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so,最快更新邬铃传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漫天烟竹,西海黄昏,海浪悠悠然然跌在沙滩上,不拾走浪花一片般驻足,映着偶尔爆开来的烛火,散落成无数颜色,铺陈整个沙滩。
有颜色映在邬铃鲜红的喜帕之上,晃出女儿今夜的精致。
只有脚下的方寸可以被看到,红屑遍落,踩上去柔软轻巧。
“来了很多人吗?”邬铃低声问身边的刘婶儿。
“那是自然。”刘婶儿搀扶着邬铃,“你一会儿见了,一定高兴!”
邬铃在盖头下抿了抿嘴唇,手心里都是汗。
刘婶想是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邬铃的手:“铃铃啊,别紧张啊,一会儿掀开盖头时别紧张,你相公就在你前面呢。”
“相公……”邬铃想,“哎,好吧。”很想看看自己的“相公”现在什么样子,邬铃用手去撩喜帕。
“这可不行!丫头,这是要你官人来掀开的。”吴娘忙拉邬铃的手。
“哎,官人!”邬铃觉得这些词儿听起来实在像演电视剧,一边走一边儿自言自语,“就不能正经叫个老公吗?”
“嗯,我在这儿。”接过邬铃的手,贺连笑道。
oh,要不要这么恰到好处!
新娘出来了,众人的喝彩声从竹屋一直将邬铃送到了贺连手中。双手一经相握,众人又是一片喝彩(起哄!)
这里喊得声音最大的当属奢极,还能听到申屠的声音……还有,还有黎关大少吗?
贺连看到了邬铃的疑问和担忧,一边领着她向前走,一边凑近道:“嗯,黎关来了。不过不用担心,收魂一族来参加婚礼的只有他们三个,还有雀薇,没有其他人了。”
邬铃安心地点了点头。
又走了两步,邬铃忽然不走了,贺连迈出去一步又退回来:“怎么了?”
“把我梵丝还我,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好无聊啊,快还我。”邬铃道。
不期邬铃会在这个时候要梵丝,贺连一边向旁边的宾客笑着,一边捏了一下邬铃的手。
被回捏的更狠,贺连几乎要疼得出声儿了:“你谋杀亲夫啊?”
“还没亲呢!”邬铃低声道,“还不还?不还我不走了。”
“你为什么这时候要它?”贺连一边儿不住向宾客点头,一边道。
邬铃不说话了……这不废话吗?一会儿洞房了,我想什么你都知道,还不把人恼羞而死!要是什么都没见过的柴火妞行了,你就说人身上的哪个组织我没见过吧?万一,万一……一会儿我的思想先于你的行动!啊!!!!
贺连看着自己的新娘子,果然娶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伸手将金色梵丝捧出,交到邬铃手上,贺连想,自己看见点儿什么倒是无所谓,身边这么多人,还是不要让他们围观自己的新娘子胡思乱想了。
邬铃满意了,收起梵丝拉着贺连向前走。
周围人一片爆笑。
这笑声山呼海啸一般!
这……究竟有多少人啊?邬铃梵丝在身,耳聪目明,不禁拉紧贺连的手。
“嗯,站满了整个岛,想不想见见他们?”贺连在她耳边道。
“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人啊?”邬铃有点着急,她一向害怕热闹,“简简单单就好了,来这么多人,周围的鱼都被吃光了。”
贺连看不见她想什么了,对于她说的话没办法之前做准备,现在差点笑出声儿。
“放心!新娘子,我们不吃你家鱼。”有人笑着大声喊道。
众人又是大笑。
邬铃自己都笑了。
一旁就有人道:“安静安静,吉时已到,快点儿拜天地,快点儿掀盖头,我们等着看新娘子呢!”这个是奢极。
吉乐起,嘈杂淹没了周遭的一切,独你我于天地间静立,但请天地为证。
拜过天地,邬铃的盖头被轻轻掀了起来,没有羞涩地低着头,也没有直接迎上贺连望向她的眼睛,邬铃看着远处……看着远处的海。
贺连伸手去摸她的脸:“嗨~新娘子,现在应该看着我。”
“贺连。”邬铃眼神中已都是从容。
“嗯。”
“看到那片海了吗?”邬铃道。
“看到了。”
“所以……海枯石烂也要在一起吗?”邬铃回过头看着他,脸颊微微红润,贺连现在真是帅出天际了,浩眸若星,朗然如风:“若真的要在一起,我是受不了只看着你的,所以我得知道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我美一些还是程荼美一些?”
邬铃眼中已全是眼前人,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美……这美不只在于众人霎时的沉默之后爆发的山呼海啸一样的欢呼里,还在申屠略带忧郁的眼神中,也在奢极抱肘而立的倦然一笑里。
当然,这美唯在他眼中不同,没有放下抚摸她脸颊的手,贺连顺势凑近她的气息:“若说程荼更美难道我爱的就是灵魂吗?若说邬铃美我爱的可是皮囊?小丫头,这样的题你也拿出来考我?那就让我告诉你,无论是你的皮囊还是你的灵魂,一个都跑不掉!你的灵魂早就不属于你自己了,它属于我,你的皮囊是我选的,私人定制款,无处……不妥帖。”贺连眼神抵迫,“还有,别和我一二三地出题,我现在连第三道题的答案都告诉你,听好了丫头,连同你的心你的魂你的皮囊你的一切都给我留下,敢离开一步,你试试!”离开她稍远,贺连霸道地扬眉忽然消失,宾客再看见已又是儒雅一片。
邬铃的心一片震颤,三千梵丝都拧它不过。也好在三千梵丝在……不然自己简直要昏过去了,他他他他他……自己完全没有还手的力气,陷在一片沉溺的海洋,永远离不开了。
清了清嗓子,贺连摇头:“我已经见过这片海枯竭又再生了,海枯石烂的长度不够,换一个。”
邬铃还处在被“威胁”的脸红心跳里,憋了半天:“我学理的……想,想不出来了。”
“嗯,还真是的,那我来说吧。”拉了邬铃的手,吻上她的额头,“不需要用什么去比喻。你我之后再爱之人……就让他们去说:‘愿我们如邬铃和贺连一般。’你说这样,好不好……”
“嗯。”感受着他抱紧自己的力度,邬铃听到了风声自耳边过都停了下来。
愿我们如邬铃和贺连一般——真好,就这样。
“哎哎哎……我说,你俩腻完了没有?这一大堆人等着呢?”简直要伸手将他们拉开,奢极走过来。
果然是一大堆。
邬铃忽然担心这岛会不会被踩沉了啊?怎么这么多人?
这些……似乎,不是人!
一经发现这个问题,邬铃马上瞪着贺连:“谁们家办喜事请这么多魂儿来啊?师傅你是不是疯了?”
贺连摇头:“这和我没什么关系,他们是来看你的。”
一旁的奢极和申屠谨七也点头。
“连我在这里都吓不走他们。”说话的是很少说话的黎关,脸上是一成不变的万年冰碴子。
“看……我?”邬铃摸了摸头发。
“嗯。”贺连一笑,“这些人都是你五百年前从满珠山救出来的,当然只是一部分。大多数都去投胎了,留下他们在等你。”
邬铃看着眼前的人,沙滩上有,竹屋旁边有,山上有,据说山后也有。
“真好,我们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和贺连先生拜了堂,真好啊!”一旁的吴娘道。
“您,您也是啊?”邬铃眨了眨眼。
“我当然是啦!”吴娘道,“我可是看着你出生的。”
“于念玲?”邬铃道。
“对啊,你出生那天,我老婆子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从雷峰塔一口气跑到了于家,还好赶上了。”吴娘笑着拉住邬铃的手道。
“你是没见为了看你出生,我们这一群人跑断了腿了,那风带得整个临安的铃铛滴滴答答响了一个时辰方停!”刘婶儿看着邬铃今夜格外秀气的小脸竟一时湿了眼眶,“孩子啊,要和贺连先生好好在一起,你为她吃过的苦,他为你走过的路都太多了。无论怎样,都要好好在一起。”抹着眼泪仍看着邬铃不愿意错开眼神。
“现在看见你们这么好,我们也就放心了。”吴娘也开始抹眼泪。
她这一哭,大家都开始抹眼泪。连带邬铃都开始红眼眶……
“那个……那个好了好了啊,大喜的日子,各位把礼金都给我就可以入席了啊。”奢极实在怕一会儿集体开哭,忙高声道,当然邬铃分析,他也可能是为了礼金。
众人忙称是,又一时欢声笑语了。
“来来来,今晚一醉方休。”人群之中推杯换盏声一片。
一时明月高挂,西海孤岛,贺喜之声昼夜不断,直到月深露华浓。
午夜,人散,声谧,海浪尤清。
六个人躺在沙滩上,看着月亮。
“哎……”奢极叹道。
“呵。”申屠又喝了一口酒。
黎关一笑,黎关竟然笑了,手中的酒坛已见了底。
脚边零落着一大片酒坛子,然而……喝酒啊,就是浪费,喝不醉也是可悲!
“我想喝醉,我要喝醉,这跟喝水一样有什么意思?”奢极翻身把腿搭在申屠身上,被嫌弃地推了下去。
“嗯……相当浪费。”雀薇坐起来看着自己手里小小的一坛子酒。
邬铃忽然眼前一亮!拎着裙子站起来:“我有个主意你们要不要听?要不要听要不要听?”
“师姐你快说嘛,到底要干什么?”雀薇今晚穿了一件小小的粉色纱裙,就像一只蝴蝶一样,惊艳又灵巧。
“我们把梵丝都拿出来,这里没别人了,我们把梵丝都拿出来,这样就能醉了对不对?”邬铃手舞足蹈,自己也好久没喝醉过了。
黎关没什么表情,申屠在思考,奢极蹦了起来:“哎呀,邬铃啊,你很少能出个好主意,这个不错啊!”
“你们要拿你们拿,我不行。”贺连仍然平静地看着月亮。
所有人转头去看贺连。
“西海离境是我的梵丝维护,我拿出来,这里就暴露了。”贺连道。
奢极蹲下来看着贺连,痞得一点儿好人样都不带:“你~~~是因为这个吗?!”
贺连点头:“不全是,还得洞房。”
奢极真想打一架……
“那……我还有个主意。”邬铃的脸其实也红了,吱吱呜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