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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还是红红的,江宁县就在眼前,县衙的老马已经不堪重负,徐秀只好牵着牠行走。这次,他没有从北门进城,而是绕道南门,这里,便是他下一步需要谋划的地方。或许没有多大的执政经验,但经验都是累积的,见识是他的财富。
当江宁商会在昨夜宣告诞生的时候,他的目光虽然已经看到大海,但眼下的任务,却不可能去忽视。看一步走一步是凡人,看三步走一步才是有智慧的人。至于看了六七*步再走,那是下围棋。
有人在南门等着他,徐秀一进门便看见了他的身影,无他。衣着光鲜,面如傅粉的男子,的确是耀眼。蒋山卿就在那里。
只见他吃惊的道:“大人是被打劫了?”
只因这一头乱发浮起,模样有些邋遢,徐秀摆手道:“找个地方聊聊。”
由于西门的强势,东门的富贵,南门,就显得有些落寞,这里没有多少铺子,没有多少宅落,只有稀稀松松的小小集市,这里或许不是那些有身份人喜欢逛的地方,但这里是老百姓们最实际的购物地点。
江宁县外的各个村的民夫进城,少有不是到这里摆摊采购的,说通透点,东门是大户聚集地,西门是城里人逛街地,这南门,就是下里巴人的地方,多为以物易物的地方,才好避开那些烦人的税。
自从徐秀入主江宁,此地就被他严格的管理了起来,再也没有乱收费的衙役,再也没有脏的令人作呕的环境,虽然环境由于实际情况改善不多,却实实在在的为老百姓提供了方便。固然案子断的公是一部分,若没有对南城的管理,又怎会让老百姓真正信服。
俩人找了个茶摊,徐秀见他也没多少嫌弃的样子,暗自点头,这才是搞工程的人的样子,虽然与样貌不搭。
徐秀道:“这里,将来是即西门之后,又一个繁华的地方。”
蒋山卿打量了一下道:“大人想要怎么改建?”
“这需要你来操作,本县又不懂得营造之法。”徐秀理所当然的道:“谓之特区。但实际的方案,还需要同商会众人商议,最起码没了这个集市,老百姓上哪里去赶集,是个问题,所以,在没有确定之前,你也可以一起动动脑筋想想,别让我们给你出主意然后去干,这样不行。”
蒋山卿点头道:“应当的,但钱从哪里来?这阵子一直在排危桥,疏通渠道,花钱如流水,县衙的银子花的差不多了。”
徐秀摆手道:“钱的问题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
相比于石头做的桥,还有花大量人力去疏渠,盖木头房子的成本少了许多,所以徐秀也不急。
大不了招商引资,给你政策,你自己把门面盖起来,也就是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来自信息大爆炸时代的徐秀又长期驻扎在图书馆,各类报纸图书馆多的很,想看什么有什么,自然也有所了解。
徐秀同他道:“依我之见,环境是第一位的,如果让这里同西门显现差异,最好的就是环境,各种明沟暗沟,要确保路上不积水,大热天也无有扬尘,青石板成本高,但也别小气了,搞成后,赚回来不成问题。”
“大人,你想把这里搞成什么样的?”蒋山卿好奇道。
徐秀站起身来,借过二楼的窗户指着外面笑道:“这里不见得是客人上门采办的地方,临客不需要很多,不然西门落寞下去,对本县也不是一件好事情,整个江宁一盘棋,都要考虑的。是以这边主要是大宗货物的交易区,南来北往的大商人,我希望他们都能在江宁留下一个门市,对江宁县的好处大的不得了。这里要有足够的货仓,要有足够宽的道路让那些大马车进出,城门外的河道也要搞,引到南门旁边,让船离着城门近,五里,不,五里太近了,十里的样子就差不多。另外,南门规模越大,将来所需要的地方也就越大,所以,要做好预留的地方,城外的一些部分也要规划好,以后货仓摆到城外是大势所趋。”
简而言之,徐秀想要把这里搞成明代版本大宗贸易区。
徐秀还有时间,他履新江宁不过半年多,满打满算还有两年半,甚至有可能到期后不调任,那就是又一个任期。这么长时间,足够他将江宁商业打造的很好了,至于有没有人会来摘桃子,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蒋山卿听的有些迷糊,很多东西不是光靠简单说说就能够表述清楚的,道:“大人似乎所谋甚大。”
徐秀并没有直接回答,道:“江宁县地理十分的好,水道密布。离金陵又不远,南下苏杭也是方便,照理说,江宁的成就绝不会低,归根结底,还是怕得罪人,怕做事,不做才能不错。而本县没什么好怕,如果不去做事,我就完了。”
扪心自问,徐秀如果和光同尘,这一辈子过不过也就没了所谓,魂穿数百年前来,如果只是谈个恋爱,未免显得小家子气,毕竟是男人,哪有不做一番大事业的心呢。
蒋山卿山川河图尽在胸中,自然知道徐秀所言不虚,赞同道:“这是个宝地啊。”
“是的。所以,河堤要确保无误,危桥要整修,渠道要疏通,确保不发生任何问题,长江无情,一发大水便是极大的损失。你要有心。”
蒋山卿点头道:“大人放心,相比于江北四大才子的名号,在下更喜欢做这些营造的事物。”
徐秀心下道,如果将来此人能够成为工部的官员,那岂不是对自己有很大的助力,道:“功名肯定要去考的啊,你有大才,还有你那位已经入了翰林,南北相隔几千里,你就不想他吗?早日与他相见才是正道,而且,天下营造归工部,你若将来官居工部主事之人,岂不是合了自己的抱负?”
蒋山卿想了许久才有点含羞的点头道:“嗯,大人所言极是。但还是要先干好眼前的事情,不是吗?”
“哈,看来是我的不是,将来伯时兄可别怪罪于我,让你二人分别许久啊。”
“怎会。”
“那我先走了。”
“大人先走吧,在下观察一下这边的地貌。”
“善。”
……
马不停蹄,最近的十二个时辰犹如连轴转,徐秀似乎脚不沾地,水不沾唇,连带着自己那班小伙伴也叫苦不迭,但谁都知道此时必须紧绷着这根弦,倒也无有怨言。各项书信从江宁为中心,上联金陵湖广,下合苏松上海,可谓调度有序。
然而到底这里面的时间差可是存在,徐秀当然不会放过,能干的事情还有很多。
当众人再一次聚集在一起,除了地点不对,人还是那十二家掌柜,时间仅仅过了七八个时辰。
江宁县衙有些小,徐秀又不想放在审案大堂,故只好让他们挤在一起了。
众人挤作一团,但没人敢给徐秀什么脸色看,如今身家全都寄托在江宁县身上,别说挤一挤,就是席地而坐,众人都不会皱一个眉头。
徐秀的额头有一些汗水,简单擦拭了一下道:“王掌柜,麻烦你告知一下吾等湖广那边粮食的情况。”
王琑,江宁商社第一把掌柜交椅,主要还是钱出的多,昨夜豪爽的道:“埋藏在地窖里的银子都起出来。”
他点头道:“湖广的粮食已有人前去安排,但家里人告知,至多两万石,不日南下。”
众人都是行家里手,简单的算术根本不算什么,很快就在心里计算出了大致的情况,一位肖姓的掌柜忧心忡忡道:“两万石,千料大船不过四艘,恐怕届时我们头一放粮,转过手邹望就买走了,岂不是徒劳。”
徐秀同样也有点失望,两万石,两千吨而已,丢在江宁的市场里,什么水花都溅不起来。道:“湖广那边只有两万石吗?”
王琑为难的道:“我族兄亲自应承,但时间仓促,两万石是极限了。”
眼看另外十一位掌柜议论纷纷,徐秀脑袋却有点放空,浑然不在意这些人的议论。
眼下只有两万石已经是个确定的因素,如何最大化的利用这两万石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
回过神后,徐秀压下了众人的议论道:“粮食问题已经明白了,现在暂且不去谈他,来,诸位说一下对南门的看法。”
南门还有什么好说的,有一掌柜道:“大人糊涂,我们店铺就算开过去,乡民也不会来买的。”
众人都以为徐秀想把店铺开到南门,故而都是这个论调,说实在话,徐秀有点失望,这些人虽然有点胆子,但水平还是差的,怪不得只能是江宁县的小小商户,上不得台面。
却有一人姓薛,年纪轻轻,只听他道:“大人说此话必是有主见的,我等不妨听听大人所说。”
徐秀点头,倒是有眼力见的,道:“南门是诸位将来的身家所系,三世富贵全靠南门了。”
只听他缓慢叙说,不一会儿便将整个南门的建设意图告知的清清楚楚,可许多新名词却弄得众人一头雾水,当他话音刚落,便有掌柜的问道:“大人,按你所说,如果南门成为各项大宗物品的集散地,我等便可以直接在那个什么交易所进行交易?然后切割货物?”
徐秀咳嗽一下道:“由本官出面主持这个交易所,挂牌出售,全国可能做不到,但东南地的流动货品,在江宁县将都有指导价格。竞标出价,江宁县收取一定厘金,提供场地、货仓,江宁县范围内的安全。”
在商言商,古今最大的不同就是信息的不对称,江宁的丝绸价格,与苏松的价格根本不同,差价的产生也让各商人,很难吃准准确的市场价,从而造成亏损,如果大量的货物在江宁聚集,又有一个参考价格,而我等只需要支付进出江宁的一定费用,便可完成交易,这大大减少了中间环节,犹善。
徐秀道:“商人得利,赚取钱财,本县收税充实国库,各取所需,南门的潜力,诸位可还有疑问?”
“善。”
最后徐秀道:“诸位都是商人,对于经商,本县并不在行,或许一两个小点子能够起到一定作用,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出的力更大一点,最好派你们信得过的,靠得住的人同本县工房书吏蒋山卿多多交流,为南门的发展出谋划策。”
“是是是。”
徐秀刚起身,又落下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切记,要选派可靠的人选,可曾记住?”
当再一次得到他们准确的回复,徐秀便起身离开,只因眼下的问题,还无有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