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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朝后缩了缩脖子,感觉后颈一凉,凑到朋友耳边低声道:“那是个人吧?”
朋友没说话,一动不动立着,我小心翼翼推了他一把,结果他还是冷艳高贵地不理我,无奈之下小爷我也只好学他那样静观其变。
我瞪着眼死死盯着前面那坨白色的人影,只见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显然是在匀速向我们靠近,可最让人心惊的是,从始至终我能看见的只有它的背部。
余光瞥见周遭,黑魆魆的山林小道,到处是如野兽血口那般的可怖黑暗,我心下微颤,眼前这一画面在我脑海里像是做了锐化处理,顿时变得清晰起来——一个穿着白衣的人,正背对着我向我们后退着……
我简直能想象到他转过头来时骇人的青面獠牙,甚至能闻见那腐烂口中喷薄出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小爷我好歹也是个见鬼专业户,这会儿竟然怕得膝盖快打哆嗦了,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周围环境衬托的原因。
我在这边思绪万千,身旁的朋友却还是不为眼前这一幕所动,我怀疑他是不是闭着眼,只因这画面太美他不敢看?于是我不动声色拽了拽他的衣角,可这一拽之下,他倒是毫无反应,我自己却怔在了当场!
半小时前。
我站在山下举目朝上看,黑乎乎中可以辨别出些微葱绿:“刚才还没发觉,这会儿看看这山还是挺高的。”
朋友拿着徐莲给我们画的简易地图,来回对照了一遍说:“其实还好,我们又不需要爬到山顶,这位置应该是半山腰。”
虽是这样说,但小爷我做人讲究的就是原则,我无数条原则中有两大原则就是:一不上山,二不下水。不下水是因为我是旱鸭子,若是下去一个不慎就要翘辫子,当然若是有个妹子送我游泳圈顺带手把手教我,我还是可以接受的。至于上山,叫我有一种离开地球表面的感觉,不论山多矮,就算是个小土丘也不成,我不是那种会幻想自己长出一对翅膀翱翔天际的人,连坐飞机我有时都会觉得恐慌,因为我害怕坠落,与飞翔相较而言,我更愿意用自己的双腿去奔跑。总而言之,上山会让我很不踏实。不过看朋友一脸“别想偷懒”的表情,恐怕这一回小爷我是要失了原则了……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上山气短,下山腿软。从前我不怎么上山,现在我终于明白这个气短到底是个什么感受了,就跟跑赢了马拉松后想大口喘气,偏偏你妈兴奋万分地把你搂在胸脯里,那种想喘喘不上,连吐气都困难的感觉真是遭罪。
快到山腰时我扭头往回看了眼,小路歪歪扭扭往下延伸,我都没法相信自己竟然爬了那么多路,我重重吐了口气,私心里其实已经觉得自己登上喜马拉雅山了。
这时我正一手撑着膝盖刚准备抬另一条腿,可能就是那口气吐得太重,脑袋蓦地一沉,眼前一黑,整个人左右猛晃了三两下,没稳住,紧接着脚踝一扭,看势就要滚下路边的山坡,幸好朋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的胳臂,但小爷我一个一米八的汉子,体重摆在那,朋友一抓之下重心没摆稳也跟着我倏然栽下,两人唰地摔出了小路,所幸没就此滑下去成为失足少男。
等我二人爬上来各自检查有无异常,我倒是没啥,只是朋友的衣角却被挂破了。
……
我如遭重击,脑袋嗡的一声,暗道糟了!目光从那白色的人影上移到了朋友的背上——刚才一拽之下我发现,他的衣角竟是完好无损的。
我悄然后退,拉开我跟“朋友”,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间的距离,满脑子只余下跑路这一念头却不争气地手软脚软起来……像是感知到我的恐惧,“朋友”动作极其缓慢地开始朝我扭过头来,我满心惊惧,缓步后退,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了双腿,每一步都似千斤之重。
就在我一晃神,堪堪半秒时间,突然眼前出现一道白衣人影,就直直立在我与“朋友”之间,离我极近,它的背几乎贴在我面上。我吓得浑身汗毛倏然全竖起来了,他刚才分明还离我有很长一段距离,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了?!
它动了动,猛地朝我转过身!
“我操!”眼前这一场景,我几乎不敢相信,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语言能力退化到只能说出“我操”的地步。我再也顾不上“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连连后退,直到险些滚下山坡。我惊呼着抽回脚,本能地快速往后瞥了一眼,回过头时,发现那白衣又离我近了许多。毫不夸张地说,我能清晰感受到身上衣服下的鸡皮疙瘩成海浪状,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不及,叫人满心狂风暴雨!
我咬着牙转身一路朝下疯跑,耳边是自己带出的风,也许也参杂了夜里山上的劲风,它们联合着将我衣衫刮得猎猎作响,在如此静谧的可怕中,更加诡谲。
可能是下山时我满心只剩下恐惧没有别的心思去注意自己的身体变化,等我发觉膝盖发酸时,人已经到了山脚下。
我特地跑远了几步才心有戚戚地往回瞧,身后一片安静,啥也没有,隐没在夜幕中的高山,如此寻常,毫无怪异之处,若是碰见旁人,恐怕会怀疑自己方才是否看错,亦或一切是否不过是一场梦。
但我清楚明白地知道我刚刚遇见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展开掌心,里面是一团发黑的粉末,这是一把朱砂,为了我自己的安全,现在几乎每一次走单我都会握一把朱砂以防万一,现在朱砂黑了,那就表示我刚才确实碰见了什么东西。
我低头拍了拍掌心,将粉末打掉,不经意间发现不远处的田埂里有光。那光特别亮,尤其是在夜里看,几乎刺瞎小爷的狗眼,我一下就认出,那是我跟朋友用的强光手电。我欣喜万分,抬腿就往那跑,恐怕是朋友故意将那电光往天上照,希望我在这附近的话能够瞧见。
果不其然,我过去一瞧,真是朋友在那,只是我没想到他一见我,就立即拿着手电朝我照过来,我赶忙闭上眼抬起一只手遮住脸,顿时怒从心头起,大骂道:“你他妈要闪瞎我啊!?”
被我一骂,光就弱了下去,我抬起头,他非常淡定地说了一句:“你下来了。”
我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知道我遇见了什么,还在这等我很久了?我将疑惑一问,他没有从正面回答我,更没有否认,半晌,才道:“我也遇见了。”
“说话没头没脑的,”我嗔斥道:“你遇到什么了?假的我还是那个穿白衣服倒着玩太空步的鬼?”
“倒着太空步?”他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我说你怎么连太空步都不知道?!接着我还学了两步给他看,他白了我一眼,让我把白衣服那鬼的情况再说一次。于是我从开始遇见鬼打墙给他说,直说到我最后看见的东西。
“你看见什么了?”他追问。
我顺他所指去回忆,猛地打了个冷颤,组织了半天语句才告诉他,我看见那个一直背对着我的白衣服,转过身来……还是背……
“哦……”他哦了声便沉寂下去,良久没再开口。我俩坐在田埂上双双沉默,他不开口我只好等着,不知何时开始,这几乎成了默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就只好自己瞎猜,细想他方才的表现,原来他跟我一样,遇见了假的对方,但是他却没有碰见鬼打墙和白衣鬼,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发问。
“嗯?”
“为什么你没遇见那个白衣服的鬼?”
“哦,那个不是鬼,是山角。”他微微抬眼从发丝间向我投来目光,很快又垂下眼帘道,“也被称作山灵,顾名思义,山中精灵,有古书记载,山角,白衫而无股,动辄如风,又无面,故常误,以为倒行。”
我听得眉头皱到头皮都发疼了,他所说的我有点没法消化:“什么意思?山角?那东西不是鬼?那它到底是想害我还是怎么滴吧?”
朋友解释说山角在有些地方被奉为山神,你想,都被称之为山神了,几个人一辈子能见一次神的?所以山角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到的,简单来说,就是得看缘了,显然我今天狗屎运,能被那么鲜有的东西吓一下,回家得烧烧高香。
说到这里,就要提到早期人类面对无法解释的现象会怎么做,他们会将其神化,编造成神话等等。而稍作归类就会发现,这些神话故事有好有坏,当遇见可怕的坏的无法解释的现象时,人们就会将其魔化。那我就这样粗浅地理解一番,好的为神化,坏的为魔化。
山角之所以被称为山神而不是山鬼山魔山妖,是因为它的出现会带给人平安祥和,简单解释,它是在救我。
“救我……”我重复着他最后两个字,突然发现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不是那个白衣鬼影出现引出下面一系列情况,我根本无从发现朋友是真是假,也许我就这样跟着“他”去到一个永远无法被找到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是三点,我被123言情跳出来的小广告吓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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