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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过的很快,叶清歌望着车窗外连绵不断的高楼树丛,又叹了口气。
他一直看着一旁佝偻着身子以最舒适的方式坐在椅子上的叶母,没有开口说话。一旁的叶母絮絮唠唠的,诉说着上学四个月以来这边所发生的趣事,其中夹杂着一两句对叶清歌毕业后的担忧和希望。
说的话倒是记忆中的一样,而那之外的话语,却拙劣的叶清歌都不想要再继续下去。
而终究继续了下去。
再等等罢,至少等到回家之后……叶清歌心道。
“这倒没什么问题。”叶清歌垂下眼,颇为别扭的拖着箱子下了车,样子局促。此时他依旧有些不习惯原本的躯体,视野有所降低让叶清歌不甚习惯。这只能说个条差距的悲剧。
依旧是记忆中的那条道路,夏天的炎热将地面蒸的发烫,叶清歌对这感受很是深刻,因而此时对热的感受倒是前所未有的强烈,汗水的黏腻和刺目的阳光。
“怎么如此的热,现在的天气怎么越来越热?”叶清歌抱怨道,他此时手中正拿着一盒冰淇淋,木头的勺子艰难的在硬邦邦的面上挖出一块来,叶清歌转头弯腰,笑嘻嘻的将这勺子冰凑近叶母的嘴巴边上,“降降温,降降温,我看你好像也没有带冰水。”
如所料的一般,妇人不再年轻的面孔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她宠溺的拿手轻轻的扣着叶清歌的手腕,将它往回推去。
“自己吃你自己的,我不习惯吃这些。”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不过叶清歌却没有像以前那般收了手,而是将手举高复又往对方面前推:“哎呀,你看再不吃就化掉了那才是叫做浪费呐……尝试一下呗。都说民以食为天,理当什么都尝一遍啊……”
妇人依旧重复了先前的举动。
叶清歌无奈,这个幻境是以自己的记忆构造出来的,当然对于记忆之外的东西做不出来。
“好吧……”叶清歌收回手将勺子塞进嘴里,香草的味道甜甜的,带着冰寒一入口便让叶清歌眯了双眼。
叶母看着儿子不由笑了起来,语气则是带着惯有的教训味儿:“少吃点冰的,免得又像小时候那样肚子痛,身体又不好还吃这些不卫生的,小心又进医院。”
“嗯。”
咔哒。
沉重的铁门发出巨大的声音,砰地一声砸回了门框上,震得雪白的墙面有些掉粉。这间屋子已经住了相当的年头,有些裸露的地方甚至依旧可以看见没店。
叶母此时进了厨房,开始了迎接儿子的洗尘饭。而叶清歌则是放下沉重的箱子站在门口,他并没有急着跑向房间里躲着,而是倚在门框上,看着年老的妇人忙里忙外。
这么多时间抹过,昔日的性格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比如以前从来都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比如回来从来都很少与父母交谈。而到了如今,叶清歌再欲要补偿这些,却再也补偿不到了。
哪怕在幻境之中。
时间从来只允许人朝着前头看。
叶清歌望着眼前忙碌的背影,握紧的双手脱力一般的松开,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
他对着人说,即使知道只是徒劳的自言自语:“我如今很好,遇见了视我如子的师尊,偶尔病倒的时候也有人来照顾,不像以前的一些朋友只会嘴上说。”
“虽然生活上有很多不便,但是环境比这儿好多了。每天都过的很充实,也学会了几门吃得香的手艺,不用担心银两的问题。”
心中的沉重感随着话语仿佛在渐渐减轻,似乎是回应一般的,周围的颜色宛如被橡皮擦掉一样,慢慢的,慢慢的变浅,模糊了轮廓……妇人没有听见,依旧在厨房内忙碌,身影依旧清晰。
“……最后…儿不孝……没能陪在身边。然而事已至此,只希望你们能过好一点,再过好一点。”
眼前的身影停了下来,终于这个世界只余下两个人,隔着一个灰败的门框。
一个背对着,一个望着。
“虽然知道如果忘了我你们会更轻松一些,但是我不想……原谅儿子自私,但是实在是……”
叶清歌瞪大了双眼,视线有些模糊,但却好像看的分明。盘发的妇人面对着自己那不善交流的儿子,一如既往的笑得什么事情都可以包容。皱纹很深,手也不像小时候握住的那样光滑了。叶清歌愣愣的,脚步踌躇,最终选择停留在了原地。
“哎……”抽了抽鼻子,叶清歌如释重负的退了几步,直到将人整个望进眼里。
明明,就是个幻境而已。
“这一次真的不自欺欺人了。”叶清歌抬手抓了抓头,依旧是圆滚滚的手掌矮冬瓜似得身子,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的,“都生死相隔了,在这么死皮赖脸的沉在过去绝对不是我能做出来的蠢事!”
事实上,他就是做了不是?
“师父、诸位师叔师伯。”剑宗深处的殿内,背着剑匣一身雪白的玄青正面上严肃的向围在水镜前的诸多长辈行礼,他刚回来不久,还没等他询问完近日发生之事,便被弟子急急地叫了过来,此时正眼带疑惑的望着一干人等。
“关于你带来的这小子,你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么?”一旁的老者率先沉不住气,直奔主题的指着正停留在原地面露悲伤的孩童身上。
此时距离叶清歌陷入幻境已经过了相当的一段时间了,观对方试炼情形,很显然已经超出了试炼孩童心智的程度,而看人表情动作,却也着实不像寻常孩童。
眼前依旧是台阶,青石的,不是很高,山风依旧是不急不缓的吹着。不过差别还是有一些,比如此时正在山门口一脸嗤笑的望着他的矮个孩童,以及弯着腰撑着腿正在大喘气的褐皮肤孩童。
叶清歌看着已经站了几个人之后,也不敢耽搁,连忙抬脚走了过去。
“刚才还走的好快,这下就走的如此之慢了?”陆明远觉得他果真是高看了眼前这个家伙,“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诱惑,这便扛不住,你也太脆弱了吧?”
叶清歌看着洋洋得意的孩童,他一挑眉,叉着腰将话顶了过去:“这话还是等你把你那乱糟糟的外表给整理好了再说也不迟啊,小少爷。”
很显然,这绝对是对于什么事情都是侍女打理整齐的陆明远来说是一个软肋,叶清歌这话一出口,那厢陆明远便将牙给咬上了。但作为一个大家子弟,良好的礼仪使他即使想要立刻扑上去和叶清歌决斗,事实上他还只是哼了一声便扭头去了。
最后还是白清羽前来打圆场,他把手搭在还在赌气的人肩膀上,开口笑道:“好啦别生气,人家也只是说一说嘛,相信以陆少爷的聪明一定很快就会学会打理头发的。”
叶清歌默然,你这是在安慰他还是再刺激他啊。
果不其然,陆明远一把拍掉搭在肩膀上的手,涨红了面颊,有些悲愤的叫嚷道:“你才不会打理头发!你才这么大了还不会打理头发!”
“……噗。”一声轻笑,叶清歌别过头不去看二人投过来的眼神,本来还有点惆怅的心情立刻不知道被拍远到哪儿去了。
所以说小孩子是愉悦的源泉这话果然不假。叶清歌咳了一小下,重新回过头,对着一张红脸一张僵硬了的褐脸笑得百花竞放。“我是叶清歌,不知二位是?”
“陆明远,记好了,将来这个名字定当响彻每一个角落!”陆明远一说到这个,脸都快发光了似得,两眼闪闪,似乎已经看到了以后的他那光芒万丈的样子了似得。
这样嚣张的派头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也不知道以后再回想起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只能说每个人都有中二期么?叶清歌笑得更灿烂了。
白清羽的脸在人出口称霸的那一瞬间扭曲了,他忍不住的用手用力往人后背上拍,无视了人一脸“你居然拍我我说的不对吗”的控诉表情微笑着接口:“他就是这样,在下白清羽,观你装束,似乎亦是西域之人?”
忍住了听着一个小娃娃老成的自称在下的微妙喜感,叶清歌从善如流的回答:“你是西域的?我刚刚从那边过来,和想象中的差好多。人都说草长莺飞牛羊成群,就像天上的白云一样,人们生活在帐篷里,喝着酒什么的。结果去了才知道,空气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白清羽笑了,“既然是放牧的地方,自然味道不好。”
眼看白清羽和叶清歌便聊上了,被晾在一旁的陆明远不干了,“这里又不是在草原,现在最主要的是试炼的事情吧。”
此时日头渐升,众人陆陆续续的皆登上了台阶。伴随着喧闹渐渐停歇,众人的目光落在高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数道人影身上。
叶清歌踮着脚张望了下,然后看见了站在高台一旁的玄青。
不知是不是叶清歌的错觉,他好像看见玄青往这边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