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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一大早上班,覃律师的两个助理都跟着他去外地出差了,苏忆北只得自己拿着材料去跑法院。
刚从法院出来,律所的另一位负责知产和涉外案件的合伙人邢律师打来电话对她说:“今天上午sil建筑事务所那边打来电话,让我们过去洽谈负责法务的事,点名要你过去。我刚才给覃律师打过电话了,你忙完法院的事就直接打车来金融街这边吧。”
苏忆北有些疑惑,倒也没细想,出了法院大门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车一开到金融街的路口便看见邢律师已经等在一栋大楼前。
他们坐电梯上去,秘书一路将他们领去了顶头的一间办公室。门一打开,坐在办公桌前的人站了起来,邢律师忙迎了上去同他握手:“林总,久仰大名,见到您很荣幸,”说着转过身指着苏忆北对他说:“这是我们所的助理律师苏忆北。小苏虽然平时主要负责民商事案件,对于知产这块的业务也是很扎实的。”
林江彬彬有礼地朝她伸出手说:“苏小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苏忆北觉得自己的后背又在虚虚的冒着冷汗。她将攥紧的手松开伸向前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同林江握了握手。他的手心出奇的烫,握完后苏忆北觉得自己的手心也开始出汗了。
坐在沙发上,邢律师很快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律所资质和相关材料侃侃而谈起来。林江安静的听着,偶有发问。邢律师就坐在苏忆北身边,他的声音听起来却遥远而虚无。墙角立着的一面深棕色的欧式立钟缓慢而有规律的摆动着,苏忆北望着那面摆钟,思维渐渐抽离。
邢律师突然站了起来,苏忆北一惊,以为是谈完了,也跟着站了起来。邢律师忙按住她说:“我去趟卫生间,你先把咱们律所今年做的几件典型案件跟林总讲讲,”说完便离开了。
诺大的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苏忆北拿着资料的指尖有些抖。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紧张,是因为见到他太过突然,还是上次见面之后,往事和回忆都跟着接踵而至,因而再次见到他,她才会这么失态。
她机械的同林江讲着资料上早已印好的案情分析和媒体评价,林江不发一言,甚至连刚才对邢律师偶尔的几句应答和发问也没有了。
门突然打开来,苏忆北以为是邢律师回来了,抬起头却发现是林江的助理琳达。她走过来问道:“苏小姐,邢律师平常是喝茶还是咖啡呢,”苏忆北答道:“他喝茶,一般的绿茶就行,”琳达又问道:“苏小姐您呢?”
还未等苏忆北开口,林江替她答道:“橙汁,给她榨杯橙汁,”琳达的脸上露出略感讶异的表情,苏忆北却突然回过神来,她抬起头对琳达说:“我也喝茶,和邢律师一样。”
琳达掩门离开后,林江终于开口道:“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喝橙汁的。”
苏忆北淡淡的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口味也该变了。”
林江看向她,眼底有沉沉的青色,他休息不好时眼底便会有一圈青色的黑眼圈;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不经意的轻轻敲击着;还有他总是微微蹙起的眉头,让他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一副严肃而认真的样子。苏忆北恨自己这么多年还记得那样清楚。她平静的收回目光,低头将手边的资料整理好放进文件袋里。
琳达很快端了茶进来。苏忆北端起小巧透明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有些烫,但她并没有放下,就那样端在手里,可以让自己一直低着头不必触及他的目光。
微低着头的角度,正巧可以看见林江的西装裤缝,笔直熨帖,连同脚上的皮鞋袜子都配合的一丝不苟。苏忆北想起初三那会儿,因为林江突飞猛长的身高,他的校服裤子总是短一截。冬天的早上,她和林江一起骑着自行车去上学时,他总会在蹬车时露出一节脚踝。寒风顺着裤腿窜进去,总让她觉得单薄而寂寥。于是她便学着其他女生在学校门口买了毛线,为林江织了双特质的袜子,加厚加长的,颜色挑了她最喜欢的天蓝色。但是那蓝色太艳了,林江走着路脚面上便会露出一抹鲜艳的蓝色,配在他们大红色的校服上更是显得突兀。大家为此还引发过一阵子话题,一向高冷的林江和他那双针法粗糙的蓝袜子。
苏忆北蓦地觉得有些心酸,眼眶也跟着有些酸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泪来。邢律师终于推门进来,说了几声抱歉坐下,继续同林江谈合作的事。
谈完事情从大楼里走出来已经是午饭时间。邢律师要去接女儿放学,苏忆北便站在路旁的公交站台前等公车。
一辆熟悉的黑色路虎停在她面前,同上次一样,又是占据了公交车道。林江摇下车窗对她说:“上车,我送你。”
那个时间正是高峰时段,又是在市中心那样繁华的地段,苏忆北知道以林江的性格,他真的会一直停在那里等她,便没有同他推辞打开门坐上了车。
汽车很快汇入拥挤的车流之中。路旁的风景推进的很慢,车内亦是漫长的沉默。苏忆北觉得有些闷。等红灯的片刻,她将车窗摇了下来。两个穿中学校服的男生和女生骑着自行车停在他们的车旁。女生朝林江的车看了一眼,转头对男生说:“路虎揽胜哎,”男生看了一眼满不在乎的说:“羡慕什么,将来我绝对给你买比这好不知道多少倍的车。”
苏忆北微微笑了笑。那样青涩的年纪,果然说什么话都是可爱的。和同龄的男生不同,林江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不切实际的空话,他总是沉稳而内敛的,却有着超乎他年龄的果决与成熟。
那时候学校里刚刚流行起mp3,苏忆北当时的同桌有一个,她暗暗有些羡慕。有一回放学她随口跟林江提了一下,林江没有说话,苏忆北也很快把那件事抛在了脑后。结果一个月后她生日,林江就送了一个枚红色的ipod给她,是他用那次市统考第一名得到的奖学金买的。那个ipod至今还放在她的床头柜里,上面依然存的是以前的老歌。失眠的深夜,她偶尔还会拿出来听听。
前方绿灯亮起,车子又平稳的向前驶去,那两个中学生蹬起自行车灵活的在车阵中穿梭,很快便消失在了不远处,她重新摇上车窗。林江终于开口问道:“你还回过江北吗。”
“回过两次,去给我爸爸扫墓,”苏忆北答的很平静。
“陈阿姨还好吗,”林江问。
“挺好的,”她简短的说。
“上次我去上海开会,专门去了趟锦溪,不过没有找到你家,”林江单手掌着方向盘,望着前方。
“不用去找了,”苏忆北说:“估计她并不愿意见到你。”
林江的嘴唇抿住,下颚的线条绷得紧紧的,苏忆北知道他在强忍着情绪。她看向窗外,仿佛自言自语道:“许多人许多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没必要回头看。流连忘返的,以后的日子也过不好。”说完,她指了指前方说:“我到了,就停在路边吧。”
林江没说什么,回了把方向盘将车停靠在路边。苏忆北下车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仿佛一步也不敢停留。直到走进律所的大楼里,空荡无人的大厅之中,只有午后散开的几缕斜阳。她终于慢慢蹲下身子,抱着膝盖哭了起来。