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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秀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看见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许进,还是忍不住颤栗了起来,不过是隔天的短暂分别,入了他的眼睛却连个人形都已经依稀分辨不清了,怎得如此骤变?
握住了他枯槁的双手轻声唤道:“许大人,许公。”接连的呼唤唤不醒沉睡的人,使得他有些着急,皱着眉头看向懒虎道:“何人所为?”
我来也有一些纠结,若是老实的说出来是六扇门所为,必然会引起徐秀的怀疑,正当迟疑,未曾答话,让人意外的是一旁照着镜子给自己扎针的谈允贤淡定的开口道:“怕是六扇门吧。”
这话一出口听得众人各自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徐秀站起身子对她施礼道:“多谢大夫救治了。”
并未有其他表情,不过是摆手道:“不妨事,我知道他是许进许尚书,他是一个被百姓称为神明的好官。自当要竭尽全力的。”
徐秀疑惑道:“您是?”
放下手中的铜镜,谈允贤歪了歪脑袋说道:“前太医院院判,谈允贤。”
听得此话,徐秀恍然大悟,原是四大古代女医之一,着实是了不起的人物,连忙道:“不知道是太医院国手,失礼了。”偷偷打量,才发现这位女医已经年近五旬了,可还是保养的那般好,看上去不过是个三十几岁的大姐,可谓风韵犹存啊。
“嗳。”谈允贤嫌弃道:“不要多礼了,收了那般客套的表情,老身不喜。”
果然是个不拘常理的女医,徐秀讪讪道:“自然是的,不知先生如何知晓那个六扇门事情?”
“自然有地方给我知道的。”食指弹了弹自己脸上听宫穴的银针,谈允贤如是道。
懒龙懒虎这才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齐刷刷的松了口气,懒虎道:“像是刑部的人,至于六扇门是什么,我不知。”听得此话,谈允贤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原状,打量了一下他便轻哼了一下,暗道:小娃娃装傻呢。
“不知就对了。”徐秀心道:六扇门事情还是先不告诉这两位吧,麻烦。谈医生知不知道我管不了,自己人还是不知道来的好。
……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老话道尽了如今徐秀的心情,未待他这边有多少进展,连珠炮的攻击就砸到了大理寺卿韩邦文的身上,让这位老者很是愤怒与伤心,自身引以为傲的平叛何时变成了打倒自己的绊脚石了?
何错之有。受到弹劾,上疏自辩,不过是个流程,然而科道言官不知几家走狗几家小弟,对他的攻击不减反增,猛烈的让韩邦文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自刘瑾上台后压抑着的文官宣泄口。
眼见许进昏迷不醒,韩邦文快要站不住跟脚,徐秀先前的谋划未来得及出成果,就要因为勤王兵马来不及赶来灭了国?这事儿怎么看都打击了人的信心。
徐秀咬着牙道:“我们不要管抬头是不是电闪雷鸣,自当是岿然不动,胜似闲庭信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安慰的话还是说了出来,身边的这些人是他的左膀右臂,不需担心没了斗争的精神,可外头的衙内人却不好多说,此时他们人心浮躁,怕是不堪大用了。
“干等总不见得是个办法,眼看陆珩步步紧逼,峻嶒你要做好准备。”
老秀才的话压的徐秀差点喘不过气来,说归说,落了自身身上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转变的。道:“我明白的,我出去走走。”
见徐扬要跟上来,徐秀道:“谁也别跟着,我自己转转,散散心。”
离去的背影似乎有一些愁,看着他的懒龙啧了下嘴巴,也是有点不开心,同懒虎打了个手势,意思不言而喻,就跟了上去。我来也看了看众人,摸着自己的脸暗道:又要当放风的小子了?
江宁河流众多,人烟稠密,理应拥挤,然而一身官服打扮的徐秀与百姓们格格不入,周围很是空闲,人们避着他走,身后似乎有一人戴着斗笠跟着他,看不清是什么模样。
来到一处没什么人的河边,徐秀坐了下来,拨弄着脚边的碎石,还未来得及发泄,就听得身后人道:“很烦吗?”
从左边而来,转头看去,一个熟悉的人就坐在了自己的旁边,徐秀扯动了一下嘴角,看着他的眼睛道:“有时候我也是挺羡慕你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施行着自身心中的正义。”
一枝梅替他捏了捏肩膀后将脑袋抵在了上面,道:“那和我一起行走江湖吧,做一对快意江湖的有情人。”
或许还是上辈子那般的孤独,听了他的话会有一点动心,此时却已经不可能了。
见他不语,一枝梅好奇的道:“为什么?官场这般肮脏,离了也没有什么损失的。”
徐秀拍了拍他的手道:“人呢,最主要的是决心,不管是我自己下的决心,还是伙伴们引导下下的决心,都是一样。徐扬唠唠叨叨整日想让我做那个青天,老恩师的指点让我懂得了为黎民不择手段也是一个选择,更何况。”
看着奔流不息的河水,徐秀举起了手道:“鹤滩先生的教诲,让我时时不敢忘。”
似乎在回答一枝梅的问题,又似是在劝导自己,此时的他回到了过往的心态,自信道:“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自信的人总能得来他人的瞩目,自信人的总能吸引别人的目光,一枝梅开心的道:“这才是我心中的爱人。”
“啪。”
拍了他的脑袋,徐秀轻哼了一下,这酸话大庭广众之下羞不羞啊。
他总是会对比自己小的人代入了上辈子的年龄优势,总以为他们比自己小的多,需要对他们多加照顾,这恐怕也是先前屡屡对一枝梅的爱意犹豫不决的原因所在吧。
翻了个白眼道:“尽说昏话。”
“这怎么能叫昏话。”一枝梅从身后抱住了他,两人就这么紧紧的坐在河边,蹭了蹭道:“实话而已。”
徐秀有点不好意思,大白天的这么亲密还是头一遭,尴尬道:“大庭广众的,你与我收敛些。”
或许是也觉得大白天的这样很不好,遗憾的松开了他,一枝梅道:“那这事儿你怎么对付呢?”
徐秀刚想回话,可是感觉到了一点奇怪,心思一转试探道:“你怎得对我的事情这样的清楚?白天我想你还没有胆子来吧。”
乘人不备,一枝梅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得意的道:“这有何难,关注你的一举一动,是我的责任。”
好一个责任,徐秀也不去管他道:“办法总归是比问题多,他能打倒许公,韩公,我就能回过手来抽死赵承庆,斩掉成国公府的爪子。”
“嗯。”一枝梅笑道:“这里面能有我的事吗?”
既然他发话了,那么不指挥用上一用,还是男朋友吗?徐秀心中一笑道:“我要你帮我了解一下白家的情况,晚上我等你。”
杏眼一眨,小手一勾,语气温柔含有暧昧,配上这张俊秀的小脸儿很是勾魂,不待一枝梅有何反应,转身就走。
一枝梅低头看了看裤裆,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只觉得心头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烧,浑身都在兴奋,连连笑出了声,在身后高声道:“好的好的。”
“瞧你这出息。”徐秀摇了摇手,低声的笑道,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脸上也烧起了一片红,暗道:胆子真大,晚上玩脱了怎么办?
虽说嘴上说着无事,心头的压力也不会减少多少,回衙内见着张璁满头大汗,心里一提,忙道:“怎么样?”
张璁深呼吸了一下摇拳道:“幸不辱使命!”
“好!既然刘家没了问题,剩下的就是白飞了。”徐秀原地跳了一步道:“徐扬,帮我问一下屠千户所行如何了。如今许公、韩公自顾不暇,当是自强的时候。”
不待他多说些什么,谈允贤的儿子杨濂便来到了县衙,传达来了一个好消息,同徐秀道:“许大人醒了。”
得知如此,徐秀忙道:“不愧是神医,我们这就去。”少不得停留,刚刚回来的徐秀便去了芳兰堂,来到此地,气还未喘匀了就来到许进的身边,对着谈允贤千恩万谢,得来一句:“应该的。”由衷敬佩,这才是医德。
来到许进的床边,握着他的手,不安的情绪才得以完全的释放,见他还未醒,不解的看向了谈允贤,她道:“没事,先前睡下的,很快就会醒。”
“有劳了。”
等待最是煎熬,但当他真的醒来的时候,那感觉自然不须细表,只道等待都是值得的。
许进一睁眼,就看见了徐秀那个如释重负的脸,上来头一句道:“没死就有他好看。收了这张哭丧的脸,我还没得死呢。”
刚刚转醒嗓子发干,说了这么长一句话咳嗽连连,见谈大夫摇头,徐秀连忙给他捧了杯茶,伺候许进喝下。
谈允贤道:“你们有话说吧,我先出去,有事叫我。”
“谢谢。”
扶着他半靠在床上,徐秀给他简单的讲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许进道:“老韩看来麻烦大了。”
“是啊,两京的科道一直在上本攻击韩公,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许进揉了揉眼睛道:“他们还真是看得起老夫,欲除之后快。”对这事情,其实他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只不过不是预料中的厂卫行凶,而是一个听都不曾听过的六扇门,道:“老夫在这里,有人知道吗?”
徐秀乖乖的坐在旁边,道:“韩公来探望过,无他人知晓。”
许进拍了拍他的脑袋,道:“糊涂,六扇门若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岂能不知道我在这里?”
刚拍了一枝梅的脑袋,这下就被许进拍,徐秀心里哭笑不得,道:“那大人岂不是还有危险?”有了点紧张。
“怎么不涨点心呢,若还想杀我,又怎会等到现在?”许进摇头道:“这里面有什么变故或许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