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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邬铃正色相问。
“自然。本官乃是钱塘父母官,本官在自然是国法在。”常怀答得竟是坦然。
“那便好。”邬铃轻拉裙摆,竟是依依跪了下来,“我乃临安钱塘人氏,姓邬名铃。”
“邬铃?”常怀又摸了摸胡子,“据本官所知,这邬姓并非本地姓氏,偌大钱塘姓邬的也只有前朝度支副使邬大人家了,而且二十年前邬家已然凋零四散,你说你姓邬,可是邬家后人?”
邬铃点头:“正是,邬家正是小女外祖家。”
话说常怀听得邬铃乃是邬家后人,脸上微微有些变化。
邬铃低声向雀薇道:“这个常大人难道是友非敌?”
雀薇摇头:“看不出来呢,他刚刚在想一碗饭。”
邬铃知道,收魂师能看到的不过就是被观察者心中即时出现的一些片段,影象,很难通过一时的观察知道很全面的情况,所以有时不能很快下结论。
“一碗饭?”邬铃道,“难道我外祖给过快饿死的常怀一碗饭,然后他吃了进京赶考,功名成就,高中状元,所以他现在想起来了,打算暗中保护报答我?”
雀薇咽了一下口水:“师姐,你听书听多了吧?你是不是还打算让常怀娶了你?这样书才完整。”
邬铃瞥了雀薇一眼。
“既是外祖家,那你为何姓邬?难道你父母姓氏相同?”常怀道。
邬铃来精神了,她就等这个机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官家人,念叨念叨当年她和她娘所遭受的屈辱待遇。
邬铃在准备情绪,准备眼泪……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只是家务事,大人您看咱们是否应该先问今日之案啊?我儿尚且含冤未申呢。”王氏沾了沾唇边,呜咽道。
邬铃,刚准备好的情绪和酝酿的眼泪……被呼啦啦浇了一盆冷水下来。
这盆冷水接下来又被常怀给冻成了冰:“夫人所言极是。”
可惜他们都低估了邬铃。
世界上谁还能“冻住”邬铃?黎关大少都没把她冻死!何况这些凡人?!就算冻住了她的脑子也冻不住她的嘴,于是她嚼铁蚕豆一样地说了以下内容:“我本来姓于!叫于念玲!于家就是我本家!我爹就是于硕宜!王氏本来是妾!我娘邬梦华才是正室!于家人信了算卦人的话!把我和我娘赶出去了!”
邬铃说完这些话看着常怀。
“邬铃!这件事乃是于家家务事,岂容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胡说八道?”王氏脸都绿了,还好上面有粉,所以不大看得出,但是不高兴已经很明显了,死死盯着邬铃。
邬铃也盯着她!
常怀……:“原来真的是家务事,那此事本官便不好多说了,还是请邬小姐说说今日投毒之事吧。”
邬铃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刚才“一碗饭”的事情,确实想多了!真是白跪了。
邬铃站了起来,歪着头:“也行。”
常怀稍喘了口气,邬铃的节奏实在有点快,他只好稳定了一下自己的节奏,不要被邬铃带得太偏:“堂下疑犯!从实招来是如何毒害于家三小姐而致人命的!”
邬铃想了想:“谁说我毒害她了?”
常怀肃然道:“今日三小姐食用的荷花糕从老倌儿处买来,刚才本官已经查验过荷花糕担中残渣和家中器皿,皆无毒,看来并非老倌下毒,那么接触过此糕的就只有小娘你了。”
邬铃摸了摸头:“还有于家的仆人。”
云娘嗖地窜了上来:“你不要血口喷人,三娘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可能毒害她?”
邬铃皱了皱眉头:“你们家的鸡鸭鹅狗猪都是你看着长大的,是不是也都宰了?!”
雀薇噗嗤笑出了声儿。
云娘要哭了。
常怀找了一下惊堂木,“啪”地拍在桌子上。
吓了邬铃一跳。
“你若是再信口雌黄,扰乱公堂,别怪本官不念在你年纪尚轻且是女子的份上对你不客气。”常怀道。
邬铃看了看他,心道,你是看在我是年轻女子的份上吗?是看在我这一身名贵的绫罗绸缎份儿上不知道我什么来历吧?现在知道我是于家弃女,自然是不放在眼里了。
“杀人总要动机,大人认为我杀害于家三小姐,动机何在?”邬铃道,她还就不信了,就凭自己混过奢极堂混过七风殿,混过洪途衙门的人,还不能把话题绕回来吗?
常怀皱眉,扭头看了看王氏。当年的“八女一子”之事,他也是有耳闻的,所以现在只得看着王氏的脸色。
王氏咳嗽了两声。
他们都明白,总不能说邬铃的杀人动机是找于家报仇吧?那不是承认了邬铃的于家身份
他们不说,邬铃姑娘可以自己说嘛……
“若说我恨于家,那是自然,只是我干嘛要等这么多年才来?要说我跟于念璘有仇,那还真不是,我都不记得她了。”邬铃摊了摊手,“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于家的仆妇云娘会跑出来争这糕,我又在何时用的毒?其实我回来是看我爹的,我听说我爹病了。”邬铃说完心里爽快了……
邬铃的问题问住了常怀。
王氏款款站了起来,紧紧盯着邬铃,仿佛要把她钉在地上一般:“因为你从来没忘记过当年的一句箴言——八女一子入于姓。所以……你听闻你爹病了,要回来认祖归宗争家产,必须除掉一个于姓女子!”
此言一出,周围人,包括于念玔都是一愣,原来这个人真的是当年的于家九娘——于念玲!
邬铃傻了!当然,她傻了不是因为王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因为王氏想要栽赃陷害自己还真是必须要找到自己的杀人动机,那自己回来报仇无疑是最好最好的动机!邬铃更明白,王氏现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是因为她要自己死!
邬铃傻的是……
原来……师傅说的定数!天啊!定数!原来是……八女一子入于姓!
半晌,邬铃无语。
王氏想要再说话……
邬铃忽然抬头:“带我去看看我爹呗。”
常怀觉得,这案子审得简直让人气闷!完全没有主动权,眼前的这个女子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打乱他们的节奏:“胡闹!此处正在审案,你是重点疑犯,怎容你胡乱走动?”
邬铃不说话了。
接下来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邬铃提出了一个意见。
这个意见是,既然王氏觉得验尸这件事因为仵作皆为男子,检查于念璘的尸体颇为不便,自己愿意为了洗刷自己的罪名,代劳验尸一事。
这个提议遭到所有人的反对。
仵作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娘不要一会儿见到尸体吓昏过去。”
常怀说:“你现在尚为疑犯,由你检验岂不是有破坏证据之嫌。”
林氏:“我女儿都死了,你个杀人凶手还想动她,门儿都没有。”
王氏:“你当初被贬黜出门一定心存怨恨,此时回来报复。断不可让你得逞,所以你提的建议全不采纳。”
支持邬铃验尸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在于家举足轻重,这个人是——樊城。
“夫人,常大人,其实这个提议不坏。”樊城的声音很好听,干干静静又很得体。
于念玔怯怯拉了一下樊城。
“孩子,你是不是糊涂了?这,这怎么行?”王氏虽然着急,但是对樊城说话还是温和的。
樊城一笑,手中折扇收起,款款走上前:“其实到现在为止,大人都没有命人查过这二位姑娘所带之物,所穿之衣。樊城想着,三妹乃是因荷花糕殒命,邬姑娘并不是卖糕的人,想要投毒自然是在拿到糕的一时之间投下,那么她身上也许还有残毒。甚至指甲手掌之上都有可能留有残毒,我们现在只需要将她的衣物进行搜查,再检查三妹是否因为中毒而亡,两项比对,自然水落石出。”樊城说这话的时候背对着邬铃,面朝着王氏,眼中精光一闪。
王氏一个机灵,别的还尚可,“所带之物,所穿之衣”,她听得尤为真切,不觉已含了喜悦明了。
樊城一笑,转身走向邬铃。
“验尸这件事必定不是一个人在场,夫人和二娘都可以去,你们还可以带着念玔,她年纪轻,目光敏慧。你们在旁边看着,用来查毒的器具皆是衙门的,结果也都一目了然,有毒没毒一试便知,众目睽睽之下邬姑娘并不能捣什么鬼,若真是捣鬼,那凶犯必是她无疑。最主要的,听这位邬姑娘说她擅长此道,检查未嫁之女,自是比衙门仵作方便很多,可以保全于家颜面。”
邬铃一个踉跄,被雀薇扶住。两人皆是有些“紧张”。
于念玔眼中都是光彩:“娘,樊城说的极是。”说着已向着她夫君甜美一笑,竟是有几分羞涩。
樊城在于家看来还真的是举足轻重,此言一出,竟没人再反对了。
常怀看着王氏。
王氏,点头。
这个方案一出来,于家人都欢欣鼓舞了,纷纷按照王氏的吩咐忙着去准备,大堂之上一时行走的人多了起来。
邬铃被带离的时候,经过樊城的身边……
轻扬眉毛间挤了一下眼睛。
樊城一笑,低头离开正厅。
邬铃和雀薇按照要求在内室将衣服和所有饰物换了下来。
检查结果——雀薇袖子里找到了一包撒了一半的□□。
雀薇听到结果后一惊,邬铃在袖子里拉了她的手。
邬铃一点都不奇怪,查不出来才奇怪,王氏在樊城的“提醒”下,准备包耗子药栽赃她的伎俩,必然是要用上的。
但是邬铃在与樊城也就是师傅回身间的眼神交流中,猜测了一件事,这件事就是——于念璘也许不是中毒而死。
樊城当时用扇子指了一下自己的喉咙,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吞咽状。
邬铃碎碎念:“什么情况………难道不是中毒?”
贺连含笑点头。
于是邬铃知道师傅应该有了安排。
心中呵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