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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霍青风在这里过的头一个年。
今日虽冷,却是万里晴空的,仿佛为了让世人过个好年,特意放晴了似的,恩泽万里。
陵安是水城,风俗与别处有些不一样。这里的烟火比别处的要昌盛,陵安水河的两岸,集聚了千家万户人口,不管老少男女,穿着喜庆的大红新衣,手里都抓着买来的烟花炮竹,对着河心投放,璀璨了两江,也璀璨了整个陵安城。
霍青风是偷偷拉着彼岸大侠出府的,毕竟霍夫人发话让他回小院好好休息,他不但没好好待着,还出府去了,当然不能光明正大走正门的。
本来是很顺利的,只是……
“你们两个为何也来了?”瞪着眼前一美艳的絑华,一帅气的霍麟,都这么蹑手蹑脚地偷偷跟来了,做贼似的,脸上居然挂着好玩的神色,就跟偷跑成功的败家小孩。
絑华不知是出去玩儿,只是远远看到霍青风做贼似的拉着一脸淡然的彼岸偷偷往小门去,他觉得有趣便就跟上了,谁知第一院门未出就遇上了同样蛰伏在一边的霍麟,这下觉得更有趣了,堂堂的大少爷、二少爷有正门不走,这般偷偷摸摸的,可不是顶有趣的。
倒是霍麟很是郁闷,他是算准了大哥必定不会听娘亲的话好好待在小院子里的,于是借着回自己南院早早就跑到后门守着了,果不其然,没多久就看见一脸偷笑好不快乐的大哥拉着那似乎有些不情愿的彼岸公子出来,他正要跟上,肩膀却被人一拍,吓得他除些就叫出口了,看清来人时,顿时一额的黑线。
难道跟自己一样心思的还有旁要?
这会被被瞪着,霍麟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被大哥责问了只能垂着头,倒是絑华并无一丝做错事的姿态,依旧趾高气扬的,尖下巴一抬,“倒是尔等,为何不唤本座一同?”
霍青风:“……”
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如此不讲理的!
不理霍青风为难,彼岸冷冷地瞥了那‘惟我独尊’的絑华一眼,这回换他拉过霍青风的手腕,淡淡一声:“走吧。”便当默许了这两人跟后腿的行为。
见状,霍麟也不管大哥有无生气,赶紧跟上,被霍青风扫了一眼,继续垂眸,知错却不改。被无视掉的絑华一双秋水般的眼稍稍一睁,倒是无所谓的模样,也跟了上去。
两河岸边几乎可以说是人山人海的,为了这年尾最后一日的烟花会,河中禁止游船行舟,平日拉客的船啊舟啊,都事前引到上下游尾的码头停好了,这是每年必行之事,形成了不成文的规矩,都毋须动用到官府人手。
霍青风家住城东,正的由东往西流淌‘清陵河’的下头,霍家是大家族,有专门的地盘位置,倒是不用跟别人挤的,因大家都禁止游船,就是霍青风也得在岸边才可以放烟火。
上下都挤满了人,即便是标志着霍家地盘,也挤进了不少的人,只留了一丈宽的地方,不过也不打紧,只是几人罢了,这地方也足够。
霍青风贪玩,并没有事先让家奴准备上好的烟火炮竹,只是现场看到有卖的,就买了。价格不高,质量一般,不过和人山人海的大场面的人一起放,那份热闹就够他乐的了。
“哎呀你看,那是谁家的啊?真好看~!”霍青风中手抓着的小支的,放起来虽然够高,却很简调,花未开就凋零了。看到离自己家不远的下方有人放的那就一个‘土豪式’,不由得指着欢喊了。
一边伺候的阿义赶紧凑上前,声音还不能太小,“少爷,那是李家。”
“李家?哪个李家?”霍青风手中的放完,把杆子一扔,拾起一支两指粗的,比方才的要大些,应该会好看些,对于阿义靠近说的话,只反问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
“少爷,就是城西大街李家。”阿义很尽职,很耐心地继续解释。
霍青风这会儿点火的手停了下来,侧首看阿义,“就是……那个李家?”那个和霍家一直是死对头的李家?自己还有幸见过李家小姐的那个李家?
“是的,少爷,就是那个李家。”
转回了首,霍青风望了过去,距离虽然有点远,灯光也不太足,不过还是看到了,那位红衣飘逸的姑娘,边上伺候着同样两个双丫鬓的丫鬟,倒是很显眼的,那架势不像是在放烟花,倒像是雷台招亲?
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给甩了一下,霍青风往后弯了一下脑袋,“他们不是城西家的吗?怎的在咱们对面?”
阿义这会儿没来得急解释,到是一边的霍麟说了,“大哥你忘了,这河对岸就是城西啊,咱们右临城南,左临城北,这对面不正就是城西么?咱们霍家跟李家世代闹腾,主要啊,就是他们家世代都在咱们家对面,不管是商铺还是地置。”好在宅子一东一西,离得远,不然那估计天天都有得吵。
“噢。”霍青风这会儿终于恍然大悟了,“他们家姑娘怎的在最前头?”看李家摆场挺大的,三四丈呢,还分上下两层,而上层最显眼的地置,却是那李家的姑娘。
“少爷,您不知道,那姑娘过了今晚就十七了,相了许多人家,都不太满意,这么好的日子,自然也想着法子招招人气。他们家姑娘长得貌美,也有才,李家老爷对自己的爱女十分的有信心,所以放那儿一摆,也告诉城里旁人,他们李家姑娘进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
霍青风此时本能地转首盯着解释的阿义看,心说这阿义也是穿来的吧?把阿义看得莫名其妙。
收回盯着阿义的视线,霍青风摸摸下巴,又看了一眼他左边的弟弟,说来,霍麟也十八了,在这个时代,是时候成家了。而被他看得转过来的霍麟一阵寒颤,“大、大哥,因何如此看我?”那一抹算计是自己看错了吧?一定是。
很是温和地笑了,“不,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弟弟长大了呢。”霍青风笑得跟花儿似的,可霍麟的恶寒感越发的明显了,放平时被说大长成熟,他会高兴坏的,可放这会儿……怎的如此渗人?
在霍青风这边疑惑,那边的李家小姐似乎也发现了霍家人,仔细看了几眼,终于肯定了,她见过霍青风,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再看霍青风旁边的,看样貌就能猜得其必是霍家二公子了。
比起霍二公子俊朗的模样,李家小姐似乎更喜欢霍青风那种文质彬彬温和儒雅,所以在看人时,那眼神就很好地表现出来了。
不止李家小姐,连李家老爷也发现了对岸的霍家,霍家只来了兄弟二人,显得人丁凋零,可兄弟二人都仪表堂堂,往那儿一站,都能顶别人十个儿子了。
不说二公子才高八斗,小小年纪已是闻名陵安,连太守大人都赞:其子,乃国之栋梁。再说大公子又孝名远扬,治商也很有手段,为商又忠厚,名声一直都比家父要高,就是他李家的几个公子都不敌人家一个,这李老爷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对方虽是出色,但世代为敌,李老爷就是找不到满意的女胥也决不打主意到霍家的,可今晚看自己宝贝女儿的一双小眼神,李老爷的心思也开始动了。
这边兄弟二人并不知已经被人惦记上,霍青风放烟火倒是很快乐,旁边的霍麟也不甘落后,彼岸只是袖手在霍青风旁边,即便是被人挤了,他依旧站在离霍青风不足一步之处。
絑华头一回看到整条河两岸都在放烟花,一双好似会勾魂的眼睁得很大,模样十分的可爱,霍青风点了烟花他就抢过去放,反正从来不会自己动手的。被他抢了几回,彼岸看不下去了,淡淡地扫了絑华一眼之后,絑华转战他人,去抢霍麟的。
抢霍麟的不会被瞪。
霍麟虽然人高马大的,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可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被抢了几次之后,再看到被人抢了手中的烟花,马上又抢了回来,这一来一回,烟花射上天空,绽放刹那芳华,二人一怔,手中还抓在一起,同一枝烟花杆。
不理那两‘孩子’,霍青风一个劲地把手头上买来的烟花都放完了,也不管别人普通家的都比他们家的要射得高射得远,盛开得好看,自己乐了就是了。
“没有了。”霍青风笑得跟孩子似的,对着身边的彼岸大侠说,大侠被那灿烂的笑脸给渲染得心情也不错,难得贴心了一回,“再买?”
他头一回愿意代劳,却被拒绝了,“不放了,咱们去走走吧,人好多呢。”霍青风趁着人多,觉得无人会注意自己的小举动,抓过大侠的手臂,转身上了小河台。
那还在为了一枝小炮竹在争执不休的二人同时转头,看到那两道身影没入了人海中,赶紧松手追了上去,却怎么也找不着人了。
拈了拈自己的青丝,絑华的脸已经恢复了那慵懒的笑,“那二人,是有意撇掉你我二人吧?”对于这种重色轻友的行为,絑华倒没表现出不满。
知道这是事实后,霍麟有些受打击,往年都是他跟大哥出来玩儿的,今年大哥偷偷溜出来不但没唤上自己一起,这都出来了,也只顾着和彼岸公子玩,不甚理自己呢。
有些沮丧,转首看到那同样被抛弃了的絑华,霍麟的心情瞬间得到了安慰,这总挂着一脸了不起的人,不也如此?
虽然喜欢缠着霍青风一起玩玩,不过既然被‘抛弃’了,絑华倒是一脸淡然的,见旁边的人瞧自己,虽然不是柔弱型的,却也是和霍青风一脉兄弟,到底有几分相似,暂时用一用也不错。打定注意,他笑眯眯的,“你我二人一同走走?”
好在,这次并未有说:本座允许你跟着一同走走。
不然一定会被甩下不管的,霍麟可不是霍青风那么好脾气好说话。
让絑华主动邀请,倒不是有多喜欢这小子,纯粹是未参加过这如此盛大的活动,连方向都分不清,找个本地的引路,也是好的。
没办法,霍麟也不想一个人走,于是点头了,身后跟着自己的书童,还有伺候着絑华的妍儿。妍儿是头一回见这么繁华的烟花会,人山人海,险些就将她给淹没了,若不是霍麟的书童偶尔提醒她一把,她早就跟丢了。
这么好看的烟花,这么热闹的河旁大街,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穿着新衣服的人……再垂首,自己穿的也是新衣呢,府里的人,今年个个都穿上了新衣呢,都是大少爷吩咐下去给大家做的!妍儿要告诉家里的爹妈,她现在过得真的好幸福,因为有个非常非常好的大少爷。
不知这妍儿丫鬟为何忽然间湿了眼眶,看她的神情倒是开心的,书童便不再多说什么了,也不责备她,只记得提醒她别跟丢了。
这头,霍青风拉着彼岸走了一段才发现那两人跟丢了,眨巴着一双柔和的眼,“什么时候跟丢的?”他一点都没发现呢,这人山人海的,就算是有手机要找两个人可都不容易,更别说这个嘛也没有的时代。
彼岸对于多了人还是少了人,从来上心,这会儿也不出声,跟着的阿义原先也是没发现的,后来发现时已经晚了,这会儿被问了,只得答,“估计是在小河台处放烟火没跟上来呢吧。”
无辜地眨了眨眼,那就是他们没跟上来,不干自己的事了,“算了,他们两个人也没事。”霍青风压根就不紧张,这城东也不是大得离谱,一会他们自己回府就是了,“咱们走吧,那边好像有好玩儿的。”霍青风扯扯寡言的彼岸大侠,他远远就看到那边有五颜六色的东西,人太多又离得远,一直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好奇极了。
彼岸大侠这大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架势,霍青风想去哪儿他真是从头跟到尾,不出言更不抗议,身后的阿义看着,觉得这彼岸公子脾气老好了,尽管只对自家少爷好,但也不防碍他的感激与仰慕之情犹如那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大家都没意见,霍青风笑得如花似的,往那地儿去了,待看清之后,不由得一喜,居然都是风车。彩色的风车,有大有小,有长有短,有纸做的,有篾做的,还有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植物做的,形状也不尽相同,好看又有趣。
“啊这个……”霍青风指着那蜻蜓形状的,正一脸稀奇,他见过蜻蜓状的风筝,可蜻蜓状的风车可头一回见呢,伸出手去从架子上拔下时,正正捏住了一只柔软的小手,吓得一下忘了抽手,只见拨开的风车,一张娇美的脸儿映入了眼帘,虽然一时觉得面熟,却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倒是对方那边先有人出声了,一声娇娇的:“小姐?”
唤醒的不止是那妖美的人儿,也唤醒了这头的霍青风,赶忙抽回了自己的手,连连言歉,“抱歉,唐突姑娘了,望姑娘海涵。”毕竟真是他摸了人家黄花大姑娘的手,放在这个时代,对方若是骂自己是登徒子,也不会有人帮自己的。
好在对方只是娇羞一颜,“霍公子莫慌,奴家知公子不是有意的。”说着,从那头婉了出来,一身水红衣,披了件暗红色皮毛大袍,粉妆玉琢的姑娘儿。
霍青风终于醒神,倾身作揖,“原是李家千金,霍某这厢有礼了,方才多有得罪,谢得李姑娘深明大义。”
对方福身还了倩礼,“霍公子有礼。”
二人面对面,霍青风倒底不是很会面对这种年轻貌美的姑娘,有些局促,本能地转首向旁边的彼岸大侠,有意求助,却只见对方依然淡漠,那一身寒气不将人吓跑就不错了,找他求助简直是有些病急乱投医,没治了。
对方也顺视看到了彼岸,一身贵华的大红,穿在别人身上显喜气,穿在他身上,无端显了华丽大气,即是没见过几多天和地的,也知不是常人。
“这位……”
对方先开了口,霍青风只点下巴回道:“这位是彼岸公子,霍某的恩人。”对于彼岸的存在,许多人都有所耳闻,所以他一言,对方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那位了不得的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李家姑娘再次行礼,十分的懂礼数。与传说中只会胡搅蛮缠的李家处事风格还真不太一样呢。
姑娘有礼,可惜,某人向来是油盐不进的,管你是谁,不想理便不理,这会儿大侠一脸冷淡,连一眼都不看。李家姑娘尴尬了,有些慌地转向霍青风,那意思是自己做了何事惹了这位公子不成?
霍青风赶紧补救,“李姑娘莫怪,他便是这个样子,高人嘛,向来与世无争。”
李姑娘的眼角处动了动,这是与世无争的表现吗?
这几个人挤在人家档铺前杵着也不是办法,霍青风指了指方才同时捏住的风车,“李姑娘若喜欢,便让与李姑娘了,我们也该走了。”然后,他掏出了眼子,取了另外一个长长高高的普通风车,将银子交于店家,“这位姑娘的一便付了罢。”
“哎,谢谢!二位恭喜发财呀!”店家看到这年轻男男女女的,就高兴,接过了银子就更高兴了,拔了方才那蜻蜓风车交于了那李姑娘的随身丫鬟。
李姑娘眼见人要走,眼底闪过一丝着急,“哎公子!”将人唤住,她倒不知要说什么了,只得说:“多谢霍公子的慷慨,改日、改日便让家兄上门道谢。”
已转了身身的霍青风侧回首,点头笑笑,“姑娘不必如此记挂,不过是小事,告辞。”前头大侠已经走出老远了,他若不是觉得大侠似乎有些不耐烦,也不会这么急着离开。
身后的李姑娘望眼欲穿也得不到那离去之人回头,心中有些涩,却更多的是开心的,今日说上话了,没想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美好,声音那般温柔动听,人那般彬彬有礼。
“……小姐?”身边的丫鬟唤了两声,才唤回了自家小姐的神,李姑娘看了一眼同样脸红红的丫鬟,知晓定是被那位一身高贵的公子给惹的。
“走吧,一会爹爹找不着人要着急了。”李姑娘转身,还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望了过去。
霍青风几步追上了彼岸大侠,侧首看大侠的模样,神情倒是一如既然的淡然,也不知有没有不高兴?把手伸了过去,“大侠,这个给你。”
彼岸侧首看了过来,那冷淡的视线瞥了一眼那高出头顶的风车……给他?
好吧,这个可爱的东西,似乎并不太适合大侠这种高大尚的,讪讪地收回手,却在贴身的时候,手一滑,手中的风车被接了过去,而大彼岸长长的袖中的手握着那风车杆,风车以他的高度,正好出了头顶,就像在他的头顶插了个风车似的,看起来不但一点都不滑稽,更是招摇了。
“大侠……”
不能不说,霍青风很感动的,而彼岸大侠这会儿抬首看了一眼,道:“长得就挺傻,拿着就跟小孩似的。”
霍青风:“……”
他二十二了好吗?!他长得玉树临风貌若潘安好吗?!!
好吧,不得不承认,大侠拿着,真的不显一丝*,还非常的高大尚,霍青风瞬间有种人比人气死人的感觉。往身后的阿义瞟了一眼,“阿义,少爷赏你一个,怎样?”
有得赏,阿义自然高兴啊,一脸惊喜正想说谢谢大少爷,谁知看到两道冰冷的视线之后,不敢说了,只鞠着。霍青风莫名其妙,心说连个下人都不喜欢,真有那么差么?方才那李家小姐可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啊。
斜眼看那似乎被打击了的人,彼岸抬眼看了看上头随风转得很欢的风车,方才,那女子与这人交谈,自己有一瞬间的不舒服,心头的不舒服。
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不舒服。
还很‘纯情’的彼岸大侠再看那不语之人,手一伸,将人拉住穿过人流,到了一处摊位前,“你选。”
“……”霍青风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看看那摊位,又看看一脸认真的男人,直到那摊主被这忽然出现的两位貌美的公子给看得老脸发红,终于回神,“两位公子,可是要这棉花糖?看看,有传统的,亦有大喜红哟,这可是独独的一家,就这么一家,旁处可没有~!”
摊主为自己的商品拍胸,霍青风果然看到架子上还真插着红色的棉花糖,红得就像一朵妖艳的两生花。
一双眼马上就染上了惊喜,“哎呀,真是红的!”盯着那红色的棉花糖,霍青风方才的打击马上就烟消云散了去了,手一指:“要,我要!”
他一脸急样,而旁边的男人双眼却暗了暗。
“好勒,您稍等,马上就好!”摊主马上搅动那机子,开始搅着糖,也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形成的棉花般的糖越来越红,一朵绽放在春天的花儿似的。
“怎么了?”感觉身边的气氛好像有点儿不对,霍青风抬首,大侠仍是一脸大侠的模样,也没有什么不对。
大侠不说话,棉花糖却很快就做好了,摊主捏着长长的竹枝递了过来,霍青风满脸欢喜地接过,正想掏银子,却见身边的男人已将碎银递了出去,那老板高兴,想要找,大侠不会来一句:不用找。
所以,身后的阿义就受惠了,得了一串白色的,他可不敢跟少爷抢风头要红色的。
到底还是甜得心都跟着甜了。
也不顾自己的身形年纪,一边随着人流往前走着,霍青风舔着棉花糖,然后斜眼,“大侠,你哪来的银子?”记忆里,大侠从来没使过银子啊,出门或是买东西,都是自己出的钱……总有种自己养老婆的错觉,这让他窃喜了不少回呢。
可他似乎没想起来,二人相识的头几天,可都是人家大侠出的钱,不然二人怎么勾搭到一块?
被大侠那看白痴的视线看得也不恼,霍青风又说了,“大侠不干活,哪来的银子啊?”难道是常常出去的时候,到哪家有钱人的家里顺手牵羊来的?
“不会是你随便拿路边的石子变的吧?”要是那样,可要不得啊,人家小老百姓赚钱养家本就不容易,收来的却是石子,可不吐血才怪。
就是彼岸也无语了。
脑袋被敲了,霍青风才终于止住了那胡思乱想,不敢怒视敲自己的元凶,也不敢随意揣测了。此时,正好有几少年围了过来,询问霍青风那一朵花似的棉花糖打哪儿买的,霍青风人很好,转身指着身后,“就那边不远,一直往前走就看得见了,很好认的。”
少年们谢过之后,就鱼惯而入了人流,一下子便找不到了。做了好事的霍青风转回身时,却对上彼岸大侠的视线,大侠不说话,却看他的腰处。霍青风这才猛然惊醒,伸手去摸自己的腰包,哪里还有荷包的踪影?
“啊,钱包不见了。”张着嘴,霍青风的唇因染上了红色的棉花糖而显得分外的妖艳,看着叫人有种食欲大曾之感。身后的阿义听闻,这才回了神,着急就要去追,让霍青风一把拉住了,“你能追得到?”
再说了,追到了,人家一帮人,就凭阿义他这个跟自己一样瘦弱的小身板,打得过人家?
“可是少爷……”阿义很沮丧,他居然也没有发现那伙人是贼。
“好了,一点钱而已,就当作是给那些少年过年的赏钱吧。”抽回了手,霍青风说得轻巧,只是转回来时有些担忧,“看他们年经都还小,这再大些,该如何是好?”都是小时偷针,大了偷金,成年了就杀人了。
彼岸不懂这人的心思,只伸出手,一枚绣花荷包就在掌心上,霍青风看得惊大了双眼,忘了接过,抬首望那仍旧一脸淡漠的男人,“你……是你偷的?”
不仅彼岸大侠,就是身后的阿义都险些滑倒了,人家可是堂堂的修仙真人啊,还是位半仙啊,怎么可能会偷他区区凡人的区区荷包?
看来,阿义都比自家少爷精明。
大侠也不为自己辩解,只简单道:“下回小心着些。”看那帮少爷就不是善辈,再说这回是小偷,下回是强盗如何是好?想到此,大侠想起来了,这人还真遇上过强盗,还险些赔了性命。
不仅如此,还遇上半路杀出来的绑架歹人。
一双淡如水的眸子紧了紧,这人真容易招至灾难,不知是否命里五行缺土的关系?
或许,该找个时间,为此人算一算才安心了。
先不管此时霍青风命里缺啥,他现在觉得自己啥也不缺了,满心高兴地接过自己的荷包,“好,下次小心。”嘴上这么说,到底没真装进心头去,毕竟贼都是防不胜防的,他又没有火眼金睛,认不出哪个是贼。
只要有大侠在,很多时候他是不需要担心的。
因不注意,被人挤了一下,霍青风撞了彼岸大侠,大侠伸手搂着他,身后的阿义瞪向那些人,嘴里骂骂咧咧的,没注意到这边二人的举动。
霍青风才收起荷包,一手还捏着绵花糖,这会儿被身边的男人搂着,脸不由得红了红,想挪开些位置,“谢、谢谢……”这里人可真多啊。
没挤得开,霍青风这才敢转首看向彼岸,对方若无其事,却道:“靠近些。”走了几步,“莫再撞了。”这人多就是不太好,磕磕碰碰的。
“哦……”霍青风低回头,舔了舔棉花糖,真甜啊。
待稍离开了人群,霍青风怕身后的阿义发觉不对劲,便推了推仍没松手的大侠,小声地说,“让人看到了……”他就是再没脸皮,也不打算大过年的出柜啊,那太不孝了。
彼岸垂视那人,发觉那人故作淡定,耳根却是红红的,便收回了手,方才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消失了,看着这样的人大侠觉得很喜欢。
不由得,大侠都开始盘算,要不,将人打包走,往后到哪都可以带着,时不时拿出来瞧瞧……
这个主意不错,再说,在这霍家他待着也无趣。
当然,大侠是不会去考虑人家是否愿意跟他走的,他只需要考虑自己怎样做会更让自己心情舒服些。
有被狼的视线盯着错觉,霍青风诧异地抬首,对上彼岸那双视线,怔了怔,“怎么了?”摸了摸脸,“粘到了?”吃棉花糖容沾到脸,这红色的,如果沾到那就太明显了。
正要伸手去擦,对方却先了一步,抚上了他的脸。因彼岸是面靠里的,而霍青风离他很近被笼在里,几乎被他高大的身体给挡了外头的视线,这么触碰到底没让旁人看到。
“……”霍青风自己继续怔着,难道还真沾到了?可是,大侠擦的方式好像有什么不对?
以为大侠终于要收回手时,却发现大侠的手伸进了脖与耳间,插,进发中,在霍青风不解时,大侠靠的近些,二人咫尺,气息很热,声音极低,道了一句话。
彼岸若无其实站直了回去,而被他松开之人,脸红红的。
霍青风手掌搓了搓脸,另一只手上的棉花糖只是小了一圈,还未完。狠狠地舔两口,很甜,甜得……有点儿腻味儿。正抬首,眼前一黑影,只看到那个男人弯下来,伸出那殷红的舌,舔了一口,收回去的时候,霍青风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许的发麻,仿佛被含进去的是自己的,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连眼都未眨一下,看着那人闭嘴的时候双眼抬起,与自己对视,随即直起身,舔了舔红唇……
真他妈……的性感。
就在霍青风看得愣瞪双眼时,对方那性感的唇角上扬着,形成了一弧度,“啪嗒”一声,手捏着的棉花糖掉落地了,粘了地面成了一坨。
而他没有心思低头去看,一双眼发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那个鬼魅般的……笑。
这个男人,居然笑了。
真的笑了?!
这天……是要飘红雪了吧?霍青风不由得仰起了头,看着散着烟花的天空,别说红雪了,嘛也没看见。
彼岸看着这一双眼发直的人,觉得甚是有趣,也不出声,看着他的一颦一笑,看着他每一个举动,直到那人终于回视自己,张了张殷红的嘴,“大侠……咱们打个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