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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寻常宴。
这并不是李家的家宴,因为有候鬏的到来。但是,这也并不是确切的会客的宴席,因为候鬏在李家生活过整整五年,回来吃一顿饭,怎么说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在这一点上,李家的管家显得体贴。他没有吩咐厨子做奢侈的菜肴,也没有让家里的侍者摆起长桌,而是特地让厨子做了几道候鬏喜欢的菜,连桌子也是圆桌。众人围桌而坐,谈笑也好,夹菜也罢,都很适宜。
李天泽坐在主位旁边的位置上,看见众人走过来,便也站了起来。亲自将李老爷子扶到主位上,李天泽顺手拍了拍候鬏的脑袋“小九儿长高了。”
没等候鬏反应过来,李天泽便将候鬏按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小九儿坐叔叔旁边吧,咱们爷俩很久没见了。”
李天泽的笑容很是温柔随意,仿佛刚才候鬏感受到的一瞬间的寒意都是幻觉。但是李天泽的这一声“爷俩”实在让候鬏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候鬏不是不知道自己这辈子面嫩,但是李天泽也不过是方才三十的男子,长得也并不老成。常年的养尊处优,甚至让李天泽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许多。所以,虽然他们的确差了一辈儿,但是李天泽的这句话,怎么看,都有占候鬏便宜,言语轻薄的意思。
李斯横微微皱了皱眉,坐在了李老爷子的另一边。桌子是圆形,这样一来,也相当于他坐在了候鬏的左手边。
管家为几人添了饭。这是李家的招待,出了一丝不错的礼节,还有细节之处的关怀。这种关怀从添饭的多少伤便可以窥见一斑。
李老爷子上了年岁,肠胃功能减弱,所以管家只为他添了大半碗饭,并且端上了一盅养生汤。而候鬏的这具身体适量并不大,平平的一碗也就够了,添多了反而是尴尬的事情。
反观李斯横和李泽天,他们碗里的饭被老管家压了压,并且是冒尖的一碗。递给两人的时候,老管家不忘嘱咐一句“不够的话再添。”
李老爷子打开汤盅尝了一口之后放下,然后又用公筷为候鬏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这一餐才算正式开始。
李家和侯家很是不同,这一点在餐桌上可见一斑。四个男人无论老幼都沉默着,默默的夹着自己面前的菜,将“食不言”的规矩奉行到底。
糖醋排骨和红烧鱼都是候鬏喜欢的菜色,虾仁日本豆腐也是绝色,可是候鬏吃着却总觉得梗在了胸口。吃饭的时候,他喜欢专心吃饭。但是如果是那种近乎凝涩的沉默,他却也很不适应。
李斯横抿了抿唇,为他盛了一碗竹笋火腿汤。虽然这种有些粘稠的羹汤依旧有些噎人,但是咸鲜的滋味好歹拯救了候鬏的食欲。
将两个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李泽天低头夹了一口清炒菜心,咯吱咯吱的嚼。他的容止无一丝错处,可是那种强烈的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候鬏听着耳边细微的咀嚼蔬菜的声音,牙齿切断植物纤维的声音在他耳膜回荡,激起了他一身冷汗。
他不知道李家那些错综复杂的事情,但是本能的感觉到来者不善。这个时候,候鬏选择最笨拙却最有效的方式处理。他不看李泽天,脸上也尽量不露出惊悚的表情。
既然做不到笑面对人,做不到游刃有余的对待形形色色的好人或者坏人。这就是候鬏,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也明白自己玩不过那些土生土长的世家豪门里的人,所以,他就只能选择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玩不过他们,那么,就不陪他们玩好了。
候鬏不想陪李泽天玩,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接招。李泽天在一旁明示暗示,示好或者威逼,候鬏都恍若不见,兀自低头吃着东西。
菜过五味。
管家指挥着年轻的侍者轻手轻脚的收拾好桌面,撤下圆桌。片刻之后,方才的饭厅变成了可供四人闲聊的茶室。侍者为他们各自端上一杯茶,而后便退了出去。
李泽天掀开茶盖,轻嗅了一下,很是满意的笑道“还是小九儿的面子大,这可是咱们老爷子的私藏呢,我这个当儿子的以前可没这福气。”
候鬏愣了愣,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李老爷子。
李老爷子看着候鬏茫然的神情,一眼就看的出来,这孩子怕是不好此道。然而,李老爷子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心思被糟蹋了的恼怒,而是有些得意的介绍道“这可是正宗的武夷山大红袍,特供的,每年就产那么一点子,老头子我也不过只有这么一点点。”
随即,又有些嗔怨的看了李斯横和李泽天一眼,对候鬏摇了摇头“这两个小子一点都不懂,本来以为老候的孙子能懂一点呢。”候鬏的爷爷和李老爷子是至交,传说平生无所他好,唯爱茶成痴。
候鬏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而后借着喝茶的动作拼命低头。他家师父也乐意喝茶,也有不少好茶,但是那些打着特供标签的,却真是没有见过。
而他的心思,也的确没有放在杯中的茶上。
在人情世故方面,候鬏的确比不过那些世家子,但是,比不过,却不代表着他傻。李老爷子对他的态度明显是不对劲的,从头到尾,李老爷子端详着他,他也在同样端详着这个面若慈祥的老人。
从李老爷子对待自己儿子和孙子的态度上,候鬏敏锐的感觉到,他并不是真的像是表现出来的这样和善。不是说李老爷子有什么坏心思,而是候鬏能够感觉出来,这个老人是惯于冷硬的,即使对待自己的血脉至亲,他也并不能够表现出脉脉温情。
候鬏猜测,李老爷子和他家师父应该是同一类人,这种人的爱通常会很沉默。即使并不稀薄,但是不用心体会便会忽略。
所以,李老爷子对他表现出来的和善才显得有一些可疑。有那么几个瞬间,候鬏甚至觉得,眼前这个老人是在小心翼翼的讨好他。这样的猜想让候鬏意外而惊悚。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这样一位玉雕界的泰斗人物去讨好。或者抛开玉雕界不谈,李家和侯家并驾齐驱,但是候鬏仅仅是侯家一个被娇宠着却没有实权的小少爷,而李老爷子却是李家实实在在的掌权人,如此悬殊的对比,让候鬏实在想不明白李老爷子这种奇异的态度。
“小二,最近你在南边的生意还好?”对于候鬏的借故沉默,李老爷子也并不在意,甚至当着候鬏的面问起了李泽天的生意,丝毫没有任何避讳的意思。
李泽天被点了名,便放下了端茶的手,坐直身体,对李老爷子说道“上个月那一批俏色翡翠的销量不错,其他的羊脂玉和中低档的昆仑白玉以及阿富汗玉的销量也持续走高。钻石的销量很平稳。芙蓉玉和玉髓正在升温。”
李泽天的叙述四平八稳,候鬏并不懂生意上的事情,却也能够听出,这人的生意做得不错。但是他的言语里却丝毫没有炫耀的意思,仿佛理所应当。
正是一个……优秀的人啊。
抛却那些主观的偏见,候鬏如是对李泽天下了定义。在候鬏看来,生而卓越并且习惯自己出众的人,这才称得上是优秀。因为已经习惯,所以无需炫耀。
所以,候鬏心中的疑惑也更深了一层。李老爷子的长子也就是李斯横的父亲早丧,但是他的小儿子却郁郁葱葱的成长起来,如果选定继承人,实在是没有道理选定隔了一辈儿且已经从军的孙子的。
可是偏偏,李家的掌权人就是这样选择的。而李家上下,居然也这样认可了。
别人的家事候鬏自认无权置喙,所以只能谨慎的保持沉默。
似乎看见了候鬏的不自在,李斯横轻轻的拍了拍候鬏的胳膊,将一小碟梅花形的糕点推到他手边。偷看了一眼聊得兴致盎然的李家父子,候鬏偷偷伸手拿了一块,小口小口的开始啃。
刚吃过饭,他自然不饿,可是,他需要有点东西去消磨时间。
梅花形的糕点入口有些甜,而后在舌尖轻轻碾碎的时候,却又有一丝丝梅子酱的酸。酸甜合宜,配上有些苦涩的茶,滋味不错。
有了吃的东西的时候,候鬏就总是很开心。偷咬一口自以为没有人发现,然而兀自快乐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却已经落在了每个人眼里。
正在候鬏欢乐的啃糕点的时候,李泽天忽然将话题扯到了候鬏身上,他喝了一口已经温了的茶,对候鬏说道“我那点小生意不足挂齿,倒是小九儿这次去缅甸,可当了一回李家的大功臣。”
候鬏被点了名,蓦然抬起了头,一抬头,便看见李泽天的笑容。他盯着候鬏的眼睛,轻轻的说道“要是没有小九儿,那几块玉虫就要旁落他家了。”
候鬏倏然一惊,一股凉意窜上脊背。
茶杯和木质的桌子磕出轻微的声响。李斯横放下了端着的茶杯,伸手揉了揉候鬏的发顶,却是对李泽天说道“二叔说笑了,小九儿就是运气好罢了。可是,也不是次次都是这么好运的。”
李泽天的视线扫过李斯横搭在候鬏头上的那只手,轻笑一声“不是次次这么好运?那也难为我们李大公子敢去陪他赌。”
言罢,李泽天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李老爷抽着烟斗看着三人,眼里的笑容不变,却也不置一言。
杯中的茶,已经凉了。而月已中天。
李老爷子望了一眼窗外的月色,慢慢往门外走,路过候鬏的时候,他却停下来拍了拍候鬏的肩,对他说道“这么晚了,小九儿在这歇一晚吧,你的房间管家每天都要打扫的。”
不等候鬏拒绝,李老爷子便走出了饭厅,融入深色的夜色里。
而对于候鬏来说,在李家的夜,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打个啵儿,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叔好不容易把小九儿弄到李家,总不能啥也不让他们干啊摔!!!
另,二叔你这么吓唬小九儿真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