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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传奇不要命的狠劲理所当然震撼了整个京师,同时也在朝野上刮起轩然大波。
狂风暴雨冷冽无情,却阻浇灭不了围观群众心头一把烈火,脚步虚浮的姚传奇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被人目送进威严壮阔的宫门内。
抬头看了一眼笼罩在雨水下层峦叠嶂的千重宫殿,像隐没在暗夜里的凶兽一般,随时准备将锋利的獠牙狠狠刺进猎物的头颅胸腔里,给予致命一击。
他从容一笑,松了一口气,眼前突然一黑,不堪重负的身体软软的倒向身后人怀里。
高滨杰伸出去的手臂僵在半空,斜刺里冲出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已先一步将那人背朝天面朝下横抱在双臂上,只见那人躬着身体,低着脑袋,看不清面相。
高滨杰一怔,不可思议的盯着落了空的手臂,皱着眉头刚想质问这个没规矩的人是谁,就见曹德义带着几个内宦举着伞奔了过来:“传皇上口谕,将击鼓壮士送入偏殿医治,待人清醒后再带去御前面圣。”
那小太监不是别人正是匆忙赶过来的戚羽。
半路被截了胡的高滨杰若有所思看了一眼稳稳抱着姚传奇的小太监匆忙离去的背影,远远望去,只见跟在后方的曹总管完全不顾自己被雨水淋湿,殷勤的将伞罩在那两人头顶。
莫名觉得有些古怪,曹德义可是皇帝身边第一得意太监,即便是三公九卿到了曹德义面前还得赔上笑脸。曹德义到了如今这个高度,那就是代表皇帝的脸面,倘若他对谁都卑躬屈膝的,自觉矮上一头,那可真是太“折节”了,丢的不是他曹德义的面子,而是将皇上的面子往地上踩。
什么人值得他这样小心翼翼讨好着。
高滨杰此时的心情有些微妙,副统领收回视线,略一思索,大约猜到那人身份。
当日那人将金莎活活压在湖底的事,当时他也在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为难的看了一眼怀里蜷缩着身体眯着眼睛睡的很是舒服通身雪白的小猫,转身瞧着高滨杰,出声道:“统领,这小猫要不要随着匣子一起呈送上去?”
这都叫什么事喔,鼓声停下的时候,三笑堂那边的一个浑身狼狈的伙计忽然赶了过来,送上了一个两寸高的黑匣子捎带了这么个玩意,据说是姚传奇交代他们保管的状纸及物证等。
高滨杰目送对方背影离开,转身将那甚是乖巧的小猫接了过来,白色的小猫眯着眼睛横了他一眼,可爱小巧的鼻头嗅了几下,高兴地“喵喵”两声,很是高兴的扑进他怀里,这人身上有它熟悉的气味。
高滨杰沉声道:“交代下去,加强全城防备,以防宵小趁机作乱,抽调出一队御林军前去烟袋斜街帮皇城军安置那些烧毁了房屋的百姓。严密监视京中动向尤其是张伯仁及承恩侯府的动静。”
副统领连忙点头带人马离开。
高滨杰一手抱着扒在他胸前到处拱来拱去活泼异常的小猫,一手拿着黑色匣子往乾清宫走,身后跟着举伞遮雨的侍卫。
姚传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一股熟悉的冷香在鼻尖浮动,长长的睫毛颤抖几下,猛的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坐在他身边的人,鼻头一酸,眼眶一热,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可以将人直接送去阎王的五十廷杖落下,他咬牙承受,连一声□□也没发出,可此时在见到这人时,心里的难受伤心突然达到顶点,竟像一个孩子般的哽咽起来。
戚羽按着他半撑起的身体,手臂微微颤抖,冷声道:“哭什么,男儿流血不流泪。”
“二哥”姚传奇抬手勾着他的袖子,眼泪汪汪的看向他。
戚羽眨了眨眼,撇去眼里的酸涩,低头不搭理他,揭开盖在他身上的薄纱,姚传奇勾头一看,毫无生气的脸颊竟跟火烧云一般,惊呼一声,扭脖子羞涩道:“人家长大了。”
戚羽抬头瞪了他一眼:“你身上我哪处没见过,没碰过,这会子害羞个什么劲儿,刚刚昏迷过去的时候,怎不见你蹦跶起来。”
“爹”姚传奇委屈叫唤道,跟一只可怜兮兮无家可归被主人抛弃的小猫咪一般。
眼前的人身上到处都是狰狞的伤痕,背部屁股腿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皮肉倒翻,可以见到森寒骨头,可怖至极的暴露在空气里,整个人几乎被打的脱了形,戚羽嗓音略带上沙哑,抬手像揉了揉他的头发:“乖,做的不错。”一句干巴巴的表扬惹的姚传奇泪流满面,不顾身上彻骨的伤痛,一头扎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腰:“爹,儿子疼。”
戚羽扬起脸,泪水倒流进眼眶,狠狠闭上眼睛,婆娑着他的长发:“再忍一忍,咱们受过的痛楚,受过的委屈,势必让那些人一分不差的还回来。”多年前就可以将这些人悄悄折磨致死,他却不屑那样偷偷摸摸的作为,他要的是风风光光将这些人送进深渊,踩在脚下碾碎筋骨,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谋划至今,多年积累下的怨恨已是蠢蠢欲动,欲冲破牢笼凶狠的扑向对方,只是如今还不是最恰当的时候。
敲闻登鼓坦荡荡的站在人前也是计划中的一环,当初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辗转反侧,几不成眠,最终还是姚传奇跳出来一锤定音,不必绕过这一环,一切照原计划行事。
可亲眼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满身鲜血,毫无生机的躺在自己手臂上,心里的痛楚险些将他多年的坚持击溃,原可以私下做掉还不是一样手刃仇敌,大仇得报,自己何必一直执着于表面,坚守多年的信念。
戚羽轻轻的搂着怀里泣不成声的少年,视线被泪水模糊,竟一时迷惘起来。
姚传奇突然感觉到他的异常,戚羽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整个身体都僵硬住了,好似长久以来坚持他活下去的信念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姚传奇咬了咬唇,有些懊恼,不该向许久不见的亲人这般撒娇,张嘴轻声喊道:“爹?”
声音带着忐忑不安,却轻易的拉回戚羽的神思,戚羽抹了下泪水,嗔怪道:“适才还说自己长大了,这会儿倒像小时候对着我撒娇,也不怕丢人。”
姚传奇哼了一声:“长到七老八十还是你儿子。”
一会子二哥,一会子爹,打小到大都这般混叫。
戚羽倒不觉得哪里不妥,习以为常,曹德义听的嘴角直抽。
戚羽被他给逗笑了,摸了摸他头顶:“人家都说养儿子防老,我岂不是亏了,得照顾到你白发苍苍。”
姚传奇扭了□体,额头一根青筋吊起,龇牙“嘶”了一声,全身都痛的厉害,戚羽给了他一个爆栗子,将他轻轻放回床榻上:“再乱动,我将你丢进雨里去,痛死你算了。这刚上好的药,被你这么一动,可不是白抹了。”
姚传奇老老实实趴好,手指勾着戚羽的袖口,小心的一叠声喊着“爹”,生怕他将他丢了一样。
戚羽不厌其烦的应着,一面让曹德义重新拿了药膏过来,弯腰给他伤口上重新抹了遍,姚传奇羞的将大脑袋拱在枕头下面。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沉寂的仿佛一潭死水,波澜不起,却让在场众人窒息。
戚湛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冰冷的视线在文臣武将身上一一扫过,被视线扫过的人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哆嗦,帝王周身杀气太过凌厉,宛如实质一般。
有些人腿肚子都开始打颤,十分不解为何帝王在看了那方黑匣子内的一叠纸张后,脸色黑的就好比外面乌云翻滚的天气一般。
顶着这样杀气腾腾的威压,饶是久经沙场的硬汉们也忍不住发憷,迟迟不吭声算啥,就算骂个狗血喷头狠狠踹上一脚也比这一声不吱来慢刀子桶人来的的痛快。
能进入御书房议事的都是朝廷肱骨之臣,哪个不是权高位尊,身份高高在上,备受尊崇,随随便便走出去一个,不说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奇能,让京师抖上三抖那绝对是没问题的。
可眼下这些人背后冷汗涔涔如雨下,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准头。
戚湛攥着厚厚一叠纸张,沉默良久,终于出了声:“倘若不是今日云南小将姚传奇敲响登闻鼓,朕竟不知朕的江山如此岌岌可危,朕之子民如此朝不保夕,京师如此不安,说是龙潭虎穴亦不为过。”
戚湛霍的起身,唇角一勾,骇的众位朝官如坠冰窖,浑身发冷,心头狂跳,隐约有不好的预感,稍纵即逝,恶狠狠的盯着众人,仿佛要将这些人生吞活剥一样。
往常这时,许多人都会跪求“陛下息怒”,这会儿所有人仿佛被猫咬了舌头一般,哑口无言,他们根本拿不准这些纸上到底写了些什么,招来帝王滔天怒火。
御书房内静的吓人,侍候在一旁的内宦大气也不敢喘。
戚湛手一扬,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漫天的纸张仿佛冬天的雪花从天而降,戚湛脸色黑如锅底:“给朕仔细瞧瞧,这就是你们口里所谓的河清海晏,盛世江山,这就是你们整日你引以为自豪的京畿防卫森严,坚不可摧。”
文臣武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骇住,目瞪口呆看着漫天乱飞的“雪花”。
直至帝王的背影消失在御书房外,他们都醒不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炎热,跟烤炉似的,可怜的我要跟着公司出去做活动~~(PS:祈祷下午刮妖风,下妖雨)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