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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无眠。
邬铃坐在贺连的旁边,将手放在贺连手上,感受着他回握的力度。
“你帮我从洪途请下来的一个月假,和于家有关系?”邬铃想了一会儿,抬头道。
她的聪慧总是无需多言,贺连点头:“洪途有规,收魂师授三千梵丝,了却轮回,多有初初不能完成任务而受罚于洪途劳役之人,本是破无可破之规定,只有三种可能是可以离开的,其中身为凡人之时的家中有事,可离开一个月。这次请假便是如此。”
“有事?”邬铃皱眉,“总不会是什么事都可以吧?打口井吃顿面都行的话,那就不是罚去洪途了,干脆叫回家省亲算了。”
贺连一笑:“和你聊天还真是省力气。当然……自然是涉及至亲生死之事。”
邬铃一震。
贺连知道,她想到了邬梦华,继而想到了于硕宜。
轻轻将她拉进怀里,用手慢慢拍着她的背:“不要担心,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于硕宜只是被囚禁了。”
“囚禁?”邬铃聪明的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词的意思,“朝廷吗?户部行走这么个芝麻绿豆的小官还能被朝廷关起来?”
“不是。”贺连道,“是王瑛婉。”
“那是谁?”邬铃想,“王瑛婉……王氏?”
贺连点头:“是,就是现在于家的正房夫人,于念璞的娘。”
“于念璞是于家的……少爷?那个唯一的男孩儿?”邬铃道。
贺连一笑:“是的,你这一世的亲弟弟,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
邬铃离开贺连的环抱,转身对着月亮,半晌:“师傅,这和我没有关系,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收了我娘的辞尘珠,答应我娘不找于家人报仇,不入于家半步,由他们自生自灭。”邬铃说完,抿了抿嘴唇,她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师傅,贺连,这个喜欢简单到不能再喜欢的人,从不做这样庸人自扰的事情,不会无缘无故来和她说这些,哪怕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能把她带出洪途。
果然。
邬铃的面前,贺连手掌上托着一颗辞尘珠,有微微的金色。
“于老夫人的。”贺连冷若星芒的眼眸带着惯有的冷静。
邬铃有些踟蹰,再一次转向贺连身后:“不管因为什么,于老夫人要做什么,对师傅都不是难事,只是和我没有关系。”
“还好。”贺连笑道,“所以,我争取在十天之内解决这个问题,回来之后我们还有二十天时间,我带你去西海,我的岛上。”
贺连看得出,邬铃的头点得勉强,又干脆。
“去睡吧,好好睡,那我走了,很快回来。”贺连道。
邬铃回身拉着贺连的衣袖:“这么急?你……今晚就要走?”
贺连轻松一笑:“是,今晚。明日是于家长女于念玔回门的日子,作为夫婿,我总是需要迅速到位才好。”
“夫,夫婿……什么夫婿?”邬铃凑近贺连,盯着他的脸,“你说什么夫婿,谁的夫婿?”
“你大姐于念玔的夫婿,樊城。”贺连狡黠自若。
“托体吗?为什么要选这样一个人?”邬铃道。
“王氏之所以能取代你娘获得夫人之位,固然有你外祖邬家蒙罪的原因,但这不足以让你父亲休妻弃子。王氏获得嫡位最初倚重的势力便是樊家,后来才是公子于念璞的出生。既然是这样,我最快了解于家状况,并且按照于老夫人的要求,救他儿子,将一众实权交回于硕宜手中的方法便是借托樊城之体了。”贺连道,“所以你看,我这么轻松就找到关节了,很快我就可以回来。”
邬铃不说话了,拉着贺连的手还是紧紧握着。
贺连一笑,一点都不惊讶:“所以……你要和我去吗?”
“你早就预谋好了要带我去。”邬铃斩钉截铁。
贺连竟然不否认。
邬铃飞了一眼,他师傅对她的了解程度似乎比她了解自己还高,还透彻。自从听说于家出事了,邬铃根本就无法安心,邬铃想……其实这是怀中母亲的辞尘在不安心。
“但是我似乎不能去……”深深皱眉,邬铃确实答应过邬梦华,不去管于家的事情。
“如果你想去……我有办法。”贺连笑道。
邬铃想,这个家伙台词都背好了!哼。
看着邬铃纠结的表情,贺连早就打好的主意看来又要实现了:“你当初答应邬夫人的时候是以一个收魂师的身份,尽管当时你还不是,但是你接受了辞尘珠。现在……你只要不以收魂师的身份到于家,就不算违背誓言。不妨碍你收取邬夫人辞尘珠这个任务的完成。”
“不是……”邬铃摇头,“师傅,不是因为任务。”
贺连了然:“好,那我们来说不是任务的部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邬夫人会请求你不去报仇吗?”
“我有想过……是因为娘还念着于硕宜。”邬铃一直保存着这样的记忆,她虽然不想,也没有忘。
“在你走后,曲氏的女儿失足跌进了于家后花园的水塘,四年之后再有孕,于硕宜为这个女孩儿取名——于念玲。你知道为什么?”贺连的笑容清雅。
邬铃摇头,陷入沉思。
贺连不语,他知道邬铃猜得出来,只是意愿和习惯在屏蔽自己的成见,她心有不甘。
一炷香的时间……
“是因为,他还念着我们母女二人。”邬铃的话说得艰难,尽管这样的结论和自己的认知相差千里,甚至从心里都是不能接受的,但是邬铃无疑是理智的。
贺连轻轻揽过她的肩:“真好……我的邬铃真好。”
“真的啊?”邬铃“惊诧”道,“我就这么一猜就猜对了?”
贺连大笑,他喜欢邬铃忽然之间在严肃与嬉笑之间的转换,自然,可爱又让人心疼:“我还不是很清楚,不过种种迹象猜测罢了。我从拿到于老夫人的辞尘珠到现在,也不过三天而已。”
邬铃有一阵感动,师傅刚刚拿到辞尘珠就去找自己了……他每时每刻都在念着自己,这,太好。
又抱了一会儿……邬铃现在习惯了这种节奏,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话是不能好好说了,一定是带着各种亲昵动作的,这让邬铃想起了那个晚上,那个差一点就……的晚上,脸上红云四起。
“你说,我不以收魂师的身份去于家,那……用什么身份?”邬铃用手整理着贺连的衣衫,自然而然萌动的归属感。
贺连表情笃定:“你回于家还有什么身份比于念玲更合适,更好吗?”
“你说卖花姑娘?”邬铃睁大眼睛。
贺连歪了一下嘴角。
“师傅啊,你好聪明啊,于念玲出来卖花,证明她和他娘过得不好,她们过得不好是因为她们不是王氏一边的,是不是敌人不知道,至少不是朋友。所以……我不需要虚情假意,虚情假意的事情留给师傅去做!哎呀师傅,你太体恤我了。”
邬铃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贺连插不上话,有点无奈:“你不能是收魂师,哪儿来的托体?”
邬铃又自作多情了一回,有点囧。
贺连一笑:“你回于家,什么伪装都不需要,你就是你。”
“我就是我?”邬铃在想。
“是,一个什么灵力都没有的人,所以我要暂时收回三千梵丝,这样,你才算不违背誓言。”贺连伸手,邬铃觉得心口微痛,金色的梵丝已经在贺连手上,随即消失。
邬铃咬了咬嘴唇:“什么灵力都没有,我岂不是回去受气的?”
贺连爽朗一笑:“受气?我以为只有你给别人受气的份儿。”
邬铃骄傲了……“我当然不会受气,我又不是一个人回去。”
贺连点头:“是,还有姐夫。”
邬铃凌乱了,她郁闷于这个称呼:“你就不能换个身份吗?这个……这个身份会有……*%#的时候吧?”
“你说什么?”贺连低头问。
“同床共枕。”邬铃声音很低。
“为了剧情需要,应该是有的。”贺连淡淡道。
邬铃摸了摸额头,控制一下自己的眩晕,指着贺连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什么时候见到我出来,找你去聊天,大概就是你说的同床共枕的时候,这样,行了吗?”贺连道。
邬铃猛点头。
“好,那我走了,明天一早你自己去于家。记得,盛装,我会让雀薇跟着你,做你的丫头。”
邬铃相当满意:“南杨也跟着吧,做个书童,马夫,小跟班。”
贺连摇头:“不行。”
“为什么?”邬铃追问。
“我不愿意。”贺连转身走了。
邬铃瞥了就要走远的贺连一眼,一脸痴惘小嗔怪。
天亮的时候。
邬铃睡得不算好,起来大大的黑眼圈。
“雀薇,给我倒洗脸水来。”邬铃坐在梳妆台前,慵懒道。
雀薇刚抱了几个大盒子来,放在桌上:“是,大小姐。”雀薇故意拉长了声音,表示了一下不满。
邬铃一笑,又一本正经道:“顺便告诉南马夫,把马车套好了,要厚厚的褥子,本小姐可受不管硬邦邦的大木板子。”
“他一早上山采药了。”雀薇道。
“这还了得?!知道本大小姐今天出门,还不早早候着……要造反啊!”邬铃扬了一下眼角。对于这种角色的把握,邬铃觉得简直就是骨子里迸发出的演技,游刃有余地说。
雀薇叉着手,没动。
“你干嘛?他不在,你还不赶快去套车?”邬铃斜了她一眼。
“师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没有三千梵丝护体?”雀薇话语刚落,邬铃站起来就跑。
好汉坚决不能吃眼前亏!
可惜她还是被雀薇轻松抓住了!
被高科技地教育了一下,邬铃在雀薇满天飞的水波里上下翻腾,直到头昏眼花地趴在梳妆台前,感受天旋地转,才知道……李澄时代的航天事业是多么伟大。
“好了,大小姐,咱们要上路了。”雀薇一笑,伸手扶起邬铃。
门外,初夏雨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