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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若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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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彼岸大侠不对劲是五天前的时候,回到陵安城已有两日,忙于各乎事后,霍青风没能来得急细心询问,便又有事情发生,很突然,措手不及。

    前晚被撞撞撞得厉害,明明说过第二天有重要的事出门,可那男人仍没放过他,于是霍青风第二天近响午才醒来,一向守时的他不但迟到了,还在几个重要的合作人面前一个腿软出糗了。

    恼羞成怒的霍青风到现在都没有理彼岸大侠。

    望了一眼天色,彼岸面无表情,只是心头有些阴郁了,他什么也没做,不过是没让那人那么早一个人到达罢了,之前又不是没试过,怎的就恼了呢?

    换了只手支下巴,人类果然很难懂啊。

    “……青风哥哥。”

    屋外传来稚嫩的声音,不用去看就知道是谁,彼岸对于狐狸没有兴趣,一星半点都没有,所以继续支着下巴靠坐在窗台上坐着,望着院外的一片争艳的百花。

    望了一眼,人间也很无趣呢,若那人不在,竟无半分乐趣。

    将视线放在那一片开白的荼蘼花上,那一片花,看起来真像那个人呢,一样的双眼闪纯洁,一样的美丽。

    收回视线,只是那个人,现在不理自己了。

    “为什么呢……”

    彼岸自言自语了起来。

    狐小七进屋就看到那一片红色在窗台上,瞧是面无表情的彼岸之后,前退进来后腿就收了回去了。他不喜欢这个男人。小小的狐狸总觉得这个大叔,会让青风哥哥受伤难过的。

    见那只小狐狸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彼岸的视线又飘开了,人也自窗台上下来,长长的衣衫随着他的举动而飘逸着。也许待得闷了,彼岸难得的从正门行了出去,一身华贵,红衣墨发,叫人移不开视线。

    看着那一身大红出去的背影,躲在一角的狐小七眨巴着那双水灵大眼,“奇怪的大叔……”只是,这个大叔身上没有妖气呢,到底是什么妖呢?

    连他大哥都不知道,凭他这区区三四百岁的小毛孩怎么可能知晓。

    彼岸只是出去兜了一圈,唯一的一次是无所事事还出去了一趟,可见,他有多无聊。

    将整座陵安城都兜完了,也不见得有能让他愉快之不,甚至,有点兴趣也没有。在路过一条不知道叫什么的巷子时,耳边能听闻那方一伙人像是密谋着什么坏事,不过这与他无关,他又不是掌管人间善恶的一方司命之神,完全没有越俎代庖的兴趣。

    走行过一段,门前一男一妇打闹,妇人抓扯着男人的衣又拉又扯,嘴里骂着恶毒的话,无非风月是非罢了,那男人先还愧意在脸,后也恼了,一把将妇人推倒于地,还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水,“连个蛋都生不出来,没有将你休了就是我对仁至义尽了,别还得寸进尽!去楼里找姑娘怎么了?我还要将人迎回来做填房哩,你要敢阻止小心老子不顾往日情份休了你!哼!”

    看着甩袖而去的男人,又看看倒在地上撑地俯首哭泣的妇人,听着妇人嘴里声声地口骂着负心,没良心之类的。伸出手指撩了一圈鬓前长发,彼岸依然面无表情,继续‘游荡’。

    那在几株含苞待放的石榴花下,两名衣着反差很大的少年一个扬笛飞人,一个素布墨琴静美。

    琴笛演尽了年少轻狂,有君在身畔便将愁云开。

    肆意,张扬,却如夏花绚烂。

    轻轻眨了眨眼,彼岸提步往前,路边的石榴花仿佛越开越绚烂。

    那条街上,一个可怜的乞丐祈求着一家店铺的老板,可怜可怜他身旁面目脏兮瘦骨如柴的小女,老板恶脸恶气将其二赶离,路有过人,看见对着为富不仁而指责,却无人上前去帮一帮那可怜的父女二人,哪怕,只是一个馒头。甚至,还有人提出,不若将少女卖于他,不但可以让少女过上好生活,这可怜的乞丐也得到一笔可过小半世的钱财。

    乞丐哭秒凄凉,在当众画押卖女之时,少女将自己得来的钱,也一并给了乞丐,她的父亲,道了声永别。

    再前头,那儿有一档卖着棉花糖的小铺,木架上刚刚做成的棉花粮如棉花般松软,如天上白云柔和叫人遐想万千,边上围了好几个小孩子,衣着不一,有贵气的,亦有贫贱只着粗衣麻布的,但付出去的银子,却同样,只要十纹钱,很穷的人,也吃得上。

    这个时候,制糖业已到达了一定的高峰,糖制出来的小食品,一直受欢迎,也绝不会蚀本。不过,这和霍青风上一世见过的那些如‘仙女丝’一般的细腻是有着相当大的不同的,霍青风有跟彼岸提过,而彼岸对这种东西亦不上心,所以未放在心上。

    这个时候看见了,彼岸也没有上前买一串的打算,他唯一食过一次,便是舔了霍青风口中的那一串红棉花糖,味道……他觉得,未有那人的唇般甘甜美味。

    收回视线,彼岸望了天色,西霞总是绚烂的,如夏花一般,也似那个人正当的年华。

    想到那人,彼岸决定不再‘闲逛’了,红袖一收,转了个方向而去,明明轻步如莲,却几步便不在视线之内了。

    彼岸,可能从来没有这么一刻那么庆幸自己早回了。

    望着那一片熊熊烈火,他本也能漠视之的,在他眼里,不管哪一个人类死了,是天灾还是*,不过是要走一遭黄泉路,去一趟阎罗殿罢了,那是每一个凡人几经之历,并不值得他有一丝上心。

    可,当看到上上下下几十个人满脸惊恐或是焦虑地救火,跟里念着喊着的大少爷时,他便僵怔在那处了,直到一脸狼狈的狐小七冲到他面前,拽着他的衣声音都带着哭腔仰头冲他喊“……快、快救青风哥哥……青风哥哥在里头!”

    他见过有些人渡劫时,那雷一阵一阵轰隆隆的,仿佛不将人劈死都不行似的,只有这一刻他才体会到真正的五雷轰顶是什么感觉。

    只是,没有给他来得急去慢慢体会这种感觉是怎样的,身体已经冲进了那熊熊烈火之中,引起了一片人的惊呼。

    救火的人里,大多数都是见过彼岸的,知道这位是霍家的大恩人,从来不敢怠慢过。所以,当看见这人毫不犹豫冲进大火里之时,都惊懵了一片了。

    这火势如此之猛,进去了,怎还能活着出来?

    而这一幕,亦落入了霍家老爷夫人的眼中,他面脸上的焦急担忧,以及悲伤都那么的显然,却在下人们的拦阻下,并未有人真的冲进火里救人,即便里面有可能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这一把火,烧得十分的诡异,火势凶猛灼人,就是在外院救活的人,都个个被逼得焦伤了不少,更别说往里冲了。善良的主子诚可贵,性命价更高,这天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可以如此这般安慰着自己,减轻那也许会有的愧疚罪恶感。

    火势,的确诡异。

    彼岸冲进火里时,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这不是普通的火烧,却是——三味真火。

    在这种地方,为何会燃起三味真火,他没时去在细想,一心只想寻找到那个人。烟火滚滚,根本看不清前方半丈外,他只能出声喊:“青风!”

    连喊了三声,都未得到回应,这是绝对不可能有的事情。

    那人不管在任何的时候,只要自己唤他,他会含着嫣然的笑回应自己。

    此时,从来面无表情的彼岸脸上终于露出了焦虑不安,在三味真火中他什么都看不清,叫唤得不到回应,这里就像火山地狱里的那些炎火,烤得人心烦意乱无法平静。

    彼岸努力压下心头的焦灼感,终于不再像无头的苍蝇在里头转来转去,脚步一定,双手出袖白指染火,俊美的面上长出如网般的红丝,比那橙色的火还要骇人。长长的墨丝无风而起,飞散张扬,周身的一片像是被时间静止了那般。

    双手于前,大莲花手印在胸前,嘴片两动,倏然而起,一声大喝:“破!”

    熊熊烈火仿佛有生命一般逃窜开去,那烟火滚滚朦胧了视线也变得清晰了,却只有彼岸以身周围一丈内可看得见是原来的书房,其他地方已面目全非。

    随势,彼岸终于在案桌前找到了另他焦虑不安的那身影,大火在其周围熊熊而烈,而那人却仿佛只是熟悉了一般,一脸的安详平静。

    彼岸没有发现,在找到那人的那一刹那,自己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当一道红影自裂火之中飞窜而出之后的那一刹那,高楼倾颓,“轰”的一声顷刻成了灰烬。

    “青风哥哥!”

    “我儿……”

    “大哥——”

    闻讯赶了回来的霍麟只看到房屋倒塌的那个场面,吓得脸都青了,直到还只是个孩童的狐小七喊出一声,所有人都回神。而彼岸将人放在小院的草坪上,不住地为其检查,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真到那一家人跑了过来,旁的人也围了过来,有人嚷着喊大夫,有人尖叫着……

    “大哥、大哥怎么样了?!”霍麟连父母都没有去管,挤在了最近旁,看到草地上的霍青风,脸色就像是似烧焦了一般的难看,身上一向纯白的衣裳都成灰黑色了。

    彼岸没有出声,他在检查的同时,霍麟也在检查,却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没……气了。”没了气息,没了脉搏……

    “怎么……可能?”霍麟的模样与他的话,叫一向强势的霍夫人双腿一软,倒了下去,若不是丫鬟搀扶,估计场面更混乱。

    “不可能!”

    自始至终都无能为力的霍老爷脸色惨白,抖着唇渴出了一句,“不可能!他是你大哥!”

    没有人去在意他这句话说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奇怪,是他大哥就不可能死了吗?

    不知谁带来了郭大夫,可能去通知霍麟的时候就一并去将大夫请了,大夫一来,所有人都让了位,连在救火的人都心不在焉望了过来,不管旁时心坏心善,此时都只想着能救一救他们的大少爷。

    霍家,不能没有大少爷。

    郭大夫的脸色,就跟霍麟的脸色一般无二,老脸都皱白了,耷拉下来的皱皮用力地睁着,“大公子……已逝。”

    大公子……已逝?

    如此清莲般的一个人,却英年早逝了?

    心头的惋惜都重要悲伤了,古稀之年的郭大夫,看尽了这个世道,惆怅早已不在,在他认为自己一脚已踏入棺材的时候,心里惦记着的不是自己的儿孙,亦不是那几个还算争气的徒弟,却是这个外人。

    当年,就是这个年轻人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救救他的父亲,救救霍家。

    此时,自己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彼岸公子?!”

    在郭大夫艰涩的抹眼之时,在霍夫人因郭大夫的‘诊定’而晕过去之时,在所有人悲痛万分之时,却只见一直沉默之人俯下了身,嘴对着嘴,像是吸气,又像在吹气。

    周围的人即便惊了,也只能紧紧地捂着唇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霍母只晕了一下便悲痛地醒来了,因是垂视,所以看得很是真切,一个男人……居然轻薄自己的大儿子,而且已经……捂着嘴,霍母悲痛得已泪流满面。

    她的儿呀,可怜的儿啊。

    这一切,她最为愧对的便是这可怜的儿子了啊。

    彼岸不管所有人的视线与惊愕,将地上的霍青风抱起,面对霍麟的惊呼,也只是淡然而对。

    “我带他回山上。”

    “大哥还没……”

    “救他。”彼岸冷冷地打断了霍麟的一句,只有两个字,却让他不得不停了下来,那只抓着霍青风衣裳的手紧了又紧,最后松于松开了,艰难地挤出一句,“求你……救他。”

    只要救了他,只要救了大哥……

    抱着人,彼岸甚至不管宅里二三十个人的视线,腾空而起,长衣如秋叶。

    “七儿也要去!”不知打哪里窜出一小身影,直接扑了直去抱住彼岸的腿,低头才发现是那圆滚滚的小包子,满脸都是泪痕,“七儿也要救青风哥哥!”

    面对一个四五岁小童的坚定,彼岸头一次纵容。

    手势一起,狐小七同样腾空而起,在彼岸转身的那一瞬间,缩万了一只雪色的小狐狸,跳落在彼岸怀中抱着的人身上,短短的四肢都看不出其是坐着还是立着。

    众人望着腾云而去的那道红影,久久没有回神。

    霍麟紧紧地抿着唇,将眼眶里的泪逼了回去,肃然起脸,转身向惊呆了一片的人警告,“今日之事,绝不能透漏出去半个字,若不然别怪我霍麟心狠手辣!”

    “是!”

    不管是这边的,还是那边救火的人,都不由得颤了下,都说宠坏的二少爷,绝对没有大少爷那般好说话。而看老爷夫人都是站在二少爷一边的,更加不敢抱着侥幸的心理了,霍府更深的一些事,新来的可能不知,但老一辈的都清清楚楚的。

    为免这些人多嘴杂,霍夫人还吩咐几名心腹,将今日在场的人都做了一番功夫,别说他们不敢真说出去,就算让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比起狠辣,霍麟绝对不比霍夫人的十中之一。

    很快,霍府失火一事,传遍了整个陵安城,更叫人津津乐道的是,霍府这一次因祸得福,那位隐世高人,传说中的伴仙将霍大公子带到仙山上去要沐浴仙气一段时日呢。因有好些人作证,这传言假不了,大家就更加相信了。

    而,霍家的生意,很快回到了霍老爷的手中,连驭夫有术的霍夫人都带着二公子相随相助,霍家即便失了这一把火也影响不大。

    只是,霍青风出事之事,还是很快地传进了京,传进了某些人的耳里。

    皇宫,御书房。

    “回陛下,国师的神雀来了。”一道略尖的声音响起,带着无比的敬畏,就弯尽了腰在那儿。

    “带进来。”一国之主头也未抬,不一会,便有只雀鸟扇翅而至,“砰”的一声,将一封信件落于御桌前,雀鸟再次扇翅而去。

    拆了封口,里头白纸一张,话只一句:要事,未央离宫。

    “砰!”

    御桌发出好大的一声响,守门的宫臣都吓得腰更低了,冷汗湿了背。

    京城的另一处,护卫跟着束冠策马之人狂奔出京。

    话说两头,彼岸带着霍青风去的却池玉山,那儿离仙界最近,那儿的灵气最集最灵。而且,他没估算错的话,二哥还在池玉山上。

    “……大叔,青风哥哥会不会有事?”

    长时间的飞腾,一直沉默的小狐狸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了,短短的小鼻子蹭着那盯了大半日都未曾动一下的霍青风,一双大眼的水气就越积越厚,问得可怜兮兮的,一口的哭腔。

    彼岸没有回答狐小七的担忧疑惑,也没有去安抚他的惊惧,只是加快了速度。

    若不是怀中有人,他兴趣可以使用法器,转眼便达目的地了。

    小狐狸抬首,看到的是那冰冷的下巴,还有那面无表情的脸,小狐嘴咬着,最后低下头,用头撞了撞霍青风尖下巴,得不到对方笑眯眯地伸出手抚头,也得不到对方唤着自己的小名。

    他们花了一日的时间,到达了那千万里之外的仙灵山之最——池玉山。

    到达是忆是半夜,山处处是仙气,却也是陷阱,不会对谁有伤害,却能将人绕在外怎么也进不去。而彼岸抱人直闯正门,刚到山脚下就往山上传音,他的传音因没有停下来细寻目标,所以整个池玉山上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么浑厚的功力,整个池玉派里,已有数百年未出这样厉害之辈了。

    被惊的人里,连闭关的长老都纷纷中断修行破关而出,只为瞧一瞧,是何方神圣。

    未到达,在三重天处,就遇到了收到飞纸的子弟前来接迎,“恭迎圣尊!吾辈受师尊之命前来相迎,请圣尊屈用录兽。”

    对于跪了一片的修真子弟,彼岸连口都未有开,不想多费力气,接受了迎接子弟的开门术,坐上了畅通无阻的灵兽,一跳到上一重天门。

    天门口,果然看到一身青绿的羽灵。

    看到彼岸抱着人跃下灵兽,上头还有一只小天狐,羽灵看得不由得挑眉了,“禁术?”

    彼岸一听那二字,先怔了下,还是点头,“我原还不肯定。”现在连二哥都这么脱口而出,看来他所担忧的,还真成现实了。

    “先到里头再说。”羽灵没有多问,将人领着往道殿里带去,那些个来迎接的长老与高辈份的修真人士,已守在殿口,见人而至,也不管是何方神圣,纷纷而跪,“池玉派众子弟拜见圣尊!”

    本就有些焦躁,这一片挡路的凡人与半仙越工的碍眼,若不是怀抱着人,彼岸真要出手了。双眼只一瞪,“本至救人心切。”再不识趣就莫怪他不讲情面了。

    “是!”众人一退,让出了道,而派中修药一拨人已听得吩咐,引着人就往殿里行去,穿过正殿到里头,又转过好几条回廊,才在一处看起来灵气很浓郁的院落。

    院中一个特大的金鼎,一眼便看出那是炼丹炉,对于凡人而言虽已惊人,却不及太上老君那练丹炉十一。

    将人放下,几个白发带须的老翁围着霍青风盘坐,旁的人都被挡在了屋外,连掌教真人都不例外。

    看几白发老翁,年岁最长的,有三百岁了,最小的亦有一百出头,彼岸只扫一眼便确定了,这些人算得上半仙,却也只能说是比较厉害的凡人罢了。

    但是——

    看一眼被围在中央的霍青风,他只是个凡人,凡人的身体,只有凡人可救。

    每个老者之手都染了灵气,全注入躺着之人的身上,最后全部凝聚在一处,卷起了淡淡的黑色,却又重新埋了回去……

    “莫急,不会有事的。”羽灵尽管头一回见自家弟弟面无表情以外的神色,却仍知此时非询问的时机,抛下疑惑,只得出声安慰,尽管也许并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难得的,彼岸对他点了点头,就算没有说话,却已属十分难得了。

    几个白发老者已是拼尽了全力,花了两个时辰,才终于缓缓收住了力气,不知是否错觉,白发看似比原来更加的白皑了,几人的脸色亦不太好,一看就知是用功过度了。

    屋外进来人纷纷将他们搀扶着,其中为首那名,也就是最年长之人,对着看起来比他年轻不知比少倍的彼岸鞠腰,“禀圣尊,这位……公子,可否暂时由我等照看?”

    羽灵正要说话,彼岸却已点头,“尔等每日过来。”他会将查到的根源告诉这些人,至少人多,可能会有办法。彼岸知晓不可能仅凭这几个命长一点的凡人就能将人救起,所以倒是看起来很淡然。

    老者再一鞠,“是,谨遵圣尊圣意。”

    老者与其他人都被搀扶着离开了,彼岸看了一看早已跳上宽榻的那只白狐,最后未走过去,而是专羽灵行了出去,屋外的大堂殿之中,立了一片紫衣黛色的人,为首的正是掌教真人。同样的白丝银发,却是鹤发童颜,模样年轻,还有几分眼熟的感觉。

    掌教真人一拜,“弟子落英,乃池玉门掌教,领一众子弟拜见圣尊,恭迎圣尊大驾光临!”落英一声落,跪了一片的紫衣人。

    “本尊暂时临于此,尔等都散去罢。”彼岸难得一次说这么长的话,这些人虽不知他的本性,却都激动得眼眶发红了,“谨尊圣言!”

    打发了这一众人,彼岸疲于应对,让羽灵去与那些人周旋而自己重回了屋里了。

    屋里的狐小七已幻化成人形,端着那头盆里的灵水,笨手笨脚给霍青风地拭擦。接过狐小七手中的布,“我来。”便坐于榻边,一寸一寸,仔细得紧。

    立于一边,狐小七抿着的唇动了动,眼里都是忧虑,“大叔,青风哥哥会好起来吗?”他方才碰过了,青风哥哥身上毫无生气,仿佛就像是一个……死人。

    纵他历经过生生死死的狐妖,仍是头一回因着生死而害怕了。

    他从来不知,人类如此的脆弱。

    像他们狐族,即便内丹被抢取数月,仍还会活着,可眼前这个人却不一样的,他读过记录的,人类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会被末去记忆变成陌生人的。

    好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类,狐小七害怕。

    狐小七流着泪,年纪小小的他,还什么都做不了。

    “会的。”彼岸擦过一轮,重新润了毛巾,继续擦拭。

    会的,他会让这个人好起来,不管一切。

    一个没有喜怒悲欢的人,这会儿,不止担忧了。既然是这个人让自己产生这种陌生的情素,那便由这个人负责下去,至到自己恢复原来的自己为止。

    羽灵摇摇首,以圣使的身份,吩咐门派的人好好安排里头的人,自己却只能摇首回自己的屋去了。在这池玉山中,也只有掌教和两名长老知晓他的身份,他不喜麻烦,便一直只以普通的圣使身份待在这山之中。

    如今彼岸找来了,估计身份也守不住多久了。

    霍青风没办法挪位,就在那灵月殿之中,那是至高位置的长老或是尊才可以住的地方,彼岸自然也一同下榻于此,倒是狐小七被安排到了羽灵的那个小院子去了,毕竟这儿的灵气太重,对于他这小小三四百岁的妖来说,太过强烈,待久了轻则头晕,重则受损。

    知道轻重,狐小七难得没有撒泼要留下,只道会每日过来的。

    而当夜,就出事了。

    即便是灵仙之山,也有万籁俱寂的时候,本是一片祥和的,却响直敢警钟,当不少人冲到灵月殿的时候,正看见彼岸隔空掐着一名本派弟子的脖子,而那名弟子双眼飘着黑色的气雾,就像那几名老者从霍青风身上拉出来的黑色气雾一样,弃满着诡异与邪月之气。

    在为首的人矛盾是大义灭亲还是保一方子弟之时,彼岸手一甩,那紫衣弟子飞出两三丈,撞在殿中大柱上,却仍呲牙咧嘴地挣扎起来,一双眼没有焦距,却十分狰狞。

    “千亥!”不知是谁一喝,平日的肃教却没能让乖巧的弟子听命,喝声之人气急败坏之时,有人伸手拦他,“师弟莫喊了,他已经邪气入体,此时并不清醒。”说话一落,手中拂尘一甩,飞长去,卷住了那眼中冒着黑气呲牙弟子。

    而同时,其他弟子有序出招,将其制住,压了下去。

    居时,有人上来禀报,“禀执法掌门、掌教真人,千亥心染魔气。”

    掌教真人落英眉一拧,看了一眼自己的同门,才对那禀话的弟子吩咐,“好好看守,尽力将魔气抽除。”

    “是,弟子领命。”抱手退了出去。

    而彼岸已不再管这些,往屋的方向行去,眼明的落英赶紧上前,“圣尊请留步!”来到根前,见彼岸停下脚步淡炎看他一眼,这才颔首声道:“本门百年来已无妖魔可进得来,此次实在不知是何方妖魔,实属意外,还望圣尊网开一面。”

    抬眼,看到闻讯匆匆赶来的羽灵,彼岸这才开口,“将结界修补,清查一干子弟。”这肯定不只是因为他们来了,马上就招来的魔邪,只能说明,本来这里就有,只是隐藏得很好,见准了这个时机而冒了出来。

    并且,还是借刀之力,真身必定还在这山上。

    彼岸的话很简短,但身为一门之教,掌教的落央已听得明白,不再多言,颔首恭敬地领命去让人安排,导致几百年来相安无事的池玉一门,尽进了一步前所未有的大清除。

    不查不知,这么一查才发觉,池玉门目前仍相安无事,那真是相当大的幸福了,一身引以为傲的结界却漏洞百出,即便是小妖都能找寻漏洞而混入派教之中,更别说教中的一些邪念的弟子是否做了十分了不得的邪事。

    这一事,在圣尊面前,颜面尽失的掌教落英一脸的羞恼,池玉派这百多年已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虽然名声还在外,弟子却一年比一年少,眼看派里一年比一年萧条,正急坏脑几十年的掌教,终于盼得来了一位圣尊,尽管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但必定是真圣尊的。

    距离上一回,仙神下凡,已是上千年之久了。

    不理这些凡人的心思,彼岸急着回屋去照看屋中之人,羽灵还只是看了一面猜了个七八,却未完全明白,所以也跟着彼岸穿外回廊,回了屋去。

    霍青风仍是一脸安详地躺在宽榻上,看不到呼吸而引起的胸口起伏,若不是带了一身法力,都要误以上那已经不是一个活人了。

    “他可还好?”看着榻上之人,羽灵最后还是露了真心,关问了一句。对于这个凡人的存在,就如他当初说的,若到必要时,他会用强硬手段,只为自己的这个弟弟。

    可是,再如何,他发觉自己仍无法用心去讨厌一个弱小的凡人。

    彼岸又取来了灵水,一寸一寸地为着榻上之人擦拭,听闻羽灵的话,也许是那语气,没有引起他的不快,便回道:“还不清楚,他体内不但有禁术,还有魔气。”

    对于区区凡人而言,这根本是致命的。

    “放心,有你的血与精元压制着,暂时不会有事的。”身为兄弟,羽灵对于这个弟弟依旧是无奈的,但像这种亲近兄弟一般的话语安慰,还真是头一回。

    现在他才有些回神,原来他也可以与这面无表神的弟弟如此平淡相处的?

    点点头,“二哥,此事还要劳烦于你。”彼岸不是个会求人的,从来没有过,即便事关自己之事,可这一次,却对着羽灵这么说了,这让羽灵心头溢满了感动。

    虽然还是因着这个凡人才会有的待遇。

    “不劳烦,只要你说,二哥都为你做!”

    羽灵拍胸保证,这事若让那几个兄弟知晓,不定要羡慕煞他们了!

    收回视线,彼岸继续给人擦拭,又道,“二哥,虽然不能肯定,但繁缕的分身找过,且还囚禁了数日。”顿了顿,“我怀疑,青风身上当时就被埋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