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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府女儿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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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槿看着她,突然笑道:“我却是不喜欢扇子的,现在天气还凉着呢,附庸风雅的事情,我才不会做。”
安槿把目光重新调回到那满是用鲜花装饰的精致画船,现在那画船桅杆上重新悬了一支细细的琉璃钗,安槿微眯了眼,可以看到那琉璃钗上的桃花瓣在淡淡的阳光下闪着流光。
“而且,我想要的东西,却是不需要陌生人来送我的。”安槿看着那支琉璃钗慢慢道,“我年纪小,还用不上琉璃钗,不若就把它射下来,送给令妹吧。你,不就是因为令妹,所以要送我这把扇子吗?”
安槿的声音不大,只有周边的人听到。但这些人闻言都静了声,有些诧异的看向安槿,那外围的人见里面的人静了下来,便也不知不觉的全部静了下来。
郭瑶若有所思,郭嘉小脸则从气愤转成了兴奋,唯有九公主有些着急,她狠狠瞪了愣住的姜嶙一眼,就拉住安槿道:“槿妹妹,不用理他,跟他这种浑人认真,简直自降身份。”而且这么小竟然就跟青楼里面的姑娘搅和在一起,也不知成郡王是怎么教的。
安槿对九公主安抚的笑笑,道:“没事的。”继而看着九公主,像是有些遗憾似的,道,“这个琉璃钗也是好看,可惜也不知经了什么人的手,被什么人惦记过,你必是不喜欢的,改日我再设计一支叫人做了送给你。”
这时那一旁的商家小厮却是已经反应了过来,已经忙走了过来弯腰恭谨地笑问道:“这位小姐可是要用弓箭?”
还未待安槿出声,采枝便已笑道:“我去帮你挑。”说着便稳稳的跟着那小厮去了商家临时搭的铺子里。
姜嶙看安槿眯着眼抬首看琉璃钗的侧脸,她还是小小的,个子只到了他的胸前,他要略低了头看她才行,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卷曲着,莹白如玉的肌肤在淡淡的阳光下竟然有一层细细的绒毛,他想,没有这阳光,这绒毛是再也看不见的。可是这绒毛却让人的心里不自觉的软软的。
他慢慢收回手,打开了礼盒,拿出桃花纹扇,摸了摸象牙骨柄,他想或许他太冲动了,听了妹妹的哭诉便来欺负她,其实她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那次九公主生辰礼上的事情听说她也摔得不轻,分明也是个受害者,她妹妹爱吃醋,他又不是不知道。
因为他喜欢容嫣,妹妹也不知道挑了多少事为难容嫣。
静寂中,旁边一华服少年突然道:“既然这个姑娘不要这纹扇,你不如就挑了别的送她,这纹扇,我看那映雪姑娘倒是喜欢的很,不若送给映雪姑娘,倒是相宜得很。”
众人看向这少年,实在好奇的很,这是谁跟这位姑娘这么大仇?可是这位姑娘已经说了,她要是射下了那琉璃钗,是要送给姜嶙的妹妹的,这话不单止羞辱了这位姑娘,可是同时也是羞辱了姜嶙,还有他的妹妹淑安县主。
看向少年的很多人便认出那是承恩公府的五少爷,袁步辛,面色更加古怪了,这位袁步辛,跟他那有名的纨绔三哥袁步良可是不一样,好像据说是个人品端方的好少年来着,今天这又是抽什么风?
安槿不认识袁家五少爷,姜嶙却是认识的,当然也知道他是上年年度大戏的受害者,据说现在那咏华长公主还在逼着袁步辛娶她那已名满勋贵圈的女儿李湘君呢。
姜嶙正有点郁闷自己的鲁莽呢,看到跑来个抽风的,就高兴了,他把纹扇递给小厮收入礼盒,就抱了手臂,斜着眼冲袁步辛笑道:“怎么?你也要来凑这个热闹?你不是快要定亲了吗?怎么还知道映雪姑娘的喜好?你要想送个什么东西给映雪姑娘也好,李姑娘也好,自己去赢去呗,跑来找我要彩头做什么。”
众人便“轰”的一下笑了起来。
袁步辛不是纨绔,也很少和这些贵族少年们嘻戏玩闹,脸皮就没有那么厚,听了姜嶙半调侃半嘲讽的话,脸便腾得一下就红了起来,心里因为姜嶙提到“李姑娘”更是气恼。他也不明白姜嶙为什么突然把矛头对向自己,大家共同的敌人不是阮家那小姑娘嘛?
姜嶙却不理会袁步辛的心理活动,他说完,就背了手,眼睛瞟了一眼安槿,也抬头看那细绳悬着的琉璃钗,道:“今日是花朝节,没有让姑娘家自己赢彩头送给另一个姑娘的道理,说起来好像我们爷们多不中用似的。你既不喜欢纹扇就算了,这琉璃钗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东西,配不上我妹妹,也衬不了你,不要也罢。”
这时采枝却已经取了一把小巧的弓箭过来,安槿接过,笑着看了姜嶙一眼,这个反复无常的少年,倒是和萧烨有那么一点像,不过也就反复无常这点像了,萧烨可没这么多情,没听说他有什么青梅竹马的表妹或者恋妹情节什么的。
“既然说出口了,哪有不射的道理,无端扰了商家的生意可不好。不过你既说配不上你妹妹,我也不会勉强。”
说完安槿便拿起弓试了试手感,然后才取了支箭装上,慢慢举起,瞄准琉璃钗。
安槿穿的是岭南的百褶裙,那裙摆上的椰子树青翠欲滴想让人忽视都不行,小姑娘举起□□,那架势竟是极熟稔。
大齐朝贵族世家都有骑射功课,一个小姑娘会射箭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这样熟稔的姿势,这样从容的姿态,再配上那身衣裙,不认识安槿的,都忍不住猜这是不是哪个异族的贵族少女。
“嗖”得一声,第一支箭射出,众人目不转睛盯着飞出去的箭,安槿却没有丝毫停顿,已上了第二支箭,又是“嗖”得一声第二支也射了出去,对着的方向却是原来那支略下的方向。
第一支箭正中细细的红绳,琉璃钗微微向前飘落斜斜坠下。
众人刚张了嘴惊叹还没合上嘴,第二支箭已至,大家似乎听到“啪嗒”一声,那支琉璃钗在落下两尺的地方被第二支箭射中,顿时裂成碎片,在阳光下碎片散开,折射出五彩光芒,好看得夺目。隔得那么远,其实他们听不到碎裂的声音,只是好像在心里都听到那个声音一样。
众人张大了嘴看着箭矢,琉璃钗的碎片慢慢掉入河中,这才有些痴呆的转头看安槿。
安槿也盯着那琉璃钗裂成碎片,她觉得她那种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被动的生活也好似那琉璃钗一样裂成碎片。
一直以来,她喜欢自由,喜欢安逸的生活,她以为穿到这样一个小世家,她便可以顺其自然,只要稍用生活的智慧就能混吃等死的过好自己的日子。
可是,原来终究不是这样的,在这个权势大于法制的世界,她总要强大,更强大一些,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和生活,不会被权势逼的面目全非。
碎片掉入河中,安槿把弓箭扔给采枝,看也没看姜嶙或者袁步辛一眼,转身就拉了还没缓过来的九公主道:“还不走,这里嘈杂得很,我们去别处玩。”
郭嘉“嗷”得一声反应过来,就冲到安槿身边边走边叽叽喳喳的问道:“槿妹妹,你哪里学来的这招?以前也没见你练过啊!我知道了,一定是萧烨,一定是萧烨那厮教你的。那家伙虽是个野蛮人,但功夫是没得说的。”
郭瑶一把拖过她,道:“就你话多。”
安槿笑着摇摇头,道:“不碍事的,我以前就会,萧烨也的确教过我。你们也知道,在宫中,沁阳不来找我玩,是很闷的,我总得找点事情做做。”
九公主眼睛亮晶晶的,笑道:“那你可得感激我,这招真是好看得紧,定也闪瞎了他们的狗眼。回头我也找你一起练练。”
几人说笑着带着丫环宫女离开,姜嶙那边却是炸开了锅。
和姜嶙一起的世家子弟便围住了姜嶙,七嘴八舌的问道:“喂,你小子,瞒得够紧啊。这位是哪家的小姐?虽然小了点,但这模样再长大点一定又得名花有主了,可不得早点预定下来。”
“话说,你小子终于转过弯来了,不被你那表妹玩得团团转了?”
“哼,早就应该转性了,你那表妹美则美矣,一股子邪性,我那小妹就不知为何,讨厌极了她。”
“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你上次不还盯着人家表妹滴口水。美成容小姐那样,这青梅竹马的,能不喜欢才怪。”
姜嶙在众人越来越歪楼的问话讨论声中脸也越来越黑,终于忍不住骂道:“够了,没有你们这么嘴贱的,拿你们的姐妹表妹出来说上一圈看看。”
众人尴尬闭嘴,他们是顽劣了些,却不是真的纨绔,说别人是一回事,拿自己家中的宝贝妹妹当谈资可是另外一回事。
却有一个声音冷哼道:“有什么不可说的,表姐表妹就是坑人的。我那好表姐现在就把我三哥坑的可不轻。亏我以前还以为她是什么不可多得的知理聪慧之人。”
众人看出声的少年,却是永安伯府周家的四少爷周恒。他没有姐妹,唯有一个表姐,正是那承恩公府的袁七,众人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便知他指的是他三哥被坑的可能要和咏华长公主家的小姐结亲一事。
众人皆同情的看了周恒一眼,深以为然,谁摊上这样的表姐妹的确倒霉。
可是这众人显然不包括还没离开的袁步辛,袁七再做错了事,那也是他的妹妹,没有让人大庭广众之下说的道理。他举着拳头冲着原本关系还很不错的表弟,怒道:“你说什么?!你这个混蛋,敢再说一句试试!”
周恒却不怕他,冷哼道:“怎么了,她做的,我就说不得?哼,自己做了坏事,就自己收场子,别让我三哥来擦屁股。”他怒了,一时之间,连粗话都冒了出来,这前后连起来实在难听。饶是大家大都是武将家的子弟,也俱是听得汗颜。
袁步辛气得脸都红了,挥起拳头就要去打他,自然还未及周恒的狐朋狗友拦,他自己的小厮就先拦住了,这自家少爷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表少爷打架,他回去还不得被二夫人给劈了当材烧。
而且周恒自小习武,他家少爷只知道读书,上去找人打架,不是找抽吗?
周恒看袁步辛怒火中烧的样子,形容更为讥诮,冷笑道:“怎么,坑了人不算还想打人?以为我们家就欠了你们家的?哼,那个姓李的不也要你娶,你这么厉害,干嘛不自己娶了,非要坑我三哥是什么意思。”
闻讯赶来本来要看安槿笑话的袁七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她上前拉住了脸红脖子粗想跟表弟周恒拼命的哥哥袁步辛,红着眼睛低声道:“五哥,五哥,表弟不过是误会了,你何必跟他这样,平白让外人看笑话?”
看着自家妹子最近明显清瘦下来的面容,袁步辛有些不忍又有些怨,但到底顾及颜面,不再要跟周恒拼命,只是从袁七的手里抽回了袖子,甩了甩,也没说什么,就自顾离去了。
袁七看着哥哥有些落寞的背影,心里痛得厉害。她勉强回转头,定定看着周恒,饶是周恒嘴上说的厉害,这个他以前一向爱重的表姐站在他的面前,用这样难过委屈的目光看着自己,他还是有些讪讪。
袁七看着周恒,哽咽着,一个字一个字道:“四表弟,我知道你怨我,舅母,三表哥,甚至外祖母都怨我。可是你们是我的家人,却为何信了外人,不肯信我。你想想,那是在我家的庄子里,若我家有心害人,我和我五哥怎么还会落得如此下场?得益的全是他人?我不盼表弟能帮我什么,只希望表弟能够不要人云亦云,也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袁七说完又把目光看向姜嶙,道:“姜公子,您也是有妹妹的,还曾经因为同样的人被皇后娘娘申斥,令妹有没有冤枉,想必姜公子心里是最清楚的,既如此,推己思人,姜公子又如何不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呢?”
袁七说完,泪水已经悬挂于睫,盈盈欲滴,她咬着唇,神情羸弱却努力作出倔强的表情,最后她给姜嶙屈膝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背影纤瘦而又笔直,虽然孤寂却努力坚强的样子委实动人。
曾经,这也是京城排得上号的佳人。
小少年们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是被她的话打动了,还是被她的哀戚容颜给震撼住了,全部目送着她离开而没了声音。
“唉,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静寂,一个摇着折扇着了白色锦袍的十五六岁的少年慢慢从人群中一边摇头叹息着一边向着这边走来。此时原本被他搂着的夏月姑娘倒是不见了。
好在袁七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不然听了他这句话,必得踉跄一下不可。
“郑宇,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周恒紧皱着眉,不悦道。
郑宇挑眉一笑,道:“你这人原则性可真差,前面还口口声声说人家坑了你三哥,现在人家在你面前掉一滴眼泪,你又转身护着人家了,啧啧,果然表姐表妹什么的都是祸水。”
周恒气得脸憋得通红,却又不知道是在气什么。
另一少年“噗”得一笑,道:“看来你被表姐表妹们坑得也不少,果然是美人堆里练出来的,火眼金睛,一语道破天机。不过,话说回来,那射箭的小姑娘是谁?”这位却是五军都督府后军都督佥事的儿子宋参,他家和郑宇家也是世交,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郑宇瞟他一眼,还未开口,就有一少女冷冷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阮安槿,忠毅侯府阮家的七小姐。”
这里基本上都是一群武将家的子弟,对萧烨那也是熟的很,所以萧烨对阮家一位还未满十岁的七小姐情有独钟,宠得不行的话,也多多少少听了些。当时他们还下巴掉了一地,颇有些不信。
可是如果是她,又有什么不可信的?众人皆心道。
宋参喃喃道:“难怪。”面上就有些失落。
说话的是闻讯赶来的淑安县主,她哥哥向来宠她,这群他哥哥的狐朋狗友她也熟得很,其中还颇有几位明里暗里的喜欢她。
现在她看到宋参这个样子就有些恼怒,冷哼了声,转身就走,后面立即就有少年追了上去,拿了一支桃花要送她。众人便又跟着嬉笑起来。
这边热闹的很,而那艘美轮美奂的画船上,一个清雅出尘的青年男子则坐在甲板上慢慢饮着茶。小厮上前给他续茶,他慢慢喝了一口,才问道:“查清楚了没?”
小厮续好茶,侧立到一边,垂手道:“调查清楚了,那是忠毅侯府阮家二房的七小姐,现在养在了宫中赵太妃娘娘处。她身边的几位小姐,着芙蓉色衫的是九公主沁阳公主,另外两位是保宁侯郭家的两位小姐,大些的是大房的二小姐,另外一位是昭阳公主所出的淑婉县主。”
沉默半晌,男子才道:“恩,以后留意她的消息,有什么动静都事无巨细的报告给我。你先退下吧。”
小厮毫无任何惊讶之色,只应诺退下。
霍珩慢慢饮着茶,茶是今春的第一道雪后茶,清香淡雅,入口泛着微微的甘甜,然而霍珩饮到口中,却全是又苦又涩的味道。他一闭眼,眼前就只有那个小小的身子,射箭时,小指微微翘起,这幅画面像是定格了,怎么也挥之不去。
安槿不知道自己被人注意到了,只是经了刚刚河边桃花纹扇和琉璃钗的事情,她的兴致就弱了些。不过不愿扫了其他几人的兴致,也是努力配合着找些乐子。
她们沿着河畔游玩,看到新奇的吃食和没见过的奇花异草都会停下来,买上一些,平日出来的机会不算多,这也是难得的出游经历。
她们虽然年纪尚小,但皆是肌肤赛雪,粉雕玉琢的模样,又是衣裳华丽,带着侍女,一看便是家世良好的,因此一路也收到了不少小少年的礼物,其中郭瑶最大,收到的礼物自然也是最多的。好在郭瑶稳重,被她们调笑了也不羞也不恼,只道:“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说不定下一年你们就是两百步了。”逗得大家大乐。
到得下午,原本几人还约了一起大历皇庄,再分别和自己的家人汇合,去园中赏花和看花朝会。
可安槿玩了一上午,有些乏也有些兴趣缺缺了,她想起母亲赵氏已经怀胎差不多十个月,可能也就是这几天的日子了。听说父亲也已休假在家陪着母亲。
不过之前她收到家里传信,说是父亲带着姐姐们都来参加花朝会了,想到她自己平日出宫也是不易,安槿就想着不若回家去看看母亲。
说做就做,她告辞了九公主几人,又命采青遣了人知会了赵太妃娘娘一声,说今晚会在忠毅侯府住,便上了马车赶去了去忠毅侯府。
马车行得快,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到了忠毅侯府,安槿直接命马车走了内院后门,守门的婆子看见安槿吓一跳,安槿也不待她回禀就自己快步穿过了后院,去了她母亲的院子。
赵氏已经歇了晌午,正半躺在正房的院子里晒太阳,看见安槿回来,自然极是高兴,忙起身命自己的大丫环去小厨房准备安槿爱吃的糕点。
安槿便命碧螺拿了她在街上买的糕点,分了一些出来装盘,剩下的就命人送了去大房和老太太那里,又叫采青去自己院子里安排住宿,安排妥当了,才笑眯眯的和赵氏说话。
赵氏爱怜的摸了摸安槿的头发,问她在宫中的起居生活,这都是她问了千百遍的,安槿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每句问话都会认真细致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