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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九天云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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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村外的深山野洞中。

    碧月走到躺在地上的仙鹤面前,蹲下向来,伸手拍了拍仙鹤,笑骂道:“死云鹤,睡得跟死猪一样,还不快给我醒过来!”

    楚逸飞看碧月跟仙鹤如此亲切,仿佛相知多年的知交好友一般,甚为惊奇。又听她叫仙鹤“云鹤”,便失声惊问道:“这难倒是九天云鹤吗?”

    碧月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它本来就是九天云鹤嘛。”说着又伸手去猛拍了拍几下鹤头。

    楚逸飞对九天云鹤还是略有耳闻的,知道它乃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神鸟,历经万载沧桑而不灭,极通人性,长到百岁或是修为高深之后,便可口吐人言。两爪坚如铁勾,寒光闪闪。长喙自小便坚硬无比,修为高深之后,更是无坚不摧,堪比神兵。就连翅膀上的羽毛也是削铁如泥。在诸多传奇故事当中,无不拥有它协助历代正道修真仙人斩妖除魔的身影,可谓劳苦功高,功德无量。且早在齐云门建派之时,便成了齐云门的镇山神鸟。九天云鹤喜食鱼虾草贝,尤爱齐云山七星潭中的清雪鲤鱼、白玉螺、七星小龙虾、七星潭大闸蟹,故此常居于齐云山中,齐云山也便有了齐云翔鹤与修道真人驾鹤飞天等传奇故事的记述。

    听碧月如此一说,楚逸飞便抬头认真端详起了九天云鹤,越看越觉得定是九天云鹤无疑,若是再能口吐人言,那便如假包换了。

    仿佛知道楚逸飞心中所想似的,他刚想到,忽然就听到有个顽皮如小孩般的声音说道:“吵什么吵啊,人家还没睡够呢!唉哦,头好疼,嘴也好疼,那该死的太极图!”

    楚逸飞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疑惑地看了看九天云鹤,又看了看碧月。

    碧月对他点头笑道:“听到了吧,这小家伙难缠得很呢!你个死云鹤。”

    楚逸飞这下总算相信了,却又忍不住道:“它都这么大了,还小啊?”他早听说过九天云鹤要长到百岁左右,方能口吐人言。

    碧月笑道:“你没听到它的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吗?”

    楚逸飞憨笑,点头道:“那倒也是。”

    “就是嘛,它虽然已经九十岁了,但对于九天云鹤而言,仍然只能算是小屁孩一个的。不过这只小皮鹤,也算是九天云鹤中的异数了,早在八十八岁时,便已能口吐人言了。”

    楚逸飞忍不住震惊得张大了嘴,心下感叹,看来不仅在人类当中有天赋异禀之说,在神兽妖类之中,也是不乏惊才绝者的。

    九天云鹤此时已经站了起来,比之楚逸飞,足足高大了一倍有余。只见它仿佛伸懒腰般伸展双翅,扇起一阵大风,又引吭高歌叫了两声。随后才伸长鹤头,凑近有些敬畏的楚逸飞,饶有兴趣地看了看,随即奶声奶气地抗议道:“就是嘛,人家才刚刚会讲话没多久,年轻得很呢!你又是谁?”声音完全你是幼稚的孩童一般可爱,完全没有一丝传说中仙鹤应有的仙风道骨的感觉。

    碧月忍不住大笑,笑声便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

    楚逸飞也很想大笑,但看它那么高大,长喙又是那么的坚硬锐利,便只好忍住笑声,自个在心里偷笑一番。而后微笑道:“在下是附近桃花村的无名子弟,久闻神鹤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实在三生有幸。”

    谁知小云鹤竟然当仁不让道:“嗯,这才像句人话嘛。”听它声音,仿佛一小屁孩在教训一个大人似的。

    碧月在一旁早已笑得肚子都疼了。

    楚逸飞知道自己的头不是神铠宝盾,经不起它一啄,生怕它一不高兴,便要啄自己几下,那可就惨了。是以明知它顽皮可爱,也不敢跟它太过亲热,当下只好傻笑。

    也许是九天云鹤看眼前的少年有点傻傻乎乎的,于是很快便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而对碧月直呼其名,问道:“碧月,你可还有什么滋补疗伤的圣药,或是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没有?仙鹤我可是饿得不行了。”

    碧月正色道:“没有,有也早被你吃光了。”

    谁知小云鹤竟然摇头晃尾地撒娇道:“不嘛,人家就要吃嘛。人家为了救你,那可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的。”

    碧月也忍不住好气道:“就你那鸟嘴,坚硬的程度比我的青龙神剑都不相上下,撞几下太极图而已,能受什么伤?最多就是把你撞晕,撞得越来越馋罢了。”碧月所言不假,之前九天云鹤正是为救她而被太极图给撞晕的。

    小云鹤干脆走向碧月,伸出巨大的双翅一把抱住她,不依不饶道:“不嘛,人家就要吃,就要吃嘛!”

    楚逸飞在旁边好笑,但他立即醒悟,这云鹤若是如此这般纠缠下去,那还不耽误了救治父亲!他知道云鹤喜鱼虾,当下便收敛笑容,上前微笑道:“神鹤请听我一言,在下所在的桃花,有一条小溪,溪中倒是有许多肥美的鱼儿,若不嫌弃的话,何不随我一去?”

    小云鹤听说有鱼可吃,兴奋得仿佛修真之人得到了异宝,立即高兴得转身展翅,一下子抱住了楚逸飞,还不忘在他背上轻轻拍打几下,大笑道:“太好了,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倒把楚逸飞给吓了个半死。

    碧月大笑道:“死馋鹤,看你馋成这样,小心什么时候被魔教妖人给骗了!”

    小云鹤放开楚逸飞,转过身来,展开双翅,扇起一阵大风,不服气道:“臭碧月,又小看我神鹤了不是?我九天云鹤是什么鸟,岂是那么容易上当的!”

    碧月也怕耽误了救治楚逸飞父亲,当下便不再跟它斗嘴,停止了大笑,道:“好了,我知道你厉害,没人敢小看。咱们还是赶快去抓鱼吃吧——楚逸飞,走,带路。”

    楚逸飞大喜,甚是恭敬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好,两位请跟我来。”

    于是,两人一鹤便前前后后向石洞外走去。

    没走几步,楚逸飞转头向看了身后貌若天仙的碧月一眼,仿佛想到什么似的,满脸诧异地问道:“对了碧月,此处荒山野岭,可以说几十年都不见有人来过了,你又怎会来到这里呢?而且竟会被那个太极图所困,按理说,这太极图乃是以齐云门道家奇术所制,以你的修为,应当有办法轻易解除禁制,不至受困才是啊!”其实楚逸飞哪里知道碧月修为高低几何,他不过是方才看她施法,惊心动魄,便惊佩地以为她道法通天罢了。

    碧月一听此言,眼中异芒一闪,心想这家伙全然不懂什么道法,居然能想到这一点,看来他的脑子还是相当灵光的嘛,不过在未弄清楚他的身世及其家族是否当真与我齐云门关系密切之前,还是先别告诉他我此行的目的的好。便笑道:“你怎么就知道以我的修为,应当不会受困于那太极图了?那个太极图可不是一般的太极图啊!”

    楚逸飞震惊道:“我看你刚才施法,硬生生地将坚硬的石壁打出了个大洞,若不是修为精深,又怎能办到,因此我便觉得你应当不会被困住才是了。怎么连你这么厉害也解除不了那个太极图禁制吗?”

    碧月谦虚道:“原来如此。不过你是看走眼了,我不过是齐云门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罢了,修为平平,不足为豪。那个太极图禁制,的确是厉害无比,却不知何以会出现在这荒野山洞之中,而这山洞内却又不见有什么仙家宝物秘藏着——对了,方才我运功疗伤之时,你可曾在洞中找到什么宝物吗?”

    楚逸飞心中一惊,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与矛盾,心想那貌不惊人的鹅卵石,也不知是否真的是件宝物,但那位刻字留书的前辈既然再三叮嘱,不可让任何其他人知道此宝,尤其是齐云门之人,想必是有其深意的。

    此时的楚逸飞,并不知道,那貌不惊人的鹅卵石上的太极图,便是当今天下正道巨擎齐云门的标志。

    如此一想,他便打算对碧月说谎,但又觉得不应该欺骗如花似玉的仙子,当下颇为纠结,绞尽脑汁想了一下,终于说服自己:反正我拿这个鹅卵石,也绝不会以其祸害苍生,不如等到他日修为大成之时,再告诉碧月好了。于是赶紧对她笑道:“没有啊,我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我看就算洞中有什么法宝,只怕也早被人拿去了。”说着谎话,他眼角竟是不自然地眨了几下,生怕被碧月看出破绽,赶紧扭头向前看去。

    碧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量他也不敢说谎,再说若果真洞中有异宝,方才他拿到之时,也必然有所声响,自己也早发觉了,不至于只听得到他走动的脚步声了。

    楚逸飞是个老实厚道的农家子弟,从来也没对人说过谎话,如今生平第一次说谎,所骗的却竟然是个形容绝美的齐云仙子,心中的不安不免更加强烈,总觉得她犀利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似的的,浑身不自在,便赶紧找话出来,说道:“对了,你还没告诉,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难倒你早就知道此处有个山洞,要来寻宝吗?”

    楚逸飞这么一问,碧月却是咬牙切齿地恨道:“还不是云州城西门家族那个臭小子,要抢我的神剑,还想抓我回去当他什么未来的庄主夫人,被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谁知他竟然死性不改,叫来许多庄内高手,把我打成重伤。好在有小馋鹤在,我才逃过一劫。当时天昏地暗,我们只顾逃命,也不知怎么的,就飞到这里来了。哼,等我随你回家治好了你爹,我非去云州城将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打得认不出自己爹娘不可!”

    楚逸飞听了,愤慨不已,怒道:“岂有此理,竟然有人敢对齐云门的弟子无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才对!”说着竟是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碧月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吧,我早晚得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说着,已到了洞外,外面天空已是大亮,天气晴朗,阳光普照,举目眺望,青山隐隐,渐远渐淡。

    楚逸飞一算时辰,知是到了第三天,今天天黑之前若是不能赶回去,只怕父亲——于是,楚逸飞担忧地说道:“碧月仙子,此去我家,颇有些距离,不知——”

    碧月知道她担心什么,爽快地打断道:“放心吧,我这便御剑载你回去,你指引一下方向吧。”

    楚逸飞立即兴奋地伸手往西边一指,道:“就在那个方向,翻过几个山头便是了。”他知道御剑飞行其速如风,区区几个山头,根本不在话下。

    碧月笑道:“放心吧,很快就到了——小鹤,准备好了吗?”

    小鹤昂首挺胸,傲然道:“哼,我倒要看看是谁先到。先说说看,若是我先到了,你可有什么好吃的天材地宝奖励给我没?”

    碧月笑道:“又来了,我都说了全被你吃光了!”

    “哼,小气鬼。我看我还是自己去抓鱼去吧。”说着便展动双翅,激起漫天尘土,风驰电掣而去。

    碧月莞尔一笑,玉手将青龙神剑往空中一抛,但闻青龙神剑一声龙吟,声震九天,见风便长,直至变大到足有一个成年人大小,方才停止变幻,稳稳地停在离地一尺的空中。

    楚逸飞再次看得目瞪口呆,只因眼前种种,他一向只是道听途说,从未亲眼目睹,今日实为生平初见。

    碧月看着他,笑问道:“想必你还未曾御剑飞行过吧?”

    楚逸飞忙不好意思,又满怀期待地点头。

    碧月笑道:“那我便带你好好见识见识吧。来,站上来吧。你只要扶着——扶着我的肩膀,便不会掉下去了。”说着,不知怎么竟突然想起了在洞中的亲密接触来,脸上不禁起了一阵淡淡的红晕,说话也不利索起来。

    楚逸飞又是兴奋又是小心翼翼地站到飞剑之上,靠近碧月站好后,双手怯生生地扶住她双肩。一股热流立即从指间传遍全身,但觉每根手指头都在微微颤抖,宛如触电一般,老大不自然,仿佛此刻他的双手触碰的不是女子的香肩,而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某种恶兽的身体似的。脸上也禁不住变得火辣辣起来,似乎胸堂里的心,也如敲锣打鼓似的,比平时跳得快了好几倍。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一阵幽香,几缕青丝调皮地随风佛过他坚毅的脸庞,楚逸飞不觉又痴了。

    “走!”只听碧月一声娇喝,青龙神剑便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去。

    “啊——”

    这声惊叫是楚逸飞发出的,他正在情迷意乱之中,冷不防青龙神剑破空而去,差点便跌落下去,吓得赶紧闭上双眼,双手本能地扶紧了碧月。但一等他心神稍定,便觉自己双手似乎太过用力了,赶紧放松了一点。偷偷看了似乎若无其事的碧月一眼,又赶紧低下头,生怕她看见似的,脸红心跳得不行,手心隐隐冒汗,他知道这是自己双手紧紧扶着眼前清丽无双的齐云仙子的缘故,不过此时身在万里高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松手的。

    青龙神剑缓缓向上疾飞,待得飞升到高于山巅百尺处的高空,方才停止上升,改为平行于地面向前飞翔。

    一路上罡风呼啸,狂风如刀般迎面吹来,刮面生疼。楚逸飞紧紧咬牙忍住,努力不去胡思乱想,好一会儿才稍稍适应下来。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但见万里晴空,蓝天白云,千峰万树,扑面而来,心神不禁为之一振,但觉心胸一下子开阔了许多,直想放声高呼。

    听说过无数故事,但直到这一刻,他才亲身体验到了修真炼道的好处。

    收回目光,楚逸飞的眼神又盯在了身前的白衣女子身上。但见她一身飘逸白裙,随风猎猎作响,飞舞的黑色长发,随风飘扬,发梢更是时不时地在他脸上舞弄着。

    变化无常的人生,处处隐藏着惊喜。不期而遇的美好,令人心醉神迷。

    也不知为何,此刻楚逸飞的心底,竟莫名地生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情思,竟隐隐地希望青龙神剑不要停下来,永远这般犹如神龙摆尾般地遨游在蓝天之上,隐隐地希望这一刻可以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