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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红花祭(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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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夏芩,或许现在应该叫夏初菡了,俯身捡起一枚花瓣,放在鼻子下疑惑地嗅来嗅去。

    江含征斜眼看见,双眉高挑,那副表情……唔,就像在看某种毛茸茸的、尾巴摇来摇去的、喜欢汪汪叫的、小动物……

    夏初菡囧,脸色微红,说道:“大人闻见了吗,这月季花瓣好像有一股酒味儿。”

    江含征:“我看,有酒味儿的是你,不然怎么满口醉话,说,昨晚是不是背着我饮酒了,饮了多少?”

    “……”

    画中君突然出现,看着夏初菡严肃道:“你刚还俗,和他才刚开始,怎么就可以饮酒?你可知,酒能乱性……”

    酒味儿云云,倏然消散,好像不过是她的一场幻觉,夏初菡先是一呆,而后脸孔蓦然涨红:“先生!”

    画中君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俊脸微红,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找补道:“当然,我是相信娉儿的,娉儿一定会自己把握好分寸。”

    说完消失。

    夏初菡顶着满头轰雷呆在原地无法回神,娉儿,画中君叫他娉儿,为什么这么亲切的称呼,却让她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就连画中君都认同他了……

    前面的江含征闻言回头,俊眉扬起:“刚才你叫我什么,先生?”

    夏初菡本能地就想掩饰,含糊其辞:“唔,大人听差了,其实我刚才说的是……笼统,对笼统,”她指着面前的墓碑,煞有其事,“大人不觉得这块墓碑很笼统么?”

    新起的坟茔,修筑规整,墓碑气派,显见的不是出自小门小户之家,可墓碑上的刻字却简单得近乎潦草:“沈氏菀娘之墓。”

    高门大户的女子,墓碑上即使没有那些华丽的头衔,至少也应该有某母、某妻、某女之类的字样,而且下面也应该有立墓碑人的名字,可这块墓碑上,什么都没有。

    光秃秃的一块孤家寡碑。

    江含征拈起一枚花瓣,花瓣色泽鲜润,花衣挺展,从时间上推断,最多不超过两个时辰。

    是谁,会以这样的方式,祭奠墓中亡者呢?

    他转到墓碑后,气派的墓碑背面不知被谁提了一首诗:

    家贫拆鸳侣,青梅辞红裳。

    悔拒携手约,疑对墓断肠。

    垂泪问佳人,何忍弃我亡?

    归魂若有知,盼梦话短长。

    江含征细细地体味着诗中的含义,若有所思,而后他忽然招来路旁的随从,吩咐:“去把此地的地保叫来,本官有话要问!”

    随从答应一声,急忙离去。

    夏初菡问:“大人,有什么反常么?”

    江含征:“处处都是反常,这花、这诗、这碑文。

    从诗上看,是说一名男子因为家贫被迫与青梅竹马的女友分开,但是心中十分痛悔,女子去世后,他除了伤怀,还对女子的死充满疑虑。我推测,这首诗便是那个男子所提,而墓中的女子便是他所说的青梅竹马。”

    夏初菡默默地念着那首诗,缓缓点了点头。

    不一时,地保来到,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瘦小汉子,听到巡按大人问话,连忙躬身答道:“这是贺瞻贺大人夫人的墓,贺大人虽然是本地人,但一直在外地为官,听说最近刚升为湖南宝庆府知府。

    贺夫人去世还不到一年,灵柩一直暂存在贺大人任所,哦,也就是襄阳府竹溪县的宝林寺,是最近才运回老家安的葬。”

    江含征微微颔首,问道:“你可知这位贺大人夫人是什么来历?”

    地保:“说起来,这位夫人原本是贺大人的一个妾,贺大人四十岁上头他的原配夫人还未为他生下一子半女,于是贺大人便纳了一个妾。

    还是小民的母亲从中牵线搭桥的,女子叫沈菀娘,和我母亲娘家同村,她母家还有兄弟两个,都是本分的农家子。贺大人的原配夫人去世后,沈菀娘便被扶了正。”

    地保指着离此处不远的另一处墓碑道:“那里就是贺大人的原配夫人的墓。”

    江含征和夏初菡随着他的指点望过去,果见一处墓碑上刻有“先室朱氏如英夫人之墓”的字样,走近了再看,下面细小的文字中,还有立碑人贺瞻的名字。

    夏初菡不禁默默,对比如此明显,难道这就是原配和继室的待遇差别?

    江含征:“那沈菀娘未出嫁前可曾许过人家,或是有过相好?”

    这话问得……

    地保略窘,说道:“这个……那沈菀娘虽然貌美,但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子,家里人也都本分,所以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不好的传闻。

    贺家托我母亲给贺大人寻妾室时,我母亲也特意打听过,那沈菀娘确实没有许配人家,才把她介绍贺家的。”

    江含征点点头,又问了一些问题,见确实问不出什么了,便让地保退下,自己带着夏初菡重新登车赶路。

    见过有人在堂外审案的,但却没有见过外到荒郊野地审案的,夏初菡心中怪异,问:“大人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江含征突然从沉思中醒过神来,连忙掀帘吩咐车夫:“不回官署了,现在直接改道去襄阳府竹溪县!”

    夏初菡略觉惊异,道:“还以为大人会把写诗的人查出来审问呢?”

    江含征目光悠然一闪,笑道:“不错嘛,都学会动脑筋了。那样查也未尝不可,不过我想,就是把那人查出来,问到的恐怕也不过是他与沈氏未出嫁前的一段陈年情.事,以及那个人对沈氏之死的怀疑。

    但毕竟只是怀疑而已。

    沈氏在竹溪县去世,竹溪离此地不近,要查端倪,自然要去第一现场。且,襄阳府竹溪县本就在湖广道巡按巡查的范围内,所以我们先去那里。”

    他说“我们”,他在耐心地向她解释,虽然他原本可以不必这么做,但他依然自然而然地向她做着这一切。

    好像他已经自然而然地把她当做自己人,自然而然把两人归作一个整体,她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快马加鞭,直到第二日傍晚,一行人才赶到竹溪县驿站。

    斜阳笼罩,暮霭宛如潺湲的流水,漫过眼前的镶嵌着“驿”字的青石小径。

    车子穿过高大的牌坊,然后便看到前方标志性的刻有“驿”字的大石,大石后面,就是挂着两串灯笼的驿馆大门。

    有馆吏迎上来,殷勤招呼。

    进入馆内,馆驿亲自设宴招待江含征,而其它人,简单吃饭了事。

    暮色朦胧,灯光亮起,吃过饭出来溜达消食的夏初菡,闻到一股熟悉的酒香在院中弥漫,她心中浮起疑惑,不由顺着酒香走了过去。

    一口硕大的水缸呈现在眼前!

    水缸上还坐着一名年轻女子!

    女子容貌妍丽,肌肤胜雪,漆黑的长发如一匹柔滑的丝缎,蜿蜒全身。

    可是除了此外,她身上再无片缕遮身,先不说风化问题,但就在这么季节……也实在清凉得让人替她打寒战……

    女子轻盈地坐在缸沿上,口中含含糊糊地哼着什么曲子,一只白玉小脚轻点着缸对面,另一只轻踢着缸内部,十分优雅闲适掬起缸中的水,清洗自己的*……

    柔曼的灯光笼在她的身上,那皎洁的肌肤,曼妙的体态,简直像一条遗落人间的美人鱼,实在是该丰的地方丰,该细的地方细,那头发半遮掩下的胸、腰、臀……夏初菡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恰在此时,一名馆吏走过来,看到她,略意外,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小哥是循着酒味过来的吧,”一脸哥俩好的亲密,“没说的,就冲兄弟你这好酒的鼻子,兄弟我能让你空口回去么,定会让你好好品尝的。”

    夏初菡:“……”

    馆吏兄弟一边说,一边登着小板凳立在大缸前,挪动大缸的盖子。

    大缸上,女子犹自哼着绵绵的小曲,清洗自己的玉足,洗得非常仔细,还把每个脚趾头挨个抠了一遍,在缸里涮了涮,然后换上另一只……

    馆吏兄弟无知无觉地从缸中舀起一勺液体,无限陶醉地抿了一口,半闭着眼赞叹:“香,真香!真是香!”满意地睁开眼,“小兄弟你也来试试?”

    夏初菡的胃部一阵翻涌,额角狂抽,忙不迭地摆手拒绝。

    缸上的女子终于被吸引了,偏着头略略疑惑地看着馆吏,随即乐呵呵地笑起来:“真的很香么,那你再闻闻?”

    说话间,娇媚地抬起一只玉足,放在馆吏的鼻下——

    馆吏兄弟适时地伸出舌头在唇周围舔了一圈,落在夏初菡的眼中,便成了该兄弟十分陶醉地用舌头给玉足洗了口水澡,还意犹未尽地给出评价:“这滋味,够劲道!”

    夏初菡:“……”

    心中一排小人儿倒地狂吐。

    女子笑得花枝乱颤。

    柔滑的长发从她身上滑下来,那长发下的风景……

    夏初菡实在无法淡定,脸成菜色,问那馆吏:“你们这里都把酒放这么大缸里?”

    馆吏兄弟一边舀酒一边回答:“我们这里的风俗,都是自家酿酒,家里摆一口大缸,随饮随取,一般富户家的酒缸,能装上千斤酒呢,这算个啥?”

    该馆吏兄弟,个子略短,口音略浓,竭力抻着身子往缸里舀酒,声音落到缸里便成了一种暧昧不明的嗡嗡声,落到夏初菡眼里,就成了,该馆吏兄弟非常投入地伏在女子的腿间……

    真恨不得让人自戳双眼的画面……

    酒已打好,馆吏抱着酒坛离去,夏初菡来到女子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

    “名字?”女子脸泛桃花,歪头想了想,眼神有些迷迷瞪瞪,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话语有些含糊不清,“是叫豌豆还是芸豆来着?”

    夏初菡:“……”

    女子突然一指她,瞪大杏眼:“你都没告诉我你的名字,为什么我要告诉你我的名字?”

    “……”夏芩不理她,径自问:“你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死?”女子漂亮的杏眼中浮起淡淡的茫然,随即又晕陶陶地笑起来:“捞月呀,你没听过吗,天上有个月亮,水里有个月亮,小猴子去捞水里的月亮,然后扑通一声——”

    随着一声水响,女子来了个亲身示范,一头扎进缸中。

    夏初菡:“……”

    不一会儿,晕陶陶的声音从缸中传来,“就是这样啊,我就嘎嘣了——”

    夏初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