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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上的三人都是一惊。
这般的深夜,还是这样隐秘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人在?
不过既然是华炎语,当然不会是狄国的蛮子了。
这声音,似乎略有几分耳熟?
郦星河眉头微微一蹙,嘴唇微翕,却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姜丰年却是略一思忖,便想到了一种可能,看了眼身边的两小,便略提高声音道,“本想在这边歇歇脚,却不巧已有人先占上了,那咱们爷仨便另寻他处好了。”
说着,便做势拿手中的长竹竿在山壁上一点,小船就荡开了两丈之远,那作派,倒是潇洒。
洞中人似乎都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大爷我才不稀罕关心洞里头的都是些谁,大爷忙着呢!”的言外之意。
姜唐眨了眨眼,貌似也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过她虽然是华炎人,对外族人残害华炎百姓那是义愤填膺,可对于那些个王公贵族,却是无半分好感,特别是那无能有蠢毒的华姓皇室,处在那个位置上,享受至高无上的荣耀和富贵,那哪怕为了这富贵荣华能长久的过下去,好歹也要保证国泰民安吧?可自打姜唐穿越而来,何尝听说过朝廷做过半件体面的事儿?年年都有天灾*,流民四起,青崖村的位置还是在京郊,虽地处深山,但苛捐杂税少,而且几近与世隔绝所以日子尚能温饱,但地方上那些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可就苦得多了。
这些年包家庄院的人数一直在增多,好些外头的人家过不下去,宁愿卖身投靠大户为奴,为了这多的是给杜庄头送礼的。
如今外敌打进来了,这些养尊处优的也该感受下普通老百姓受的苦了!
更何况,她不久前刺杀蛮族首领,路过花园,见一个角落里还堆着如小山般的尸首,都是包家庄里的庄户佃户!蛮兵懒得处理就堆在一处,如果是个胆小的人看了,那都要吓疯!
这些人再落魄,好歹还有命在不是?
“且住!”
听得这三个人带船就要走,里头的人顿时急了。
他们也是有所图这才先出声开口的,不然他们埋伏着,等对方进来再偷袭岂不还占了先手!
“你们可是我华炎朝的子民?”
其实这也是明知故问,虽然如今狄国入侵,狄国蛮军里头也有通译,可一万人里头也不见得有一两个。
哪能就出现在这个鸟不生蛋的绝境之中啊!
姜丰年没搭理洞中的声音,手中的长竿斯条慢理地在壁上轻轻一点,小船悠悠地又远离了几丈。
洞内的人越发惶急,直接探出一颗头来,两手乱招。
“几,几位,乡,乡亲……能否稍等等,听我一言?”
姜唐拉了拉姜丰年的手臂,故作天真道,“爹,不然咱们听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洞内人等听着这话都是牙根发痒亦是无可奈何,那露头的人拼命乱点着头,喜道,“没错,没错,几位且等等,说不定这回你们一个举手之劳就能得一场大富贵哩!”
姜唐听了反而摇头,“爹,咱们还是走吧,这些人吹牛不上税,三更半夜在这儿洞里头也不知道作什么,说不定是歹人呢!”
洞内人等几乎一口老血就要喷将出来。
他们是没办法了,才被困在此地,而这三个,三更半夜地想要到这洞里,那才是行迹可疑好吗?
见小船又要往远了走,那人声音惶急,“朋友莫担心,我们是……是,是好人,家中都是殷实富户,只因外出游玩,却不幸遇上了蛮兵,困在了这洞里,却是不通水性,出去不得,正是无可奈何的时候,就遇到了三位,想来也是老天安排的一段缘故,几位同是我华炎子民,就发一发善心,救我们出去吧?日后,日后定当重金相谢。”
姜唐听着这声气,便在心中猜定了这些人的身份,却觉郦星河凑近了自己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是二皇子身边的一个心腹侍卫。”
郦星河虽然是跟着二皇子他们一道来庄子上的,可毕竟不是同路人,而二皇子和包世女他们身边也各有心腹侍卫守护着,当然用不着郦星河一个文弱的跟在身边,正当逃难之际,那自然是人越精简越好,没见魏南都被丢下了么?那些尸首里头还有包世女和姚世女身边的贴身侍女……平时再倚重也都是不过是表相,真到了危难之际自然什么都能看得出来。
所以郦星河在听出了侍卫的身份之后也不开口叫破,而是告知了姜唐,让她自己做主,看要不要插手。
姜唐唇角微微上扬,小河河做事很上道啊!
几息之间,心思不知打了几个转,姜唐轻扯了下姜丰年的衣角,脆声道,“爹呀,听上去,这些人还挺可怜的样子,不如咱们就做做好事?”
姜丰年瞥了眼姜唐,故意停顿了几息,方道,“谁知他们根底,说不准是要骗咱们过去,好谋财害命也未可知?”
“这位大叔多虑了,我们绝非恶人……是被狄国蛮军追赶这才流落至此……大叔若是不信,我敢对天发誓……”
“行了!行了,既然说到这儿,我们就过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姜丰年摆够了架子,这才将小船给撑了回去。
“大叔请上来细说……放心,洞口都是清理好的……”
那洞口之人简直恨不得给这三人跪下来求他们进洞了。
姜丰年矜持地点了点头,回头冲着姜唐和郦星河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在船上待着,等老身进去听听他们究竟是想做什么。”
姜唐终是还有点不放心,扯了扯她爹的衣袖,被姜丰年嫌弃地甩开,“行了,听话,就在这儿船上待着!”
不让他一个人进去,难道还三人全进去不成?
虽这帮人金枝玉叶应该只是想求助,可谁知里头有没有蛇精病?难道爷俩一伙儿进去被人一锅端?
姜唐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关窍,微撅着嘴瞧着姜丰年脚下一蹬,就跃上了洞口。
姜丰年的轻功特别好,不仅速度奇快,而且悄然无声,很有些神出鬼没的意思。跟青山道长教给姜唐的完全不是一个路子。姜唐有的时候就暗自琢磨,难不成老爹当初是做杀手刺客的?
姜丰年一进洞内,就听得里头数道呼吸都是微微紧促,简直如临大敌一般。
这山洞原本如数间屋子般大小,被姜家父女放上了些生活用具,本是宽敞富裕得很,现下却挤了数十号人,空气都有些不大好闻,混合着汗臭,胡焦味,鱼腥味……
洞内本是昏暗,不过在洞壁上却是悬挂着一串夜明珠,放出幽幽珠光,能照出些许人影儿。
这些人有男有女,几个女子分成三堆挤靠在一起,男子们也是东一堆西一堆,不分男女,个个都是披头散发的狼狈相。甚至还有两个躺倒在地的女子,不知是死还是病。
“这位大叔,这位是我家……二公子,旁边的都是二公子的亲友,也都是富户人家,这回不幸碰上蛮兵,咱们偶然避到了此处,却不想……”
那引姜丰年进洞的人仍然十分客气,给姜丰年简单介绍了洞内的几人,就直奔主题。
“这洞正处于湖水中央,四面都是悬崖峭壁,洞下的湖水似乎也深不可测,不瞒大叔,我们先前有一位同伴下去探路,谁知道险些送命,洞内又无木料能扎筏做船,我们主仆数人,竟被困在此地,幸好遇到大叔,还请大叔施以援手,渡我平安到湖边。”
姜丰年听得眉头一跳。
包家庄院修得年头早了,其中必有逃命之法自然是肯定的,无非是地道之类,然而包家庄院的地道居然通到这山洞口处,当真是意外之至,话说这么些年他们父女俩个在这儿常来常往,都没发现也是奇了。
这人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附近的村人,谁不知道包家庄子上来了贵人,还有二皇子这位龙子,现下却编出个富户公子来……着实好笑。
“我只有一只小船,要把你们这么多人送到岸边虽然费些力气,但也不是不行。不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