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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一空,紧接着便跌入一片黑暗之中,耳边是韩秀晴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声音在漆黑的空间里回荡,瓮声瓮气隐约有回声,显示出所在空间十分密闭,想来上面的人是听不到此处的动静的。脚下的突然的虚空以及视野突然变暗带来了强烈的慌张,但是薛云晗还能思考,至少鼻子能呼吸,这感觉和溺水相比还不算糟。
等身子落到了实地,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烈撞痛,薛云晗用手一抓,身下柔软有弹性,应该是铺了许多干草在地面上。
“救命啊,救命啊!”韩秀晴落到了地上,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在惊慌失措地伸手乱抓,紧接着一阵快速地簌簌响动,韩秀晴的呼救声就变成了“唔唔”声,似乎有人往她嘴里塞了什么。
薛云晗的眼睛从剧烈的明暗交替中适应过来,看清这里是一处无窗的暗室,室内一支蜡烛光影摇曳,先前那个粉衣宫女就在身旁,正一手反剪了韩秀晴胳膊,一手往她嘴里塞地上铺着的干草。薛云晗就着落地的姿势往后挪动,一只手伸到后头摸索,看有无能上手的东西。
“嘁!”粉衣宫女桃花眼斜睨薛云晗一眼,鄙视道:“别白费劲了,你这位置不知道落下来过多少个人,连颗石子儿都找不到的。”
薛云晗手上的动作一顿,这声音虽然仍有些清媚,但明显是男子的声音。
“张师兄,你怎么从这里掉下来了?”来人手里提着一盏灯笼进来,辨认了地上的人,皱眉道:“听到动静吓我一跳,今天这种人多的日子,师父可是一向不许用这一处机关的。”
“嗐!关师弟你说说,”张道士往地上呸一口,下巴指着薛云晗,“都这关口了,师父非得抓到这个妞儿。”韩秀晴兀自蹬腿扭身挣扎不休,张道士索性一掌劈下去,韩秀晴眼儿一翻就晕了过去,薛云晗一言不发,容色沉静,实则心跳如鼓,对眼下的情形毫无办法。
两人说话的这功夫,室内光线明亮了起来,后头跟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点亮了室内的几盏灯,姓关的道士往前几步,将灯笼挨着薛云晗的脸庞,“这妞儿长得是不错,怪不得师父一直心欠欠的。”说着就拿手去摸薛云晗的脸,被张道士拦住了手。
薛云晗皱眉撇头避开,心里了然,二人口里的师父应该就是吕仙人,又听到关道士道:“这个怎么处置?”
“不能伤了面皮,也不能昏过去,喂和清丸吧,一会儿师父就会过来,你可别打主意,师父那人可是谁都不认的。”张道士拍身站起来,在点灯的姑娘的胸脯上摸一把,淫.笑道:“要是火气上来了,就找春儿,又听话又乖巧,叫起来还好听。”
春儿不躲不闪,低眉顺眼,若不是场合不对,倒像是在父母跟前乖巧听训的样子。
关道士闻言点头:“也是,师父的爱好,和清丸正好。”说罢取出一个瓷瓶,倒了颗药丸出来,薛云晗咬紧牙关不肯张口,奈何二人这事儿是做惯了的,张道士捉住她双手,关道士捏住她下颌使了巧劲儿一喂一送,药丸便进了薛云晗肚子。
薛云晗神识清醒,四肢却逐渐变得软绵绵像棉花一样,挣扎着起来走了两步只觉得脚下不稳,这种感觉好像久染沉疴,还能活动,但要做些什么却是不能够了。
“快走吧,带到山洞那边去。”张道士见药效发挥了,和关道士对视了一眼,二人过来一人扛一个,将薛云晗和韩秀晴带着离开了暗室,叫.春儿的姑娘一路在前头开门打灯,暗幽幽的也不知拐了几道弯儿,最后一道门打开,豁然一亮。
“我们去看看马车准备得如何了。”两个道士放下薛云晗和韩秀晴,朝春儿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她们,等师父过来。”说完两人开了进山洞时的那道门,出去之后复又关上。
此处看起来是个天然洞穴,一头是门连接暗道,另一端有光透进来,应当是洞口,薛云晗见几个人离开了,连忙起身扶着洞壁往外探头,这一瞧却是心都凉透了,洞口外面是一面几丈高的悬崖,且顶上垂下些交叉重叠的枝蔓,洞口往外看尚能看个隐约,外头看洞口恐怕只能瞧见一片山崖生了寻常的藤蔓。
“这位小姐,小心摔下去。”春儿在后头提醒到。
薛云晗回身打量着春儿,这是个瘦弱的姑娘,春儿有些不自在,绞着衣角,“我……我不是坏人。”面上怯怯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作恶之人。
薛云晗张开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什么药丸毒哑了,她顾不得这个,两手抓住春儿的袖子,眼睛往暗道那头的门盯去,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逃不出去的,你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学会听话。”春儿摇摇头,仍是那副怯怯的样子,“这个山洞里住过很多姑娘,有的死了,有的被卖了,只有我留下来了,你看我,张大哥和关大哥对我都不错。”
想起那两个道士对春儿当众就随意猥亵,薛云晗心里一寒,是她傻了,方才分明是春儿给两个道士提灯笼,这会儿也是她在看守,春儿也许本心不坏,但如今为了自保已是帮凶。
薛云晗回过头将目光重新投向洞口外,她不想在道德上指责什么,各有立场各有选择罢了。
山洞离底五六丈高,底下是条山石小径,跳下去立时就会毙命,她固然会顽强求生,但若到了那一刻,宁愿干净地死去。刚在心里做了决断,就看到远处有两个人骑着马越走越近,其中一人赫然是林恒的小厮平扬。薛云晗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脑子转得飞快,却平了声色,转过来对着春儿一脸祈求,作了个举杯的动作。
“可是想要喝水?”
薛云晗连连点头,春儿看她神色柔顺,似乎是将劝告听进去了,笑一笑,“你等着,我这就去拿。”转身进了暗道。
然而薛云晗用尽力气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手耷拉下来触到腰间的荷包,心头一亮,取出里面林恒送的铜镜,对着光调试了几次角度,想把光反射到平扬二人跟前,但是服了药手上无力,一个不稳铜镜竟然掉了下去。眼见两人越走越近就要路过离去,她急中生智将脚边的一颗拳头大的石头努力踹了下去。
石头擦着其中一人肩膀落下,那人大骂两声“晦气”,怒道:“老子好不容易逃出江西回京城,咋还这么倒霉?”说着“咦”了一声,下马捡起个东西,“这是什么玩意儿?”往上头一看,是面悬崖,掉落山石十分寻常。
“哟,老胡,这东西可值点钱,少说得一二两银子。”平扬是林恒的书童,见多识广的,老胡手头拿的镜子样式虽古拙,做工和材料却都属上佳。
“是吗,那拿回去典当了。”老胡嘿然一笑,欲揣进怀里,转念一想,放进背着的一个包袱里,“还是放在少爷包里稳妥,要不然一准被那婆娘拿去了。”
老胡背着的包袱放的是些不打紧的杂用品,平扬知道老胡浑家管的严,也就笑一笑,并未阻止。
薛云晗在上头隐约听着二人的说话声越来越小,身边却已无东西可以摔下去,心一点一点沉下去,但是想着平扬看起来兴致不错,那林恒定然是安然无恙,又松了一口气。
暗道那头又响起了开门声,薛云晗回过头,见到的却不是春儿而是吕仙人,吕仙人须发皆白,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手上托着的却是一张颜色鲜嫩的肚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