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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这对让人操碎了心的新婚夫妻以后,窦漪房让宫人们都散了,该守在殿前的就守在殿前,该回去歇息的就回去歇息吧,经过了这漫长的一夜,她只想拥抱可爱的床!!
拖着酸痛的双腿,她一个人从皇帝的寝殿慢慢地往自己居住的偏院走去。因为吕后的缘故,钱诺等太监不敢怠慢她,特意挑了一处清净优雅的小院落让她居住,不需要和其他普通的宫女挤在一个房间里。
这样的安排让窦漪房暗喜不已,想想自己在椒房的时候一人一室住惯了,如果换到宫女杂居的大房她还真怕自己会不习惯。再说,如果晚上要偷偷溜到天禄阁去看书的话,就更不方便了。如今有了独住的院子,她一个人倒也乐得清净。
钱诺给她安排的这个小院落方方正正,名曰竹雅苑,地方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距离惠帝的寝宫大约只有数百米的距离,正好方便了她可以照顾与惠帝同居一室的张嫣。
原本皇后是该住在与长乐宫相对的椒房的,但吕后现在还居住在那里,而且她下旨要张嫣成婚后必须与惠帝同住,大有让这对新婚夫妇培养感情的意思。不管惠帝领不领情,吕后的懿旨谁也不敢反抗。
当窦漪房回到竹雅苑的时候,抬头一望,天上一轮明月当空高悬,美不胜收。月明星稀,清风送爽,辛苦了一天,此刻的宁静真让人沉醉!
突然,眼前一黑,窦漪房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双眼已经被黑布蒙住,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威胁:“不许声张!”
是宫魅!他竟敢闯到了皇帝的长乐宫,这人是吃熊心豹子胆长大的吗?!
“你想干什么?!”窦漪房暗骂自己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事,跟此人的孽缘是怎么造成的……
他大手迅速左右一收,一条黑丝的布条将她纤细的双手束缚起来,窦漪房稍一挣扎,他贴耳又丟来一句威胁:“再动一下,龙刃就划到你脖子上!”语气中含着愠怒,听起来他的心情比先前差多了。
窦漪房小嘴一扁,心里委屈极了,却不敢吭声。谁知,他突然健臂一起,竟把她打横抱起,吓得她手忙脚乱地四处乱动,慌乱间本能地圈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窝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他想干什么?!
他嘴角微挑,露出了连日来难得一见的会心微笑,看着她圈住自己那无助惊慌的样子,就像只受惊的小野猫,脸上倔强、畏怕却又不肯认输的表情,真的有趣极了。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抱紧我!”说完,窦漪房只觉得一阵风忽地旋地而起,身子一轻,随着他足下一点,整个人就飘了起来。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吹过,他施展轻功,带着她飞快地穿梭在未央宫的上空。窦漪房目不能视,却能从极速的高低起伏和呼啸而过的风声中清晰地感受到此刻他的速度有多快。
难怪可以在未央宫中来去自如,他的武艺修为竟然如此之高!但……他为什么会对宫中的构建和位置如此了然于胸的呢?未央宫的地图一直是宫里的高度机密,他是怎么得到手的?
心里的疑惑一轮接一轮,却怎么也无法推敲出头绪来……正想着,他的脚步一停,旋风骤停。他们到了吗?
他将她轻轻放下,双脚终于重新踏地,窦漪房的心也稳了一点。哪知,右足一滑,整个人竟往后坠落!他左臂一收,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拉了上来,也同时把人再次轻松地揽入怀中。
他们居然还在高空之上!!
优雅的唇线向上轻轻勾起,他笑道:“早叫你别乱动,从这儿摔下去,不死也残废。”话说得轻松,窦漪房却听得心惊肉跳!
尼玛!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利落地转过她的身子,让她背靠在他的胸前,铁臂从后圈住她盈盈一握的蜂腰,使她安安稳稳地站在自己怀中,不再有一丝危险。她惊魂未定,脸上的布儿一松,丝滑的布料滑过脸庞,眼前蓦然明亮起来。
眼前的景色攫住了她的呼吸,脑袋一片空白,饶是博览群书如她也找不到适合的词语来形容此情此景!
他们如今所处的不是哪里,正是未央宫所在的龙首山顶端,在一棵高可参天的古柏之上!这棵翠柏巍然地矗立在皇宫的最高处,郁郁葱葱的树冠足有数丈之宽,茂盛的枝叶将他们的身影完美地隐藏起来。
粗壮的树干好似钢柱一样高大挺拔,树枝就像梁柱一般交错,为他们提供了脚下的立足之地。而最让窦漪房吃惊的,还是眼前这幕夺人心魄的美景。
登高望远,此言不虚!放眼望去,半座长安城的璀璨的夜景尽收于眼底。宫墙之内,华灯数点,犹如金龙盘旋蜿蜒,巍峨的宫宇高耸错落,仿若天宫。
宫墙之外,更是一派惊艳的景色!繁灯点亮了整座城市,真不亏是大汉第一不夜城,即便是子夜之时,也是如此的热闹与繁华。地上大小的灯火好比天上的繁星,天地相接之处变得如此的隐晦不明,好似银河从天边洒落人间,汨汨似水流淌。
远处一轮明月高照,清澈洁白,明如玉盘。
轻柔的夜风透过繁茂的枝叶拂面而来,发出沙沙的响声,汇聚成耳边最轻柔悦耳的曲乐,吹送来阵阵既轻又淡的香气。暗香浮动月黄昏,说得可是此刻的意境?
“喜欢吗?”他轻问道:“这儿可是我在未央宫中最喜欢的地方。”
“你在这里很久了?”她反问。
“算是吧。”语气中尽是无奈。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方便我拷问!”他一点掩饰都没有!
“你说什么……哎呀!”圈在她腰上的铁臂一紧,刚开始时感觉到的怒气仿佛再次被点燃一般,他的每个毛细孔都散发着富有侵略性的威胁。
“吕后把你当成陪嫁品,送到长乐宫了?”早上婚礼上的一幕看得他睚眦毕露,多年隐忍的修为差点就毁在前殿之上!有那么一刹那,胸口的怒气几乎要把理智焚烧,将他逼到疯狂的边缘!
他第一次惊觉原来自己多年的伪装竟如此不堪一击!
窦漪房连忙否认:“太后娘娘担心皇后不适应未央宫的生活,特意叫我提前到鲁元公主府,护送皇后出嫁而已。”陪嫁,是的;陪嫁品,不尽然!
“所以你不是皇上的侍寝?”众人皆知,陪嫁的丫鬟、侍女,实际就是附送给新郎官暖/床的女人,难道吕后打的不是这个便宜算盘?
“你说什么呐!”要不是双手还被他束缚着,她就真的要叉腰反驳了,“我窦漪房虽然只是小宫女一名,但还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夺人夫婿这样的事情我做不来!”
虽然男人三妻四妾在这个年代极为普遍,但寄存在这个身躯里面的却是货真价实从小接受现代文化熏陶的蒋悦,要她与其他女人共享一个丈夫,这种事情她接受不了,也做不出来!
他没有回答,异常的沉默笼罩在二人的身上。半晌之后,他才幽幽地说道:“你……要的是独宠?!”
窦漪房摇了摇头,否认道:“一时的独宠,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色衰爱弛,如果没有深厚的感情作为基础的话,以色侍人总有激情淡退的一天。除了绝艳的戚夫人,高祖皇帝还宠爱过多少女人,谁能保证多年以后,不会有下一个戚夫人的出现?比起这样的独宠,我宁愿要一份专属的感情,纯粹、单纯,一生一世就仅二人而已。”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他笑了,笑她的天真,“那如果你的夫君另有他人呢?”
“那就宁可玉碎。如果他选择了背叛,我便是在一角独自舔伤亦不会委屈求全去哑忍。”她有时也在想,自己在现代变成了单身狗、剩斗士,是不是因为这样天真的坚持。
奈何生性如此,从现代到汉朝,她依然是她!
他诧异地看着她精致的小脸,心里不断思考究竟是怎样的父母才可以教出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儿?娇小玲珑的身子里,藏着比一般男子更坚毅的个性,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烁烁的光亮,比天边的星子更加璀璨。
因为各种原因,他经常流连在无忧坊等烟花之地,从小更是看尽了后宫中形形色色的各种美人。温婉如吕姝,威严如吕后,谦柔如薄姬,娇艳如戚姬,甚至连那个自己一手培养出来,被全大汉的男子捧在手心上的无忧坊头牌歌姬慎梦雨,全都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的!
芳若兰草,韧如蒲丝,不是最耀眼的一颗明珠,却绝对是最特别的一方顽石。他不禁好奇,这风云变幻的未央宫会把她雕琢成怎样的一尊塑像呢?
见他久久不语,窦漪房由不得好奇起来,刚想扭过头去一窥究竟,却又被他大掌压住,控制住这颗好奇乱动的小脑袋。
他继续道:“惠帝性格仁慈宽厚,相貌英俊,更是当今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一旦成为他的姬妾夫人,你将拥有无上的荣耀,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若有幸诞下一儿半女,母凭子贵,说不定下一个是权倾天下的人便是你。难道你就不心动?”
在天下女子的眼里,这个刚刚即位的新帝说相貌有相貌,说温柔有温柔,说财富有财富,说地位有地位,简直就是一等一包金镶玉的极品高富帅!
“嗤!他好看,他有钱,他只手可以翻天覆地又怎样?和我有什么相干?张嫣嫁过去了,高兴吗?为他生儿育女了的那些身份低微的夫人们,高兴吗?皇家的身份,幸福吗?”
她的一连串的反问,竟让巧言善辩的他语塞。他七寸不烂的莲舌,一遇到了她就卸甲投降,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她居然比他这个从小在未央宫里长大,看尽人性之善恶荣辱的人看得更加透彻。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