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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静曦愕然看向严静思,触及到对方清冷的目光,不由得心中漫上层层凉意。
“参见皇后娘娘。”四目相对中,严静曦败下阵来,屈膝行跪安礼。
皇后娘娘堕马受伤后性情大变的消息果真不假。
严静曦的踌躇满志在此时开始出现了裂痕。
严静思稳坐上首,不急不缓地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口,淡淡扫了眼跪在原地的严静曦,开门见山道:“听祖父说,你是自愿入宫的?”
“是。”未得令,严静曦不敢起身,心下怨恨着严静思装腔作势仗着身份给她下马威,面上却和颜乖顺地回道:“在家中时,时常听闻祖父和父亲提及娘娘在宫中的种种难处,每每此时,我就想着若能为娘娘分担一二就好了。幸而上天垂怜,适逢今年重开选秀,总算不负所望,得以采选入宫......”
严静曦微微抬眼,真挚地看了严静思一眼,接着道:“惟愿日后能于娘娘有些助益!”
“嘁!”严静思嘲讽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严静曦近前,微微倾身,沉声道:“既然是你自己一心想往宫里挤,那别怪本宫没有提醒你,你想怎么蹦跶是你的事,千万别在外面打我的旗号,更别妄想拿我当跳板用。还有,日后写家书时,别忘替本宫向你父亲问好,告诉他,本宫一定不会忘了他对我母亲的关照!”
严静思站起身,垂眸欣赏了一番美人瞠目的景象,转身前吩咐道:“槐夏,送严选侍下去吧,交代门房,本宫近日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
“诺。”槐夏应声,转而看向犹不能动弹的严静曦,言简意赅道:“严选侍,请!”
严静曦愣然目送严静思离开,在小宫女的催促声中回过神来,平生从未有过的羞辱与愤恨奔涌而上,眼底迅速就浮现出细密的血丝,贝齿险些将下唇咬破。
严静思,今日之耻,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你加倍奉还!
“娘娘,现在就撕破脸,合适吗?”挽月倚在榻边给自家主子捏腿,问出了心里的犹疑。
严静思现下有些返乏,连打了两个呵欠,眼角溢出生理性盐水,“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担心什么。挽月,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看清么,严家之于我,从来都是靠不住的,严静曦入宫就是最好的佐证。如果非要说娘家靠山的话,与其抱希望于严家,还不如指望定远侯府。”
挽月岂会不知严静思所言句句属实,一想到主子这些年所过的日子,就不由得为严家的作为感到心寒。然侯府初开,根基尚浅,小侯爷又年幼,对主子来说着实没有多大的助力。如今徐贵妃怀有皇嗣在先,七姑娘进宫谋宠在后,还有各宫嫔妃环伺,主子的处境真真是堪忧。
严静思知道,徐贵妃有孕一事对身边这几个忠仆的冲击很大,说实话,这件事对她的冲击也很大。如果这一胎是皇子,那么,他就是宁帝的皇长子。大宁的祖制虽然是立储立嫡,但如果皇后一直无所出,那么,皇长子将是皇储最有力的的竞争者。
情况的确是不太妙啊......
严静思斜倚在床榻上,双手交握于前,下意识地蹭了蹭自己的肚子。
呃,难道真要弄出个娃来?
严静思立刻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突发奇想。
真的这么做,和她上辈子的那个妈有什么不同?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沦为某种目的的产物。
“无论如何,皇上是乐于看到现在的局面的。”不知为何,严静思直觉,宁帝是友非敌。譬如近几次行事,他们其实从未说破,但就是有一份默契在其中。违和,说不清道不明,却反而让人甘于信任。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现象。
如果说当初避走皇庄的决定是为了博得一丝喘息的时间,那么,宁帝伤后的那次会面,让严静思笃定,她置于死地而后生的这盘棋被盘活的几率大大提升。
挽月何等细心,自然听出了严静思话语中对皇上的看重之意,登时眼睛一亮,难掩欣喜道:“娘娘,您终于想开,肯再对皇上用些心思了。”
严静思:......
少女,你的想法真的跑偏了!
但是出于对忠仆们心理健康的考虑,严静思决定,这个美丽的误会还是暂时不澄清为好。
“娘娘,那严选侍那边,我们要不要......”
严静思摆了摆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恐怕她的人还没走出咱们的院门,被掌嘴的消息就已经传遍整个皇庄内院了。我想,短期内她应该也没时间和心思来触咱们的霉头,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大宁选秀,甫入宫的秀女定级为未有名封的选侍和淑女。以一年为期,期间若得圣宠,则晋封为才人;若未得皇上宠幸,则分派到各宫为婢,期满三年即可出宫。
严静曦自愿入宫,必定是抱着满志踌躇而来,岂会甘心虚度一年光景,最后落得宫中为婢的结果。
只是,时间是有限的,皇上更是限量独家。
严静曦的前路看着也并不笔直坦荡啊!
严静思临睡前如是感慨。
马车颠,马车颠,马车颠完马儿颠。马儿颠,马儿颠,马儿颠完还是马车颠!
整整一宿,严静思就在颠来颠去中睡得昏天黑地,被莺时唤醒时懵懵懂懂坐起身,忽悠中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感。
古代的交通工具,真的是太糟心了,时速暂且不论,单单是副作用就让严静思颇为吃不消。
“今儿不见人,还是让我再睡一会儿吧。”严静思说着就要往床榻上倒。
莺时无奈,从后面顶住她的背,颇为不忍道:“娘娘,你还是先起来吧,刚才福公公差人来传话,说是皇上要过来和您一起用早膳呢!”
严静思身体一绷,颇为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再不情愿,严静思也还是认命地起了床,好在洗漱后人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待到梳妆整齐后赶到偏厅,宁帝已经坐在桌边等着开饭了。
严静思也不矫情,问过安后落落大方入座。
严静思这处的早膳,惯例是粥、面食,外加几碟开胃的小菜。
今早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这食材规格是不是也太奢侈了点?
严静思看着满满一砂锅浓稠软糯颜色艳丽的胭脂米粥,感觉自己的心都要淌血了!
胭脂米啊,她就那么一小口袋,目测不会超过三十斤,煮个粥而已,犯得着煮得这么浓稠吗?太浪费米了!
宁帝端起盛得满满粥碗,顺着碗边儿哧溜吸了一口,很是享受地眯了眯眼睛,叹道:“还是皇后这边的早膳合胃口!”
严静思良久默默无语,险些看直了眼睛。
这喝粥的姿势,真的是一代帝王该有的模样吗?!
好吧,尽管很不想承认,严静思也非常想念这种豪爽的喝粥模式。
色美味香的胭脂米粥,鲜味十足的蟹黄小笼包,外加几碟爽口开胃的小拌菜。
在福海看来简单得有些寒酸,皇上却吃得津津有味,仿佛近日来的厌食状况一扫而空。
福公公欣喜得险些当场落泪。终于,不用再被御膳房的大厨们捉去试菜了!
严静思的筷子举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条凉拌胡瓜被宁帝抢先一步夹了去。
“今早这几道菜都甚合朕的口味,尤其是这道凉拌胡瓜,咸脆爽口,吃着很是下饭!”宁帝毫不吝啬对这顿早饭的满意之情。
“皇上喜欢就好。”严静思将举着的筷子收回来,夹了个小笼包狠狠咬掉了一半,心想:呵呵!
如果还想继续有默契地合作下去,严静思觉得,她和宁帝还是尽量控制同桌而食的情况比较好。
宁帝看着严静思鼓起的腮帮子,心情颇为舒畅地小半碗粥,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递出一颗甜枣:“前些日子闽广总督进奉了一批颇为新奇的玩意儿,朕带了几件给皇后,稍后让福海带人给你送过来。”
“谢皇上!”严静思跟着放下筷子,瞧了眼气定神闲的宁帝,问道:“皇上,不知永安县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宁帝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波澜不惊道:“明泉已经被控制住,翻不出什么花样,祁爱卿和永安县一干涉案百姓都不会有危险,皇后尽管放心静养便是。这次遇刺,让皇后受惊了。”
虽说惊险,但也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本就是预料到的可能出现的最坏的情形。
严静思并无丝毫委屈或者自怜的感受,“有皇上派来的左千户等人在,臣妾从未担心自己会发生意外。”
提及左云等人,严静思沉吟片刻,道:“龙鳞卫身系皇上安危,臣妾想,此案了结后,皇上还是将左千户一行人召回去吧。”
“不必。”宁帝道:“其实,历朝的龙鳞卫,其中都有一支是专为皇后而备的,只是前几朝皇后都没有必要调用而已。”
严静思:所以,我该荣幸吗?完全感受不到!
宁帝吃饱喝足,离开时整个人精神得比之前明亮了一个度。
严静思嘱咐康保继续关注永安县侵地一案的进展,自己则重新将精力放在了杂交新稻种上。
在书房里将这几日送上来的记录仔细翻看完毕,严静思寻思着该用个什么借口出去到田间地头亲自逛逛,绀香匆匆跑进来禀报,说是福海带着一行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严静思站起来抻了抻腰,“走,看看皇上送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