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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絮深呼吸,不愿意再看傅毅。
他却突然又问:“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没有让你遇到毕沈岸,没有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我们会不会有机会在一起?”
“我们?”沈絮突然笑出声:“如果你不是为了心里那些怨愤,两年前你也不会因为我这张脸而在那家咖啡店门口叫住我,所以傅毅我告诉你,如果没有毕沈岸,就不会有‘我们’!”
是啊,没有毕沈岸,就不会有“我们”!
多么奇迹的相遇,却又带着无能为力的命运,傅毅将头垂下,不再说一句话,而沈絮大口的呼吸,将胸口腾出的心酸一点点压下去。
医院果然不适合聊这些话题,走廊白岑岑的灯光,空气中浓郁的消毒水味道,再加上那么多不愿回首的前尘旧事,注定傅毅和沈絮的那一晚无眠又伤感锎。
毕沈岸那晚住在了茵湖公馆,是计划外的事。
司机将车子开上汉弥路的时候他突然改了主意:“去茵湖公馆吧,今晚住那里。”
不知为何,他越来越不想回毕宅,那个空荡荡冷清清的宅子。以前那宅子里还有沈诩,虽然他在宅子里呆的时间不多,但是回去总能看到沈诩画室的灯亮着,后来沈诩离开,有那么一段时间他都一直住在Curis。
都说毕沈岸处事果断,但其实处理感情问题他一向都以逃避来对待。
再后来遇到沈絮,两人在茵湖公馆度过了短暂的一段日子,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那段时光很好,好到他觉得最近所有的时间都是煎熬。
毕沈岸那晚睡在了沈絮之前睡的卧室,因为他的房间被她全部砸光了,很多摆设和家具没有购买到位。
躺在她躺过的床上,睡意全无,蓦然又想起《色戒》结局时最后一个场景,实在觉得难熬,便掏出手机想给沈絮打个电话,可是号码还未拨出去,范芷云的电话却先打了过来。
“沈岸,还没睡吧?”
“嗯,刚做完事,准备休息了。”
“好,我打你电话就想说我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要不除夕那天搬过去?”
“除夕?”毕沈岸想了想,找了个借口:“除夕那晚画廊有画展,我要过去,可能没办法在家。”
“没关系,我自己找人帮我搬就行,刘伯在家呢。”范芷云这几天的心情不错,所以电话里的口吻轻快得很,“刘伯会帮我安排的,我在家等你回来守岁就好了。”
毕沈岸也无法再说什么,“嗯”了一声便了晚安。
只是范芷云的话他总觉得哪里听了不舒坦,照理他们已经结婚,可是当她将毕宅称为“家”的时候,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毕沈岸在遇到沈絮之前,从未构想过“家”的样子,以前父母在世的时候全家人也很少聚在一起,因为所有人都很忙,他跟刘伯独处的时间反而比较多,后来父母去世,他肩负起整个毕氏,也开始那样日复一日忙碌的生活,唯一能够令他愉快的便是沈诩,之后这个唯一可以让他笑的人都被他弄丢了…
那么沈絮呢?
毕沈岸再次打开手机,找到那串熟悉的手机号码……
可能你无法理解毕沈岸的心情,因为你没有经历过从失去到拥有再到失去的过程,那种跌宕起伏的心情,最终一切结束,留给他的是更为黑暗急寂寞的生活。
傅毅终于靠在床上睡着,之前他的大衣和西装都被落在了莫离,所以只身穿着单薄的衬衣根本抵不住黑夜的寒冷,沈絮便去服务台借了一条毯子盖在傅毅身上。
她自己却睡不着,因为她从来都无法在陌生的环境中睡好,以前在傅毅的别墅睡不好,在毕沈岸的茵湖公馆也睡不好,所以她索性不睡了,支着头看着傅毅的睡容。
“如果我没有让你遇到毕沈岸,没有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我们会不会有机会在一起?”沈絮又想起傅毅刚才问的问题,说实话,她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她换种方式认识傅毅,他们之间有没有可能?
有,答案是有!
因为有那么一段时间,沈絮对傅毅产生过依赖,而这种依赖不完全是因为阿辰,是那种男女之间的依赖,而依赖便是感情萌发的开始,所以如果没有毕沈岸,或许她会顺着“依赖”慢慢将这种情绪衍生为“喜欢”。
可是哪来那么多“如果”,毕沈岸以“山崩”之势侵入她的生命,身体和感情的纠缠,还有过孩子,甚至打败了她对阿辰二十多年的感情,他是无所不能的。
就在沈絮深陷思绪的时候,手机却突然想起来,周围的病人被突兀的手机铃声吵得翻身嘀咕,她赶紧看都没看屏幕显示的名字就接了起来。
“喂—”刻意压低的声音。
那头却没声音,顿了很久之后才开口:“沈絮,是我!”
当时的感觉很奇怪,那样深浓的黑夜,医院的走廊,周围环境陌生却安静,她在想着某个人的时候,这个“某人”却突然来了电话,毫无征兆般,像是闯进她的梦里,所以沈絮一时接不上话,只能呼吸,呼吸,再呼吸。
毕沈岸听得见她那头越来越剧烈的呼吸声,和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构成了这么久两人第一次对话的场景。
沈絮觉得这样僵着不好,便试着稳住音调问:“有事?”
“嗯,有事,想见你!”
她完全没有料到毕沈岸会突然来这一招,手指扣紧机壳不知如何回答,床上的傅毅皱着眉动了动,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深更半夜,沈絮,谁的电话?”
虽然说话的音量不大,但深夜的医院走廊实在太静,所以傅毅的声音还是落进了毕沈岸耳里。
“对不起,你身旁有人?”他有些尴尬地问。
沈絮已经慌了,支支吾吾半天什么都没讲,直接合了手机。
“嘟嘟嘟-”急促的挂机声,毕沈岸干干拿着电话,保持那姿势坐了许久,最后将手机往床柜上一丢,起身去楼下开了一瓶酒……
第二日清晨,沈絮很早就被医院走廊里来回走动的家属吵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床上睡着了,身上盖着那条她从服务台借的薄毯子,而手被傅毅握在掌中,他身上却没有盖东西,就穿着那件衬衣斜斜地歪在床头上睡得正熟。
德性,昨晚还抱怨这地方没法睡,现在不照样睡得很香?
沈絮苦笑着起身,去楼下买了早餐,顺便问了问何时可以拿报告,护士回答报告要等医生上班之后才能拿,她便只能拎着早餐再回到住院走廊。
走廊里很多病人都已经起床了,说话和走路的声音渐渐大起来,但傅毅的睡眠毫不受影响,沈絮便恶作剧地掏出手机对着他的睡相拍了一张照。
大约七点多的时候傅少爷醒了,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找沈絮,她正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啃包子。
人来人往的住院走廊,过往人群熙熙攘攘,他一眼便看到那个啃着包子嘴巴鼓起的沈絮,这么美好的清晨,这么美好的感觉,他是不是就愿意舍得放弃?
答案是不能!
他已经失去了沈诩,他不能再失去沈絮,所以傅毅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即他要去争取一次。
“还有包子吗?很饿。”傅少爷皱着眉走过去要。
沈絮抬头,白了他一眼:“没买你的份。”
“你就买了你自己吃?”
“对啊,这种一块钱一个的菜包子,你堂堂傅少爷会喜欢吃?所以没给你买。”她说得振振有辞,傅毅皱着眉嘀咕“没良心”,但很快眼睛就瞟到她身旁的白色塑料袋里还包着一个,也不征求她同意直接拿过来啃了就吃。
堂堂瑞毅置地的CEO,穿着沾满血污的衬衣,形象不堪地坐在长椅上啃一块钱一个的菜包子,那画面太美不敢看啊……
八点之后沈絮去取了报告,报告显示轻微脑震荡,医生说不用住院,回家休息几天就好。
沈絮为此取笑了半天:“脑震荡耶,后果可大可小,你要不要再留院观察几天,会不会有后遗症?或者突然明天早晨起来就傻了,变成神经病了?”她拿着那张报告单一路笑,傅毅跟在她身后,觉得那样的笑容温暖且美好。
“沈絮,可以让我试一试吗?”
“什么?”她回头,“试什么?”
傅毅愣了几秒,摇头:“没什么,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回学校的路上,傅毅的精神明显比昨晚好了许多,除了额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一点外,心情似乎很不错。
沈絮看着窗外的树影,突然想起一件事。
“喂,你怎么会认识秦素衣,她也是我们美院的学校,而且跟我同一个寝室。”
傅毅顿了顿,简单回答:“她跟陈潇认识,两人交往过一段时间。”
“难怪,前段时间她一直住在外面。”沈絮恍然大悟,突然神秘地问:“可是她跟陈潇交往,我怎么觉得看她昨晚那焦急的表情,好像跟你关系匪浅啊。”
女人的第六感果然无敌,傅毅赶紧别过脸去:“是啊,我身旁的女人都对我有企图,除了你。”
“是,我对你没有企图,傻傻被你骗你两年,是你对我有企图!”她是顺口接过来的一句玩笑话,接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很多伤口跨不过去,只能横在两人中间,傅毅和沈絮之间便是这样的关系,曾经一度亲密,现在却小心翼翼。
出租车很快便到了校门口,沈絮下车,傅毅也跟着她下车。
“你下车干什么?回去休息几天吧,医生说这几天伤口不能碰水,若有恶心反胃等现状要赶紧去医院。”
“我知道!”傅毅突然沉着脸,看了看周围不断朝他投注目礼的过往学生,感觉许多话都不方便说出口,最终憋了半天才说:“昨晚谢谢你。”
“不用谢,毕竟以前你帮过我,以后别这么幼稚了,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还是孩子吗?”沈絮说着便有些愠怒,昨晚他确实无理取闹过头了,如果她接到陈潇的电话不去莫离呢,他是不是打算血尽而亡?
傅毅苦涩笑了笑:“昨天喝多了,所以才会那么晚把你叫过去。”
“喝多了就能撒酒疯?对了,陈潇不是你助理吗?为什么好好的两个人会打架?”
傅毅一顿,敷衍:“不记得了,喝太多断片了。”
有些事他不能对沈絮讲,比如秦素衣跟他的关系,比如昨晚与陈潇起争执的原因。原因其实很简单,无非是两个为情所困的男人喝多了酒,很多不该说的话,不该拆穿的秘密就脱口而出了。
之前傅毅与秦素衣在办公室说的话其实早被陈潇听见,所以他知道了秦素衣与傅毅的关系,自己的女朋友给自己戴了绿.帽子,情敌还是自己的老板,合作很多年的兄弟,友情与爱情的双重背叛,陈潇心里藏着太多怒气,所以酒一多就把话挑明了,傅毅对他说“对不起”,可是“对不起”有何用,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你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如果把我跟你放在一起,我想任何女人都会选你,所以我能理解素衣对你的感情,只是我无法接受你去惹了她,却又不愿意负责。”
“负责?你觉得我该怎么负责?娶了她?不可能!”当时傅毅喝得也有五分醉了,所以有些话毫不修饰地就说出来口。
“那就这样算了?素衣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她跟你之前那些女人不同,你不能就这样用一张支票打发她!”
“可是我对她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你为什么碰她?当时她还没有跟我分手,你脱她衣服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当时沈絮出事了,我在家喝了酒,秦素衣刚好去找我,所以就…醒过来之后我后悔了,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清楚,但这种事,我怎么说?”
“后悔了?你他妈原来是为了沈絮的事才去招惹素衣?你把素衣当什么?替.身?”
……两个大男人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之后的事便能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