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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殿里的空气似乎被冻结,一时谁也不敢做声,帝王与太后的脸色让他们不寒而栗,仿佛此时苍穹要倒塌下来一般,人心惶惶。
魏淑妃双手狠狠颤动着,唇角近似痉挛的收缩着,连额头都开始渗汗,脸上血色尽无。
乔贤妃见她牙齿咬的咯咯直响,身形摇摇欲坠,眼里闪过嘲讽,让身边的宫女搀扶住身体不稳的魏淑妃,这种关键时刻,怎么会给你机会撞晕逃过一劫。
乔贤妃也不管她脸色有多么恐怖,让魏淑妃身后的嬷嬷照顾好受到惊吓的二皇子殿下。
乔贤妃一脸惊惶的试探着喊道:“淑妃妹妹,你怎么了?”
魏淑妃全身猛地一震,打了个激灵,好半天才恢复过来,紧紧握着拳头,深深地呼吸,看似尽量的让自己平静,但给人的感觉是她愈加惊惶起来。
出口的声音颤抖中带着急促:“大皇子殿下如何了?”
乔贤妃苦笑:“本宫也不知具体情况,大皇子殿下已被送去偏殿诊治。”
脸上神色中略带着不安。
毕竟这次国宴是贤妃同冯德妃负责操办,康王妃、大皇子殿下先后出事,她们两人难逃其咎。
冯德妃一直竖着耳朵注意这边的动静,闻言颤声道:“大皇子殿下福泽深厚,定会逢凶化吉的。”
看向魏淑妃的目光充满邪恶、阴毒就像吐着信子的蛇,阴鸷的目光在魏淑妃身上流连片刻,若有所思的看向趴在嬷嬷怀中的二皇子殿下。
先是康王妃莫名见红,再是大皇子中毒,事涉王族与皇嗣,不得不让人多想几分。
单一件事就足够冯德妃喝上一壶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人敢在国宴上钻空子,做手脚,让喜宴变成一团糟。
看向魏淑妃的目光当然不会充满善意,毕竟在她看来,大皇子殿下是喝了那碗八宝桂花羹后突然倒地的。
大殿内其他宾客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无不惊骇不安,目光显得呆滞,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眼珠子来回转动,双目却很是无神。
只有少部分人压低声线小声交头接耳,眼神同样不安惊惶。
太后一语不发离开大殿,帝王面无表情,出口的一个简单的字却让他们惊出一声冷汗。
“查”言简意赅,却让众人觉得毛骨悚然。
带着万钧重量,压在众人心头,身体从里到外都哆嗦了一下。
大殿里侍候的宫人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喘,有些胆子小的人胆子几乎下破,全身发软,若不是旁边的人即使扶了一把,早当场摔倒到地面上。
皇上虽没发话让御林军围住朝阳殿,也未禁止宾客不可随意走动,但这个时候任谁都没胆量离开。
不断有宫人被带出去,却迟迟不见人再回大殿来。
给本就沉寂的大殿里又笼罩上一层阴影。
不少人被这种紧张的气氛给惊吓住,出口的话里里外外透着恐惧。
时间慢慢过去,众人的心情却是越来越沉重。
当王公公走到镇南王妃面前的时候,她全身汗毛倒竖,王公公面无表情的脸色及眼底阴狠的目光,让她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王公公半点脸色不变,躬着身体小声道:“太后请您过去偏殿一趟。”
镇南王妃倒抽一口冷气,全身的力气仿佛如丝一般被抽走,连怎么走出大殿的都不记得。
众人面面相觑,面色上不由带上惊惶,威势赫赫的镇南王妃都被领了出去,更遑论他们。
心底都在胡乱猜测中,有人低声道:“镇南王妃当时同康王妃离的最近,保不齐要受到牵连,落不得好。”
周围的人都转过身来,竖起耳朵听。
这话让人听的心惊肉跳,有人悄声道:“照眼前情形,康王妃多半是小产了。”
就说话这么一会儿功夫,大殿里面的宫人又少了一小半。
没片刻功夫,魏淑妃又被人给传唤了出去。
二皇子被嬷嬷抱在怀里,紧紧跟随在后。
大殿里的人顿时犹如坠入冰窖,大皇子安危如何,这个时候还真不好说。
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冯德妃将手心都攥出了汗,几乎连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连思考的能力也消失了,声音沙哑无比:“也不知大皇子殿下同康王妃怎么样了?”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谁暗中做了手脚。
乔贤妃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开口道:“吉人自有天相。”
冯德妃心中冷哼,你当然跟没事人儿一样,即使事情跟乔贤妃有关,太后也会想尽办法拿别人出去顶岗,将贤妃给保全下来。
自己却没她那般幸运了,万一牵扯进去,能不能全身而退还难说。
冯德妃一时感叹这世事无常,好端端的一个喜宴给搅合成腥风血雨。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走了进来,众人来不及从震惊中回神过来,待看清来人后,松了的一口气又提了上去,很是失望。
原来外面天色渐暗,宫人进来点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乔贤妃与冯德妃也被人领了出去。
众人从恐惧变为麻木了,脸色憔悴,寿宴吃了一半,没吃进去多少东西,又站了小半天,身心俱疲。
有些人站都站不稳。
频频朝偏殿方向探头。
这时终于有人走了过来,王公公手执拂尘,肃穆道:“国宴取消,时辰不早了,请诸位回去。”
众人看着王公公的身影,只觉得心情更加压抑,他们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头雾水,原以为王公公会稍微提及少许让他们安一安心,不曾想王公公将话撂下,人直接走了。
即便再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也不敢随意打听,只好三三两两出了宫门回府。
这一夜注定是辗转难眠了。
朝阳殿的偏殿里。
周皇后眼眶有些红,握着康王妃的手安慰道:“你同康王还年轻,孩子以后还是会有的。”
“别想太多,眼下要好好休息,调养好身体才是。”
康王妃的脸色十分苍白,双眼黯然无光,没半点神采,目光呆滞的盯着床顶,寂静半晌后,捂着双眼,任泪水从手缝里流出:“都怪我自己不好,孩子明明都快一个月了,我竟然不知,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没照顾好他。”
康王妃移开双手,紧紧的攥住周皇后的手:“皇后,您说是不是这个孩子也与我没缘分呢?”
压印的哭声中带着浓浓的悲恸,让在场所有人忍不住湿了眼眶,周皇后拍了拍她手臂:“孩子总会再有的,别胡思乱想了。”
康王妃不是第一次失去孩子,依稀记得几年前,康王妃也是这样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眼中带着祈求让自己救救她腹中的孩儿。
稚子何其无辜。
跪在床畔的太医低垂着头,敛去眸中的神色。
康王妃苦笑着摇摇头,缓缓闭上眼睛。
周皇后长吁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心灰意冷的康王妃,再多安慰的话全部吞进喉咙,此时任何言语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周皇后起身,吩咐太医仔细伺候着。
周皇后路过康王的时候,轻声道:“进去吧。”
康王面色惨白,似乎处在全神贯注的呆滞状态中,神情很是不对,半晌才站了起来,对着周皇后行了一礼,跨过门槛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狼狈的起身神魂落魄的进了里面。
周皇后只瞧了他背影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没片刻功夫,里面传来康王妃嘶声裂肺的恸哭声。
声嘶力竭的哭声让人闻之心下发酸发堵。
周皇后揉了揉眉心,去了偏殿隔壁房间。
乔太后见她进来问:“康王妃如何了?孩子如何了?”
周皇后回道:“孩子没保住,康王正在安抚康王妃。”
乔太后深深叹一口气:“康王妃是个苦命的孩子。”
周皇后扶着乔太后坐下:“所幸康王妃吃的并不多,太医救治又及时,于性命无忧,只将养段日子,身子大可痊愈,日后怀上孩子的机会还是有的。”
周皇后隔着帷幔瞧了一眼里屋,小声问:“母后,大皇子殿下情形如何了?”
乔太后垂下眼睑,轻轻在周皇后手背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刚睡下,并无大碍。你身为皇后,是所有皇子的母后,眼下付婕妤照顾皇子力有不逮,今天夜里你就辛苦一点。”
周皇后回握了下乔太后的手,声音带着颤抖:“多谢母后。”
乔太后轻柔的在她鬓发摸了一下:“贤妃性子骄横,你多担当些,哀家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周皇后声音哽咽起来,捂着唇角轻声啜泣,乔太后拍了拍她肩膀,沉声道:“日子好歹都是人一步一步过出来的,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乔太后待周皇后走进里间后,缓慢的走出门口,王公公赶忙上前让搀扶着太后,乔太后问:“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王公公回道:“所有涉安人等全部捆绑住抓起来杖毙了。”
“只魏淑妃同付婕妤身份有些特殊,奴才不敢僭越处理。”
乔太后阴霾的目光从他头顶划过:“念她们对皇族有育子之功,赏她们一份体面,赐三尺白绫,毒酒一壶。”
王公公淡淡应下,目光无波无澜。
乔太后走了几步,又问:“湛儿吃药了吗?”
王公公声音轻柔道:“奴才亲眼看着陛下喝下,才敢去忙别的事的。”
乔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