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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接下来的两天,曼尼没有再露面。
跨国集团的傲慢,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接待尚文远的,只是贝塔斯曼纸业的一名业务经理。
毕竟不是一个渣渣业务,而是涉及金额可能上亿马克的大业务,经理和其他随从倒是很客气,接待也没失了商务的礼仪。
如果是正式的商务谈判,很可能尚文远不会继续吊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两天时间的考察,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造纸,从工艺流程上来讲,其实不是太复杂,制浆、调制、抄造、加工。这里面最关键的,还是一个原料的问题。
贝塔斯曼的造纸厂,规模其实还可以,只是因为原浆多是进口,导致整个厂里的工人并不是很多,这里也有一个现代工业流水线并不要太过工人的原因。
考察期间,尚文远基本没说什么话,很好的把“少说、多听、多看”的商务谈判原则,贯彻了个彻底。这让随行的德方陪同人员,特别是那位业务经理,暗暗称奇。
能做到业务主管的位置,没几把刷子,怎么能行?察言观色只是基本功而已。
但在两天的时间里,这位主管恁是没从尚文远身上,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看起来,这年轻得不像话的家伙,应该只有20来岁,但其行事、谈话技巧,完全就是一个商场老鸟的表现。
所有的情绪,都被掩藏在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庞,还有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中。总之就是你在夸自家产品的时候,人家绝不多一句嘴,始终保持微笑,还能让讲解的人不泄气、厌恶,关键时候,说两句好话。
但你讲完,希望他表态的时候。他又会很巧妙的用其他问题岔开。
这招,倒不是尚文远从前世商场上学来的,影响他的,是前世的一位初中生物老师。
话说尚文远前世读初中的时候。教他们的生物老师,是一位特别牛掰的帅哥,北都师大的高材生,因为某种原因,被贬到尚文远的乡镇中学当了个生物老师。
正因为这样,这家伙怨气很重,但口才着实了得,特别是跟泼妇吵架,基本是百战百胜。
教师宿舍楼有些农村来的家属,很泼辣。在这位老师来之前,整栋楼就是她们的天下,把其他老师的家属收拾得服服帖帖,没办法,吵不过人家啊。
但等尚文远的生物老师入驻之后。情况就改变了。
什么好男不跟女斗?这家伙从来不觉得跟泼妇吵架,是件多丢人的事情。
一旦看某个泼妇不顺眼了,就轻声细语的说几句,但这几句一定会让人暴跳如雷。
农村妇女,骂人的话丰富得很,而且气势十足。但尚文远的这位老师,显然深谙太祖老人家的十六字方针。你骂我就当没听见,站着多累啊,搬把椅子就坐人不远,听你骂,也不还嘴。
等你骂累了,他喝两口茶。又刺别人两句,反正这两句也是特别的气人。于是,人家又开骂。如是往复很多遍,挨骂的悠哉乐哉的在那喝茶看戏,骂人的却是嗓子都哑了。骂不出来了。
好,这时候就是生物老师反击的时候,斯条慢理,一句一句,每句都能扎人心窝子。
尚文远记得,生物老师收拾最厉害的那个泼妇,让那个彪悍的女人差点跳楼,软刀子也能杀人啊。
连续收拾了几位泼妇,让生物老师一战成名,彻底奠定了其楼霸的地位,简直成了众多教师及其家属的偶像,见着他都是满口子称赞。
尚文远不会骂人,有次就请教老师。这位彪悍的老师就教导说,跟人干嘴炮,第一要务,是凝神静气,先专心听,忽略那些垃圾话。人在激动的时候,只顾骂得痛快,前言不搭后语有之,自动爆料的有之,先抓住这些东西。
第二要务,就是得发现对方最顾忌什么东西,用对方的漏洞,往他心窝子里戳。
尚文远后来参加工作,发现老师教的这个法子,完全可以复制到业务谈判中里去。
一来二去,形成习惯之后,对付一般的商业洽谈,基本能一招制敌。同时,这也给自己提了个醒:言多必失,在推销自己的产品或者自己公司的时候,尽量简练,看菜下饭。不能你吧啦吧啦见着人就说一大通,结果人家压根没听见他想听的东西。
在跟贝塔斯曼的这位业务主管接触的两天,尚文远把采购方的优势,好好的发挥了出来。“我就看看,不说话”的架势,让那位主管和其他陪同人员,一直摸不准头脑。
两天之后,尚文远又让秦刚找了个华人员工,陪着自己,去了一趟不莱梅,找到了psp公司。
psp公司是德国最大的废纸回收公司,其后又研发出开发出以旧书、废报纸和淀粉为原料的泡沫纸生产工艺,造福全世界。
德国这时候的废纸回收率已经非常高了,其废纸回收后生产的再生纸,到现在全德国也差不多有接近60%的使用率了。
这当然与德国推行的《包装法》和全民普及的环保教育有关,但让尚文远看到更多的是,这个国家对资源的极致运用。
国土资源匮乏和大国的区别,在这些细节方面,就体现了出来。
小国多精打细算,从高精尖着手,最大化合理利用资源。而大国家大业大,浪费了就浪费了,管他娘的,先凑合着用,不行我再想办法。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世界的文学、时尚、艺术,多出自小国之手,而非大国。比如前世某家杂志评选世界时尚国家,中、美、俄、加这样的大国土国家,纷纷被扫入土鳖之列。
考察完psp公司后,尚文远的这趟德国之旅,按理说就应该结束了。
但离自己的目标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尚文远还想多蹲守几天,再摸摸情况。
不仅是贝塔斯曼集团对自己忽略,海德堡这几天对自己,似乎也没怎么顾上。
这有点反常。对快到手的利益弃之不顾,哪家企业会这么干的?
除非,有比这个更重要、更大的事情。
尚文远没有因为被两大集团忽略,而独自生闷气。察觉出不对味之后。就开始让秦刚帮忙,搜集这两家集团最近的新闻。
《财经》的触脚并不小,真要集中力量搜集信息,也不是没有办法。
经过与英、法、美等国的分部沟通之后,还真挖出一丝不同寻常的事情出来。
秦刚先前交给尚文远的资料,有一个明显的失误,那就是把美国兰登书屋,划归到了贝塔斯曼的旗下。事实是,只是贝塔斯曼集团正在与兰登书屋谈判收购事宜,两家出版公司又没有召开新闻发布会。外界新闻又没有重视,这才让秦刚觉得,兰登书屋应该是被贝塔斯曼集团收购了。
但实际情况是,现在还处于洽谈中!
而海德堡公司忽略自己,也居然是同样的情况。
美国高斯国际正在与海德堡谈判。意图收购海德堡的卷筒胶印业务和资产!
看到这个情况,尚文远就不奇怪了。
自己这金主,哪有人家的战略重要。
“哈哈,看来还没谈拢!”尚文远大喜,连夜打电话给自己老爹。
“你还好意思打电话,你咋跑德国去了?”德国此时正是冬令时,比中国要晚七个小时。此时。国内也才下午3点。接到儿子电话后,尚瑞达气道,“你大哥、姐姐都回家了,还几天都过年了,你干嘛呢?”
“哈哈,当然是有正事啦。”尚文远跟老子瞎贫了两句。就开始说到正事,“爸,我们现在能贷到款不?”
“啊?你把那户头上的钱都用光啦?”尚瑞达大惊。
“想什么呢,用钱我还能不给您汇报啊?”
“那你怎么想起贷款这茬了?还有,贷多少啊?准备干嘛呀?”
“美国兰登书屋。您知道吧?”既然贝塔斯曼集团还没收购成功,那自己就有这机会,兰登书屋这块肥肉,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尚文远怎么也得试试。
“知道一点,具体还得找人去问。”尚瑞达不明白儿子提这家公司有什么意图,老实回答道。
“是这样。”尚文远电话里也不便说得太多,这越洋电话,又没加密,谁知道有没有监听。大致跟老头说了下兰登书屋的情况,又对尚瑞达说,电话里不方便,等春节回家再详细解释。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贷到款子,这是参与到国际博弈的前提,没资金一切都是瞎忙。
“应该没啥大问题,你耿伯伯现在调到总行去了。”
“啊,啥时候调的?”尽管也可以找钟道安,但有熟人不是更好么。尚文远大喜,问道。
“噢,得有段时间了,应该是6月份吧。”
“具体负责什么呀?”
“好像是信贷部主任吧,具体不清楚。不是,你具体是要贷多少啊?”
“说不准,20来亿应该就差不多了,哦,我说的是美元。”
“你好大的口气,20亿美元,你当20块呢?”尚瑞达又是一惊,160多亿人民币,儿子这是要疯?
“我知道,算了,跟您电话里说不清,等我回来细说。”尚文远又想起一事,说道,“您记下几个公司的名字,让邓叔不要把这几家公司的新闻登出去,至少近期不要登出去,这事很重要。”
把三家公司的名字,告诉了自家老子,又随意聊了聊,尚文远才结束通话。
“啊打!让你不把老子搁一边,我让你摆谱!哈哈,兰登书屋,你是老子的了。”兴奋的在套房内瞎比划了一通王八拳,尚文远就差引吭高歌了。
不过,想到这种跨国企业的并购,过程非常复杂,也很曲折,必须得是专业的操盘手来运作。
“找谁呢?”这很让人犯难呢,尚文远掰扯了一番手指头,发觉现在手里,居然没有这种人才。
熟悉国际并购流程,有人脉资源,精通国际法律,特别是美国的相关条例,确实很难找到这种人才。
如果是正常的国际收购,一切都以资本说了算,但尼玛现在还涉及到中美的意识形态对抗的问题。
美国鬼子多牛叉啊,当年小日本收购了一栋帝国大厦,人家转头就给你整一个广场协定,搞得小日几十年翻不了身。现在要自己愣头愣脑的跑人家美帝家里说,嘿,老子看上你家一书摊了,卖给我。以美帝的尿性,估计自个得灰头土脸的滚粗美利坚。
与贝塔斯曼这样的传媒巨头竞争,就好比从老虎嘴里去拔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蚂蚁和大象的战争!
想到这一切,尚文远不免有点气馁,不过执拗劲发作,也不再顾虑那么多了。
说干就干,商战最重要的是情报。
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得想办法打进贝塔斯曼集团,或者兰登书屋内部,也唯有这样,才能了解这两家巨型公司之间的谈判进程,至于细节,除非是渗透进两家公司的谈判小组。
短时间内,想找个新人渗透进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有收买一途了。
“奶奶个腿,老子还就不信了,还没有金砖敲不开的门。”尚文远恨恨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