼泪,等两人都问完了,才道:“王爷怎么罚的余主子,我们呢,我们也一并要被罚么?”
崔进忠嫌弃的看着狼狈的三人,一面招手带头走了,一面道:“余主子很好,已经回寻芳院了,方才正问起你们呢。你们都赶紧的回屋梳洗换衣裳,一会儿赶紧去余主子那伺候着。”
说着到了小院门口,崔进忠忽然又停下脚,回头警告她们三个,“可别怪我没提醒,回头余主子若是问起来,你们可别说被关的事儿。不然叫王爷知道了,指不定还要再罚你们的。”
三个丫头忙点头应下,回了已经落满灰尘的下人房,好在是已经春日了,过冬前洗好晒好的春装都装在箱笼里,拿出来正好穿上。
香梨第一个换好,叹了一声后出了门。
石榴忙忙穿上衣裳,喊着她的名字追了出去。
樱桃却是坐在床上发起了呆,久久没有动。
香梨石榴几乎是跟明月同时到的上房门口,只不过她们两人从寻芳院的下人房过来,而明月却是从外头提着大包小包过来的。
石榴顾不得搭理明月,快步进了屋。
香梨愣了一下,才迎了上去,“明月姑娘怎么过来了,这提的是什么,我来帮你拿吧。”
明月手一沉,把包袱坠了下去,摇头笑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拿就可以了。你也别叫我明月姑娘了,日后我就要和你一起伺候余主子了,别那么见外,就叫我明月好了。”
一起伺候余主子?香梨伸出去的手僵住了,明月不是王妃跟前的大丫鬟么,怎么会过来伺候余主子的呢?
难道是余主子此番逃走惹恼了王妃,所以派人来监视的?
明月却是没有过多的解释,背着大包小包,大步上前进了正房。
屋里石榴正抱着余露哭,她不敢说被关的事儿,只抱着余露的腿,委屈的不得了,“主子你好狠的心,说走就走,也不给奴婢们一点提示。你在外面好不好,是不是受了很多的苦?”
看着她瘦了一大圈,再这么委屈的哭着,余露什么都不用问,也知道她离开后几个丫头过得是什么日子了。她拉着石榴起来,把她按在一边坐下,道:“别哭了,我什么苦都没受,倒是你们,你们被我害得受罪了。”
正好明月和香梨进来,余露便起身把香梨也拉了过来。
“你瘦了,你和石榴,都瘦了。”她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她的心底十分愧疚,可是却也知道,那些话说出来也没用。
香梨也掉了眼泪,她摇着头,道:“奴婢们没事,主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身为下人,她们没有去责怪主子的资格,如今瞧着是王爷都不在乎了,她们做下人的,再吃苦受罪,那也不能说什么。
石榴哭得不成样子,可是看着余露也哭了,倒是先心疼的拿了帕子递过去。这一抬头,才突然发现站在一边的明月,她动作一停,就忙拉了下余露,示意余露去看。
明月把东西往地上一放,走过来道:“余主子回来是好事,你们都别伤心了,以后咱们都会好好的。”
余露擦了下眼泪,拉了明月过来,跟香梨石榴解释,“日后明月就也在咱们寻芳院了,你们……你们还和原来一样,只她这边专门管我的衣裳,其他事儿不需要做,你们则除了衣裳,其他的按着以前的旧历就成。”
香梨和石榴对视一眼,接着便点了头。
至于明月的住处,余露倒是很想留她在屋里,可是顶多以值夜的名义留,真留着住下那肯定是不合规矩的。于是便安排她去和樱桃住,之前走了的福橘到现在还没回来,正好明月过去补上。
石榴送明月去下人房,香梨便一脸紧张的问余露,“主子,那明月是王妃特意安插过来,专门监视你的吗?”
应该不是。余露还不知道明月是用什么理由过来的,只回头私下问一下才行。她倒是不大想把明月过来的真正理由说了,怕几个丫头搞破坏,但是不说,又怕日后她们得罪了明月,以后会遭罪。
在心底权衡了番,余露就决定半真半假的说了,“你回头私下里叮嘱石榴几句,明月这边不能得罪,王妃安排她过来,想的是让王爷能看上她。你们知道了,可不许搞破坏,王爷这边心里已经有她了,她做王爷的人是早晚的事儿,你们可不能得罪她,不然以后我可能都护不住你们的。”
香梨一惊,心里先是有了不满,可是不知想到什么,情绪又平和了下去。她重重的点了头,意思是记住了。
孙云浩虽然才七岁,可却算是外男,后宅没人带着肯定是进不来的。余露等到崔进忠又过来了,才得以问了孙云浩在外院的情况,午饭时候,担心那边吃不好,又叫了石榴过来,送了两道菜,叫外院的小厮拿了送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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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萧睿是和萧逸一起去惠妃宫里用的。
承元帝日理万机,若是没有人把他的事儿拿过去说,承元帝还真不会知道他私下里其实是去抓小妾回来的。所以在御书房的时候,萧睿得了好一顿的夸,就连跟着一起出去的萧逸,什么事儿没办,一分钱没出,也得了几句的好。
可是到了惠妃宫里,本思念着儿子的惠妃,在看到两个儿子后只对着萧逸嘘寒问暖,对着萧睿,别提嘘寒问暖了,那是一个眼神都没给。
好在萧睿还真是不太在意,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忽略的那个,这一次只不过是忽略的更彻底罢了。
不理萧雯时不时看过来的幸灾乐祸眼神,萧睿很快吃完饭,放下了碗。“母妃这里若是无事,那儿子就先回去了。”
惠妃终于看向了他,“回去做什么?”
不回去,难道还留在宫里?
萧睿没有明白惠妃的嘲讽,想了想道:“儿子此番出去太久,这回来了,想早些回府看看。”
惠妃冷哼一声,道:“你还记得你还有个府呢,那你可还记得,你府里还有个明媒正娶的王妃?”
对于林淑,以前萧睿的想法倒是也很简单。这是他的正妃,脸面与尊敬是肯定要给的,至于其他,若是可以相敬如宾那就最好,若是不能,也无所谓,不过是一个女人。
对于他们这些皇子来说,正妃只要出身好些,代表着他们的脸面,出外能管好交际,在内能管好内院,这就已经够了。至于合不合心意,喜欢不喜欢,这些他们不在乎,正妃不喜欢,还可以喜欢其他人不是么。
可是此刻惠妃问起来,萧睿却猛然想到余露,不可避免的,对于被丢下来的林淑就升起了歉意之心。
是啊,他愧疚于余露,可同样的,对于他的正妃林淑,他也心有歉意。
看着儿子的脸色,惠妃有一些欣慰,语气也放缓了一些,“不仅是你那正妃,就是礼部侍郎家的二女儿,你那未来的侧妃,眼看着就是你们的婚期了,你现在才回来,你可对得起人家?王府里还什么都没准备吧?就算是个侧妃,那也不能就这样糊弄的,脸面呢,你这样对她,日后她的脸往哪里搁,在你正妃面前,她还有说话的底气吗?”
对,他还有个侧妃!
萧逸在一边,听了这话就道:“不过是个侧妃,哪里需要顾忌那么多,抬进府不就完了么?”
萧雯也忍不住道:“可不是,又不是正妃,侧妃就是小妾,本就自己没了脸,还指着谁给她脸啊。”
“萧雯!”萧睿忽然一声怒喝。
萧雯唬了一跳,正气恼着,忽然就看到惠妃的脸色十分难看。她一回想,这才想到母妃也只是个妃,和寻常人家是不好比,但若是说七哥的侧妃是小妾没了脸的话,那岂不是也说到母妃身上了?
她顿时十分不安的站了起来,嘴唇动了几下,到底是没敢说话。
这种时候,他们围在这儿只会让母妃更难堪,谁都能说她,瞧不起她,可唯独她的亲生儿女不能。
萧睿看着惠妃,心里的思量又重了一些,萧雯的话不管有没有道理,这确实是身为妾室的痛。母妃有,余露有,只怕未进门的冉家姑娘也有。
他起身道:“母妃,儿子知道了,会注意的。那儿子现在就先回去,好好安排一下。”
惠妃也跟着起身,点了下头,就挥手也撵了萧逸和萧雯,叫了人扶着去了里间了。
出来后,没理会萧逸萧雯两人的争执,萧睿立刻就出了宫。
“爷,陈昭和陈皮被咱们送回王府了。”侍卫见萧睿出来,立刻上前来回禀。
陈昭今早也是迎到城门口的,萧睿大致可以猜到他的心理,无非是觉得自己罪不至死,想来表忠心,求一个戴罪立功罢了。
从余露的话来看,他起初也的确是被逼的。但被逼之后,他不仅不来跟他说明情况,反倒是还带着余露逃走,甚至还有想把余露杀了的打算……
萧睿忽而捏紧了拳头,不管是哪一条,都足够要了他的命了。
可笑他不赶紧去逃命,还敢大摇大摆的到城门口迎接他,萧睿觉得,陈昭简直是不知死活。
“走,回府!”他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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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外院,正是陈昭的住所,他和陈皮两人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好在看守的人在外面,他们嘴巴又没被堵上,陈皮看着堂弟,气道:“你做出那样的事情,为什么还不赶紧逃走!你难道不知道留下来会是怎样的后果吗?”
陈昭似乎是在走神,听了陈皮的话,才扭转头来。他慢慢笑道:“若是我逃了,那你可怎么办?”
陈皮一点也不领情,“咱们陈家就剩下你我了,死一个总比死一双要好吧?”
陈昭道:“大哥,你放心,你不会死的。”
而我,我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