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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拳脚相搏,发出的声音与刀剑是不一样的。
也与元初寒和丰离那玩闹似的搏击相去甚远,这是那种听了会让人觉得肉都在疼的声音。
司徒律武功高,可是那个人武功也很高。
元初寒不知他是什么身份,但他看起来对司徒律充满了芥蒂,甚至一直都在想和他一较高下。
作为一个奴才来说,他对司徒律根本就没有尊重一说。司徒律在梅家的地位,并没有随着他创建了虎豹军而得到提高。
咔嚓,很清脆的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元初寒眼皮也跟着剧烈一跳。
两个人的动作太快,她也看不清这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而且,也没人发出任何疼痛的声音来,她不确定是谁。
寂冷空旷的街上,以唐迪为首,一众护卫与鹰手的战斗已经几近尾声了。
毕竟护卫很多,这批鹰手便是等级再高,也无法杀光所有的护卫赢得这场战斗。
元初寒也在司徒律与那个人交手之后便没挪开眼睛,没有武器的战斗,而且就近在眼前,她也根本没办法挪开眼睛。
咔嚓,又是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下一刻,一个人影滚落在地。
看向那趴在地上的人,元初寒睁大眼睛。待得看清是谁,她哽在喉咙里许久的那口气终于出来了。
趴在地上的,是那个要与司徒律分出生死的人。他趴在那儿,身体的曲线有些奇怪。
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后腰塌陷下去,尾椎骨已碎裂。
司徒律站在原地,那被铁鹰爪穿透的手已经流不出血来了。
冷硬的脸庞依旧,若是借由灯火,或许能看得到他脸色发白。
“王妃,司徒将军,你们先行回医馆。这里需要及时的处理,刚刚的动静已经惊动百姓了。”若是被发现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再去报官,就会再添麻烦。
“好,咱们回去。”扶起柳蝶,元初寒看了一眼司徒律,示意他一起走。
司徒律看向她,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举步与她一同回往天泽医馆。
唐迪以及十几个护卫处理后事,满地的尸体,还有喷溅的到处都是的血,都需要清理。
自己阵营的护卫也有死伤,只需看一眼就会发现,站着的人明显少了。
这群鹰手极其可恶,不杀了他们,就不会有消停的日子过。
回到医馆,元初寒先将柳蝶送进房间,随后便去取药箱。
“柳蝶后背受伤了,被划开那么长的伤口,需要缝合。我先给她处理,你在这儿等一会儿。”让司徒律待在另外的房间,元初寒急匆匆的走进柳蝶的房间。
柳蝶两次被那铁鹰爪划伤,背上一共四条伤口。
两条很长,从背心一直滑到腰际,另外两条则是斜着的,但不是很长。
幸好刚刚元初寒给她扎了两针止血,否则柳蝶现在肯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了。
“别怕,我缝合伤口不会疼的。”脱掉她的衣服,让她趴在床上。她的身上许多疤痕,作为女孩子来说,这一身的疤看起来触目惊心。
柳蝶闷声的答应,实际上现在就已经很疼了。
用上麻药,有效的缓解了柳蝶的疼痛,她紧绷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
动手缝合,元初寒一边开口道:“柳蝶,这次你痊愈了之后就不要再做护卫了。”
“王妃。”柳蝶一诧,苍白着脸些许不解。
“你是女孩子,护卫这个职业实在不是你应该做的。”打打杀杀,那些男人都扛不住,更何况柳蝶一个女孩子。
“可是属下不做护卫,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她从小只习武,根本就没学过其他的东西。
看了一眼柳蝶苍白的侧脸,元初寒手上依旧在动作,心下却在叹息。
这个世界就这样,她这个外来客很幸运,最起码,要比生长在这个世界的人幸运的多。
伤口很长,元初寒给缝合也费了一番功夫。她不想让柳蝶的背上留下丑陋的疤痕,所以尽量缝的精致一些。
只不过,终究还是会留疤,只要留疤,就不会漂亮。
缝合完毕,元初寒满脑门的汗。
撒上药,那麻药的劲儿也差不多过去了,柳蝶忍不住的皱眉,药很刺激。
缠上纱布,好好地一个姑娘,乍一看木乃伊一样,越看元初寒越觉得无奈。
“不能躺着,你今晚先趴着休息吧。”收拾好药箱,元初寒还得去给别人处理伤口。今晚受伤的人很多,还有司徒律那儿,他的手都穿了。
想起那铁鹰爪穿透他手掌的画面,元初寒就觉得后脊发凉,他居然面不改色。到底是不知道疼,还是心里素质太强。
拎着药箱离开,元初寒快步的回到另外一个房间,司徒律还坐在茶座那儿,受伤的那只手搁置在桌子上。
不多的血摊在桌子上,那手掌血糊一片,触目惊心。
将药箱放在桌子上,元初寒拽过椅子坐在他面前。
看了一眼司徒律的脸,明显有些失血过多。只不过,他漆黑的眼睛依旧明亮,透着风雨不摧的坚韧。
“你是不是已经疼的失去知觉了?”拿起药箱里的一个小小的水囊,那里面是清酒。
“还好。”司徒律开口,声音语气依旧。
元初寒的佩服不是一星半点儿,握住他的手腕,然后另一手执着水囊倾倒。
清酒流过伤口,冲掉了一部分接近凝固的血。伤口也清晰了些,手心皮肉外翻。
“谢谢你,要不是你用这只手挡了一下,被钉穿的就是我的脑袋了。”想起当时,元初寒已经记不得太多了。只是一阵带着血腥味儿的冷风,然后出现的就是司徒律被打穿的手。
他的速度,真的很快。
“谢谢我的手吧。”司徒律简单回答,略有苍白的脸庞柔和了几分。
看了他一眼,元初寒不由得抿唇,“我正在谢谢你的手啊,不然我在做什么?”这伤口,看起来真的很疼。他居然能面不改色还说着笑话,让她不佩服都不行。
洗掉污血,元初寒又拿出一个瓷瓶来。倒出里面的一粒药,然后递给他,“吃了。”
看了一眼,司徒律什么都没问,用另一只手接过便放在了嘴里。
“你也不问问我给你吃的什么,万一是毒药呢。”上次她给他大还丹的时候他还问问,这次连问都没问。
“看在救你一命的这只手的份儿上,你也不会给我吃毒药。”他自然信她。
弯起眼睛笑笑,元初寒忽然发觉司徒律也挺幽默的。
“手心的伤口太大,我要缝一下,这样它也会长得很规律。手背呢,我还是也缝合一下吧,反正一针也是缝,两针也是缝。”抓着他的手腕,元初寒查看了一下,继而悠悠道。
“有一根骨头有些损伤,筋有些破损,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到时外伤都好了之后,你要多多的做攥拳松开的动作。”用镊子等工具查看了一番,元初寒也松了口气。
这不是寻常人的手,这是大将军的手,若是以后拿不起刀剑来,她就成了罪魁祸首了。
伤口被一阵翻来翻去,司徒律没感觉到一点的疼痛,也明白了刚刚自己吃的药是什么,麻药。
抬眼看向他,瞧他那无感的样子,元初寒蓦地笑起来,“大将军,说句话来听听。”
看着她那笑容,司徒律就知她肯定不是好心。
试着发声,可根本发不出来,漆黑的眸子浮起一丝惊疑。
“我的麻药果然厉害,不止止住了疼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她要查看他的骨头,这般翻翻找找他会很疼,所以索性就给他用了口服的麻药,效果果然强悍。
司徒律说不出话,不过却仍旧很镇定。
看着她熟练的在自己的手上‘穿针引线’,他全无感觉,好像这只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在和那个人打斗的时候,我听到好几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你还好么?”她看他好像并没有骨折的样子。
司徒律摇摇头,证明他没事。
“那就好。”也不知他这拳脚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居然能把骨头敲碎。特别是,他的手还受伤在流血,实在难以想象。
“这伤肯定会留疤,不过留就留了,你也不是女人。对了,说起留疤来,你来看看你的杰作。”说着,把自己的左手亮出来,手腕那里,浅浅的一圈疤痕还在,而且很明显是被牙齿咬出来的。
司徒律的视线固定在她的手腕上,漆黑的眸子有些许的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此时此刻说不出来。
“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惊悚,你一进那大殿就知道有人在桌子底下是不是?”依他的武功,耳力应当是相当好,她就算不呼吸,他也能听得到她的心跳声。
司徒律几不可微的颌首,证明是的。
“咱们呢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你咬了我一口留下这个疤痕,我也给你缝几针留下疤痕。朋友嘛,互相送送礼。”拿疤痕当送礼,元初寒觉得有意思。
司徒律只是听着她在说,笑盈盈的样子,让人感觉便是身体被劈成了两半,也会因为她的笑而忘掉担心忘掉紧张。
唐迪与一众清理后事的护卫回来了,很多人受伤,唐迪也开始着手给他们处理伤口。
元初寒这边也快速的缝合完毕,撒上药,包扎起来,搞定。
“你失血过多,先把这个吃了,然后休息。我一会儿煎药,再给你送来。”收拾药箱,元初寒交代完便快步离开。
数个护卫伤口很大,元初寒与唐迪开始合力处理。唐迪虽然不懂医,但是他行走江湖多年,对于处理伤口也是很有经验。
“这武器太毒了,被碰到了皮肤就会豁开,血流不止。”鹰手的武器与众不同,并且好像也根本找不出能够克制铁鹰爪的武器。
“石城那训练鹰手的基地已经被毁了,目前为止,梅府也仅剩这两千多的鹰手了。”唐迪在一旁帮忙,一边道。
“所以,眼下最主要的就是杀光这些害人的东西。今天遇险的事儿不许告诉丰离,他一定会着急的。”听说她被大肆围杀,丰离肯定会放下手头的事儿赶过来,或是火急火燎的要她回去。
唐迪看了一眼元初寒,随后道:“来不及了,已经有人赶往帝都去禀报了。”
“你们也太快了。”无语,得,接下来不是他过来就是有人来接她回去。
唐迪微微摇头,这些事情也不归他管。丰离当时必定是吩咐这些护卫,一有情况就立即汇报,所以他们才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现在我也在云城,邱老爷子也是他们的目标,两个诱饵,估计会引来更多的鹰手。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让他们有来无回。”那时本想以邱盛一人为饵的,但现在,她的行踪也暴露了。两个需要鹰手处理的人在一处,他们会大肆的奔赴云城。
“邱老爷子没有可以抵挡鹰手的人马,相信王爷会派人过来的。王妃无需担心,此役咱们必胜。”唐迪胸有成竹。
“我知道,我也没有担心,反而,还有点小兴奋。今天他们所有的鹰手都死在了这里,没人回梅府复命,他们会派更多的人来。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尽管咱们也有死伤,但战争当前,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丢了性命的护卫,元初寒心里也很难过。
只是,更因为这样,才要尽快的解决掉那些鹰手。否则,日后会有更多的人死在他们手里。
这一忙,一夜都要过去了。清晨时分,元初寒配好了药来到厨房煎药。
好多人受伤,所以,药量也十分大。
也幸亏这里有她这个大夫,还有这偌大的药房,药品齐全。无论治什么伤,需要什么药,拿取都十分方便。
数个药罐在咕噜噜的煮着,汤药的味道飘荡在厨房,掺杂一起,十分浓郁。
以她自己为饵,是个十分绝妙的点子,她破坏了数个向梅震南供应银资的路子,甚至炸了那三个金矿。现在他们是恨不得马上剐了她,估计杀邱盛的事儿都得排在她后面。
虽然有些危险,因为她不会武功,还得分出一拨人来负责专门保护她。但是,就如她所说,这场战争,势必得有死伤。
就算她会出现意外,她也认了,这仇若是不报,她这辈子都不安生。
在云城再次遭到截杀的事情有护卫前去帝都禀报丰离,元初寒以为他会很快的就派人过来传信。
但都到了翌日的下午,却还是没什么动静。
反倒邱盛那边动作快,派来一个小厮把三封信给了元初寒,这都是要送出去的。
邱盛府里本来也没有什么人可用,再来他也不敢用。他们府上的人或许已经都被盯上,出了云城的大门,估计就得被杀。
所以,便用元初寒之手将信送出去。
这三封信分别是给禁卫军总统领,飞鹰骑主将,以及御林军统帅的。
邱盛这三封信到了,此役又增了胜算。
直至夜幕降临,丰离还没有任何的回信,这让元初寒很意外。
按照他的性格,估计在今天清晨护卫将消息送到之后,他会立即做出指示的。
可是现在也没信儿,实在奇怪。
莫不是,他那里也出了什么事儿?
这么一想,元初寒不禁的开始担忧。
那时郑王遇害,一天里她的眼皮都在跳,心里很不安很不安。这次虽然没有什么预兆,可是,他没有任何的消息或指示传来,这就不是好预兆。
“王妃不要担心,王爷身边高手如云,他不会有事的。”看元初寒不安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唐迪从房间里走出来,笑道。
“谁知道呢,现在危机四伏,最不能信的就是万无一失这四个字。”双臂环胸,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真的静不下心来。
有郑王那一次意外,她就已经被打击到了。若是再来一次,她觉得她肯定会生无可恋。
来到这个世界,她只有两个最亲的人,已经失去一个了,另外一个决不能再失去。
“诸多朝事,王爷都要处理,再等等。”唐迪劝慰,却也不否认元初寒说的有理。
现在情况复杂,梅党的主人卧床不起,下面的人乱发指令。没人知道他们会怎么做,狗急跳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左侧房间的房门被从内推开,下一刻,司徒律从房间里走出来。
冷硬的脸庞漆黑的眼眸让人看到他便不由自主的注意力集中,在他面前,很难走神。
“在担心摄政王?”他们在外面说话他都听到了,否则也不会出来。
“嗯,他一直没有派人过来,我担心。”看着他,他脸色好多了。只是右手仍旧被纱布包裹着,很扎眼。
“帝都情况复杂,事情也必定很多。回去禀报的人也未必在抵达帝都的第一时间就能见到他,再等等。”低沉的声音再配上他脸上的表情,很容易让人静下心来。
“算了,你们也别陪着我在这儿站着了,都去休息吧。”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一天已经过去了。
唐迪与司徒律都没有动,此时此刻,在这儿等等也不算什么。
就在这时,护卫自药房的后门走出来,“王妃,唐先生,王爷派来的人到了。他们分批进城,由午时开始,刚刚才全部会和。”
眼睛一亮,“他们人呢?”
“回王妃,目前他们在各处藏身,毕竟人太多,不好一同出动。刚刚一人过来知会我们一声,有指示的话,属下去通传,他们立即行动。”现在这医馆应当也暴露了,他们人很多,不敢大肆的在这附近走动。
“没有带来你们王爷的消息么?”微微蹙眉,他只派来了人,却没有任何的口信或是亲笔信,到底怎么了。
护卫稍有迟疑,随后道:“回王妃,宫中举行大内侍卫骑射比试,皇上一时兴起掌弓射箭,不料箭偏了,射伤了王爷的手臂。”
“什么?”眉峰拧起,“他伤的怎么样?重不重?”他有武功,但是不能用。看着箭射过来,估计他是没躲。
“王妃不用焦急,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没有大碍。”护卫立即回答,语速也因为焦急而加快。
“皇上根本不会射箭,为什么一时兴起?”司徒律开口,思考的问题与元初寒完全不一样。
“对啊,到底怎么回事儿?”那时梅震南不准丰芷爵学武,说习武者被人治,那是下等人才做的事情。都未习过武,兵器就更没摸过了。
“这、、、属下不知。”护卫哪里知道的那么清楚。
元初寒扭头看向司徒律,“你怎么看?”
“皇上从来没拿过弓箭,依他的臂力,撑开弓都是问题。”司徒律不是鄙视丰芷爵,这是事实。
“你觉得,这未必是意外?”看着司徒律,朦胧的光线中,他冷硬的脸庞也有些模糊。
“或许。”那个皇宫里的事儿,谁说的清楚呢。
深吸口气,元初寒很想回去看看丰离,想知道他伤的怎么样了。
可是眼下这儿,还有事情要做,也根本走不开。
“不要着急,或许也真的是意外。皇上臂力不够支撑不了弓,所以箭也有可能走偏。”司徒律看她很担忧,继而再次说道。
元初寒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回房间。
一夜过去,邱盛府里的小厮来到医馆,找元初寒商议诱敌之事。
可元初寒的房门从始至终都紧闭着,她今天还没起床。
唐迪在房门外停了下,听到里面依稀的有呼吸之声,似乎在睡觉。
转开脚步,随后又转了回来,抬手叩门,“王妃,邱府的人过来了,邱老爷子请您过去。”
下一刻,房间里的呼吸声一变,唐迪几不可微的蹙眉,“柳蝶?”
“唐先生,是我。”柳蝶的声音从房间传出来,果然是她。
唐迪几不可微的叹口气,“王妃呢?”
“王妃已经走了,她实在担心王爷,后半夜的时候就走了。”柳蝶说着话,之后房门被打开。
柳蝶穿着元初寒的衣服,长发也梳成了她的样式,乍一看,几分相似。
因为受伤,所以走路之时也没了往时的那份煞气,很像。
看着柳蝶的打扮,唐迪点点头,“也好,免得她再受伤。不过,谁护送王妃回帝都了?”今天这院子里的护卫都在。
“是司徒将军。”柳蝶因为失血过多,脸色仍旧有些发白。
“也好,司徒将军武功高强,而且观察力惊人,能更好的避开梅府的眼线。”唐迪对司徒律是比较放心的。早在他第一次见到司徒律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必定不似梅震南。
柳蝶却是有些不放心,但奈何元初寒一心的想回去看丰离,拦也拦不住。
“既然如此,那么邱府这一趟就由我来走吧。你安心的扮作王妃,不要露出破绽。”元初寒没有武功,要是由有武功的人来假扮,也不是容易的事儿。
柳蝶点点头,“唐先生放心吧。”
帝都,依旧还是往日那般繁华,街上人来人往擦肩接踵,十个人中九个人都大有来头。
顺着街巷,司徒律带着元初寒兜兜转转。进城门时就出了问题,因为城门的官兵都被换了人。
不同人的眼线都在,俩人不敢过于张扬。
最后,弃了马匹,然后给了一个驾着马车带着妻女进城串亲戚的人一锭银子,二人才藏到了车里顺利进了城门。
城中主街上人更多,更加行动不便,只能在这偏僻的巷子中前行。
连夜赶路,元初寒又不会骑马,与司徒律共乘一骑,颠簸的她屁股都要碎了。
将头上的兜帽拽了拽,更严密的遮住自己的脸,这青天白日的,谁看见他们俩都得吓一跳。
司徒律也同样要隐藏行踪,毕竟,他现在应该在边关。
“我要走晕了,这帝都还有这么多的破巷子。”她从来没走过这些地方。
司徒律看起来很轻车熟路,“出现在这些地方的都是平民百姓,他们的眼线是不会过来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绕远走这里的原因。
“那倒是,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值得侦查的。”破烂的院墙里,瘦骨嶙峋的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见生人都没力气叫唤了。
兜兜转转,完全将元初寒转迷糊了,就算这时候司徒律把她卖了,估计她也不知道他把她卖到什么地方。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太阳都到了头顶上,熟悉的巷子才出现在眼前。这是以前回王府时经常走的一条巷子,再转两个巷子就是王府的后门。
“现在看着眼熟么?”听到元初寒长舒口气的声音,司徒律看向她。全身包裹在披风里,这么一看小小的。
“嗯,马上就到了。”这次不用司徒律带路,她自主的走在前面,步伐很快,归心似箭。
司徒律注视着她的步伐,漆黑的眸子微闪,最后也加大了步伐,紧随她身后。
王府的后门,这里元初寒走过千百次了。
直接敲门,不过半刻,门便被打开了。
“王妃?”开门的是府里的小厮,没想到元初寒会回来。
“嗯,你们王爷呢?”走进去,元初寒掀掉兜帽,着急的问道。
小厮哽了哽,脸上一缕为难闪过,“王爷在水榭呢。”
“水榭?看来伤的不重。”居然还能在水榭吹风。
小厮低头,没再回答。
没再管他,元初寒步履生风一般,脱下披风,朝着府里的水榭而去。
司徒律在路过那小厮时,多看了他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
元初寒出现,府里的人都比较惊讶,似乎都没想到她会突然的回来。
单单是惊讶的话,元初寒不会有任何的意外,可是,他们惊讶的有些奇怪。
最后,在她走上长廊快接近水榭时,前方,齐杨忽然出现,并且在快步的朝她走过来。
“王妃,您回来了。”声音不大,不似齐杨的风格。
看着他,元初寒转了转眼睛,“有人在?”瞧他这特意来这里堵她的样子,看来水榭里是有别人。
齐杨点点头,“是。”
“谁?”朝中的大臣,还是其他些什么人。
“是陈妃。”齐杨压低了声音回道。
陈妃?“陈霓。”她现在已经不是才人而是妃了。只不过,她怎么来这儿了?
“嗯。”点头,证明就是陈霓。
“她是小皇上的妃子,怎么出宫跑到王府来了?齐杨,到底怎么回事儿?”一个妃子跑出皇宫就不合规矩,居然还跑到小皇上的叔叔这里来,什么意思?
“属下也不是很清楚,但依照属下们的猜测,陈妃可能是知道了陈程还活着的消息,想求王爷救他。”陈程,就是被元初寒抓住后来被丰芷爵带走的陈世子。
“真的?可小皇上怎么会允她私自的跑出皇宫来?齐杨,我曾救过你一命。虽然你是丰离的手下,但我对你有救命之恩,说实话。”冷脸,她决不信就是这样而已。
与此同时,司徒律也走上了长廊,并且,听到了元初寒的话。
齐杨看向司徒律,之后拱手,“见过司徒将军。”
司徒律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说。”阻止齐杨意图转移话题,她满目坚决。
“这个属下们也是猜测,看起来,陈妃好像对王爷生出了点其他的意思来。”他也不想说这种会让元初寒和丰离产生误会的话,但是,此时又没办法不说。
挑眉,元初寒却笑了出来,“真的?”
齐杨点点头,反正大家看起来好像都是这样。
司徒律眉峰微蹙,“成何体统。”辈分差异在那里,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就是罪过。
眼睛弯成了月牙,元初寒只是觉得很好笑,“丰离呢,是虚与委蛇?还是打算假戏真做啊?”
“王爷对王妃一片丹心,绝对不会做对不起王妃的事情。只不过,王爷似乎另有计划。”齐杨赶紧说道,为丰离正名。
“另有计划?他的计划还真多。行了,我知道了,不会打扰他的。你去告诉他一声,什么时候完事儿了就过来找我。我一夜没睡,累啊。”转身,看向司徒律,元初寒蓦地一笑,“走吧司徒,王爷大人忙着呢。”
司徒律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齐杨,随后与元初寒离开。
齐杨站在原地,思虑了一下便转身快步朝着水榭而去。
与元初寒并肩而行,司徒律看了她几眼,最后开口道:“摄政王不近女色,这所有人都知道。想必,他是真的另有计划。”
闻言,元初寒点点头,“我知道啊,我也没觉得他会和陈霓怎样。”他那种性子,要是说短时间内的会和谁看对眼,她会笑掉大牙。
“你不是在生气?”依司徒律来看,她就是在生气。
“这不是生气,而是感觉受到了挑衅。居然有人看上了我的男人,而且这个人我以前还挺可怜的。啧啧,忽然觉得我眼瞎了。”陈霓会看上丰离?这她不怀疑。俊美无情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从来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娶了个王妃又是病入膏肓的,是个女人都会认为自己有机会。
看着她的侧脸,司徒律觉得她还是在生气,只是嘴硬不承认而已。
“陈妃是皇上的女人,是摄政王的晚辈,依摄政王的人品,他不会生出半点异心。”司徒律劝慰,尽管声线低冷听起来似乎没什么诚意。
扭头看向司徒律,元初寒弯起眼睛笑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丰离是好朋友呢!行了,我都知道,你在这里休息吧。连夜赶路,你还有伤。”将司徒律带到了她以前居住的小楼,将他安置在这里。
司徒律垂眸看着她,随后点点头,“好。”
看着他走进小楼,元初寒转身朝着丰离的居室走去,这是他们的新房,自大婚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
而现在,她可以堂堂正正的在这儿住了。
走进一楼,正对大厅的紫檀长桌上,由红线串在一起的铜钱心摆在那里,十分扎眼。
看着那心,元初寒眸子闪闪,随后走上二楼。
二楼卧室,不似新婚时满目的红色,不过此时却更显素雅。
绕过屏风,大床上的床单薄被一丝丝的褶皱都没有,看起来,某个人在家并没有睡在这里。
走到床边坐下,元初寒身子一歪靠着床柱,姿态恣意。
陈霓?她敢接近丰离,这就挺奇怪的。而且,居然还能自由的出宫跑到王府里来,真是稀奇。
她那时和丰芷爵俩两小无猜的,看起来她应该是很喜欢丰芷爵才对。
改变了心意?这也太快了点儿。更何况,丰芷爵一直都对她挺好,虽然不是皇后,可是,和皇后也差不多了。毕竟宫里那个皇后只是个摆设,丰芷爵根本就不理会。
对她这么好,她还变心,而且会看上一个可能随时翻脸不认人的人,不可思议。
丰离,若说他另有计划,也不知在计划什么。一个陈霓,能有什么作用呢?
大概两刻钟后,元初寒听到了脚步声,有人上楼。
依据那步子的规律,听起来就是丰离。
看着屏风,元初寒的小脸儿似笑非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她还没有经验。但是,她绝对不会忍着,该怎样就怎样。
暗色的挺拔身影由屏风后出现,丰离面色淡漠,幽深的眸子深不见底。
看着坐在床边的人儿,丰离慢步走过去。
在床边停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将近一分钟后才开口,“得知本王受伤了才匆匆回来的。”
“不是,感觉我头上好像多了一顶绿帽子,所以才连夜赶回来,看看这顶绿帽子做的到底有多大。”摇头,元初寒笑着看着他,怎么看那张小脸儿都很灿烂。
几不可微的蹙眉,丰离抬起左手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一下,“胡说八道。”
“是么?我可听说,侄媳妇儿看上叔叔了。诶,不对,是这叔叔本来就有这个癖好,娶来的王妃以前也是侄儿的未婚妻。”眨着眼睛,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眸子微眯,这是丰离要生气的前兆,“第一,你和皇上的婚约只是一张纸,你不是他的未婚妻。第二,陈妃是得了皇上的授意才来接近本王,本王不过是将计就计。”
视线从他的脸上滑到他的右臂上,“你右臂受伤了?”他刚刚敲她脑门儿用的左手,平时都是用右手的。
“嗯。”回以一个单音,他随后坐在元初寒身边。
“你怎么知道陈霓是小皇上派来的?她告诉你的?”元初寒盯着他,很想知道。
“虽然很圆滑,但是毕竟初出茅庐,撒谎的本事还及不上你。”丰离淡声的说着,不仅鄙视了陈霓,顺带着还鄙视了元初寒。
一听这话,元初寒不禁冷哼,“你不就是喜欢笨的。”
下颌微绷,丰离盯着她,冷声道:“元初寒,你若再胡说八道,本王就打烂你的屁股。”
睁大眼睛,元初寒倾身看着他,“丰离,你居然还知道我大名呢!”她以为他根本就不记得,只知道她叫元宝。
“一个如你一般蠢笨的女人已经够本王头疼的了,本王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理会其他的蠢人。怀疑过本王一次算是意外,居然还有第二次,你的脑子里装的稻草么。”冷声训斥,并且毫不留情。
听着他喷自己,元初寒眨了眨眼睛,“那我怎么听说她在勾引你,你还挺开心的?”
“谁说的?”满目冷色,毫不怀疑他会剪下那个多嘴人的舌头。
“大家都那么说。跟我说说,有人勾引你,你开心么?”再次凑近他,元初寒睁大了眼睛,满是好奇。
垂眸看着她的小脸儿,丰离依旧满脸淡漠,“若是你的话,本王会开心。”
忍不住抿嘴,元初寒哼了哼,“等着吧,这辈子都别想了。”话落,她站起身,甩了甩裙子,随后转身欲走。
“去哪儿?”开口,叫住了她。
“我去看看陈霓啊,想抢我的男人,我得会会她才行。顺便给她指两条明路,一,继续勾引你,然后我就宰了她;二,收回自己的不轨之心,我还是会宰了她。”给了丰离冷冷一瞥,她举步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