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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满身疲惫的回到寝宫时旁边的一个小太监就低声汇报婕妤娘娘还在房里呢。
于是朱厚熜就跟着他走向曹洛莹呆的房间。因为安全问题,乾清宫里一共有九间一模一样的寝宫,他每天睡哪都是不固定的,所以没人领着他还真不知道曹洛莹在哪等他呢。
一进门就看见曹洛莹一手撑着头坐在凳子上呢,旁边是快见底的浓茶,泛着红的眼睛看他进来慌忙的要起来问安。
朱厚熜也是一夜没睡,张璁刚刚才醒。他用了一夜的时间翻看了各项工作现在具体的情况,一直弄到上朝前,这才不至于一夜之间让满朝上下陷入慌乱,一上朝也没工夫像往常一样听他们扯皮,一道接一道的命令吩咐下去,内阁其他的几个人被分摊了各项任务,又把一些细碎的事情一项项的交代好,这才有空歇歇。
原本是准备回来小憩一会儿就接着去忙的,结果这会儿看到曹洛莹这可怜见的,才想起来昨日是宣了她的。
没想到这姑娘就这么傻乎乎的坐着等了自己一整夜,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等了朕一夜?”
曹洛莹看他也是眼下泛着乌青,询问道:“皇上昨夜没休息好?”心里想着估计那个张首辅病的不清。
朱厚熜将她抱入怀中,觉得心里暖暖的,她这会儿还再操心自己呢。轻轻嗯了一声,想着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什么岔子,于是就抱着曹洛莹上床补觉了。
曹洛莹躺在被窝里感动的要哭了,可算是能合眼了,就是心中微微有些遗憾,哎,枕头太硬了。
两人一觉睡到了大半夜,期间到了饭点,外面的内侍们干着急,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打搅,等听到了里面唤人才松了口气,赶忙进去服侍两人洗漱。
因为皇上一天没吃饭,尚膳监那边也不敢休息,一直留着灶候着呢,这会儿黄锦赶忙上前问:“皇上可要进食?”
朱厚熜是饿醒的,闻言自己先点了几样膳,然后看向曹洛莹:“爱妃想吃什么?”
曹洛莹心想,想吃巧克力,想了十几年了。嘴上却道:“婢妾随意,刚刚皇上说的婢妾都爱吃。”
朱厚熜才不信这种话呢,略略思索了一下两人偶尔在一起吃饭时她的样子,要了两份蔬菜和一叠果脯,又交代了一句:“热些牛乳。”
他这边刚吩咐完,下面的人就赶忙跑进膳房下令,十几个师傅全都忙了起来,各司其职,切菜的,调味的,掌勺的,一时间整个尚膳监忙的热火朝天的。
等两人都收拾好了仪表刚坐到偏殿,饭菜就提来了。两人都是一整天没吃饭,这会都埋头苦吃。
曹洛莹放了筷子又抱着热热的牛奶小口小口的喝着,才感觉整个人活过来了,就是刚吃罢饭,又有些瞌睡了……
朱厚熜休息好了,又想到了那一堆事,于是又要赶去工作了。这会儿看着天色还早,交代曹洛莹:“你再去休息一会儿。”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日后,夜深了就不要再等朕了,你先休息便是。”
曹洛莹笑着答道:“婢妾不累的。”
朱厚熜看她那副小模样有些遗憾现在时间不对,又嘱咐了一声让她再歇一会儿这才乘着夜色又出去上班了。
曹洛莹本来就吃饱了发困,刚刚那是跟皇上客气呢,这会儿得了他的话自然是又去睡回笼觉了。
昨日的妃嫔们看见曹洛莹满脸的疲惫之色还是有些不爽,今日看了曹洛莹休息好后满脸红润的样子,就上升成十分不爽了。
这次连方皇后都目光锐利的看向了曹洛莹。
皇上昨日一大早就回了乾清宫,此后曹洛莹一直在乾清宫伴驾没有离开,她是光听动静就知道的。后来半夜皇上走的时候并没有启用仪仗,宫里下钥了,深更半夜的再有唱和,这大内若是真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这样做不是直接将皇上暴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吗。
因此不同于昨日只是妃嫔之间的捏酸吃醋,今天皇后单独将曹洛莹留了下来出言敲打了她几句:“曹婕妤,皇上圣体关乎社稷江山,你身为后宫妃嫔,自然应当将此放在第一位,不要万事可着皇上的性子来,更不要故意做出一些事来扰了皇上休息。”
曹洛莹被她说得面红耳赤,皇后这话就差没指着她鼻子大骂狐狸精说她勾引皇上了。
皇后又接着说了她一会儿,才将人放走。看着曹洛莹躬身退出坤宁宫才觉得心中的怒火稍减。
曹洛莹坐在轿子上都还觉得脸烧得慌,但真让她照着皇后刚刚暗示她的劝谏皇上雨露均沾?她才不干呢,当年她才入宫的时候被丢在咸福宫独自过了两个月,也没见哪位“贤德”的娘娘劝劝皇上分自己一点雨露啊。
后宫的这些妃嫔们很快就不用操心皇上雨露均沾的问题了,因为皇上又一次停了宣召。张璁虽然醒了,却还动弹不得一直躺床上休息呢。又进入了年关,朱厚熜每日忙的脚不沾地的,别说临幸妃嫔了,他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这日将开春后科举之事商议完了之后,朱厚熜才放了下面的几位大臣回去,他这才算是彻底清闲了下来。
一旁黄锦看他已经停了笔,才上前:“皇上,现在是否要传膳?”
朱厚熜点了头,黄锦才例行公事的问了句:“敬事房的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皇上可要翻牌?”这话从上元节过后每日都要问一遍的,只是前几日皇上忙于科考之事都回了。
朱厚熜连轴转了快一个月,此时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来,想着张璁晕倒那日自己被打断的好事,摆了摆手:“宣曹婕妤。”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传曹婕妤过来陪朕用膳。”
皇上一直忙于公务,曹洛莹也就闲了下来,想到皇上之前说要考校自己功课,也不敢偷懒,每日里抱着那些玄而又玄的书云山雾里的读着,反正不管她学的怎么样吧,功夫是下足了,让皇上挑不出错来就成。
这日正看的两眼都泛起了蚊香呢,乾清宫的人宣她过去伴驾。
曹洛莹本来还想打扮一二,听了皇上让自己过去吃饭也就顾不上了。她哪有胆子让皇上挨饿等自己呢。
于是朱厚熜没等多久,曹洛莹就到了。
看着她裹得跟个球似得,朱厚熜一下就笑了。
乾清宫到处都烧着地龙呢,曹洛莹一进去就热了,脸颊红扑扑的,在朱厚熜看来可招人,想上去咬一口,又顾忌着偏殿里到处都站的是人呢,他自己是不在乎的,但如此一来未免让人看轻了曹洛莹,所以只是笑着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外面在飘雪,曹洛莹是全身武装着来的,这会儿直接就被领进了偏殿等着用膳,也脱不了外面的袄子了,坐在屋里只觉得浑身燥热。
两人一个一直被勾的心痒痒的,另一个只盼着快点吃完让自己去换衣服,于是一顿晚膳用的奇快。
朱厚熜心里还挺荡漾的,心想曹洛莹今天这么快就停了筷子,看来是因为太久没召她,这是想自己了。
曹洛莹原本只是穿多了身上热,后来就变成脑子也热的要冒烟了。
被折腾到大半夜,模模糊糊的听到皇上在耳边说着:“乖乖,为朕生个皇子。”曹洛莹心里傲娇的想生孩子可疼了,不想生,手臂却越发收紧环住了他。朱厚熜却似是被这个动作鼓励了一般呼吸愈发的粗重了。
他会突然想要孩子也是受刺激了,张璁前些日子还中气十足的成天跟守旧派干仗呢,突然就晕过去了,再想到当年坚定的支持自己与张太后一派斗的桂萼早已病逝,徒余张璁一人今日又因为身体原因上折子请求致仕回家。今日一直在感叹世事无常,他却连个子嗣都没有,难道真要像之前前朝上的折子那般从堂兄弟处过继一子?
怎么可能?
老朱家的天下既然到了他手里,就没有再流落到旁的分支中的可能。
此后曹洛莹常常伴驾在皇上左右,她都快无颜进乾清宫了,皇上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可能是之前自己生病加那位张首辅生病太久把他憋狠了?经常不分场合时间的就拉着她胡天胡地,她总觉得乾清宫的内侍们都在背后笑话她呢。
四月初四宫中惯例,是要赏牡丹品芍药的。
曹洛莹的万安宫一早被皇上赐了几盆花,她是看不出来什么品种,但万安宫上下的宫人都跟供佛爷似得伺候着那几株花。曹洛莹稀奇的看了两天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不过到底是御赐之物,她喜不喜欢根本不在众人考虑在内,那几株花的待遇照样在万安宫中排第二,仅次于她。
初三的时候朱厚熜就来到了万安宫,让她一套套的换纱衣给自己看,要帮她挑一件衣服明日宫宴时穿。
曹洛莹一连换了十几套,都是前些日子针工局给她送来的。这宫里什么时节着什么衣服都是有定例的,像纱衣就是四月初四才开始换上的。
有漂亮衣服而且还是纯手工定制的呢,曹洛莹欢欢喜喜的换着给他看,还不时的按着他的要求背个身转个圈之类的。
朱厚熜看着只觉得小姑娘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又觉得哪一件都不能完全衬的出她的颜色。于是曹洛莹就悲催了,十几套衣服呢,换完一边又让她再换一边。
一直换衣服也是很累的好吗。
换了二十来套,她就不想再折腾了,在屏风后面交代帮自己换衣的春华和冬雪,这□□完了他俩就退下去,看着她们有些犹豫的脸庞,曹洛莹板下了脸。
两人立即领命。多谢每日在坤宁宫的官司,曹洛莹现在总算是有些娘娘的威严了。
朱厚熜看着两个侍女陪她走出来后就退了下去就知道她要整幺蛾子。
斜靠在软榻上瞄着她看她到底要干嘛。
曹洛莹倒了杯茶,又翻出了今日的点心和水果,一样一样的端到了他旁边的矮桌上,笑的殷勤:“这么久了,皇上累了吧,不如用些点心休息一下?”
朱厚熜失笑,这是嫌烦了啊。
于是点点头:“还是爱妃贴心,朕确实有些乏了。”曹洛莹听后心想,那就快用些点心堵住您的龙嘴吧,别再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折腾自己了。
朱厚熜接着就来了一句:“爱妃再将那条水绿色的马面裙换上给朕看看吧。”
说完就去吃樱桃了。
曹洛莹不敢违抗皇命,却恨不得一步三回头的看他,眼神里满满都是不想再换了。
朱厚熜看得直发笑,等着曹洛莹磨磨蹭蹭的出来了唤她到自己身边。曹洛莹紧张的等他发话,说实话她挺喜欢这条裙子的,看起来清爽凉快,可就怕这位不满意。
朱厚熜拉着她坐下才来了一句:“朕看这件尚可。”
曹洛莹舒了一口气。
第二日阖宫的女眷都换上了纱裙,一时之间姹紫嫣红好不美丽。
大家赏完花后都坐在亭台中说说笑笑一派祥和,不一会儿膳房上了特制的芍药花宴,曹洛莹看着盘子里漂漂亮亮的芍药,心中感叹当真是心思巧,还散发着热气的花朵摆放在盘中却还如同在枝头一般栩栩如生。
还没等她欣赏完呢,对面的庄嫔就面色难看的捂住了嘴巴。
接着就似再也忍受不住一般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庄嫔下的立即跪下。
整个凉亭之中一片寂静。
皇后愣了一会儿才扯出了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说道:“庄嫔妹妹身体不适无需多礼,快快坐下。”一边高声吩咐快传太医去坤宁宫候着。
然后朝庄嫔身后站着的侍女交代:“快将你们娘娘扶到坤宁宫中等候太医检查。”
都是女人,宫中原也是出过孕妇的,此时都知道庄嫔这情况可能意味着什么,一时之间再没有人有心情赏花品花了。
之后宴会便草草的散场了。
曹洛莹坐在万安宫里也有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到底是什么心情。
一旁的侍女们都有些担忧,于是春华壮着胆子上去问了一句:“娘娘可要玩双陆?”似乎第一句说出来之后就不再那么难开口了,有些凑趣的接着说道:“赵忠可是攒了好久的月钱了,就盼着娘娘什么时候要玩呢。”
曹洛莹也想找一些事来分散精力,于是接过了她递来的梯子,笑道:“就你们皮,想着赢我的银子呢。”
春华松了一口气,几人陪着曹洛莹玩到天黑才收了盘子。
第二日请安的时候果然听见了皇后宣布:“庄嫔妹妹怀了龙嗣,真是个喜事。”说着还拿帕子拭了拭眼睛,如同喜极而泣一般。
一时间不管大家心中作何感想,面上却都是一副与有荣焉天之大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