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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丘西奥?”罗密欧轻轻在茂丘西奥的房门上敲了三下,推开门走了进去:“你感觉怎么样了”
“罗密欧?”正躺在床上盯着床帐发呆的茂丘西奥认出了他的声音,用手肘支撑着身体艰难地想要坐起来。也许是因为之前已经受了重伤,提伯尔特虽然击中了茂丘西奥的伤口,伤口却幸运的不深。经过修士们的治疗,茂丘西奥已经在昨天晚上醒了过来。只是还不能下床,必须靠着别人的服侍才能行动。罗密欧赶紧走过来将他扶起来,又往他的背后塞了两个又软又大的枕头:“谢天谢地,可算是有个能说话的人来了。”茂丘西奥安心地享受着对方的服侍,靠在床头不满地向罗密欧抱怨:“我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了。要是再这么躺下去的话,我的骨头迟早都会酥掉的。”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罗密欧说:“只是一天而已。你受了伤,不卧床好好地进行修养又怎么可能好起来?”
“哪有那么夸张。”茂丘西奥的脸色虽然还很苍白,神色却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轻松肆意:“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
“……你把这叫做一点小伤?”罗密欧挑眉看着他身上的绷带。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茂丘西奥无所谓地说:“它即没有一口井那么深,也没有一扇门那么阔。这难道还不是小伤吗?”
“……茂丘西奥,你确定受了那样重的伤的人还活着吗?”罗密欧说:“而且在我看来,你所谓的这‘一点小伤’就已经足够要命了。要是治疗再迟上那么一会儿,说不定我就得到坟墓上去看你了。”
“行了,闭上你的乌鸦嘴吧,别诅咒我了。”茂丘西奥没好气地说:“还不都是你们这两户倒霉的人家惹出来的倒霉祸!对了,班伏里奥呢?”他伸长脖子往罗密欧的身后张望:“他没来?”他的眉毛一挑:“打发街边卖唱的人好歹还需要几个铜子呢,我身上的伤可都是为他受的,他妈的他让你来看看我就算打发了我了?”
“……不是,你误会了。”罗密欧不自觉地抿了抿唇:“他很想来,但是他……他来不了了。”
“来不了了?为什么?”茂丘西奥表示嗤之以鼻:“他是断了手了,还是断了脚了?”
“……都不是。”罗密欧第一次觉得短短的一句话是这么难以说出口:“班伏里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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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安德森小姐的房内却并没有燃气烛光。罗茜独自一人抱膝紧紧地坐在黑暗之中,眉头紧皱,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可能的对策。
她已经在这儿思考了整整一个下午,却仍然没有得出任何的结果。剧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之前没有丝毫的预兆,将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私奔是不可能的,天生就是少爷和小姐的班伏里奥和朱丽叶,私奔并成功得到一个好结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罗茜想过要从两家之间的恩源入手,但是这显然也是不可行的。蒙太古和凯普莱特两家之间的仇恨已经持续了一百余年,哪怕事情的起因早已被时间遗忘,这种深刻的情绪却一直被牢牢谨记。两家的子孙后代不知道为何而仇恨,他们所知晓的只有仇恨本身。就像提伯尔特,他和罗密欧、和班伏里奥、和蒙太古家的任何一个人间都没有直接的仇怨,然而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观念早已在他的脑海中生了根发了芽,导致他一看到蒙太古就控制不住自己,非要上去吵上一架才会觉得舒坦。即使是在原著当中,莎士比亚也没能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他用了六个人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也只不过是两家人的暂时和解,而不是仇恨的彻底消弭。
这样世世代代累积下来的仇恨,根本就不是靠罗茜一个人,在短短的十几年间就能解决的。
其次,维罗纳亲王本人的态度也十分的可疑。
他从获得封号开始就一直统治着这座城市,距今已经有超过五十年的时间了。如果说他对凯普莱特与蒙太古两家之间的情况全不知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不像罗茜位卑权轻,倘若他真心想要缓解两家之间的仇怨,让两家人至少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凭借维罗纳亲王的身份与地位,肯定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事情闹到今天的这个地步,亲王是完全无心插手的,甚至可以说,他是有意放任不管的。
亲王固然不想要见到两家的矛盾再进一步的激化,可是若果蒙太古凯普莱特两家真的和好如初亲如一家,他也未必就真的乐见其成。可以这么说,亲王所希望的,是两家人不管互相仇视也好、邻里和睦也罢,都必须维持在一个他所希望的“度”内。这么一来,他就毋需两家联合做大,自己的统治不稳了。
这么一想的话,之前帕里斯伯爵对朱丽叶的求婚也许并不完全出自真心,很大程度上还可能掺杂着亲王的受益。如果朱丽叶答应了求婚,那么亲王在拉拢到了凯普莱特的同时,也许还能得到感到害怕的蒙太古家族的讨好;如果朱丽叶没有答应,那么出于愧疚与害怕,凯普莱特自然也会向他示好——无论结果如何,对维罗纳亲王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这么多年以来,两家的矛盾不断升级,其中到底有没有维罗纳亲王暗中在做推手?
这恐怕……就只有亲王自己知道了。
今天之后,事情又会如何发展?
在经历了流血之后,两家的仇恨几乎已经发展到了一个顶峰。不管是凯普莱特还是蒙太古,谁都恨不得将从对方身上生生咬下一块肉来,将对方的家族彻底覆灭。在这个时候,无论维罗纳亲王向谁抛出橄榄枝……
罗茜的后背忽然就渗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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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一时刻,一位特殊的客人,低调地从小门处进入了凯普莱特家的府邸。
凯普莱特子爵挥退了管家的服侍,亲自将来客领进了书房之中。他命令书房里的仆人出去,只留下他和客人两个人,又紧紧地关上了门。
“匆促之间,寒舍来不及准备更多。在您难得一见的到访期间发生这样的事,实在是太令我感到羞耻了。”他亲手执起小壶为客人倒了一杯咖啡,在征询了对方的意见后又往里面加入了一些牛奶:“我衷心的希望这没有影响到您的心情和健康,亲爱的帕里斯伯爵。”
帕里斯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座椅的扶手,四根手指不断地依次抬起又落下。“您过谦了。”他从凯普莱特子爵手中接过瓷杯,慢慢地啜饮着其中的液体:“在我看来,就算是国王陛下亲临,所能得到的招待也不过如此了。”
即使很清楚这只不过帕里斯的一句客套话,凯普莱特子爵还是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承蒙您的夸奖。”
两人又天南地北地闲聊了一会,帕里斯搅了搅杯中的咖啡,忽然假装不经意地提起:“请问。”银色的小勺在杯子的边缘轻轻地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尊夫人与朱丽叶呢?今晚我怎么没有看到她们二位?”
“噢……”凯普莱特子爵的脸色有些难看:“伯爵,我猜您也已经听说了舍间进来遭受的……变故?”他用一个含糊的词语囊括了发生的一切,似乎很不愿意再次提及。
帕里斯微微点了点头,手指继续有条不紊地在扶手上敲击:“略有耳闻。”他说。
“那么您也必定清楚,受伤的提伯尔特,就出自于我的夫人的母族,并且还是他们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凯普莱特子爵说:“我的夫人因为太过忧心我侄儿的伤势,思虑过重,以致无法出来见您。至于小女……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我们还没有那个时间去开导小女。您或许不清楚,她与她的表兄之间的感情也是非常要好的。今天整整一天,她都把自己所在房间之内固步不出……说实话,我其实也是非常喜欢这个侄子的,他是个非常勇猛的人,只可惜……唉!”说到这儿,凯普莱特子爵终于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人生不免一死,我们也不必再去说他了。”
“对于你们遭受的事情,我感到非常的抱歉。”
“唉。”凯普莱特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您若是想要见朱丽叶的话,我可以派人将她叫下来。”他说。
“不,不必了。”出乎意料的是,帕里斯伯爵居然拒绝了。“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要是按照正常女士们的作息,这个时候她早就已经上了床了。更何况今夜的她还怀着满腔的悲哀,我就不去打扰了。”
“……”凯普莱特子爵又叹了口气:“我不知该如何多谢您的体谅。”
“请你不要急着这么说。”帕里斯伯爵又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杯中的咖啡:“也许我这么做是别有目的的呢?”
“那么您有什么目的呢?”凯普莱特子爵忍不住问。
“也许我在趁您们正在伤心的时候前来求婚,的确是太冒昧了一些。”帕里斯伯爵轻轻地放下手中的杯子:“但是,伯父,对于我在收获节之前就已经提出的求婚,现在我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