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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公府
“爹爹,那徐知县过府送礼来了。正在外头等着。”徐鹏举穿着一身喜庆的衣服同徐俌道。
徐俌生的一脸正气,怒道:“就是那个从成国公府出来的徐知县?不见。”
“缘何不见?”
“朱辅家的管家送他出来,多是恭敬,想必也是个趋炎附势之辈,欺压贪赃之徒,见他作甚?”
徐俌的小女儿徐倩捏了捏他的肩膀道:“兄长与伏娘之事皆因那个朱麟从中作梗,这徐秀是一甲探花,祝允明先生对其散曲之道尤为敬佩,而且是得罪了刘瑾才贬责出京,见见或许也无妨啊。也好问个明白。”
徐俌最是疼爱小女儿,见她这么一说,也就顺了她的意。
道:“那就见见,若是替朱辅老匹夫说话,我定要了他的脑袋。”
徐鹏举双眉一皱。
道:“那也要杀杀他的威风,让他晓得什么是国公府。”
徐俌一拍桌子道:“倩儿回避,吩咐将士们进堂。”
……
大堂内的军士们齐声吼道:“江宁县报门而进。”
站在外头的徐秀不由呼吸一骤,这是个什么排场?缘何对自己这么一个小小七品官这般?
走进几步,就看到一个英俊男子手持着一把宝剑拦在门口,双眼瞪着他道:“你就是徐秀徐峻嶒?”
徐秀见其不善,谨慎的道:“正是在下。”
“啪。”
那人故意一伸手碰到了徐秀乌纱帽的帽翅,哗啦啦一阵声响。
徐秀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那人猛地将宝剑抽出半截,厉声道:“公爷命你报门而进。”
占着比徐秀高的便宜欺身几步,将他逼退又道:“你要小心了。”
见得此情此景,徐秀心中一阵怒火,好哇,七品县官没人权是吗?
徐秀哼了一下,拿手指指指这宝剑,左右甩动几下,示意他起开。
冷声道:“知道了。”
心中对民族英雄徐达将军的后代子孙不由有了些看法。
见他进去,徐秀深吸了一口气道:“下官江宁县徐秀告进。”
两旁的军士其道:“高声些。”
“下官江宁县徐秀告进。”
“再高声些。”
徐秀一拍丹田,毫无保留的大声吼道:“下官江宁县徐秀告进。”
“嗨,高声些。”
连叫数声都不答应,徐秀的脾气也蹭了上来,索性直起了腰板,就站在门外,将袖子来回甩动,以示不满。
见他如此,里面才传来一声浑厚的男声:“哦。请徐大人进来。”
毕竟是来将伏娘带走的,听他如此说道,也不好真撕了脸皮,当下走进去道:“下官徐秀,见过公爷。”
那魏国公看都不看他道:“一旁起过。”
低头咬牙的徐秀道:“多谢公爷。”
这屋子内除了魏国公有一把紫檀交椅,还有两把小的椅子,一把被那个英俊男子坐着,想必就是徐鹏举了。另一把无人,刚想走过去坐下,就见小军士搬走。
徐秀见此,也不由忍着道:“公爷,下官就这样站着讲话吗。”
徐俌带着鼻音好笑道:“你要怎样讲话?”
听他这么一说,徐秀道:“下官不才,却也是两榜进士,一县之父母官,为何在公爷府上,连个冷板凳都没的坐呢?”
徐俌将扇子丢在茶案上喝道:“我这国公府乃清白之地,焉有你的座位。”
老子头一天来江宁县上班,碰上这鬼事是我倒霉,想要解决,可你们一个个以官职压人,很好玩吗。
徐秀心中虽然不爽,面上却笑道:“依公爷之见,下官是有不清不白之处了?”
“你若不是吹嘘拍马之徒,那成国公府缘何对你礼遇有加,你若不是贪赃枉法之辈,其管家缘何对你恭谨谦卑?”
好哇,徐秀就知道成国公府的不对劲必然有原因,看来这就是魏国公对自己的误会了,见他貌似还是很正义的,但你这魏国公府三番两次戏弄与我,我岂能与你这般简单的解释就行的?
徐秀双手一拍反击道:“着哇,依公爷之见,凡被成国公礼遇优待之人,凡被其下人恭谨谦卑之人,皆是吹嘘拍马之徒?皆是贪赃枉法之辈?公爷,想必您去,也是这样啊,那您岂不是也……”
那魏国公徐俌猛拍桌子道:“老夫受先祖遗荫,凭借赫赫战功,他成国公定然会对老夫礼遇,岂能等同于彼辈?”
徐秀朗声道:“下官十年寒窗,九载熬油,得中一甲第三,只因这奸宦刘瑾弄权才贬责出京。那成国公一日三恫吓,逼迫下官将那伏娘送归成国公府,而在下来到公爷府上,为的就是登门送酒啊。”
又道:“下官今日登门送礼,公爷非但不能以礼相待,确是这样弓上弦,刀出鞘,弄权显势,以大凌小!”
“才是有些不清不白的吧!既然是不清不白不分青红皂白之地,自然是无有我这等清白人的座位了!”
一席话不卑不亢,徐秀说完就背拢着双手站立,注视着魏国公徐俌。
只见他手上的扇子一阵乱抖,脸上的胡子也被吹了起来,徐俌怒道:“来呀!看座。”
徐秀拱了拱手道:“谢公爷赐坐。”
谁料徐秀刚要坐下,那徐鹏举便将座位颠倒了一个方向,如果坐上去,必然是面朝墙壁。
徐秀也不去管他,你怎么放同我没关系,横跨了上去,手扶着靠背就这么倒坐了下去。
正在喝茶的徐俌不由咳嗽道:“你这是什么坐法?”
徐秀故作纠结的道:“若是按照少将军设坐的方式,那下官岂不是要面墙而坐?面墙而坐,岂不是对公爷的不敬?这叫下官难办了呀。”
随即起身看了看徐鹏举。徐俌道:“将座椅打正。”
“有劳了。”
徐鹏举一脸不屑,“哼。”
如此这样,徐秀才真正的坐下。
徐俌哈哈笑道:“徐大人。”
“有。”
“我儿成婚,多谢你送来这贺喜美酒啊。”
徐秀连连摆手,道:“下官送来的,乃是谢恩之酒。”
徐俌没听清楚,指了指茶杯道:“贺喜之酒啊。”
见他重申是谢恩之酒,徐俌疑惑道:“老夫与你哪里来的恩?”
徐秀拱手笑道:“公爷对下官,有天大的恩情呐。”
魏国公上下打量他,道:“我倒要听听这是个什么样的恩情,从哪里来的。”
徐秀站起身来道:“公爷容禀。”
“讲。”
徐秀眼珠子微微一转,道:“公爷是累世勋贵,那成国公是南京守备,两位国公打官司要下官来断,说心里话,这事如果处理的不周到,下官不掉脑袋都是幸运之极了。”
徐鹏举插话道:“到是有自知之明。”
徐俌挥手示意徐秀继续讲下去,徐秀笑道:“少将军成婚拜堂,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我这边头一谢,谢公爷替下官在成国公面前免去了责难。”
徐俌一拍桌子道:“继续。”
徐秀再次作揖道:“这二谢公爷,替下官在上风那里交了差。”
徐俌怒气越来越胜道:“讲!”
徐秀轻喝了一下,用力的道:“三谢公爷,这祸事将由您一个人来承担。”
“这恩情二字,就是从这里来!”
“啊!”徐俌一把推开面前的茶案。
这事儿一点都不难理解,既然两家国公先前没有什么其他的举措,并且想要告官解决,自然是为了不至于真正的撕破脸皮。
让那些文官来判,不管怎么判决,两家都将有了一个台阶,后续怎么操作就不管别人的事儿。
可以预见的,做判决的那一个人,必然将受到另一方的“照顾”,那些文官个个都是老滑头,自然知道两家国公打的是什么主意,肯定不会接了这么一个状纸,也只有徐秀糊里糊涂的接过。
然徐秀这三谢恩情,以魏国公的阅历,细品之下,这弦外之音无外乎是,你在本官我未断案之前先成婚,将要授人以柄,本官也就可以把责任摘得干干净净。
或许以魏国公之尊位没什么好害怕,但是,大明勋贵自土木堡之后地位每况愈下,都活的较为谨慎,由不得魏国公不思量。
徐俌思考良久才苦笑道:“若真这么成婚,我们有理人,反而成了无理之人。”
徐秀也不去管他自认有理的说法,以他目前了解的情况,成国公家有婚书为证,自然更有理,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伏娘这个还未熟的生米从魏国公府带出去。
躬身道:“下官还等着喝少将军的喜酒呢。”
徐俌清了清嗓子道:“徐大人。”
“下官在。”
“老夫将伏娘交还大人带回县衙暂住几日,也就是了。”
徐秀眼睛睁圆道:“不不不不,万万不可,伏娘住在县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下官如何担待的起。”
“伏娘已经牵扯此案,理当徐大人看管。”
见他如此说道,徐秀也不在推脱,撩袍道:“遵命!如此,下官先行告退。”
徐鹏举急道:“不可。父亲,他乃成国公厚待之人,若将伏娘交付与他,只恐有诈啊。”
徐秀放下衣襟,不由放声大笑:“哎呀,还是少将军有见识,老公爷没瞧出诈来,你倒瞧出来了,这真是叫下官好人难做,如此,请恕下官无礼了,告辞!”
“且慢。”徐俌道:“老夫将伏娘交付于你,命你三日之后开审。将伏娘,断于我儿,如若不然!”
徐秀低着头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紧张道:“不然?”
徐俌呵呵一笑道:“老夫要你的脑袋。”
徐秀轻轻的捏了下拳头道:“三日之后开审?”
徐俌张开他那张大嘴,狰狞的道:“三日之后老夫要亲自观审。倘有半点差错。你就乘早把脖子洗干净了。”
又道:“掩门送客!”
徐秀被一群军士送出,不由一阵高声叫道:“公爷!公爷!”
“哎呦。”
徐秀揉了揉胳膊,就这么站在魏国公府的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一阵愤怒,自己是无权无势之人,若不是还有这么一些急智,岂不成必死之局了。
那这下,又该如何是好。
“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呵,你们到来的甚是时候啊,还可以再晚来点。”徐秀见着徐扬带着几名衙役,无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