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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红霞面无表情的看着王娇,那双慎人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暗的光。
王娇忽然后悔,她不该跟她来这里,更不该进了这间破屋子。这个李红霞到底要干什么?打她?还是要杀了她?
“你……”
就在王娇开口的刹那,李红霞却忽然跪在了地上。王娇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两步,没错,李红霞确实跪着。
这简直比拿刀杀人还令王娇震惊!
“红霞!你这是干什么!”她想把她拉起来,可是又忽然胆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有事说事,地上凉,快点起来!”
红霞跪地不动,扬起头看王娇,她已经哭了,大大的眼睛里注满泪水。“阿娇,我求求你,求你跟容川分开好不好,把他还给我。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做猪都行,只求你跟他分开!”
王娇震惊之余,心底陡升一股寒意,想不明白刚才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竟答应和李红霞一起来到这里。
眼前这一幕这算什么?恳求?可她觉得像威胁,实打实的威胁,用自己的可怜和一意孤行去要求另一个人成全。
王娇面色苍白:“红霞,你先站起来。”
“我不站!除非答应我跟容川分开!”李红霞激动地看着她。
“我不会和容川分开。”
“你必须和他分开!”
瞧瞧,刚才还说请求,如今却理直气壮换成要求。“李红霞,我凭什么和容川分开?做人做事都要讲道理,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们□□,我们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我们的爱情是光明正大的,如果你觉得不公平,觉得受到了伤害,那也不是我和容川的错。”
“那是谁的错?我的错吗?!”
王娇本想说“那谁知道呢”但见李红霞激动得有些反常,语气便软了几分,“你也没有错,谁都会喜欢上别人,‘喜欢’这件事本身是美好的,它没有错。但……爱是互相的,你爱别人,别人若不爱你,就不能强求对不对?”
李红霞陷入沉默,似乎思索着王娇刚才那番话的含义。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激动的表情中又多了一丝愤怒,“王阿娇,你不要比重求情,也不要绕弯子,你就告诉我,到底会不会跟容川分手。”
王娇一字一句:“不会。”顿一下,“我跟容川不会分手,永远也不会。”她想,若是真打起来了,只要李红霞不拿刀子,自己没准还能要了她的命!
李红霞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比王娇高半个头。眼睛斜睨她,带着轻蔑。“王阿娇,你能为容川死么?”
王娇回以一个冷冷的眼神。“红霞,咱们还这么年轻,刚刚二十岁,美好的生活还没开始,别死啊死的,咱们得好好活着。”
“你又开始绕弯子了,王阿娇!”李红霞冷笑。
“什么意思?”
李红霞带着一丝骄傲说:“我就能为容川死!我不会绕弯子,王阿娇,我直接了当地告诉你,我会为容川死,我不怕!”
“你疯了。”王娇的语气轻描淡写。但心里却觉得非常震撼,因为她在李红霞脸上看到了一种非常可怕的狂热。
“嘭!”就在这时,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夕阳涌入,还有愤怒的容川。他冲进来,一把拉过王娇的手就往外走。眼睛压根没看李红霞一眼。
“容川!”李红霞忽然从后面一把抱住容川。那么用力,像是抓住最后的稻草。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搏,如果容川现在走了,那就真的从她的生命里走了。
容川没有挣扎,手紧紧拉着王娇的手,声音很轻,“红霞,把手松开。”
“我不松!”她的脸贴在容川后背,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王娇想此刻自己应该回避的好,手刚刚动一下,却被容川更紧的拉住。容川说:“红霞,你要是再这样,咱们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喜欢阿娇。我们以后会结婚,会在一起生活。红霞,我永远是你的朋友,在你遇到困难时,一定会伸手帮你,但爱情,没有。”
他已把话说得很明白,尽量掰开揉碎,但李红霞不死心。“容川,如果没有王阿娇,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是。”
“你骗人。”
“我没骗人,红霞,从小到大,我就喜欢过王阿娇一个人。不管你信不信。松手!”容川的脸色已彻底变得阴沉,他用了些力气挣脱李红霞的怀抱,拉着王娇往外走,李红霞拉住他,哭道:“容川,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心里清楚我为什么来到北大荒!当初,以我父亲的能力,完全可以把我留在北京找一份稳定工作,可我毅然跟着你来到北大荒,我父亲——”
“够了!”容川忽然大吼一声,王娇从没见他这样愤怒过,身体不禁跟着一抖,“不要提你那个父亲,他是一个恶魔,他害死了很多人。忘了吗?班主任唐老师的死,还有教美术的戴老师,他们怎么死的?你父亲心里最清楚!”
“你不要污蔑他,他是为了革/命!”李红霞说,理直气壮。
“他不是为了革/命,他就是一个杀人犯,一个恶魔!”容川的眼睛猩红一片,说完这句话,他一手推开挡在门口的李红霞,然后拉着王娇走出木屋。屋子外,廖春生正怯怯站在那里,瘦弱的模样,很像屋顶正随风摇曳的狗尾草。他一定听到了刚才屋子里那番激烈的对话,此刻看到容川,吓得脸色有点苍白。
容川也是一愣,“你……”
屋子里,响起红霞撕心裂肺的哭声,春生像是醒过来,指着木屋对容川说:“你先带阿娇走,我去劝劝红霞。”
容川心烦意乱,用眼神说了“感谢”然后带着王娇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十分钟前,张小可找到他,说红霞把王娇带走了,她总觉得不对劲,怕出事。容川也怕出事,自从红霞来到北大荒,行事越来越偏激,再联想她那个心狠手辣的父亲,容川心里一阵慌乱。好在阿娇没事。
万幸阿娇没事。
“她有没有对怎么样?”来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容川上下左右仔细看王娇。
王娇轻轻推他脑袋一下,“别看了,什么事也没有。”
“真的?”
她笑,“我骗你做什么,真的没事。”
容川长舒一口气,然后把王娇轻轻抱在怀里,此刻天还没黑,夕阳的余晖还在映在不远处。从前,王娇会小小挣扎片刻,怕被别人看到,但今天,她很安心很顺从地靠在容川宽阔的胸膛。隔着薄薄的白衬衣听他胸腔内,紊乱的心跳。
“你很怕吗?”她问。
“嗯。”
其实王娇很想问“如果李红霞真把我伤了,你会怎样“,但仔细想想这问题很蠢,没发生的事瞎问,只会徒增烦恼。两人拥抱片刻,王娇忽然想到中午时,容川被张宝良急急叫走的瞬间,便问他发生了什么。
容川叹口气,心情一下子更沉重了。“我妈给我发了一封电报,我外婆……恐怕不行了。我们要赶到上海去。”
王娇不知道说什么,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是无能为力的事。抬起头,目光怜爱地看看他,容川也正好垂下眼眸,读懂她眼神中想要说的话,吻一下她的额头,才回答:“连队批了我半个月假。”
“噢。”原来,那么长啊……“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
“啊?”
容川一脸愧疚,在她清秀的眉眼上吻了又吻,“我会给你写信。”
王娇想了想,好多话卡在嗓子眼,最后,只蹦出一句:“路上注意安全。还有,照顾好阿姨。”
容川笑,“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今天先坐车回北京,然后跟我妈还有容慧一起去上海。”说着,容川的手伸进裤兜,从里面掏出一条深蓝色手帕,手帕洗的很干净,一尘不染的就像此刻渐渐升起的夜色。手帕打开,里面安然放着一枚粉色的塑料发卡,没有花哨的设计,只是小拇指那么宽,长度也差不多,颜色很润,像一颗糖。
他帮她戴上,说:“本来想等后天你生日时送你,可来不及了,今天送吧。生日快乐,阿娇。”
发卡戴上,他细细地看她。
王娇问:“漂亮吗?”
他点头,“特别特别漂亮。”
“那再亲我一下吧。”她闭上眼睛,调皮地撅起嘴巴。他呵呵傻笑,然后嘴唇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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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川当天晚上就坐团部的车赶往了火车站。临走时特意嘱咐宝良和董力生照顾王娇,顺便盯着点李红霞,别让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宝良拍着胸脯保证,“川子,你安心去上海,这里交给我,百分百放心。一个李红霞算什么,千百个她也不是老子对手!”
连队里,夏锄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北大荒的天气说变就变,出门时晴空万里,转瞬间就下起倾盆暴雨,因地里没有躲避的大树和棚子,所以一旦下雨,知青们就只得淋雨干活,有时若特别大,连队就会带大家先回去。
几番折腾,队里很多人都生了病。半夜没见宿舍都有剧烈咳嗽的声音。小黄豆自从掉进茅坑,神志就有些异常,说话不着四六的,一天晚上,屋外又有咳嗽声,她分析了一番,对身旁的王娇说:“也许不是人,是刺猬。”
“刺猬?”
“嗯。”小黄豆煞有介事的点头,“你不知道吗?刺猬的叫声特别像老头咳嗽。”
“你家里养过刺猬?”王娇觉得好新奇。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刺猬,感觉是一种很萌的动物。
“算是养过。”小黄豆看一眼窗外,停了一瞬才继续说,“后来被我妈放走了,她说刺猬是神仙,困在家里容易招来灾祸。”
“迷信。”王娇说。
小黄豆撇撇嘴,“你懂得啥,民间有五仙,狐黄白柳灰。知道都是什么吗?就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还有老鼠。”
“老鼠也算?那不是四害吗?”其他几种神仙王娇略有耳闻,尤其黄鼠狼为最邪乎,什么拜月炼丹之类的,传的有模有样,惟独这老鼠没听说过。它若是神仙,除四害时杀死那么多,怎么不见来报应?
这个问题倒真把小黄豆难住了,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她挥挥手,随便弄出一个答案,“估计是那种特别大的老鼠吧。我在家时,见过一只比猫还大的,躲在水管子里,我觉得那只就快成妖精了。”
“小黄豆,你见过黄鼠狼吗?”
“见过,长得很瘦。”她的声音变了变,半张脸躲在被子里。“我奶奶说,黄鼠狼变成人最可怕,野外碰见不死也得扒层皮。”……
随后的几天夏锄继续进行,三天后,连队给大家放了一天假。早上,王娇洗漱回来,就看见高烧中的李永玲正坐在床上艰难地从地上勾起一直布鞋。
“永玲,你去哪儿?”
“去柳河那边。”
她一说“柳河”,王娇就知道是去看江帆。把脸盆放在架子上,她帮忙捡起另一只鞋,却迟迟不给李永玲,“你还病着,身体弱的很,别去了,过几天等身体好点,我陪你去,好吗。”
永玲摇摇头,伸手去拿王娇手里的鞋,“今天得去,今天……江帆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