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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莉安正兀自将思绪翩飞,因为微微侧身的动作,将后背与腰滑出了被子,被浇灌得饕足的鲜花慵懒绽放,美好的线条在床单中起伏。
当阳光洒落,清晰了这一寸土地,却见那原本该是白.皙无瑕疵的身体,爬满了由额间发散而出的奇异纹路,它们浅浅的,却霸道地包围,纠缠着她。
而先前印下的吮吸撕咬,犹如斑斓花苞朵朵盛放,成就藤蔓上开出的欲.望之花。
浑然不觉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只以为额头心心念念许久的那个契约纹路,真的像他所说的消失在了原来的方寸之地,却不知,它早已却如绽放的花藤一般爬满了身体,直入每个凹陷,缠绕每一处瑰丽,代替那人将她裹缠深入。
待听到响声时,她正兀自懒洋洋地伏着。
抬起头,门口出现的,正是茱莉安刚刚正在无限脑补吐槽的家伙。
他的表情有一种说不上的奇异,似悲似喜,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
【片刻之前。】
大陆遥远的彼端深渊,隐秘的地下石窟。
找到了。
一个身穿灰袍的男人,捏着一枚明珠,慢慢往前走,碎裂的石块在脚下互相摩擦碎裂,发出有些瘆人的咯吱声,却因为脚上轻巧的力道而没有位移,带来不可控的机关触发。
上方的沙土扑簌簌落下,落到袍子上方,将原本就颜色灰暗的长袍染上一层土色,手中照明用的珠子在他移动的过程中昏暗摇晃,只能大概的将周围一米左右的情形照出,在这种元素混乱的地下遗迹,却是探险者的最好的选择。
行至一段路程后,他终于来到了一面贯通上下的石壁,前方已经没有道路,小心地伸手轻抹,将面前石板上因为震动而抖落的灰尘擦去,埋藏在其下的奇异纹路一一露出,待看清楚图纹的位置后,伸手从腰上的布兜中摸出一块同样材质的圆盘,按向面前的石门。
咔哒,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圆盘被完整而精确地卡进凹陷处。
机括旋转的声音在岩石后悄悄游动,大地亦开始发出震颤,来人扬起头的姿势,让上方抖落的尘土落满脸庞,他狼狈地咳嗽了几声,抬起袖子试图擦拭,却发现手上袖口都沾染了更多,只得转头避让,一块岩壁的折角处狼狈拍击身体,试图让自己干净一些。
待他转身再次面对石墙,刚刚放入石盘的障碍物已完全敞开,露出里面昏暗的灯光,以及整洁不似门外的石板地面。
一缕幽黄的光爬到他的脚背,抓出一个诡谲的幽影,随着他袍子的抖动缓缓摇晃。
此时所有的机括活动都已停止,偌大的岩洞里,只余下急促的喘息声。
似乎有些紧张,他紧了紧胸前的衣襟,往前快走两步,待到即将踏入洞窟之时,伸手将头上的斗篷帽子往后抚下,露出一头铂金色长发。
原本应该如丝绸般流淌的淡金色发丝,如今却像枯草一样在脑后被牢牢束紧,因为光线的关系更显暗沉,从侧面看去削瘦的下巴几乎找不到圆润的弧度,残余着短短胡渣,被方才动静弄脏的脸显得狼狈不已。
他伸出手看向自己一路行来脏得几乎看不见本色的手指,上面还浅浅深深的封存着些许伤口,有的地方甚至还在流淌着鲜血,他并没有急着往里走去,却掏出了一块洁白的方巾,沾上了储存的珍贵水源,开始将脸与手细心擦拭,谨慎地像是即将赴一场约会的年轻男孩。
待到做完这一切,他才稍微整理了一下斗篷下与衣物,迈步向前继续走去。
浓重的黑影被留在身后,眼前出现了些许明光,那墙壁上特殊的灯光虽然微弱,在喘息中甚至摇曳不定到随时可能泯灭,却带给来人浅薄的希望。
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石板,落满了时光带来的灰烬,像霜雪一样覆盖了制作者曾经活动的痕迹,如今却盖上了这个陌生来客的脚印。
不,事实上,他并不是陌生来客。
这里,是他曾经来过多次,甚至熟悉到梦里梦外都会徘徊的地方。
只是曾经这片土地,应该是在苍茫的丘原之上,在碧蓝的天空之下。
里面活动着的是他的族人,是他的妻子,是他的供奉的神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转头看向脚下安静躺着的,那些独角兽的尸骸,他们...曾经是与自己一样生动而健康的活人,他的族人,他那有着对世界最真诚的信仰的挚友,亲人,而今却不知为何失去了生命,被时光腐蚀,化作了一地白骨。
只剩下他站在此处。
是被时间无意中抛下的旅人,错位的时间,熟悉的空间,那种茫然再次浮现。
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他一路向前行,途中路过的每一具骸骨,他都可以叫出曾经的名字,因为在身上披挂的特殊绳索,都是由他们的主人与伴侣赠与,绣着每人专属的纹样。
那么,他们的伴侣去哪里了?
他狂躁的心跳声几乎要击碎这寂静的空间,一声一声,被清晰听闻,浑浊的空气裹住他的口鼻牢牢禁锢,似乎下一秒就要让他因此时的紧张窒息而亡,他更加用力地伸手用力按住心口,大口喘着气,继续往前行走,唯留鞋底在地面拖曳出一个长长的叹息。
***
于是,在厨房精心制作饭菜的尤尼克接到这样一个电话,刚接起,还未来得及多问些什么,便听到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他有些哽咽的道:
“我,找到她了。”
***
【地下神殿内】
男人靠在一面高大的石碑前,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抚摸上面标注的文字,像是触摸着捧在手心怜爱的情人,生怕一点用力就将对方碰碎。
一点点抚过,确认了眼前所见的皆是真实,他原本平缓了些的情绪却像终于到达了沸点的水,再也控制不住地膨胀爆破,急欲破体而出。
长袍里露出的修长手指攀附于石壁,渐渐从指尖爬满了诡异的纹路,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岩浆丝丝缕缕渗破土壤,侵蚀着沿路所有障碍物,肆无忌惮地蜿蜒攀爬,在浓稠的黑暗中燃烧起猩红火星。
他弓起身,用力收回手,开始不停的颤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错乱间,像是无力再继续站立,终于是扶着石碑跪坐下来。
“亲爱的,亲爱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伸手想要敲打什么,却因为又似恐惧着什么一般僵硬了动作。
强自压抑许久,终于还是将头抵到身前石碑上,近乎贪婪地亲吻每一笔利器划出的字迹,被岩石割伤破开的唇瓣冰凉,渗出点点血珠,主人却依旧毫无所觉,继续近似疯狂地拥抱亲吻那块石碑,留下斑驳血痕,身后愈加浓重的黑暗糅杂昏黄微光,让整个画面如一副诡谲的油画。
“宝贝,我很想你...”
许是被他的动作间的震动影响,又或是石碑再不耐这陌生人的骚扰,一块碎石从顶端上滚落,划过他的脸颊,狠狠砸进了长袍领口,他吃痛惊呼出声,停下了先前让人脊背发凉的举止,伸手将那块石头艰难地翻了出来。
“这是...”
在他手中的碎石上,原本覆盖的厚重黑灰被方才的动作擦去一部分,沾染上他手中残余的血液后,更是成片地粘结掉落。
他颤抖着手,轻轻擦拭开那暴露的丁点幽兰,待到所有历史加诸的掩饰被一一消抹,真实终于被后来人窥见,留在他手心的,赫然是一枚深蓝色的剔透晶体,逆着光看去,游动的幽兰色泽时隐时现,在其中凝聚纠缠,如盛开着的颓靡花朵,整块晶体美艳而毫无攻击性。
但事实上,这正是——
在原著中,被主角用来控制,强制兽化兽人族,借以驾驭对方的利器,那个最大的金手指,灵魂石。
也正是那匹种马自认为被拉斐依背叛后,控制她以灌下迷药抹去神智,彻底沦为他手边玩物的那个可怕道具。
当时,因为偷窃了贵重材料的事情暴露,被拍卖行追杀,却像是带着什么主角光环一样逃进这神之墓地的司莫,不但杀死了身后比他高出不少等阶的追踪者,还在阴差阳错间找到了正确的路径,利用自己强大的空间异能暴力破除后,获取了大量的独角兽尸骸以及这个可怕的道具,并且获得了上古神明的力量,打开了大陆的异位面缝隙,将动乱与危机再次带给了所有人。
不但如此,待到他转身回到了地面,迎接那拍卖会的,便是血腥的洗礼。
最终,里面的神秘幕后主事者变成了他,使他坐拥大笔的资金,为将来的王权之争打好了铺垫,也同样将神秘幕后之人的好友,也是尤尼克的父亲彻底得罪,将这个可怕的存在彻底划入了敌人阵营,开始了漫长的针锋相对。
而此时,像是一枚纠缠不清的锁扣,被一步步连环解开——
那珍贵材料被尤尼克的父亲直接送到儿子手上作为礼物,没有放进拍卖会。
那幅鸡肋的画作代替了材料落进司莫手中,又因为偷袭抢夺材料的人被茱莉安打退,且被抢夺了重要的道具,于是海伦娜金蝉脱壳,不再像原著一般缠绕着这棵可以榨取养分的树木,而是当做替死的枯木丢弃,还带走所有养分,将他的东西转手卖给了其他人。
而如推翻的多米诺骨牌,这原本机遇与危险并存的走向,最终将危险的枪.口化作软刀子扎向了司莫,一点点剥夺了他身上的优势,让他不用在种种追杀之下夺命奔逃,却陷入了更为难以逃脱的泥沼。
每一个晴雨风雪的转换,每一个摩挲交错的肩膀,每一个交叉路口的选择,都将改变所有人前进的方向。
最终,避归了原先轨迹的所有人,都走向了截然不同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