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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热昼长夜短,日子过得很快。
在实战训练之后,连续发生了好几起恶*件,先后有三个士兵得病被迫退出队伍,再则便是由南桑队长傅礼和北舆兵长祁沅坐守的山洞发生起火,虽然没有出大事,但是有五人被烧伤了。
自此之后,时常出现士兵身体不适无法进行训练,南北两队之间的暗斗倒是因此消停了。
整支队伍出现了第一次很消沉的气氛,就在这种气氛下,南北队长一致提出训练方式整改。
白天的训练大家基本都达到了要求,然而夜战能力太差,就拿南桑队来说,被公西飘翎一个人全挑了。
纵然他们个个心里憋着一口气,却也认识到差距。所以接下来的最后十五天,全部改成夜间训练,项目也由开始的苦练改为各种刁钻的夜袭战。
因为训练全权是北舆队长做主,南桑队没有意见,所以关于南桑队长傅礼提出些关于调整两队之间合作的意见,北舆队也全力配合,其中就有打散南北分队模式,改为随机配对,后期的项目多是二人小组合作才能完成的战斗……而这两人必须是分别是一南一北队员。
潜移默化中化解南北摩擦,合作,双赢,必须要相互信任并且依靠,丰夷绿的目的很明确。
“三天后是南北共荣队的最后一次筛选测验。”
躺在藤床上的丰夷绿若有所思的念叨了句。
一臂之遥的飘翎刚训练完回来,听了这句话改躺为坐,自上次打过一架之后,两人虽然依旧话不多说,却都保持着一种默契,那就是为了共荣队,他们都在努力。
“测验计划,有问题?”飘翎以商谈的语气问话,可能是连日的加紧训练,眉间略带疲色,铁打的身子熬太久也会垮,她却一点没表现出来。
丰夷绿一双眼贼锐利呢,早就看穿了,心想自个儿整天养着伤,好像闲的过分了,“没有,你的计划很完美。”
正因为完美,他才觉得不妥,动了动身子,移开目光盯着山洞顶,侧面轮廓线条完美,高挺的鼻子,薄唇微抿,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很多时候不经意间流露的深沉,比他故作的嬉笑怒骂要动人万分。
飘翎神色淡淡的移开视线,没有再说话,她知道对方有后话。
果然,没一会儿,丰夷绿就笑嘻嘻的翻了个身,对她道:“珍笼局大赛要到明年呢,还早着,如果这批人被玩坏了,还来得及重整……”
“你什么意思?!”飘翎压低声音微怒,“你以为我在陪你玩么?”
她的时间何其珍贵,投入两个月时间训练共荣队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若非答应了北舆王燕蹇……
“当然不是,你为什么要担任北舆队的队长?燕蹇他许了你什么好处?”丰夷绿无视她的暗怒,这个问题他一开始就想知道,如今直接问出来也是他自己没料到的。
心底隐约有个答案,却不想那是真的。
这几天他几乎沉溺在现实和往事之间,来来回回,不知不觉的去观察她,想找出与记忆里的相似之处,却发现,物非人非,世事非。
飘翎略挑眉,眼里一闪而逝的诧异,随即化为复杂考究,“你想套什么?”
几天前的一场架,她很明确对方不是她要找的人……
“被你发现了,呵,”丰夷绿摸了摸鼻子,僵硬的转移话题,“我不过是好奇罢了,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心甘情愿的卖命……啧啧,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丰夷绿清清楚楚的记得被困北舆皇宫暗室,散王颜弋也问过她,而飘翎只是回了句‘他是我师兄。’
在云山上,无人不知,风雾长老最疼爱的小弟子是粉白,而粉白最喜欢的是大师兄微红。
曾经,丰夷绿一次次目睹,他们一起练剑,男的俊逸温柔,女的天真明艳,也一次次看见她言笑如花,在花树下,溪水林……和别人在一起,一年太长,长到他日日期盼能得自由,一年又一年太短,短到他还没能强大,大家都散了……
“这不是你该想的事。”飘翎语气生冷,翻身躺回去,然后转身背对他。
从那天打过架之后,她就换了睡觉方式。
丰夷绿暗自长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的确不是他该想的,时间太残忍,一晃而过十年,当初懵懂的那些隐晦心思早已如残香烧烬,风吹散无痕。
他只是有些难受,有些事,有些话,只能自己埋藏在心里。
合上眼的时候,忍不住为自己矫情了一把,又有谁知道……在他生命里最难捱的最灰暗日子里,有一抹阳光照射在阴暗的死角,为了那抹阳光,他舍不得泯灭了自己干净的心,他才会以生命为代价做赌……此生不犯杀戒。
再一睁开眼,丰夷绿脸上再无情绪,声音沉澈的荡漾开,“三日后的测验,我要添加一个关卡。”
背对着他的身子动了下,翻转过来,飘翎并没有看他,闭着眼问:“什么?”
“具体内容要保密。”
一时的沉默,就在丰夷绿以为对方还是为之前的问题而存心不搭理他时,飘翎侧头冲他勾了勾唇角,“这个,你解开它,我便答应你。”
她不知从哪而掏出玲珑精巧的九连环。
丰夷绿眨了眨眼,“我没玩过。”
那是玉石制造的九连环,民间小玩意,他真的没有摸过。
“很好。”飘翎将手中的九连环朝他身上一丢,“你有一晚上时间解开它。”
“……”丰夷绿无奈拿起九连环,发出一串脆响。
“明天你要是解不开,三天后的测验你也要参与。”
像是不怕他不解,飘翎的声音凉凉的,还带着丝志在必得的意味。
丰夷绿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解九连环,用尽浑身解数,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把这种失败归罪于自己的从小就没接触过这类小玩意。
但是他不是一个会认输的人,因为他是丰夷绿。
所以第二天摆在飘翎面前的,是被解开的九个圆环。
飘翎那瞬间是有些震惊的,才一晚上,没玩过也能解开?
尽管很不甘心,却也无话可说。
三日后的测验丰夷绿没有参与,然而他设置的关卡却被用上了,名为‘沼泽脱险’。
具体的安排如同那晚他和飘翎经历的,每组两人,一人掉下陡坡,一人施救,考验的就是生死关头,会不会背叛队友,自己逃生……
因为这一关卡,共荣队又减了十来人。
终于压抑的所有情绪都爆发了,严苛残酷的训练,考验生死的测验,他们所有人都畏惧并厌恶起来,可是他们都不想被淘汰,没有人愿意做一个失败者。尤其,他们是一个军人。
观望闲人丰夷绿懒洋洋的从树梢跳下来,他丢给他们一句话:“公西队长,和本殿,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标,将来把你们带出去,能再将你们带回来,死在自家地盘,你们是光荣的军人,死在他国异乡,你们的尸身都难保全。”
战场上只讲输赢,没有生死,谁也不会保证,未知的战争会发生什么,然而只有不断的强大起来,才能自救。
南北共荣队求精兵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少带一个,少死一个,带出去的能带回来……
丰夷绿只说了一句,他想,哪怕现在不懂,终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
而最后的测验一过,当天下午北舆队悄无声息的死了三个人。
这日晚上,飘翎处理完后续事情回到山洞,见丰夷绿嘴里哼着曲在看信,径直走近,掂量着手里的九连环,终于没忍住:“你怎么做到的?”
她还是不敢置信,自己在没有接受指点之前,琢磨了两天都没能琢磨出来,这丰夷绿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无师自通了?
丰夷绿俏然一笑:“简单啊,解不开还拆不开么,我这人没啥特长,就是记性好,复原的一模一样吧?”
玉石又不是铁质,碎了都能黏回去。
有人看见一向冷漠煞人的北舆队长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她咬牙切齿:“你还能再无耻点。”
半夜,万籁俱寂,除了偶尔传来的某个士兵的呼噜声,也算不上真正的俱寂。
重点是,山洞一角,进行了一场蓄谋已久的洽谈。
“咳咳,公西队长?”
“嗯?”
“咳咳,那个……”
“什么事?”
“教我怎么解九连环。”
“……”
今天因为最后一关卡累的要死要活的一群士兵们怕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被他们一遍遍诅咒的桀骜嚣张的某尊贵的亲王殿下,此刻正腼腆的求教。
为了能真正的解开九连环,他会笑嘻嘻的拿自己的藤床作交换,哪怕最后睡在石床上腰酸背痛,彻夜难眠,他会因为飘翎答应教她,而露出孩子气的笑,他愿意为一样东西倾注自己所有的东西。
只要他想,他就一定能得到。
所以,弱者成为强者,或者说,强者能从弱势中扭转,不是那么简单,至少他最后会强大,付出的远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也无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