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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的第一瞬间，李靖宁看见的是自己的棺材内壁。
上面用鎏金写了一段话，就算在这不见天日的棺材里也晃眼得很。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李靖宁忍不住笑了，这副棺材是老三送给他的，之前没明白自己对老三用情至深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看见这话，倒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弯一弯唇角。
“可没机会一起变老了。”李靖宁抬手将棺材盖慢慢推开，坐起身子，低不可闻的轻声道，“始终在这加冠之年，倒也不错。”
是很不错。
一起变老很不错，但是对于李靖宁来说，能够永远以年轻的身体、年轻的面容和爱人一起活下去，比“一起变老”这个选项更加诱人。
“亲王殿下，您醒了！”闻声而来的管家见到李靖宁醒来，激动得不得了，“真是太好了！”
李靖宁其实不能理解管家为什么这么激动，不过他在十亲王堡一直端着软和的面具，因此也没多问，只对着管家软乎乎地笑了笑，语气中隐隐透着依赖：“三殿下呢？”
“三殿下一直在外边等您，”管家这才反应过来，“我这就去喊他！”
等到管家匆匆忙忙的离开暗室，李靖宁才收起了那有点蠢兮兮的笑，面无表情地摸了摸下巴。
哟老三，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没把那些分魂真的当做老三的李靖宁略略眯起眼，在心里思量着要跟老三怎样寒暄一番。
比如说......一进来就扔个鬼火术过去？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真的到了完颜释推门进来的时候，李靖宁却舍不得下手了。
他从棺材里出来，什么话也没说就跑了过去抱住了完颜释，两个人没有言语，直接亲上了。
亲吻的动作激烈而凶狠，暗室里隐隐浮现几丝血腥味，李靖宁故意拿牙齿在完颜释嘴唇的伤口上磨了磨，直磨得完颜释倒吸一口冷气，却又舍不得结束这个吻。
等到两人停下来之后，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混乱。
虽然说对于血族而言其实呼吸不呼吸都没什么差别，不过到底生前为人，基本上没有哪个血族会这么干脆的舍弃自己曾经的生存方式，就好像很多血族现在还保持着人类的作息一般——斐玖甚至还整天睡懒觉，天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睡着——无非是习惯了。
“宁宁，宁宁......”完颜释的下巴搁在李靖宁肩窝里，随着那一声一声的“宁宁”，不算炽热的呼吸也喷洒在脖颈上。李靖宁听得好笑，老三以前可都是正正经经的叫他“靖宁”的，如今经过这么几次小世界的“邂逅”，倒是换了个昵称。
他想逗逗对方，也就故意柔下声音，低低地唤了声“阿释”。
然后完颜释就变得越发激动了，抬起头来看着李靖宁，眼睛都有些红了。李靖宁这下真的有些讶异，抬手戳了戳他发红的眼角，问道：“哟，这还有人能欺负你呢？”
“......”完颜释被他半是嘲讽半是打趣的话弄得有点儿不知所措，结结实实的怔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开口，“你以前可都是叫赵榛的。”
完颜释心里苦啊，爱人是他的爱人，但是叫的从来不是他的名字。虽说这跟他最初见面时的“善意的谎言”有关系，可无论谁碰上这么个情况都做不到心里不憋屈。
这回终于在两人都记忆俱全的时候听李靖宁叫了声“阿释”，他简直有种“千年等一回”的错觉，心里蓦地涌上一种不知名的情感，烫得他有点想哭。
李靖宁听了完颜释委委屈屈又酸得不行的话，也笑了：“你还好意思说？这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他真是挺想揍完颜释一顿的——只可惜那时候他面对的是没有记忆的金国三皇子，李靖宁到底没好意思下手。到了如今，他的气也消了不少，再加上与爱人久别重逢的喜悦，一时没记起这茬来。直到刚刚听了完颜释的话，才想起这家伙骗了他一千年，忍不住哼笑一声，伸手扯了扯完颜释那头酒红色的长发：“你倒是说说看啊，你叫什么名字，嗯？”
“完颜释。”完颜释一看李靖宁这样就知道这是要秋后算账了，顿时蔫了下来。他答完了名字，偷偷地拿眼睛去瞧李靖宁，见李靖宁脸上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又蔫哒哒的说：“我那时候不是担心你知道我是金人不救我嘛......”
“不救你？”李靖宁冷笑一声，“不仅不救你，还要给你补上一刀呢！”
“之后跟你处得久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了。”完颜释故意装作没听见李靖宁的话，一副“我有罪我认错”的模样，“越是跟你相熟，就越是担心被你知道，然后从此跟我断绝关系再不相见。”
他说着，叹了一口气：“到后来观里的人都被金兵给杀死之后，我就更不敢说了。”
李靖宁又哼了一声，用力扯了一下完颜释的头发：“你怎么说都是有道理的。”他这么说完，想起死前的事，忍不住好奇：“金兵上山那日，我是先死了的，你后来......”
“我看到你被他们杀了，哪里还记得自己是谁？”完颜释苦笑一声，“然后我就跟他们打起来了，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最后自己力竭而亡。”
“就没人认出你的身份？”李靖宁挑了挑眉毛，对于完颜释的忠犬行为挺满意，不再扯头发，反而伸手揉了揉完颜释的脑袋当做安抚。
“倒是有些人认出来了，还犹豫着想和我相认。”完颜释冷冷一笑，“但是后来看我发狂的样子，哪里还会管这个呢！”
李靖宁不知道他说的“哪里还会管这个”是指金兵杀疯了不顾忌他这个三皇子、还是指那些见着他眼熟的金兵因为他的行为而不再认为他是三皇子，他戳了戳完颜释的脸，问道：“你还惦记着金国吗？”
“要说一点没感觉也不是。”完颜释叹了一口气，看着李靖宁的眼神温柔而包容，“不过这些都比不上你。”
他们的身份就像是撒旦开的玩笑，不过这么一千年下来，再混乱的家世背景也影响不了他们的关系了。
“我也是。”李靖宁被他看得面红耳赤的，心中亦是一软，觉得自己似乎在无理取闹似的，仰起脸又亲了亲他，“虽然我还记着大宋，可最重要的还是你。”
完颜释难得听他这么坦率的说出自己的爱意，笑得特别高兴，又显得有些蠢。李靖宁心下暗暗叹息，那狼一样的青年自己怕是再也见不着了，这家伙在自己面前完全是个忠犬样，更加让人觉得无奈的是似乎连智商都下降了一些，时不时地做出些蠢事来。
但要说完颜释真的变蠢了又不是，对外分明还是狼一样凶狠狐一般精明，李靖宁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得完颜释有些莫名，不过完颜释也不深究，宁宁笑了总归是好的。
两人坐在棺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李靖宁还把斐玖和拾瀛的事跟他讲了，末了问他：“你说，他们两个想要做什么？虽然斐玖说是要削弱教廷的力量，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头。”
“斐玖......他不是这样的人。”完颜释眯了眯眼，“如果是谰壹也就罢了，无论斐玖和拾瀛都不是一心为血族考虑的。”
“这我当然知道。”李靖宁翻了个白眼，觉得完颜释这完全是在废话，“可我又觉得他没有说谎。”
“或许是还有别的谋划。”完颜释不是很在意地摸了摸李靖宁的头发，“他不是说什么......给血族找了退路？”
“嗯，他还说血族没一个真正死了的。”李靖宁点头，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
“虽然我对斐玖不算了解，可斐玖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倒是拾瀛，这家伙只要有趣就会做，不拘有没有好处的。”完颜释想了想，说道，“也许那退路对他有什么好处？不过听你的意思，就算有好处，他应该也差不多拿到手了。”
“说的也是。”想起斐玖那张一看就心情不错、还有功夫对他和颜悦色讲了那么多的脸，李靖宁觉得完颜释说得很对，“不知道是些什么好处了，怕不是简单的。”说到这里他又有些好奇。“我听说斐玖和拾瀛在十大亲王里不算古早的？这样的好处怎么连谰壹他们都不知道，却让斐玖发现了？”
“听说斐玖身前的身份不一般。”完颜释说着，见李靖宁还不明白，又跟他解释，“好像会些仙家手段，不知道是会算还是会看。”
李靖宁左右也只是一时好奇，对斐玖并不感兴趣，因此很快就没有多问。他整个人都懒在完颜释怀里，轻轻地说：“没有你在身边还真是不习惯。”
自己在小千世界的那些日子可一点也不舒服，哪里比得上有完颜释在，把他照顾得妥帖稳当，除了吃睡玩乐，竟然没有一个要操心的。
完颜释听了李靖宁这话，脸上的表情更加温柔：“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这次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教廷......”他顿了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倒是我想错了，若是没有斐玖和拾瀛的那些帮助，教廷也没那么容易能把我扔到小千世界里去。”
“还是你太蠢了。”李靖宁又扯了扯他的头发，哼了一声，“再这么蠢下去可怎么办哟，老三你可真愁人。”
今天的三殿下和四殿下也一样的相(shan)亲(xia)相(gou)爱(yan)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