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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上街,原来是置办年货。
年节将至,街道上大小商铺所卖之物,品种繁杂,皆都与年节有关,最主要的是还有烟花爆竹。
白诺挤在人群里,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明明这些东西都在记忆中见过百来回,但白诺就觉的自己仿佛第一次上街,第一次见到这些玩意儿一般,新鲜的爱不释手。
“大腿,我们有多少银子?”白诺停在一家专卖烟花爆竹的商铺前,伸着脖子,头也不回的问应子珏。这家商铺较之其他,装潢和门面以及规格都好了许多,里头罗列的烟花爆竹的种类也相比其他商铺多了好些,当然,价格定然也是不菲。
但白诺看中了那放在店铺中央用来展示的那一款,这种烟花,能在空中盛放二十八次,且形状各异,缤彩纷呈,好看的不行;本是皇室专用,只是今年皇上颁下圣旨,新年到,普天同庆,故而这专为皇室而产的烟花才能在民间售卖。
既为皇室专用,那么做工定然与别的不同,价格自然也不菲,白诺看着,心里头喜欢的紧,和刚才一样,明明记忆中是见过烟花的,只是看到这东西,总觉的没见过,想要亲眼见见。
“三十两。”应子珏不咸不淡的回道,手指勾着白诺的腰带,拥在门口的人太多,他担心白诺一个不留神就被人挤到地上去踩上两脚可如何是好。
“三十两?”白诺诧异的回过头瞪着应子珏,继而再看了看那烟花筒上标的价,足足要三百两,这根本连零头都不够。
“不错。”应子珏应的理所当然,清楚的看到了白诺眼中的失望。
白诺盘算着自己的钱财,他带到应家去的金银珠宝和一些碎银子加起来可能有一百五六十两,还差一半之数,而这一半之数,估摸着应子珏怕是拿不出来。
低头看了会儿脚尖,白诺心里醋翻了似的酸溜溜的,一张脸皱的能当面皮儿般撕下来,“那那走吧。”
“不买了?”应子珏看着白诺一脸的舍不得,一脸的不甘心,仍是面无表情的问道。
“不买。”白诺从人群里挤出来还不忘回头垫着脚看,这话说的又是委屈又是埋怨。
应子珏眼睛向前一抬,略略动了动,“你带来的银子,再加上我的一些存银,你若真要,也是够的。”
白诺听应子珏这话说的很是真诚,一点都没有含糊自己的意思,可是,为了买个这东西,让应子珏倾家荡产也不太好,算啦,反正自己又不是没见过。
见白诺坚定的摇头不要,应子珏的嘴角轻轻一扬,抬手抚了抚白诺的脑袋,“是为了我么?”
白诺想了想,如实的点点头,这头一点,他看见应子珏那一直不咸不淡的眼神突然就柔和了起来,盯着自己的样子深情款款,可是,这样的深情款款,却让白诺心尖不着痕迹的一痛。
但,那痛流逝的太快,白诺没能抓住它,任由它就这般从自己心里滑了过去。
白诺被应子珏盯的很是不自然,勉强的扯出一个笑,想着赶紧走,省的越看越不舍,只是,腿还没有迈动,肩膀却被人敲了一下。
扭头一看,自己的肩膀上正搭着一把扇子,而那手持扇子的主人,此时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一张脸生的很是风流,那斜挑着眉盯着自己的模样,和那些常年流连花街柳巷的男子没什么不同。只是,这原本该让人嫌恶的表情,白诺看着却极为顺眼。
正奇怪自己怎么不排斥这个怎么看怎么像随时要吃自己豆腐的男子时,就听这男子带着些不太正经的口吻开口道:“这位小公子,我看你的面相与我颇为相似啊,都生的这么好看。”
白诺听闻,噗嗤的笑出了声,方才沉闷的心情好了许多,“可惜我不喜欢花街柳巷之地,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那男子听了此言也是一阵开怀大笑,拨弄了下自己手中的扇子,往后一看,指了指那放在店中的烟花筒道:“相逢便是有缘,更可贵的是,小公子看上了本店的新品啊。”
“这是你开的店?”
白诺惊讶道,原以为是个有钱公子哥,成日里无所事事,哪知竟还是个正经商人。
那男子点点头道:“当然,我见公子对这烟花喜爱异常,我又与公子有缘,不如就将此物送与公子,当交个朋友。”
话音落下,白诺还未及表态,一直站在一旁被忽略的应子珏,却带着极冷的口气,看着这个在白诺面前献殷勤的男子,说道:“无功不受禄,不必了。”
言罢,拉着白诺就要走。
男子用扇子挡在应子珏胸前,一个箭步跨到他面前,与他对视,口气仍旧那般不甚正经,“不就是交个朋友,这位公子想太多了,况且,在下是与这位小公子说话,公子你又何必插言。”
“我是他夫君。”应子珏盯着男子,字字铿锵。
那男子挑眉一笑,目光却锁在了一脸懵的白诺身上,“无论你是他的谁,喜欢与否,决定权是在他身上,你又怎能不过问他的意见,就强行将你的想法加在他身上呢,你说是不是,小公子?”
白诺被那男子的眼神盯的心头涌起一团莫名的酸胀,好似有千万心结堵在心口无法发出一般。
应子珏眉心一蹙,厉气隐约而现,“有时候外在因素太多,会影响他的选择,我既是他的相公,自然是知道他的,他想要的是什么,我比谁都清楚。”
男子似乎对应子珏的话不甚上心,他的眼一直没有离开过白诺,待听应子珏说了此言后,才对白诺道:“小公子,在下相赠之物,你可喜欢?”
白诺看了看这两个身高相等,但气质容貌大相径庭的二人,如实的点了点头。
这头一点,男子便颇为得意的觑了应子珏一眼,接着又对白诺道:“既然如此,就送你。”
言罢,正要吩咐伙计将那烟花筒取来,白诺却干干的开了口,“大腿说的对,无功不受禄,况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呵呵...多谢兄台好意,我们走了。”
说完,白诺主动拉着应子珏的胳膊就撤,这突然的转变令男子还有些怔仲,待反应过来后,才将手中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掌心里敲着。看着白诺与应子珏远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老伯确定自己能搞定小诺?’
白诺拉着应子珏的手往别的地方而去,应子珏看着他,想着方才那男子和白诺一系列的举动,眼中柔情更甚。
那烟花,不是他不给白诺买,而是当他们靠近那家商铺时,他便已察觉出了异样,而当那男子出现时,异样更甚。
也是在这一刻,应子珏才意识到,青丘众妖不会任由白诺流落人间,也不会任由他待在自己身边。自己规划好了一切,可唯独忘了白诺不是一只寻常的小狐妖,他同神君一样,是一界之王。
可是,无论旁人信与不信,白诺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在他长达十几二十万年的岁月长河里,在他冷漠严酷的无情时光里,白诺的出现,那短暂的一瞬,短暂的几月,却已能覆盖生命中所有枯燥的痕迹。他喜欢白诺,无论是作为应子珏,还是作为雷神。
可是他知道,白诺喜欢的是应子珏,并非雷神,当初,白诺拥有骨笛,本可颠覆一切,与魔君为伍,但,白诺却吹响了骨笛的福音,助了他一臂之力。
他知道,白诺不是因为怜悯天下,怜悯苍生,才这样做,而是因为,白诺怀念人间,怀念那与应子珏相处时的时光,他所做所为都只是为了应子珏。
无论是魔君的出世,还是拯救这片大地。
心怀天下之人往往是最无情之人,比如神君,比如云伊再比如自己,只是,心怀天下又能如何,心有大爱又能如何,我们谁也不能像白诺那样,只为一人,舍弃唾手可得的一切,只为一人去拯救这片大地拯救苍生。相反,我们做的,是为了三界,为了苍生,去算计白诺,从他的出生开始,一直算计。
看着白诺闷闷的往前踱步的身影,应子珏心里荡起层层涟漪,他只希望,从白诺再次苏醒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里就再无阴谋,哪怕他的记忆里被自己融合了真正的白公子的记忆,可,他现在很开心,没有负担,没有责任,像一个真正的平凡的人类,有着喜怒哀乐,酸甜苦辣,这样的人生,才是真实的。
“是我买不了,又不是你买不了,干什么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
白诺发现应子珏的步伐慢了下来,扭头去看,且那表情,怎么说呢,真的很像吃了大便。但,意识到自己说了这么粗鲁的话,白诺也有些讪讪,自己可是文人文人,好吧,虽然不搭边。
“诺诺的事不就是我的事。”
白诺毫不客气的甩了一个白眼给他,到了目的地后,撒手就跑了去,应子珏抬头一看,那门匾上写着‘白宅’二字。
白诺本想着去仔细问问下人爹到底去了哪儿,又或者是,爹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些什么,然而,等到了白家的时候,白诺才目瞪口呆。
因为,爹他老人家确实走了,确实什么都没给自己留下,最最让白诺生气的是,爹他居然卖了房子,然而连一个铜板也没留给自己,他这是什么意思?
“爹的意思是,让你跟着为夫,好用勤劳的双手致富。”
“那你想如何致富,该不会是你种菜我施肥吧?”
“诺诺真聪明。”
白诺无言以对。
只是得知爹走了后,心里却不是特别伤心,好似对这事也不怎么上心一般,俨然像一个与亲爹相处不久之人,可是,自己明明与爹待在一起十几年没有分开过。
自从那日上吊晕过去醒来后,白诺就觉的自己有时候的感觉很奇怪,只是到底哪里奇怪,具体的又说不上来,就好比,明明这件东西自己记忆里是见过的,这个人自己是认识的,可等又见到之后,总会有一种陌生感,当然,应子珏除外。
年货置办的十分简单,但要是用在过年也是绰绰有余了,只是想到那烟花,白诺心里就空落落的,回村的时候,还不停的一步三回头的看。
“方才那老板要送你,你为何不要?”
应子珏见他一副留恋的表情,开口问道。
白诺盯着他,一脸吃惊,对他这个问题感到十分的奇怪。这么一盯,倒把应子珏盯的有些莫名了,“怎么?”
“你不是都说了无功不受禄么,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这下换应子珏有些不解了。
白诺翻了个白眼,“虽说咱俩是包办婚姻,还在战斗中,但你怎么也是我夫君,我自然要向着你啊。”
应子珏顿了顿,这一次,换他无言以对,只看着远方天际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