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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上一片寂静,玄天真人回后堂暂歇片刻。碧月嘟着嘴,玩弄着发梢,嘴里小声地报怨着,也不知说些什么,不过显然是对身为齐云掌门的父亲不满,竟然没有立即答应收楚逸飞为徒。
楚逸飞知道碧月一直在帮自己,心中感激不尽,但此刻她的关心与帮助,并不能驱散他心中深深的失落与绝望,只因他刚刚被身为修真界巨擎的齐云门掌门委婉地否定了。
这对于想通过修行成为强者,为父母报仇的他而言,相当于是判了死刑。
齐云门并不是想进就能进的,齐云门对于入门弟子的选择,要求非常之严,说是万里挑一,一点也不为过。天下无数青年才俊,更是以能够进入齐云门修行为无上荣耀。这自然亦是楚逸飞心中无限神往的胜地。
寂静之中,楚逸飞只觉得有股无形的巨大压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仿佛大殿内所有的齐云弟子全都面带讥讽地看着他,看得他额头上直冒冷汗,恨不得挖个洞立即钻进去,有那么几次,他甚至想到就此放弃,离开齐云。
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只因他不能放弃,无法放弃,就像当初,虽然希望渺茫,他仍然没有放弃只身犯险去寻找紫玉灵芝,为楚一寒救命一样。
他暗自咬牙,在心底激励自己道:“你已经家破人亡,失去了所有亲人,你只剩碧月一个人了。你身负血海深仇,你绝对不能放弃,只要不放弃,便还有一丝希望。反正如今,你已然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又何必在乎别人讥讽的眼神与笑话。或许再坚持一下,等齐云门其他各首座仙人到齐之后,便会有人心怀慈悲,收自己为徒,也未可知呢?”如此这般地自我安慰着,楚逸飞却仍然忍不住心中一酸,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但他还是忍住了。
“小飞,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拜入齐云门的。”不知何时,碧月已悄然走到楚逸飞身旁,纤纤玉手轻轻一拍他的肩膀,温言软语安慰道。
楚逸飞一怔,抬头看了碧月一眼,她的眼眼依然是那般温柔,他忍不住重重地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感受到了一股暖流,从她那如粉玉般精雕细琢的手上传来……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周围似乎有许多眼光,含着忌妒与羡慕盯着自己。楚逸飞立即胆怯地低下了头。
突然,众人身后传来了“刷刷刷”的几道声响,然后一个高亢洪亮的声音响起:“哟,碧月侄女啊,你可回来了,你真是想死师叔我了啊!”楚逸飞回头寻声而去,看到一个身着灰衣的中年人,人高马大,阔脸高鼻,眼神凌厉,英武不凡,一望而知是个豪爽之人。
此人乃齐云门乐山堂首座公孙傲。一向负责处理齐云门的防务与赏罚之事,雷厉风行,赏罚严明,绝不纵容违反门规之人,或许因为大权在握,时间一长,便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与不可一世的傲气,是以门中弟子甚是惧怕于他。
齐云门共有四个分堂,长门齐云堂,位于齐云山主峰卧云峰;乐山堂位于鹤鸣峰;悦风堂位于长清峰;另外一个专收女弟子的玉泉堂,位于彩云峰。
碧月乖巧地笑道:“公孙师叔,月儿也想你了。”
公孙傲身后,是一个高高胖胖的中年男子,生着一张永不显老的娃娃脸,一笑之下,更像是二十出头的英俊青年。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更增添了许多喜感。虽然身材发福,但其举止却颇为潇洒飘逸,全无笨重迟钝之感。此刻便嘻皮笑脸道:“月丫头,下山好玩吗?快跟你易师叔讲讲。”完全一副老顽童的模样。
他便是齐云门悦风堂首座易空。
楚逸飞没想到堂堂齐云门首座,竟然如此可爱,实出意料之外,他本以为像他这般名动天下的绝顶高人,必定会是仙风道骨般的人物,没想到竟是如此肥胖发福,宛如家藏万贯的大财主。但转念一想,他既任首座,便必定是身怀绝技,人不可貌相。
不论如何,楚逸飞一看到他喜感模样,心情便好了许多。
碧月笑道:“好好玩啊,易师叔,我还想再去呢!”说完又转头对易空身旁,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笑道:“碧月见过慧音师叔。”
被叫做慧音的女人,便是齐云门玉泉堂首座。
易空也随着碧月的声音,似乎不经意地转头,看了慧音大师一眼,但其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复杂,隐隐有着那么一丝难掩的感伤。
楚逸飞看她身着一身飘逸的月白色衣裳,鹅蛋脸,肤若凝脂,眸如秋水,虽算不上人间绝色,但举手投足之中,却隐隐透出一股成熟高贵的风韵,令人过目难忘。
楚逸飞猜想她必定亦是首座之尊,只怕年龄也已不下三百高龄!想到此处,心中立即惊叹其驻颜有术,不愧是仙家高人。
他正自惊叹,突然听到碧月笑嘻嘻地对两位首座道:“公孙师叔、易师叔,我这次下山,除了经历相当精彩外,还有幸结识了一位英俊少年,他从小就仰慕我齐云门,可谓每天做梦都想着能够拜入门修行。如今我把他带来了,两位师叔可否不吝赐教,收他为徒呢?拜托拜托了,碧月在此带我爹先谢过二位师叔,感谢两位师叔为齐云门发扬光大而做出的贡献。”因为玉泉堂一向只收女弟子,因此她并未恳求慧音大师。
公孙傲和易空都没想到,碧月这小丫头竟然举荐朋友入门,而且听其语气,竟是相当积极,甚至还把她爹齐云掌门都抬了出来,这下还真有点措手不及。
然而公孙傲乃是豪迈之人,对于壮大齐云门,培养新生力量,向来便尽心竭力,何况如今是掌门之女荐人入门呢。故此他只略一寻思,便大笑道:“侄女有心为我齐云门引荐弟子,当真可喜可贺,看来此次下山历练,作用着实是相当的大呀,让我们的月儿长大成熟了不少嘛!能入侄女法眼的后生,想必定有非凡之处,你倒是让我看看你口中的英俊少年吧。”
易空本是无拘无束的性情中人,最怕教导弟子,遇到资质非凡的,倒还好说,必定悉心教诲一番,若是资质非庸之辈,他便基本上连看也懒得看上一眼。这几年来,正道昌盛,天下太平,他闲着无聊,便好酒如命,更是极少过问弟子的修行,除非弟子有问题请教于他,否则基本上便是任座下弟子自行修炼。
但无论如何,人家掌门爱女当众将他父亲抬出来,他却不能不给面子,何况碧月又是那么惹人疼爱。再者公孙傲如此积极,自己总不能太过冷淡,便也点头赞同公孙傲之言,要先看看究竟她所举荐之人,再下定论。
碧月赶紧笑着将楚逸飞拉到近前,满怀期待道:“两位师叔,就是他,楚逸飞。”
楚逸飞只抬头看了易空和公孙傲一眼,便赶紧低下头去。
他心里着实感激碧月肯倾力相荐,希望能够顺利拜入齐云修行,日后也好常有机会相见。不然天下之大,他却早已举目无亲,更无容身之所。但经过方才掌门真人的婉拒,他心中已经不敢抱什么奢望了。齐云门是何等高高在上,门中之人更是个个宛如神仙一般,自己一个天赋平庸的凡人,又怎会有福气与他们为伍?
太极殿一片沉静。
过了许久,也听不到两位首座有所表示。
碧月看师叔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楚逸飞,神情从刚开始的好奇,很快就变成了失望,便知道只怕同样凶多吉少,但仍然努力争取,甜甜地笑道:“怎么样?两位师叔,我没看走眼吧。以他的天资,加上两位师叔的悉心教诲,假以时日,楚逸飞必将成就非凡的!”
公孙傲与易空对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纠结之色。只是他们都不明白,究竟为何碧月这丫头竟然肯如果费心力荐这小子,她应该知道他天资平庸的啊!
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公孙傲方才笑呵呵道:“嗯,碧月侄女,我看这件事,还得先问过掌门师兄才好。他派人叫我等前来,说是有要事相告,不知掌门师兄现今身在何处啊?”
碧月以为他肯答应收楚逸飞为徒,正在开口感谢,谁知竟也是满口托辞,待要不高兴,却又未免太任性,人家毕竟是一堂首座之尊,岂能不给面子,一时间便只觉得无可奈何。只好勉强笑道:“就依师叔之言吧。”
楚逸飞其实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以齐云掌门的眼力,如何会看走眼,既然连掌门真人都不以为然,分堂首座自然也不会另眼相看了。只是他内心实在不愿意如此承认罢了。
试问不到山穷水尽,谁又会甘心情愿,放弃自己的理想?
如今两位齐云门首座也已不愿收自己为徒,看来当真是没什么希望了。楚逸飞突然觉得很冷,冰寒入骨的冷,仿佛迷失在冰天雪地的茫茫雪原之中,孤独无助,任由冰雪与寒冷,侵蚀着单薄的身体与弱小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